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叫什么名字◎
但凡是跟Annie走得近一些朋友都知道,因为从小身体不好,她很少外出以前也不怎么说话,大家能见面的时间本身就少,即便是见了她也常常都待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感知都不是很敏感。
再后来有一段时间她病情更加严重,一起长大的朋友们也难得见到一面,直到前几年她身体变好了。
身体好了以后的Annie脾气比过去要好很多,能交流能沟通甚至更加洒脱,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眼睛的问题情绪敏感,她家世好,不缺钱也不用上班,唯一有点小爱好就是唱唱歌,可能是因为眼睛看不见,她其他优点就格外突出。
声音好听乐感很强,大家一直认为她应该去做歌手。
只是要说这人脾气变好了吧,也不是,更形象一点来说应该是她变得更像一个可以交流的人了,性格也更加明显。
她从来都不把自己的眼睛当回事,要求所有人把她跟正常人一样对待,不仅如此玩得比其他人都还野,那些酒吧地下乐队都是她常年去光顾的地方,要是谁惹她不高兴了,那她一定会百倍千倍地讨回来,别指望她会循规蹈矩,什么时候在黑暗里窜出来打你一顿神不知鬼不觉都不会有人知道。
所以小伙伴们其实对她是有几分佩服的。
至于生日礼物这件事,的确是所有人从小都领略过的。
在她还是一个自闭小孩的时候,家族里的大人每年都会借她生日的名义顺便维护一下商业关系,但哪里能想到她从第一个生日开始,一到生日这一天就啼哭不止高烧不退,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直到她长大会说话了才明确地告诉家人她讨厌生日,起初家里人都没当回事,给她买了很多生日礼物,送了很多名贵的东西,就差把星星给她摘下来了,但她就是不要,该扔的扔,该烧的烧,更严重时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都不出门。
虽然在国外长大,但她家里人也是从国内过来的,有些年长的长辈曾经考虑过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元素”,也从国内请来一些大师给她算过。
大师说她染了血气欠下了一笔债,这是她命里的劫数,等到她亏欠的那个人出现,就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些说法神神叨叨,但碍于Annie身体的确不好,她的家族也没有再提这件事,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给她办过什么生日宴,也不会刻意提起那一天。
同龄的小伙伴们懂事后也听大人们的话没去找过她,这几年她身体好了就约着出来吃个饭,仅此而已。
但是她刚才在说什么?
不仅是提到了生日,居然还向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讨要礼物!
乐清也十分懵逼,不是说很讨厌吗?
更何况现在挤在一个电梯里,马上就要到餐厅了,自己从哪去找礼物。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乐清眼睛微微瞪大,有种被解救了的感觉。
切尔斯有心解围,轰着大家出去:“到了!走吧走吧。”
只不过所有人都出去了,就是Annie站在乐清前面没有动,旭旭好奇的站在电梯口:“干姨,不来吗?”
乐清脸都红了,被拉着来人家的生日宴,可是现在却连个礼物都没有。
主要自己全身上下什么都没有,也就一条手链还是之前于舒琦送的,也不能像其他人一样随便摘个什么下来都是无价之宝。
她轻声说:“我去买,你有喜欢的东西吗?”
电梯外的传来底善意的笑声,Lvy挡着电梯门:“Annie,你吓到我干妹妹了。”
“干妹妹?”Annie收回视线,盲杖往外探着走出去,走出电梯后回头轻笑,“礼物先欠着,来吧。”
乐清哪里敢,她巴不得大家都出去了,自己再坐着电梯下楼。
可像是察觉到到了她的意图,Annie就站在了电梯口,盲杖伸过来:“要它牵你吗?”
见状乐清只好走了出去。
这个餐厅跟楼下的自助餐厅不同,多半用来举办私人宴会,现在里面除了部分服务生就没有其他外人了,每个人过来后都像是来到自己家一样,该躺沙发的躺沙发,该开酒的开酒,Lvy则是给自己的孩子拿了些提前备好的甜品替孩子解释他好奇的东西。
虽然说是Annie的生日,但大家似乎都没有要围着她转的意思,都各忙各的,仿佛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聚会。
Annie坐在单人沙发上,像是在发呆。
乐清想了想,还是走到了她旁边坐下。
察觉到动静,Annie微微偏过头:“刚才吓到你了?”
