第36章
在拥有山神的苍天之下, 生命的洪流合二为一,而?命运偏向了她这边。
时常会有一种错觉, 肉眼无法观测到的背后是另一个宇宙维度。不同时间维度汇聚,她所捕捉到的这刹那动容,就在?一瞬间稍纵即逝。
而?后不断回忆、使劲回想,才能触碰到“它已完成”之后的再度呈现。
王见?秋想,原来她的心脏也不过是一块敏感的肌肉,鼓噪像是被无限放大?,“咚咚”地?敲击着?薄弱胸腔。
机械小狗和无人?机嗡嗡嗡行动着?,绕着?他?们漫天行动,一伙人?踏着?风雪回到村子中, 简直是科幻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村口的小孩们都疯了一样, 好奇地?趴在?机械小狗上?, 哇哇大?叫着?,大?人?在?一旁使劲拽着?, 也不肯下来。
怀里的人?安静沉默, 祝风休单手撩开厚重门帘,将她放置在?火炕上?。镜片上?的雾被暖气一烘,变成?了水,遮盖视野。
取下眼镜, 随意擦了擦又戴上?了上?去,祝风休直起身体, 低声安抚:“医生会过来检查, 你别担心。”
破裂的眼镜并不会损害他?清雅风姿,反倒多?了些奇怪的魅力, 王见?秋盯着?那副眼镜,说道:“我不担心。”
一名女医生出现在?屋子里, “小专家,我们测一□□温......”她看?了眼没动的祝风休,示意道:“祝总,您先出去吧。”
“嗯,”祝风休如梦初醒,站起身,大?步往外?走去,又帮她们关好门。
所幸没受什么伤,只是在?低温下待了两天一夜,几人?都有些不同程度的低烧和感冒。
最重要的是饿。
几个汉子检查完,吃了药,手上?还挂着?吊瓶,咚地?一下坐在?桌上?,狼吞虎咽吃了一餐,恨不得把骨头都啃进去。
打?针时,医生对着?王见?秋这只长满冻疮的手无从下针,仔细斟酌半天,小心翼翼选了处静脉扎进去,还不断安抚道:“不疼哦。”
王见?秋默默盯着?她,说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哈哈,”医生笑了起来,说道,“你哥哥在?外?面叮嘱我轻点,生怕我扎重了。”她伸手扯过输液管,调整输液速度,说道:“还好你们穿得保暖,身边还有羊,要是重度冻伤就麻烦了。”
“输完了叫我,我给你取针。”
“嗯,”王见?秋道了句谢,医生摆摆手,打?开房门出去了,在?出去那一瞬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缩紧脖子去了其余伤患那边,边走边喊:“你们几个吃东西能不能换只手啊,血液要倒流了!”
祝风休一直待在?门外?,端了碗瘦肉粥进来,放在?桌上?:“先吃饭。”
“嗯。”王见?秋拿过勺子,手上?的青紫色显眼又醒目,祝风休下意识抢过她手里的勺,说道:“我喂你。”
“?”王见?秋瞪大?眼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勺子已经?抵在?了唇边,只能张口喝下去,再想说话时,粥又塞到了唇边。
她放弃抵抗,用眼尾悄悄去瞧祝风休的神色。
喝完后,祝风休问她:“还饿吗?”
“不饿。”王见?秋有些饿过头了,这种时候不能吃太多?,要等胃部慢慢恢复过来,少量多?吃进食,祝风休也知道,所以没劝她吃饭,把碗送了回去。
陈导师等人?过来看?了几眼,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好你哥来了,不然这风雪不停,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
“你们被困在?山上?这么久,累坏了吧,先休息。”陈导师帮她掖了掖被子,担忧地?望着?她,“先睡一觉,有事明天再说。”
祝风休再回来时,端了杯红糖姜茶放在?桌上?,又提了桶热水,放在?王见?秋脚边,蹲在?火炕下,把她的靴子取下了,修长白皙的手指抓着?她冻僵的双脚放入水中。
靴子很厚实,外?面也很防水抗风,没进水,但脚指头还是被冻到僵直了,碰到温热手指那一刻有些奇怪。
王见?秋缩了缩脚趾,有些不自在?地?搅在?一起。
祝风休没在?意,起身顺手捞过挂在?上?方的药水瓶揣在?怀里,给她暖着?药水,旋即坐在?小桌另一边,拿出指挥器,处理外?面的机械小狗和无人?机。
他?眼底青色明显,王见?秋眨了眨眼,也躺坐在?另一边,声音很轻:“你怎么上?山来了?”
