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Chapter 29(1 / 1)

怪物的新娘 爆炒小黄瓜 3919 汉字|7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215章 Chapter 29

  这一发现, 完全超出了谢黎的认知范围——她做梦都没有想过,谢启则有可能是修。

  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修是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谜,尽管表面上温和有礼, 从容优雅, 实际上冷血得可怕, 对于情绪有着近乎恐怖的控制力。

  一开始,谢黎跟他交锋时, 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的身上似乎有重重迷雾, 不仅想法是谜, 身份背景也是谜。

  谢启则却可以……一眼看透。

  他既不从容,也不优雅, 像小孩子似的依赖她, 大多数时候都埋首于她的颈间,大型宠物般蹭来蹭去。

  她可以轻松读懂谢启则的喜怒哀乐, 不必费神去揣测他在想什么。

  ——他的情感热烈而又直白,如同烧沸的水,冒着灼烫的水蒸气。

  有时候, 她跟他对视一眼,眼睛都会像被灼伤似的痛一下。

  ……这两个人, 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但仔细回想修的记忆, 就会发现……他们确实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修从出生起,就不被父母喜爱。

  他的身上甚至没有“父母”的基因,只是一个处心积虑繁育下来的筹码。

  谁知道,他基因上的父母是谁?

  号称可以生下“天才”的基因一定非常优质,他的基因父母必然也是一对天才, 既然是天才,为什么会沦落到贩卖自己的基因呢?

  是被谁偷了, 还是自愿卖给黑-市的?

  一对男女精打细算地买下了这对“天才”的基因,怀胎十月生下了他,像对待牲口一样饲养他,想等他长大了,有价值了,就牵到市场上论斤卖。

  于是,许多年后,修也把屿城的人圈养起来,像控制牲口一样,控制他们的思想与人生。

  谢黎忍不住想,修基因上的父母,在公司大厦的巨屏上看到修的肖像时,是否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感到他们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答案是不会。

  既然他们决定兜售自己的基因,就绝不会只兜售一份。

  也许,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修的“兄弟姐妹”,他们也被处心积虑地创造出来,像牲口一样待价而沽。

  在他们当中,可能有的人已经被卖了一个好价钱,有的人则死在了城市的流弹之中。

  修不是这个世界的罪魁祸首。

  他只是这个时代最为可悲的……造物。

  谢黎忽然想起,修曾经说过,藤原升曾像亲生父亲那样栽培他,在他的身上投入了上亿的资源,最后却因为亲生儿子的愚蠢而功亏一篑。

  当时,她一心只想杀死修,觉得他口中没有一句实话,自然也没有听进这段过往。

  现在想想,“谢启则”那么渴望肢体接触,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抱她。

  相较于接吻,他也更喜欢吸与吮,仿佛口欲期留下的后遗症——婴儿阶段没能得到基本的喂养和照顾。

  说明,在他冷血麻木的外表下,也是有一颗……渴望亲-密关系的心的。

  藤原升像亲生父亲一样栽培他时,他在想什么呢?是否以为自己走了大运,终于可以体会到父爱了?

  谁知,所谓的栽培,不过是一场险恶的骗局,目的是把他变成养料,去滋养自己的亲生儿子。

  修也因此从人类变成怪物。

  他说的时候,态度十分轻松,仿佛赢下了一场简单的博弈。

  但真的有那么轻松吗?

  生物科技的内部环境多么可怖,哪怕没有入职公司,也能感到那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修为公司效力时,才多少岁?

  再早熟的孩子,也是孩子。当时,他年纪那么小,又身处于极端的环境……当藤原升给予他可望不可即的亲情时,他真的没有感激涕零吗?

  当他发现,这一切只是精心策划的狩猎时,内心又什么感受呢?

  ——藤原升对他呵护,更像是野兽为了方便教导幼兽捕猎,提前让他这个猎物失去逃跑能力。

  修并非草木,面对此情此景,真的可以做到无动于衷吗?

  谢黎忍不住想,假如她是修,她还能像现在这样生活吗?

  很明显,不能。

  她的善良也是父母用爱与信任浇灌出来的。

  如果父母不爱她也不信任她,她哪里还有勇气去管别人的死活?

  一时间,谢黎对修的感情很复杂。

  她很同情修,也很喜欢“谢启则”,但这两个人重叠在一起,就让她的脑袋要炸开似的疼痛起来。

  她不知道“谢启则”算什么,修的另一面,虚构出来的人物……或者说得更难听一些,羞辱她的工具?