有个问题乐清好奇很久了:“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们从来不会这么小心翼翼靠近我。”Annie轻笑,“这里只有你一个例外。”
乐清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人家的雷点上蹦迪,十分不好意思:“抱歉,我来得临时,下次拜访的时候会准备礼物的。”
“不用,我的确不收礼物。”Annie笑意盈盈道,“不过你如果真的要送,现在有一个礼物我很想要,你也能给。”
“什么?”
“你的脸。”Annie原本是懒懒靠着沙发的,现在她往前做了些,仿佛在端详她的五官,“以前摸过照片,现在想摸一摸真实的。”
有些人会借用触觉来感受其他人的长相,乐清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可以。
她往前坐了点儿:“好。”
Annie的手缓缓抬了起来,朝着她脸的方向,只不过还是有些歪了。
乐清没有多想就握住了对方的手腕,让她能准确找到自己的脸。
没想到Annie的动作却忽然停住。
“怎么了?”乐清问。
Annie微微偏过头:“你心跳很急。”
心跳?
乐清下意识低头,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事情,Annie怎么知道的。
她是有点紧张,毕竟第一次这么做,但也没想象中那么急。
还没等她说出自己的疑惑,对方却忽然失笑:“错了,是我的心跳。”
这次的Annie没有再多犹豫,而是轻轻将指尖落在了乐清的眉梢上。
她的手很凉,却让人触感很清晰,能察觉到她摸得很慢也很仔细,就像连骨骼都要描绘一遍。
乐清动都不敢动一下。
“我想过。”Annie说。
“想过什么?”
“想过你就是这个模样。”
那些照片她摸过很多次,但总觉差了点什么,直到确实摸到了对方的体温,才觉得这样的人是真实的。
Annie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于一个人的体温,甚至在触碰到乐清的时候,竟然会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
甚至第一次开始觉得自己的失明是一种遗憾,因为她没有办法能够亲眼看一看对方的长相,只能用贫瘠的想象力去想象这个人是什么模样。
她很快就将手收了回来:“收到礼物了,我很喜欢。”
乐清心情有些复杂,她从来没遇到过像Annie这样奇怪的人,奇怪到她没有办法预测到对方的下一个动作,所以一直都无所适从。
她正在走神,忽然听对方问:“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乐清一愣,脱口而出:“我不记得了。”
听到自己的声音时她就后悔了,怎么有人能记不住自己的生日呢,再不济看一看原主的身份证就好了。
可今天一直提着的心让她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深思,下意识就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就很奇怪,虽然Annie看不见,但乐清总是有种对方能看穿自己的错觉。
她舔了舔唇,下意识替自己找补:“我的意思是……”
没想到对方却倏忽低笑:“你也不过生日,跟我一样。”
虽然乐清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不过生日,但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过。
她从小生活在孤儿院,对于孤儿院的孩子来说大家都没有生日,院长每年都会在同一天给所有的孩子一起过,但乐清深知那不是。
她的出生不被期待和喜欢,生日当然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就连后来的身份证上面的生日也不是真实的。
不问来路,也不问归处。
浮萍也不过如此。
所以后来的很多年她从来没有给自己庆祝过生日,甚至有些厌恶。
但她没想到有人会跟自己一样,甚至比她还要排斥。
“并不是只能在生日那天说快乐。”乐清温声说,“希望你每天都快乐。”
闻言Annie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笑声不止。
“每天都有很多人跟我说要我快乐。”Annie声音中裹着浓浓的笑意,却又无端让人觉得那并非她的本意。
“我尝试了很多种快乐的方法。”她说,“但只有一天才好像感受到了快了到底是什么滋味,想知道是哪一天吗?”