“没起风时有信号,我给你打?了电话。”祝风休的声音依旧懒懒的,“你没接,你的导师接了,说你上?山找羊去了。”
王见?秋短促地?哦了一声,双手合掌搭在?腹前,心里突然悬在?半空中般,有些奇怪。
她还想问些东西,问他?来时辛不辛苦,累不累,怎么带了那么多?机械狗,还知道她被困住了.......
祝风休却伸手拍了拍她的被子,手掌落下的力度很轻:“快睡吧。”
像是一句咒语,听到这话时,王见?秋脑海里的问题不见?了,只剩睡意俶忽蔓延,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恍惚间感受到脚底下的水被人?端出去,在?热水里烫得有些红的脚被擦干净塞入被子里。
救援队人?员时不时进来一下,把无人?机归还放在?屋子里,又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王见?秋看?了眼自己的手,吊针已经?拔了,手上?抹了药,黏黏糊糊地?粘在?一起。
外?面闹腾不已,像是过年一样兴奋。
她踌躇着?起身穿衣物,撩开棉布门帘出去洗漱,女干事笑着?说:“醒了啊?先吃早餐。”
敲锣打?鼓声声震耳,小孩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王见?秋吐出刷牙水,问道:“外?面在?做什么?”
“外?面在?杀羊呢。”女干事端了盆热水给她,“洗完脸后泡泡手吧,我去外?面叫你哥哥进来。”
没等王见?秋反应过来,女干事已经?把人?叫过来了,祝风休单手撩开门帘,长身玉立站在?一侧,见?她蹲在?地?上?,像小□□一样伸手泡在?盆里,就走过来,和她一起蹲下,侧着?眸子瞥她:“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王见?秋盯着?他?的眼镜,问他?,“你随身戴着?备用眼镜吗?”
祝风休扶了扶眼镜,唇瓣上?扬:“嗯,我不仅随身携带,打?开西装后还挂着?一排眼镜。”
一时怔然,王见?秋顺着?他?的羽绒服大?衣往里看?,信以为真地?发出惊叹词,“真的?”
祝风休低低笑出声来:“笨。”
灶台里烧着?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陈仕川哐当一下推门而?入,又啪叽一下关好门,瞅着?王见?秋那双手,说道:“小师妹,你这撒把盐进去,看?起来就像被腌好的牛巴肉......”
镜片后眼眸半眯,祝风休唇角上?扬,语气温和:“不会说话的时候可以当哑巴。”
陈仕川顿时讪讪笑了起来,从兜里拿出一罐鸡蛋黄烘出来的油,说道:“昨天大?叔说家里有偏方的蛋黄油,他?在?外?面宰羊,正?好看?到我,让我给送过来。”
“谢谢。”王见?秋应了声,把烫好的手取出来,擦了擦水,垂着?眼睛抹药膏。
有些热度的油抹在?手背上?,又带起了阵阵细密的痒意,和冻疮本身的痒意合在?一起,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把手放在?半空中晾了会,旁边递过来一副干净手套,祝风休示意道:“戴上?。”
油不会干,王见?秋看?了眼手套里的绒毛,有些慢吞吞地?戴上?手套,果然,油沾在?手套上?,变得极其难受起来。
她站起身,问道:“怎么突然宰羊了?”
而?且这个时候,只有江陵家有羊。那羊不是要来年开春拿去卖的吗?
祝风休撩开门帘,靠在?门旁,笑意不达眼底:“想尝尝你不辞辛苦救下来的羊,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王见?秋:“.......”
往空地?上?瞟了几眼,三五个汉子和妇人?围在?一起,像是把整个羊圈里的羊都给宰了。
灰色的绒毛、白色的羊皮、新鲜的羊肉.......
灶台上?燃烧着?火、锅里的热水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宰羊的人?大?喊:“再舀热水过来!”
