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融雪时分07(1 / 1)

无法标记的omega 兮树 3093 汉字|1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38章 融雪时分07

  降落在无名星球第五个标准时。

  舷窗外依然大雪纷纷, 灰茫的天地愈发昏暗,连带着救生舱内也仿佛多了几丝阴冷的气息。

  安戈涅将?外套拢得更紧, 快速搓热发凉的双手。并不是?错觉,舱内的气温在飞快降低,她现在张嘴吐息,呼出的水汽会?短暂化作肉眼可见的白雾。

  这不是?个好兆头。

  降落的星球没有正式命名,代表着人?类尚未完成对此地的探索,救生舱系统中这里的资料基本等于没有,昼夜交替规律这方面的数据当然不存在。

  但从天色看起来, 这里的夜晚很可能?即将?降临。而?在陌生的环境里,夜晚往往与危险画等号。

  她侧头看了一眼?西格, 把膝盖抱得更紧。他还在发烧,那番自白过后便昏睡不醒。

  没有专业医护人?员,能?否挺过去?全看西格的体质和求生欲。

  安戈涅已经把所有能?找到的毯子和织物全裹在他身上。发现室温不断下降后,她索性把所有的营养液交替放在通气孔边上磊成屏障,顺便让外界渗进的寒气给营养液降温。

  这些“冷却”过的营养液就能?充当冰袋。

  西格的脸色很差,安戈涅判断不出他气色是?不是?比半小?时前?更糟糕了,心头却不由自主浮现丧气的念想?:

  她这些微小?的努力没法真的帮到他, 说不定只是?自我安慰的徒劳之举。

  距离飞船上的惊变也已经过去?八九个小?时, 救援队还是?没有来。

  是?他们跃迁得太远, 搜寻他们的人?尚未接收到求救信号?还是?现场状况太过惨烈,她和西格已经被认定无可能?生还, 所以反抗军方面根本没有派搜救队?

  安戈涅摇摇头。就算是?做样子,反抗军和前?王国军也有必要努力搜索。艾兰因更不会?轻易放弃。她将?脸埋进膝盖,深深呼吸。他会?吗?……

  回答她的只有寒风的尖啸。

  越想?越焦虑, 安戈涅闭目养神,但她静不下来, 没过多久就再次睁开眼?。检查西格的体温,换营养液,确认没有信号……

  一套流程走完,她很快又无事可做,因为无事可做,心里止不住地慌。

  想?来想?去?,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那是?个型号过时的光脑终端,拆掉了佩戴用的配件,只用一根链子拴着,更像一枚装饰性的金属片。

  搜寻可以当保暖物的东西时,她把西格破洞的军服外套也抖开盖到他身上,这小?东西便从衣服内侧的暗袋里滚了出来。

  放在靠近胸口?的位置,这枚终端对西格来说肯定很重要。

  安戈涅拿着它端详,不小?心碰了一下终端侧边,投影自动开启,昏暗的舱室顿时染上冷色调。

  ——请进行生物认证。

  只需要拉过西格的手按一下,终端应该就会?解锁。里面藏着的所有信息,包括可能?与利丽有关的线索,就尽皆向她开放。

  安戈涅咬着嘴唇沉默。直至投影自动熄灭,她的表情隐没进阴影,她还是?没有动。

  她仍旧半点想?不起来与西格曾有的交集,甚至反而?对探究失落的过去?心生抗拒。她解释不清楚缘由,但西格对利丽这个身份越执着,那种?别?扭的感觉就愈发强烈。

  眼?不见心不烦,又不能?扔掉,她索性将?这个终端挂在脖子上,塞进衣服深处。

  咚。

  安戈涅嚯地抬头。

  咚咚。不是?幻觉,是?救生舱被敲击的声音。

  是?这星球上的土著生物?还是?……人??不,也可能?只是?狂风卷起巨大的雪块,砸在了舱体表面。安戈涅脑海中立刻有了一系列猜想?。

  几?声敲击之后风雪重新填满寂静。

  安戈涅大气不敢出,拿起西格的佩枪,猫着腰往舷窗边挪动。

  就在这时,咚咚咚,敲击声又来了。三下有节律的响声,明显是?故意制造出来的动静。

  安戈涅贴到了舷窗边缘,朝着声音来处看去?,心脏差点停跳:

  一个高大的黑影矗在救生舱门前?。

  定睛再看,那分明是?个身上沾雪的蒙面人?。

  她下意识缩身藏到舷窗下,背靠舱壁,一动不敢动。

  但她总觉得刚才那一探头已经被对方察觉。

  咚咚咚咚,对方又敲了起来,这次还用通行语搭话了。隔着风雪呼啸,这人?说的隐约是?:“里面还有人?活着吧?喂?”

  安戈涅看了一眼?西格,一咬牙,沉下嗓音应答:“你是?谁?”

  “这不重要。只有你一个活着?”

  “你想?要什么?”

  对方不太耐烦:“在这金属球里过夜会?死人?。正好看到就提醒一句,不想?出来就算了。”

  安戈涅吃不准对方是?真的好心提醒,还是?想?把她诈出来抢夺物资。

  “你知?道?在哪里过夜安全?”