乐清从善如流问:“哪一天?”
“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那天。”Annie说,“一个没见过的人,没听过的名字,但我就像刚才那样,心跳得很快,那时候我就想这个人对我来说一定很特殊,我想认识她。”
没有提名字,但乐清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她无措地看着对方,试图通过那副墨镜看到此时此刻Annie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
乐清压着心里的不安,问:“你以前没听过吗?”
Annie:“如果听过,就不会现在才见到你。”
这个答案依旧没有让乐清放下心,因为她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过去原主的旧相识。
迄今为止她都用着原主的身份,却没有任何人来质疑过她,所以乐清心里一直都绷着一根弦,就怕哪天忽然断了。
“你们聊什么呢?”推着个酒架的切尔斯走过来,“厨师还在做准备,要一会儿才开餐,喝点吗?”
Annie靠了回去:“嗯。”
切尔斯便兴致勃勃坐在乐清旁边的沙发扶手上:“Annie有手调酒的绝活儿,让她给你露一手。”
调酒?
乐清十分惊讶:“这么厉害吗?”
“想喝什么口味?”Annie身体微微前倾。
乐清也好奇地跟着探头:“我不怎么喝酒,明天要工作,度数不太高的就好。”
只见Annie伸出手,切尔斯就递了一个干净的空杯子在她手里。
她的手十分漂亮,指尖修建得也很整齐,没有任何装饰。
杯子在她手里被把玩了一圈,随即轻轻一声脆响扣在桌面上。
“是因为乐清在吗?”切尔斯哼笑,“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比平时好说话?”
“你觉得呢?”Annie懒声反问。
切尔斯便大叫一声,指向乐清:“果然就是因为你,她平时动都懒得动,今天都不用开口就给你调酒,你们这比Lvy还亲,让Lvy退位得了。”
Annie轻啧:“酒。”
这下切尔斯便没再调侃,便问:“要什么?”
乐清这下知道Annie怎么调酒了,因为她需要什么切尔斯就会给她递什么,他们朋友之间好像一直都很有默契,而所有类型的酒到了她手上,她只需要轻轻掂量,不用任何人提醒就能知道要倒多少在被子里,动作熟练又干净漂亮。
杯子和酒瓶都很听她的话。
直到一杯酒调好,甚至没有一点漫出来或是少了。
她用一个空酒瓶推着酒杯到乐清面前:“试试。”
乐清尝了一口眼睛就亮了。
她不爱喝酒就是因为酒的味道自己难以接受,除非是必要应酬也只会点到为止。
可Annie调的酒却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酒味很淡,甚至还有很清甜的果香,喝起来很顺滑。
她不由自主道:“好香。”
Annie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边笑意漫开。
“给我也调一杯!”工具人切尔斯不服。
可能是Annie心情真的很好,也没有拒绝他的要求,只不过在拿酒的时候拿的跟之前的就不一样了。
切尔斯也发现了:“为什么给我都是这些,你想灌醉我?”
“不是你要?”
“可你给乐清的都没多少酒精!”切尔斯愤愤地说。
Annie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控诉,动作不停:“你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没她好看吗?”
Annie:“的确。”
切尔斯:“……”
乐清:“……”
感觉对方要红温了。
“不行。”切尔斯怒火冲冲,“你也给她调一杯一样的,明明我才是你这么多年的朋友。”
Annie停下动作,将调好的酒递过去,似笑非笑:“她是小孩,你是吗?”
小孩?
乐清呆滞地捧着杯子,指了指自己,迟疑地问:“我吗?”
怎么爷爷说自己实现小孩也就算了,Annie凭什么说自己是小孩!
“不是么?”Annie语气轻飘飘的。
乐清轻咳一声:“我24岁了。”
“哦。”Annie笑着问,“很大吗?”
24岁不大?
那你多大!