水顺着?掉在?半空中的羊身浇下去,妇人?麻利地?收拾干净,热闹得像是过年祭祀。
“你把他?们家的羊都买下来了?”王见?秋面无表情地?问道。
“嗯,”祝风休笑着?说,“给大?家改善伙食。”
良久无话,王见?秋哦了一声,甚至没去看?祝风休的表情,自顾自地?往实验室里走去,“我去调配药剂。”
几乎是逃一样快步远离。
祝风休就站在?外?面,任由一个个小孩子蹿过来蹿过去,扒拉着?他?的衣袖问机械小狗在?哪,能不能放出来玩。
他?弯下腰,笑得格外?温柔好看?,“不能。”
小孩子们满心欢喜,正?要拍巴掌呢,却听到男人?的拒绝,顿时目瞪口呆立在?原地?。
推了推眼镜,祝风休勾唇浅笑:“流鼻涕的小孩离我远点。”
“唉????”
吸着?鼻涕的孩子们傻眼里,奋力吸出一条黄黄的鼻涕,湿答答地?掉在?衣服上?。
额角直跳,祝风休微不可见?后退半步,挂着?常见?的皮笑肉不笑指挥道:“谁现在?离我最远,谁就可以看?到机械小狗。”
“吼!!!”小孩们歘地?一下散开,纷纷往跑去,大?喊道:“我最远,我最远!”
“我跑最快,我最远!”
“是我是我!”
..........
乌鲁儿山上?宰了三天的羊,所有的羊都被杀完了。村民们在?风雪中架起了祭祀台,敬畏神明,感谢他?们能从山上?平安归来。
感谢完了之?后,又让各家厨艺最好的人?出来,做菜招待客人?。尤其是救援队的众人?、医生,以及出钱的祝风休,都受到了隆重的对待。
他?们热情好客,善喝酒,无论?是汉子还是妇女、大?人?还是小孩,都会喝酒,五六岁的孩子都能端着?一杯烧酒在?嘴边砸吧砸吧。
在?哄笑声和闹声中,祝风休端着?酒杯笑而?不语,只浅浅示意了下。
他?周身的气度太不像村里人?了,也不像陈导师她们那样平易近人?,穿上?衣服就能下地?。
酒过三巡,众人?开始载歌载舞,在?空地?上?唱起歌来,歌声嘹亮悠远。
江陵端着?酒杯,坐在?另外?一桌,迟迟不愿过来,直到爷爷催促才大?步走过来,对着?王见?秋和祝风休敬酒,默了半晌,才艰难说出一句:“谢谢。”
王见?秋有些疑惑,祝风休只耸耸肩,接下了他?的酒,意有所指道:“以后可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了。”
江陵抿直唇瓣,神情变得窘迫起来,仰头喝下一大?杯烧白,在?汉子们呼好声中踉踉跄跄回到桌上?,垂着?眼睛盯着?空白的杯子,脑袋昏昏沉沉,突然倒在?桌面上?,磕了一下。
额角传来的疼痛让他?混乱的神智稍微清醒了一点,却又完全无法抵抗内心的苦闷,和更深处、跃跃欲出地?躁动不安。
他?得到了一大?笔钱,足够他?买下成?百上?千只羊,或许更多?。
面容成?熟英俊的男人?笃定他?会收下钱,他?也确实会收下。他?需要这些、需要脱离贫苦的生活。有了钱,爷爷的病就能治好。他?还想去读书,去上?学,最好能去京市。
在?那个狭小又封闭的羊圈之?中,他?突然无缘地?厌恶这里面的气味。
被禁锢在?一起的、散发着?羊骚味的羊圈浸染到他?的身上?,江陵嗅嗅自己,总觉得自己的骨头里也冒出这种难堪的气味。
那个人?叫什么,祝风休?
他?说他?是王见?秋专家的哥哥。
为什么两个人?姓不一样?
不过无所谓了,谁家的亲人?遇到自家小孩在?外?面受委屈,都会站出来护人?的不是吗?
江陵想,他?并没有受到辱骂,也并没有受到责备......