  “不然呢?”对方咂舌,“你到底出不出来?天快黑了,我没时间多啰嗦。”

  “我腿脚受伤了,可能?走不远……”安戈涅决定再试探一下对方的意图。如果只是?想?要物资,面对无力反抗的伤者,应该就会?直接闯进来。

  黑衣人?思考了片刻后说:“球里面的物资给我一半,我带你走。”

  “我还有个同伴……”

  对方好像在翻白眼?:“你们几?个人?无所谓。不要各个没法走路就行。”

  救生舱无力制热,如果夜晚急剧降温,不要说西格,她很可能?也会?失温冻死。他们迫切需要一个更安全温暖的环境等待救援。

  反正最差的情况下她可以自尽重新来过。

  “我们做一下保暖措施,马上开门。”

  安戈涅把剩下的要紧医疗物资塞进衣袋里,用斗篷式毯子遮住西格的脸,自己也抽了一条毯子裹好,把枪藏在衣服下面拿着。

  深呼吸,她操作面板,确认开启舱门。

  救生舱门向外弹开,安戈涅向旁边一让贴在门边。

  黑衣人?身手灵活,一矮身便避开了舱门,利落地踏进来。他手背一敲让舱门暂时关闭,快速扫视一圈,有点不快地问:“另一个也动不了?”

  这嗓音有些熟悉。

  “我能?走……”安戈涅还没回想?起在哪里听过这声音,对方倏地转身,一把扣住她的肩膀,探手就把她的斗篷兜帽扯下来。

  她于是?第一次和蒙面人?正面相对,瞬间面无血色。

  这个体格,这个护目镜……

  是?监控镜头拍到的那个杀手!安戈涅举枪就要近距离射击。

  “啧。”

  杀手手一翻一扣,她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只觉得手腕一麻,半条手臂几?乎失去?知?觉。

  她还没扣下扳机,枪就脱手砸落在地。

  “哈,你倒好!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一见面又要杀我。”蒙面人?压着她欺近,一只手就轻松钳制住她的双腕,把她困在舱壁和自己之间。

  冰冷而?辛辣的alpha信息素气息扑面而?来。

  “是?你!”安戈涅声音微微颤抖。

  仿佛应和她的语声,黑衣杀手将?护目镜往上潦草地一推,露出一蓝一黄的异色双瞳。

  为什么会?是?他?星际刑警组织的通缉令上可没提过这家伙是?个杀手啊!某种?意义上,这可比来的是?个陌生杀手还要麻烦……

  “哥利亚……”她面色数度变化,以气声念出对方的名字。

  金属薄荷味的alpha闻言眯了眯眼?睛:“让你失望了可真不好意思啊,是?我。”

  哥利亚侧眸扫了一眼?睡袋上重重包裹的身影,毫无笑意地一咧嘴:“别?告诉我那是?你当初要找人?去?杀的那个家伙。”

  安戈涅尽可能?表现得冷静:“发生了很多事,现在情况不一样。你放开我,我和你解释——”

  哥利亚嗤之以鼻:“我可不敢听,一不小?心就又被你的花言巧语骗了。”

  他有些咬牙切齿,开始快速地罗列罪状:“说话不算数,赖账逃跑,差点把我的手下勒死,可怜兮兮地求人?帮忙,一转眼?又回去?成了风光的大人?物,和黑制服的头儿当众亲亲热热。好,算我眼?瞎,没看出你居然那么有能?耐,像个傻子一样帮你、被你骗得团团转……”

  安戈涅被他这么一通话说得起了脾气:“我——”

  对方戴着黑手套的拇指按住她的唇瓣,摩挲了一下,暧昧中隐含威胁。

  “都说了我现在不听。有什么要说的,之后慢慢说。”

  哥利亚用心险恶地歪过脸,在她的颈侧作势嗅了一下,说话时的吐息像贴着皮肤跳舞的热刀子:

  “反正我们还有好大一笔账没算清楚,你说呢,公、主、殿、下?”

  ※

  首都星清晨,侯爵府邸。

  艾兰因每天都起得很早。本地时间早晨六点,他已经一身宽松典雅的室内长袍,不疾不徐地步入面朝花园的餐厅。

  “早上好,大人?。”

  艾兰因对管家一颔首,在侍者们布餐的同时,漫不经心地打开桌面上的外置光脑终端。视窗最上端是?本星系各个区域的本地时间换算表。

  眼?下是?戴拉星附近时区的凌晨四点。

  巡访行程安排紧凑,安戈涅比平时睡得少,但依然还有两个多小?时才会?起床。

  思索片刻,他在联络窗口?最上端点开安戈涅的账号卡片,给她发了条文字讯息,让她醒了后联络他——关于今天下午西格准备求婚的事,他有话和她当面说。

  发完讯息,艾兰因整个人?无端显得松弛了一些,甚至有闲心转动装满清水的玻璃杯,任由光线透过表面镂刻的图案,在桌布上的闪烁变幻。

  管家察言观色,立刻选了口?味较为明亮清新的茶叶,为侯爵手工冲泡而?后过滤。

  就在这时,视窗弹出,是?王国军残部中目前?军衔最高的那位联络。艾兰因一抬眉毛,戴上通讯器,声调淡淡的:“什么事?”

  管家侧过身忙活,只听到侯爵的声音骤然转冷,句末难得泄露出凛冽的怒意:“怎么回事?!”

  碍于职业素养,管家没有就势循声看去?,而?是?斟好一杯茶水后,才端着托盘转身。

  他不禁愣在那里。

  透亮的晨曦倾泻在艾兰因身上,却无法驱散他面色的苍白。

  某种?与痛楚性质相近的错愕神色凝固在他脸上,让他看上去?有如一尊捕捉住激烈情绪迸发瞬间的塑像。

  寂静中,管家隐约听到,艾兰因耳中通讯器还在发声,通讯另一头的人?在继续激动而?快速说着什么。

  艾兰因一言不发。

  他手中拿着那只玻璃杯,无意识地用力抓着,用力到精巧的器皿不堪承受而?碎裂。

  玻璃碎片尖角划开肌肤,刺入血肉,混合着赤色的液滴淌落飞溅,顿时在桌布上、在侯爵往日永远洁净无垢的衣袍上晕染开大片的灰色与血红。

  而?他对此仿若一无所觉,只是?安静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