“就是啊,人家都24岁了。”切尔斯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还是两个孩子的小姨,就你说她是小孩。”
“是么。”Annie笑意微收,轻轻摆弄着桌上那些酒瓶,淡淡道,“那又怎么样,我觉得她就是小孩。”
乐清脸上有点燥意,只好给要炸毛的切尔斯找补:“我明天还要工作,不能喝太多酒的。”
果然,对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将Annie递过去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之前我也想约你拍照的,只不过想着你们国家过年好像要休息很长时间,没想到你这么勤奋,你要是有时间,我们可以继续约。”
“可以。”乐清笑道,“不过一码归一码,报酬要另算。”
切尔斯哈哈大笑:“你倒是不客气。”
乐清玩笑道:“没办法,家里两个小孩要养。”
“没问题,咱们这个关系,一定给你多不会给你少,就当是我给两个孩子的奶粉钱!”
乐清点点头:“不过可能要安排得晚一点,我答应过孩子们周末要回去,咱们可以约下一个时间段。”
“行。”
一直没说话的Annie给自己倒了杯酒,一点点喝着,听到这儿来了几分兴趣:“孩子谁照顾。”
“家里有保姆,孩子的太爷爷也会过去。”乐清说,“平时在幼儿园。”
Annie点点头,随后将自己酒杯里酒喝完,起身支着盲杖走了出去。
切尔斯好像习以为常一般,知道乐清不能喝谈多久,所以推着自己的小酒架又去找其他人喝酒去了,只留下乐清坐在原地,她原本想去找旭旭拍几张照片或者视频,到时候回国给两个崽看一看。
只是她才起身就听到扑通一声,泳池里传来落水的声音。
她心里一跳,那不就是刚才Annie走过去的方向吗?
顾不得想太多,乐清扭头就跑了过去,正好看到里面露出一个头来,她脑袋都没思考就跳了进去,在看清对方时立刻抓住了对方的手。
“Annie,抓紧我!”
手腕上传来被人紧梏住的力道,乐清将人往自己身边带,半个身子架在了自己身上,然后朝着泳池旁边游过去。
手才碰到岸边,她刚想让Annie先上去,就听头顶传来疑惑的声音:“你们干什么呢?”
原来是听到乐清动静的大家都赶了过来,然后看到Annie整个人都趴在乐清身上,乐清衣服鞋子都没脱,神色还一脸紧张。
“帮一下。”乐清艰难地说,“Annie落水了。”
所有人:“……”
到最后只有什么都不懂的旭旭努力伸长小手想要帮干姨一把。
“她……落水?”切尔斯将崽崽往岸边推了推,笑得前俯后仰,指着旁边的衣物说,“她是自己要下去的。”
乐清这才注意到岸边有Annie脱下来的鞋子和外套。
她楞在原地,身后肩膀上却传来很轻的震颤感。
一直安静趴在她身上的Annie终于动了,从她身上下来轻巧地触碰到岸边,坐下,她的墨镜早就摘了下来,一双略浅的瞳孔这会儿毫无阻隔地望向乐清。
没有光彩,却像是含着笑意。
“这么可爱啊。”她说。
知道人没事,乐清松了一口气也爬上去:“我以为你不小心掉下去了。”
“她就喜欢玩这种刺激的,有时候比我们胆子都大。”Lvy接过服务生拿来的干毛巾,分别递给两人,忍不住责备Annie,“你怎么不跟她解释一下,一会儿感冒怎么办,她明天还有工作。”
Annie打开毛巾:“忘了。”
乐清也要给自己擦擦头发,但还没抬起手,脑袋就被Annie用干毛巾裹住了。
“抱歉。”她动作很轻,语气却是今天以来第一次那么正经,“的确是忘了,我没想到你会来。”
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时Annie以为听错了,下一秒就被人给牵住了手。
她没有任何一句话是骗乐清的,听到她的名字会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开心,而碰到她时又会有种难以割舍的伤心,所以被乐清背在背上时,她当时脑袋有些空白,并没有来得及解释。
等反应过来时大家已经来了,而她也自私地希望能够再跟这人贴得近一点,像感受自己心跳那样去感受她的心跳。
