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1 / 1)

尼尔·盖曼中短篇科幻作品集 尼尔·盖曼 2000 汉字|11 英文 字 5个月前

和尚本想问问祖父这是什么意思,但老人已然消失。

  和尚紧紧握着钥匙。

  他环顾四周想找个和黑匙匹配的东西,但这座岛荒芜贫瘠,空无一物。

  和尚慢慢踱过小岛,什么也没找到。

  这时,在梦中,和尚觉得自己正被窥视。

  他四下张望,可梦中寂寥无人,只有在天空翱翔的海鸥,还有遥远悬崖上的一个纤细身形,和尚觉得那可能是只狐狸。

  他醒来时,手里握着一枚并不存在的钥匙,被狐狸注视的感觉仍挥之不去。

  这场梦如此逼真。这天晚些时候,凉风将枫树上第一批或橙或红的叶片吹落到寺庙的窄小菜园中,和尚正在那里照料着或黄或白的葫芦。

  他忽然发觉自己正环视四周寻找那枚钥匙,这才慢慢想起,在尘世中,自己从没碰过或是见过它。

  那天夜里,和尚等待着另一场黑沈迷梦。

  他闭上眼睛时,听到屋外有些响动,没过多久使睡了过去。

  上半夜,他什么也没梦到。

  而后半夜他梦见自己站在一座小桥上,看着两尾鲤鱼在一汪池塘中惬意嬉游。

  其中一尾纯白如银,另一尾橙黄若金。

  和尚看着它们,觉得心堵妄宁。

  和尚醒来后,揣度这梦是个吉兆,也相信前几日的黑梦就此告终。

  他展开笑颜,兴高采烈地从睡席上爬了起来。

  和尚的好心情一直保留到他被狐狸绊到。

  小狐双目紧闭,就趴在寺庙的门坎上。

  起初,和尚以为她死了。

  他蹲下身后,却发现狐狸还一息尚存,很浅很慢,几乎看不出是否在呼吸。但毕竟她还活着。

  和削巴狐狸抱进小庙,放在火炉旁让她取暖。

  接着他向佛陀默祷,为狐狸的性命祈福。

  “她虽是个野物,”和尚想道,“但心地良善,我不能眼看着她死。”

  和尚抚摸着狐狸如蓟花冠绒般柔软的皮毛,感受着她微弱的心跳。

  “我还是个孩子时,”和尚对昏迷中的狐狸说,“那是在我父失势之前。我常瞒着奶妈和师长,偷偷跑到集市上去。那里有很多活物在卖:我在那些竹笼里见过各种各样的动物。有狐狸、狗和熊,有小猴子、红脸猕猴。野兔和鳄鱼,有蛇。野猪和鹿,有苍鹭、白鹤,还有小熊崽。我喜爱动物,所以看到它们时,心里很是快活。但这也让人难过,它们被关在笼子里的样子,令我心痛不已。”

  “一天,当商人们收摊离去后,我发现了一个破损的笼子,里面有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猴,它瘦得皮包骨头,已经死了,连个水罐都换不来——至少某些人是这么想的。但我发现它还活着,就把它藏在衣服里,一路跑回家。”

  “我把猴子养在卧房,从自己的食物中省下些羹饭喂它。我的小猴子就这样慢慢长欠,最后个头几乎和我一样高。它是我的朋友。它会坐在我们屋外的柿子树上等我回家。父亲容下了这只猴子,一向平安无事,直到有一天,一位大名来家里找我父亲。”

  “猴子好像发了疯一样。它不肯让大名靠近我的父亲。它跳下树,挡在那人面前,吡着牙,露出胸膛,就好像他是来自另一个猴群的敌人。”

  “大名向一位随从示意。尽管我苦苦哀求,那人还是拉开弓,一箭射穿了猴子的胸膛。我将猴子抱出宅院,它注视着我的双眼,就这样死去了。”

  “后来,我父的失势,就是出于这位大名的阴谋。有时我在想,也许那只猴子并不是猴子,而足阿弥陀佛派来保佑我们的守护灵,但只有当我们学会聆听和观察,它才能真正行使护卫之责。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小狐狸,在我出家之前,那段我已弃绝的生命之中。但人总要吸取教训。”

  “也许,你玩弄的那些狐技淫巧,只是想要保护我。”

  和尚说完,开始向阿弥陀佛颂经祷告;然后又向鬼子母神祷告,她在遇到佛陀前是个夜叉,如今却是女子与孩童的守护神;他还向大¨。来祈求:最后,和尚向宾头卢尊者咏诵了一篇简短经文,他是佛陀的弟子,罗汉首座,被佛陀禁止涅盘往生。

  他向所有这些神佛祷告,为了小狐狸,祈求他们的看护与悲泯。

  诵经已毕,狐狸还是软塌塌地躺在草席上,一动不动,像个死物。

  山脚下有个小村,大概半天的路程。

  “也许,”和尚想,“村子里会有医师抑或智妇,可以救狐狸的命。”他未加多想,抱起瘫软的狐狸,开始向山下的村庄走去。

  天气清冷,和尚在轻薄的僧袍中瑟瑟颤抖。

  晚秋的苍蝇,是一年中最后、最老、最大也是最讨厌的苍蝇,它们围着和尚嗡嗡乱转,跟着他一路飞下山去,让他烦扰不已。

  路程过半,山间的溪流汇成小河,水面上横着座木桥。

  和尚走过去,看到桥上走来一位老者。他有一部银白长髯,还有很长很长的眉毛。他走路时拄着一根弯曲的长拐棍,眉宇间充满智慧与祥和,www奇q i s h u 9 9書com网但又有一丝顽劣,至少和尚这么觉得。

  老人在桥上驻足,等和尚走近。

  “此季的枫树很美,”他说,“斑斓多彩,稍纵即逝。有时我觉得秋和春一样美。”

  和尚颔首赞同。

  “你抱的是什么东西?”老人问道,“看着像条死狗。对僧人来说,这不足秽物吗?”

  “这是只狐狸,”和尚说,“而且她还没死。”

  “你准备杀了她?”老人不耐烦地说。

  “我要带她求医,”和尚说道。

  老者面色凝沈,他举起子里的拐杖,打了和尚两下——一记在头侧,一记在肩膀之间。

  “这下!是因为你离弃庙宇,”老人打下第一杖时说道,“而这下!是因为你搀和狐灵鬼魂。”

  和尚低下头。“也许您责罚得对,”他说,“正如您所言,我没有看护寺庙,而且还抱着一只狐狸。

  可我相信带她求医,也是遵循正道。”

  “正道?正道?”老人又用拐杖戳着和尚的胸膛,“为什么,你这个蠢货,你这个没脑子的东西。你若是遵循正道,就该带着狐狸回你的庙里去,然后把夜梦之君的信物枕在头下,睡上一觉。你的小母狐正是被困在梦境中。”

  “我可否免受杖责,再多问一句,”和尚小心翼翼地说,“在哪能找到夜梦之君的信物呢?”

  老人瞪着年轻的和尚,又看了看手里的弯拐棍。

  接着,他长叹一声,这口气长得就像个耄耋之人想要吹凉面前的热汤。

  老人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一片写有字迹的纸条,按在和尚手中。

  “给你,”老人咕哝道,“但你到底还足个蠢货。不是狐狸死,就是你死;不管你是否心思纯艮,尘世仙乡皆无一物能改变此事。”

  和尚本想争辩几句,问问老人为何要给他这没有好处的信物。

  但当他反应过来时,桥上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