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就是要把这孩子交由我抚养。
“老祖宗,我正有事想求老祖宗。”
“哦?什么事?”
她微微眯起了眼,精明的光亮被慈和的样子掩盖了。
贾母对凤姐无疑还是回护的,但是我却不需要她回护。
我使了个眼色,平儿在一旁替我说,前天才请大夫来替我看了病,说我的这个病需要好好调养,绝不能劳心劳神的,而且在北方对病情不好,须得换到暖和的地方住着才成。我应景的咳嗽了两声,对贾母和王夫人提出了我的要求。
“请老太太,太太开恩,许我到金陵去住一年,好好把病养了,以后也能更好在老太太,太太面前尽孝,持家料理……”我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看着贾母和王夫人的反应。
王夫人露出关切的神色,贾母听过之后怔住了,隔了一会儿问:“可我看着你气色已经好多了,郎中那么说也……”
“老祖宗,不是一个大夫那么说,好几位郎中都是这么说的。”平儿小心的替我说话:“二奶奶不料理事务的这些日子,倒是比前些日子要好了些,但是病还是去不了根儿。郎中说的也是,南方的气候是比较适宜调养身子的。”
王夫人显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贾母也一时不说话了。倒是宝钗她们停下了原来在聊的话题,一起把目光投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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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我有点紧张,觉得嘴巴发干,呼吸的声音也放的低缓了。
如果说贾母是董事长,王夫人是总经理……我的职务就是执行部门的小头头。这两个人真是压在我头上的两座大山啊。我受她们管着,又倚仗着她们。
屋子里有一股熏香的气味,我闻不出来是什么香,但是却觉得身周的空气似乎越变越热似的,热的我坐立难安浑身不自在。
贾母抬抬手,什么也没有说。既没有说不许,可也没有说允许。
我估摸着,没有当面说不许,已经是给我面子了。人们应付一些不想同意又不好一口拒绝的事,常会用个“拖”字诀,一拖两拖,就把这事儿给拖过去了。贾母的态度明摆着就跟没听到似的,潜在的意思就当我没说过她没听过。
王夫人不想失去一条臂膀,贾母更不可能让我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就算我拿自己的病当理由,她们也不答应。
我的病是真是假,她们也许不能确定。但是……她们对我是没有几分真情义的。别看一个是姑妈,一个是整天亲亲热热的老太太老祖宗。她们真正关心的,还是她们自身。我对她们来说,有用处,所以她们平时对我还可以。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她们不会站在我的立场替我考虑设想。连年管事操劳落下一身病,她们不是不知道,但她们关心这个干什么?反正贾母活不了几年了,王夫人指望着薜宝钗当了儿媳妇她就有了臂膀,至于那时候我的死活哀乐,谁关心?
事情一想透了,就让人觉得心里冰凉。
贾府里人人都是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死活的。
宝钗走过来和王夫人说话,打破了这不自在的静默。
“我妈原来说这两日想请老太太,太太到我们那里去坐坐呢,正好有人孝敬了些新鲜东西来,想着请大家都尝个鲜,不管东西好赖,总是大家说说话热闹热闹,平时是难得在一处的。”
贾母说:“你母亲这几日也没过这们这边来啊?在家都做什么?”
“也没有做什么,就是天忽然又冷了起来,所以懒得出屋子。”
宝钗果然十分善解人意,黛玉也走过来,靠在贾母身边和她说话,引的贾母微微笑着摸她的头。黛玉平时不会刻意撒娇,但是并不代表她不会。王夫人也接过了宝钗递过来的茶,笑着点头说:“好,若是天气好了,自然往你们那里去。”
贾母也笑呵呵的,黛玉从果盘里取了一只桔子,剥了桔瓣喂给她,好一团和乐融融。
宝钗又说了几句关于大观园这几日管理上的小事,气氛是被她们给拉起来了,但是贾母和王夫人都没有再正眼看我。
我起身告辞,也没有人挽留。
平儿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把我的斗篷给我披上。我看看她,她也看着我。
有许多话不用说,我和她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这里多留无益。
平儿扶着我手臂,缓缓的走过长长的游廊,穿红着绿的丫环们说笑着,她们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我却知道……可是只有自己知道有什么用呢?就象所有人都睡着,只有你醒着。漆黑的夜里看不到什么地方才是光亮的所在,我帮不了所有人,我的力量,只够救自己。
“凤姐姐。”
我站住脚,黛玉脚步细碎而轻盈的快步朝我走过来:“凤姐姐稍站一站,我还有话想和姐姐说呢。”
我挤出一丝笑意:“林姑娘有什么事找我?”
她的目光扫过离我们不远的丫环们,说:“边走边说吧。”
出了院子,黛玉仔细看了我几眼,轻声说:“凤姐姐的病……”
“你知道的,不是因为病,只是和你们的理由一样。”
“可是……”黛玉低声说:“凤姐姐与我们两个不同,我们若真能走,除了老太太还在这里,就没有别的牵挂了。可是凤姐姐你……家就不顾了么?”
我和她携手并行,走的不快。平儿落后我们一步,跟随在后。
“要是能走成,我自然要带巧姐一起走的。”
“那,还有?”
她没说还有谁,我笑了:“别人自有别人的路,我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还能管得了别人?”
贾琏?他终于得到了他心心念念想要的儿子,尤二姐,秋桐……他身边又不少人陪不缺人伴,我和平儿已经是昨日黄花,谁还管我们呢。
黛玉眉头微蹙,用帕子轻轻掩住两声咳嗽,珍珠耳坠微微摇晃,发丝柔软蜷曲着盘成一个簪花髻,下面梳着一条乌黑的辫子,眼波盈盈,那姿态真是我见犹怜。她没有看我,只是轻声说:“凤姐姐,走时容易,要回来就难了。”
“我知道,要是走了,再回来哪还有我的容身之处?但我又何必要回来?”
“但是南边也不见得就是乐土,虽然离京城远些,可是与这边还是一体的,这边若是真——那边也断无幸理。”
“将来怎么样,现在还说不准。”我反正不能告诉她,我的退路已经想好了吧?只是含糊的说:“走一步看一步吧。都聚在一起,一有什么事还不就叫人一锅端了?离的远一点,到底有个缓冲的时间,或许就能寻出别的退步来。”
她笑意有些无奈:“我一直在对自己说,事情未必会真的走到那一步。可是我也知道,凤姐姐绝不是妄言恫吓我们。”她低声说:“凤姐姐已经为我们做了许多,不必再为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