“没事。”乐清没有怪她,脑袋被人包裹着擦拭掉头发上的水珠,她干脆自己的脸都被搓热了,不好意思道,“是我没看清。”
Annie的衣服墨镜盲杖,那些随身物品都在旁边,她就是没去注意看。
“衣服带了吗?”Annie说,“先去换套衣服。”
“带了。”乐清点头,“在房间里。”
于是Annie将毛巾都盖在了她身上,起身:“走吧,我带你去换。”
其他人忙把她的外套和盲杖都递了过来。
乐清觉得这个体验好奇怪,明明该自己去照顾对方,可到头来却是对方来照顾自己一样。
她抿抿唇,将自己还没来得及用的毛巾也披在了Annie身上:“你穿的比我少。”
Annie失笑:“我身体很好。”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没有把毛巾给揭下来。
“你的衣服怎么办?”乐清问,“不介意的话要穿我的吗?都是新的。”
都是前段时间江哥批发给她的衣服,每一件都好看,而且质量很好。
不穿鞋子的话,她跟Annie的身高差别不大,所以衣服应该能穿。
其实Annie之所以能脱了衣服下水,一会儿打个电话酒店的服务员自然会给她送衣服过来,而且是她常穿的牌子。
但听到乐清这么说,她却将解释的话隐了回去,挑眉:“好啊。”
回到房间,乐清忙不迭先把那些衣服都拿出来介绍款式,想让Annie挑一套,对方却不太在意,只是静静地望着她:“你给我挑,我就穿。”
不得不说,对方的全然信任给了乐清一种被需要的自信感。
她飞快挑了一套衣服给Annie,自己则是去洗手间换。
走进洗手间后她忽然想起,从一开始遇到Lvy姐姐,到后来跟Annie第一次见面,自己居然一点戒备的心都没有。
尤其是Annie,她甚至想都没想就接过了对方给她调的酒,那些酒的名字有一些她都没听过,也不知道那杯酒到底度数是高是低。
一点没有犹豫就喝下去了。
这一点都不想她,从小的经历让她就对陌生人有戒备,更别提跟第一次见面的人,在别人的场合中喝对方递来的酒了。
可她就是莫名对Annie很放心,很信任,甚至在她面前还有几分自己后知后觉的不知所措。
难道这就是Annie说的那种,奇怪的缘分吗?
等她换完衣服出来,Annie也已经换好了。
在看到外面站在窗前的那人时,乐清微微出了神。
她的衣服款式都比较简单,以大方舒适为主,此时穿在Annie身上,将对方原本自带的那种攻击性弱化了不少。
Annie的头发也散开了,披在肩膀上给她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容易亲近的滤镜。
听到声音的Annie转过头,又一次准确无误地锁定了乐清的位置:“好了?”
在对方看过来的那一瞬间,乐清真切地体会到了心底震颤的感觉,她眨了眨眼,脑海中有些模糊的记忆好像要破土而出,一张遥远记忆里的脸似乎跟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好近好近。
有道声音一直在脑海里响啊转啊,却又抓不住。
“我会帮你把所有坏人都打趴下,变成全天下最厉害的姐姐。”
“所以你叫我姐姐吧。”
“叫了我姐姐,就不能叫其他人姐姐了。”
“为什么?”
“因为姐姐和妹妹是一家人,我想和你是一家人,也想你跟我是一家人,不带别人。”
乐清站在原地,眼前的景象忽远又忽近,稚嫩的声音一直在脑海里打转。
有个人逆光站在她眼前,手上全是伤,却一直在笑着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乐清,姐姐叫什么名字?”
“我叫……我没有名字。”那人说。
“怎么会没有名字,没有名字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是谁?”
“我是你的姐姐呀。”
脑海里的声音响了又响,乐清迟迟没有反应,直到窗边的的人走了过来,嘴巴在动,好像在叫她。
“乐清。”
乐清迟钝地抬头,下意识问:“你叫什么名字?”
眼前的人停下脚步,站在灯下逆着光,像是在笑:“Ann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