  她没有忘记,修之前曾想尽办法冒犯、羞辱和挑衅她。

  说不定,这个梦境也是羞辱她的一部分。

  ——她已经被骗了一次,却还是忍不住同情他,如果是以前的他,必然会以此为文章,冷漠而刻薄地嘲讽她一番。

  但也有可能……就像梦境里说的那样,他变成“谢启则”来到她的身边,只是想要被拯救。

  让她看到他的过去,则是因为作为“谢启则”被拯救,已不能满足他。

  他希望,真正的自己也可以得到拯救。

  这一可能性,让人深感荒谬。

  谢黎还记得,在研究所时,修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姿态平静而优雅,口气温和而轻缓,仿佛马上要参加一个上流宴会。

  这样一个人,却为了博取她的同情,变成了一个敏-感爱撒娇的粘人精。

  ……如果只是为了羞辱她,他有必要这样丑化自己吗?

  谢黎闭上眼睛,心脏像被无数根钢丝拉扯着往下坠,有种从高处跌落的失重感。

  她一向头脑清醒,目标明确,问心无愧,这时却感到深深的茫然。

  不管怎么说,既然“谢启则”是修,那他的未来就不用她操心了。

  她也不用再担心,他是否能守住这座金山银山。

  ……这一个亿,本来就是他的。

  是她自不量力,居然想教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人如何赚钱,如何树立正确的金钱观。

  也许有的人面对这种情况,第一反应是逃避,谢黎却不是这样的人。

  她接受“谢启则”时坦坦荡荡,此刻也会坦坦荡荡面对修。

  谢黎沉吟片刻,给“谢启则”发了一条消息:【你在附近,是不是?】

  “谢启则”没有回复。

  她想了想,又说:【回来吧,我都知道了。】

  几秒钟后,“谢启则”——或者说,修的回复到了。

  他说:【好。】

  ·

  门锁被打开时,谢黎刚刚收拾完行李。

  除去那一个亿购置的物品,她自己的东西很少,一个28寸的行李箱都填不满。

  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她把行李箱搁在客厅沙发旁边,看向门口。

  修正站在门口,逆光而立,一身剪裁精细的灰色大衣,气质高峻而清贵,就像他们刚见面那样。

  他看了看她脚边的行李箱,神色完全看不出“谢启则”的影子,语气平静:“你要走?”

  谢黎高估了自己的气性,看到他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想冷笑。

  她的颈窝都快被他磨蹭出茧子了,他在这里跟她装不熟?

  谢黎习惯于压抑自己的情绪,所以一开始并不觉得愤怒,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些细节浮现上来,她很难不感到怒火中烧。

  她打掉他半个脑袋时,他曾竭尽全力,贴近她的耳边说道:“我们会再见的。”

  他做到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生气,不就是被摆了一道吗?

  不就是被耍得团团转的同时,还被迫做了一场噩梦,亲身体会了他的“苦衷”吗?

  不就是他演技高超,有两副面孔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端起刚做的咖啡喝了一口。

  想到今天刚从咖啡里喝出来的菌丝,以及他还是“谢启则”时,给她煲的蘑菇汤……谢黎只觉得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这时,修走过来,一只手撑着沙发,另一只手递到她的面前,温和地说道:

  “可以吐在我的手上。”

  ……这是“谢启则”才会说的话。

  谢黎恍惚了一下。

  她强迫自己咽下咖啡,一把推开他的手:“不了,哪儿敢。”

  修盯着她的脸庞看了片刻,冷不丁开口问道:“你在生气?”

  谢黎:“没有,我深感荣幸。”

  “……我很高兴。”他忽然说道。

  谢黎心想,可不,换了她摆了别人这么一道,也得乐上几天。

  她继续喝咖啡,没有说话。

  修似乎真的很高兴,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他的手指在轻颤。谢黎不了解修,但了解“谢启则”,这的确是“谢启则”高兴的表现。

  “谢启则”的口腹之欲不强,但因为婴儿时期未能得到周全的照顾,口-欲极强,每次吮什么时,手指总会颤栗不已。

  想到他过去的境遇,谢黎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

  但很快,她又怒火中烧起来。

  “……你为我生气,”他低声说,“我怎能不感到高兴?”