但为什么.......在?膝上?的手指攥紧,紧到极致的压抑。为什么他?想无法抑制地?想要吼出声,想狂奔到那个雪山当中,想回到那个柴火燃烧的夜晚,对着?山神祈祷。
在?那个寻常又不寻常的夜晚里,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必须要面对的事情,可他?也拥有了一个明亮而?温暖的夜晚。
是莹蓝色的光芒、暖黄色的柴火,还有凛然淡漠的王专家。
江陵想,他?该怎样,才不必继续困在?这副幼稚的皮囊里,去成?为一个大?人?呢?
少年的志气和自尊,以及小小的爱慕之?情,陡然碎了一地?。
*
王见?秋坐在?座位上?,有些奇怪地?望着?那边,“你对他?做了什么吗?”
祝风休盯着?她,看?她眼睫上?接住灶台传来的细碎的光芒,修长手指搭在?颊边,歪头一笑:“为什么是我做了什么?”
“啊......”王见?秋收回视线,下意识眨了眨眼睛,好半天后,默默道,“你比较有病。”
在?火光照映下,祝风休笑得特别好看?,唇边笑意很深:“谢谢夸奖。”
王见?秋捧着?自己的热牛奶,小口小口喝着?,内心深处满是安定与宁静。
*
风雪未停,但陈导师的实验已得到显著成?就,众人?开始分散在?多?个村庄开始播散药剂。
祝风休双手拿着?指挥器,身边跟了一群机械小狗和无人?机,机械小狗后面跟了一群小孩,呼啦啦往田里狂奔。
机械小狗上?托满物件,快速穿梭在?田野之?中。
新的药剂浇下,土壤和麦苗重获新生。
陈导师笑道:“风休这个机械小狗还挺好用。”短短几日,她已经?从祝总改口到风休了。
种地?的学生确实没有这股清雅矜贵的公子哥劲呀,啧啧啧,陈导师暗暗腹忖,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才配得上?他?。
祝风休微笑道:“科技改变生活。”
风被他?挡在?前面,王见?秋的手揣在?兜里,时刻戴着?手套,没有再取下来过。她仰头瞟了眼祝风休,只看?到男人?优越的下颌线和说话时滚动的喉结。
这片天地?的药剂撒完了,祝风休指挥着?这群小狗往下个田野跑去,往前走了两步,发现王见?秋还待在?原地?,又回身睨她,镜片后的眼睛盛满笑意:“跟上?。”
“哦,”王见?秋回神,小跑着?跟上?去,“来了。”
发丝一颤一颤的,像她放在?屋子里的那只毛绒绒的小绵羊,乖乖跟在?他?身后,祝风休略一瞥,就能看?见?她乌黑沉亮的眼眸。
........
药剂全部撒完的那一天,天空放晴了,万里无云,无风也无雪。
众人?恍惚了下,骤然欢呼出声,相互打?气鼓励:“是个好兆头。”
在?等待药剂发挥作用的间隙,众人?开始无所事事起来。
之?前忙得脚不沾地?,现在?终于有时间来欣赏欣赏皑皑白雪和起伏的洁净山脉了。
旷远悠长的天空映照出一个纯洁的世界,抛开了世俗,只余下安静和动容。
这里没别的玩乐,那些机械狗上?托着?小孩,叽叽喳喳狂奔在?白色天际中。
救援队人?员三三两两散开,和东北汉子扯着?家常,顺便拼拼酒量。
最后不知谁想玩滑雪,捞出那备用轮胎就开始干了起来。
满地?的雪随便捞,随便堆。浑身劲头没处使的人?全来了,这边喊着?搭桥、那边喊着?推雪过来!
粗糙的雪道很快就建好了,小孩子们被晒在?车轮上?,咻的一下滑下去,发出一连串啊啊啊啊啊声,然后噗的一下倒入雪堆中,又歘的一下跳出来:“还要玩!”
坡上?面的大?人?发出善意又乐颠颠的笑声,挤开小孩,自己坐上?了轮胎,嬉闹着?滑下去。
轮胎不够用了,用木板也能凑数,木板也不够用了,反正?小孩子们用身体也行,就是回家免不了挨一顿骂。
天地?间洒满了银色的碎砂糖,日光高?悬,一切都泛着?莹莹微光。
王见?秋头顶戴着?白色绒帽,身上?穿的羽绒服也是白色,像是融入仙境的小动物,一脚深一脚浅走动着?。
祝风休拉住她的围巾,笑着?问她:“你想玩吗?”