  谢黎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骂了一句:“你有病?”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竖起一根食指:“我知道,我这时候应该冷静地表露心迹,把一切错误都推给畸形的童年,告诉你‘谢启则’才是真正的我,你并没有受到欺骗。我接近你,是因为爱上了你,而不是为了羞辱你。”

  他不愧是洞悉人心的高手,三言两语就点出了她的心中所想。

  直到这时,她才有种实感——“谢启则”和修,居然真的是同一个人。

  不是她在做梦。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的心尤为柔软,只要我足够不要脸,总有一天,你会原谅我……”他慢慢地说,话的内容几近恬不知耻,“可是,我一想到,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后,还因为我生气,我就高兴得要疯了。”

  在此之前,修不是没有想过,就这样永远隐瞒下去好了。

  忘记修这个人,作为“谢启则”活着,何尝不是一种得偿所愿?

  只要他想,谢黎永远不会发现他的真实身份,永远不会知道“谢启则”其实是修。

  然而,爱情怎么可能容下第三个人的存在?

  即使那第三个人……是他自己。

  他想要谢黎发现这一切,想要谢黎看到自己的全部。

  他是这样的贪婪无耻,得到谢黎还不够,居然想要真实的自己也被拯救。

  梦境里,谢黎在看他。

  他则在看谢黎。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的心声曾短暂相连——谢黎想要救下那个“婴儿”时。

  他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感受,只觉脑中嗡响一声,胸口遏抑不住地震颤起来——明明里面没有心,却跳得像要炸开似的。

  他曾嫉妒每一个被谢黎救下的人。

  ……现在,他也得偿所愿了。

  谢黎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见过的疯子和变态不说有一打,也肯定比普通人见过的多了,但疯成修这样的,真是第一次见。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和修认识的经过,又想起了救下“谢启则”的经历,只觉得一阵头疼。

  什么是“剪不断、理还乱”,她算是切身体会了。

  本想修回来后,跟他说清楚,然后断个干净,一走了之。

  现在发现,别说“一走了之”了,这事儿根本掰扯不清楚。

  她用力揉了揉眉心:“……疯子。”

  她该拿他怎么办?

  明明在骂他,这人的神色却变得更加亢奋了,四面八方传来诡异的震颤感。

  谢黎这才想起,修是没有呼吸的,只有这种古怪的震颤感。

  “谢启则”却是有呼吸的,而且十分滚烫……说明这小子为了骗她,硬生生装自己会呼吸,还试图用急促的低喘声引-诱她!

  他真的是……

  谢黎想不出贴切的形容词。

  骂他夸他,都会让他更加高兴。

  离开?他会想尽办法贴上来,与她纠缠,就像“谢启则”一样。

  就在这时,修不知想到了什么,稍稍抑制了一下亢奋的情绪,问道:“你知道生物科技的体量有多大吗?”

  谢黎疲倦道:“干什么,你要威胁我?”

  修却像没听见似的,继续说道:“除了奥米集团的航空航天领域,以及高科公司的保险箱服务,生物科技几乎垄断了所有行业,尤其是农业和医疗业。”

  谢黎当然知道生物科技垄断了多少行业,这是六年级课本上内容。

  修到底想说什么?

  要是她不跟他在一起,他就让全世界陷入饥荒?

  可惜了,她不吃这套。

  一个人的善心是有限的,她又没有生下耶稣,哪有那么多善意可以挥霍,大不了大家一起玩完。

  “我虽然不再是生物科技的控股股东,但仍然可以操控高层的每一个决策,夺回来只是时间问题,除此之外,我还有北美洲10%的房地产,主要集中在曼哈顿、洛杉矶和费城,你应该知道,这三个地方代表着什么。”

  起初,他的声音还算轻缓稳定,说到“房地产”时语速却陡然变快,言辞间流露出一股狂热的兴奋,让人毛骨悚然。

  谢黎:“……你想说什么?”

  她越听越不对劲,背脊上汗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她不害怕修,纯粹是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

  ……他应该没有疯到她想的那种程度吧?

  他说:“我已经把所有财产,全部无条件转移到了你的名下。”

  “当然,你也可以再转回给我。”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低沉而温柔,只有神色始终冷静得可怕,那是一种自信、疯狂的冷静:“但没有我的帮助,你永远也算不清楚,我转移了多少东西给你,有可能是一条街,一幢楼房,一座大厦,博物馆里的一件文物,也有可能是一笔基金,一项专利技术,一个突破性的科研成果,或者是某个公司的控股股份。”

  “谢黎,你是一个正直的人,但我不是。我只能用这种方式绑住你……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