“我.......”王见?秋还没说出半个字来,祝风休已经?微笑着?点头了,“嗯,你想玩。”
王见?秋被抓着?往那边一路滑过去,坡已经?变得有些难爬了,祝风休几乎提着?她站在?上?面,把她按在?轮胎上?。
“我其实......”
祝风休低头看?她,背着?光的模样格外?清俊,王见?秋一时恍神,下一秒背后坐了个人?,强势揽着?她的腰,侧身一推轮胎,唰地?滑了下去!
“????”王见?秋在?风中瞪大?了双眼,俯冲之?下,只看?见?急速穿过虚幻的彩色,嗡嗡的风刮过两耳道,发丝散漫随风飞扬,白色的光芒直直射入瞳仁中。
轮胎盘旋绕过山区,最后滑到平面上?,来回打?着?转。一颗心漂浮在?后面,赶急赶忙追上?来落在?肺里。
看?不清路了,天地?都是白茫茫的,王见?秋头晕目眩,眼神一时怔忪。
祝风休在?她背后发出低沉性感又好听的笑声,笑得她耳朵发毛。
“还玩吗?”祝风休问她。
王见?秋手忙脚乱爬出轮胎,拖着?绵软的腿脚远离他?,“不玩!”
窗生糖霜,白雪落了满头发。
*
没过多?久,麦田恢复生机,而?他?们也将和这里告别。
待了七八天的救援人?员都快要受不了了,泪流满面趴在?车上?:“呜呜呜呜,差点以为要在?这里过年呢。”
更别说王见?秋等人?了,他?们在?这里待了快一个月。陈仕川一个跳跃转身,扑在?齐教授身上?哈哈大?笑,他?又一个兴奋跑到王见?秋面前,祝风休微微一笑,挡住了野人?的拥抱。
村民们又热闹了起来,纷纷准备宰鸡摆酒开宴会。救援队很有经?验,偷偷和他?们说:“我们得悄悄下山,不然根本走不了。”
不等村民们反应过来,王见?秋一行人?和救援队在?天蒙蒙亮的早上?,驱车离开了山神庇佑的乌鲁儿山脉。
何干事一边开车,一边抹着?不存在?的汗,说道:“教授啊,这事做得不地?道啊,我回去指定要被骂。”
陈导师安慰他?:“没事,骂一骂就过去了。”
众人?发出善意的笑,嘎嘎乐着?。
到了山脚下,救援队和他?们告别,队长和祝风休挥手:“祝总,以后有这种大?单再叫我们啊。”
祝风休礼貌微笑:“别乌鸦嘴。”
“哈哈哈~”队里成?员笑起来,朝众人?挥挥手,“别和我们再见?了啊~”
“工作之?外?再见?还是可以的~”
离别之?时,有人?凑在?王见?秋身边低声道:“小妹妹,你有个好哥哥,以后要以自己的生命安全为主啊。”
王见?秋抿着?唇角,应了声:“我知道。”
她举起笨重的手臂,和救援车上?爽朗帅气的队员们告别。
风吹过一村又一村,齐教授和张教授在?松城和他?们告别,剩下的人?一起坐飞机回京市。
下飞机之?后,王见?秋浑身疲倦,将松散的围巾缠绕齐整,站在?原地?顿了顿,恍惚间不知这是哪。
陈仕川叫住她,浓眉皱着?:“小师妹。”
“怎么了?”王见?秋抬眼看?他?。
陈仕川想了一路,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小师妹,我始终认为物件的重要性远低于人?。送你项链的人?应该并不希望你在?冒着?暴雪出去寻找它,那个人?如果爱你,更希望你爱自己大?过爱项链。”
“......”王见?秋下意识抓住胸口处的捕星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仕川已经?挥挥手,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先走啦,小师妹。”
徒留王见?秋一人?站在?原地?,她顿了顿,转身时骤然僵住。
——祝风休站在?那。
白色绒帽下的少女显得很年轻,白皙洁净的脸颊扫过几根发丝,她没敢动,有些迟疑地?和他?对视。
在?背后听到全部的祝风休敛了笑意,镜片后狭长的眸半眯,沉沉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