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1 / 1)

少年四大名捕 温瑞安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8天前

大将军收回成命,不许大军开入老渠;梁大中则快马轻衣,独赴京师,会同其他各省各县太学生,上书弹劾,一清奸佞。

大计初定,却听一阵笑声。

笑声低微,但十分诡异。

在场众人都没有笑。

笑声是自冷血身上传出来的。

不过冷血也没有笑。

众人看去,只见冷血胸腔上的血块凝成一个诡诧的图像——一个笑容!

一个含笑的伤口!

此际,就听冷血呻吟道:“雪,下雪了,黑雪。黑色的雪……”

这时分,是六月天,不可能下雪。

然而冷血却说:“黑色的雪”。

——是他在说话?

——还是他的伤口在说话?

——那是什么毒,怎么竟似一只妖魔般盘据在人体内,纵控一切?

这时,大家都看见,冷血的耳际鼻孔,已淌出了血。

黑色的血。

众人的心头,就象那血的颜色一般沉重。

大家都知道,冷血的毒势,已不能再等了,也不可以再等下去了。 三十七、天安节

自老渠北崖而下,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极高明的轻功。

就算老点子、老瘦、老福这些有武功底子的乡民,在老渠住上一辈子,至少也有几十年了,但都从未自断崖下去过。

所以官兵也不能打这儿攻上来,而一般乡民想从这儿下去,也是休提了。

以轻功论,冷血、二转子、但巴旺、阿里要下此崖,都不是太难的事,至于小刀、小骨和梁大中,要下此绝崖,就非得小心翼翼不可了。

但冷血体内的毒力已然发作。

所以,就由轻功难看但绝妙的但巴旺背他下崖。

故此,他们最迫切的问题,不是能不能上京、大将军肯不肯退兵、四房山主人会不会医治冷血,而是他们下不下得了这座崖。

朝北的断崖。

这座崖,当地的人都叫做“天安崖”。

天安崖不一定就是很安全的山崖,正如华山不一定长满了花,珠江不一定有珍珠一样,也如叫福财的人不一定就有福有财,云来客栈不一定就宾似云来。

名字是一回事,事实是另一回事。

杀人的人往往不叫凶手,而是堂上高悬公正廉明的父母官;受害的人决不能叫冤枉,受辱的人也不能喊抗议,因为在这世上,和平请愿也常常给人说成暴力动乱。

在这样的时局里,叫长寿的不一定能长命,叫荣华的不一定就能富贵,叫阿猫阿狗的,随时可能随机应时,一飞冲天,威震八方,富甲一方,而决非茫茫人海芸芸众生中的普通阿狗阿猫。

所以,名字只是一个名字。

你要怎样去写你的名字,就象填满这个名字的意思,得要靠你自己。

下‘天安崖”也绝对要靠自己。

这决不是座很“平安”的山崖。

——甚至在烈风吹来的时候,整座山崖,都充满了“会动”的感觉。

下了山崖,就是天涯。

他们有离情、别绪,一点伤心五种离愁。

——尤其是阿里和二转子,对但巴旺又羡又妒又担心。

“五人帮”毕竟五人一体习惯了。

小刀和小骨则不担心。

他们姊弟俩只觉得“甚为刺激”。

小刀站在崖上,大风吹来,衣袂猎猎飞飘,使她的美好身段,完全显突了出来。

她寻求刺激,面对危险的时疾,一如她叱责他人、温婉待人之际,同样美得象一首清平调,使人错觉其他的人分外的丑。

小骨却在留意另二个人。

一个纯纯的、驯驯的、顺顺的,乖得有点让人觉得她好欺的女子。

——因为好欺,所以想去保护她。

那是老瘦的掌上明珠:

猫猫。

猫猫有着村姑的羞赧,她的美丽总是看不见、看不清、看不完全。她的美丽仿佛是她藏着的幽灵深处的一部分,而且显露的只是小部分,很小的一部分。所以,越看越不满足,越看越想多看,越看越想看下去。

可是,猫猫和小刀站在一起,她垂着头,阳光和月光都给小刀的明丽抢去了,目光和艳光都给小刀的明艳夺去了。因为小刀的明媚,仿佛她比猫猫高了很多,其实她俩身高是一样的。

在小骨心里,猫猫却比他姊姊还重要。

打从他一入老渠开始,偶然见着猫猫,脑门就轰的一声,肯定有些事物在那儿爆炸了,碎片全飞到心里去了,然而人仍活着,安然无恙。

所以他来了老渠,就不愿走了。

每次,他想要有表现,给猫猫看,可是猫猫偏就不在;每次,他鼓起勇气,想找猫猫说话,俟他心里好不容易千苦万幸才准备好该说哪一句话,猫猫若搭理他时该怎样应对,猫猫若不睬他时该如何下台,猫猫若反问他时该如何回答……那机会早已失去了。

有“五人帮”在的时候:那五人太过胡闹了,若是取笑他时岂不是破坏了一切?所以不能有所表示。

有乡民在的时候,自己主动跟猫猫搭讪,这还了得!不行,不可以!

要是老瘦在,他烧着烟杆子,小骨想讨好他,却也是老鼠拉王八没处下手,只好怏怏然算了罢了!

如果没有人在的时候……偏是在这种大好时机,他的心正大力跳他的胸门,血气开始冲到他脸上来显示实力,他的手足开始冰冷,呼吸开始急迫,声音开始发抖……

到头来,也只好讪讪然的放过了千载难逢的良机。

可是,现在,他要走了。

以后,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来。

就算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见到猫猫……

“你……”他鼓起元气、真气、血气和勇气,走上前去,准备把自己准备许多遍的几句话,充满感情动人的说出来,但是,兀地,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说不下去了。

看到美得乖乖、柔柔、娴娴的猫猫,他突然觉得真气逆走、元气大伤、血气乱流、勇气溃散,背了千百遍的话,现在一句都记不起来了。

他象一只给吹熄了的蜡烛似的站在那儿,还冒着烟呢。

又象是一只给冻结了的兔子,定在那儿。

“什么……事?”猫猫让这个突如其来的奇情男子吓了一跳,抬眸以比针落地还轻的声音问:“有什么事…吗?”

一时间,小骨冲动得几乎要爆炸了开来,要去跳崖。

他说不出话。

他无法表达他的爱念。

他在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的情形下做了一件事,“说”了一句话。

他突然凑过去在猫猫秀额上吻了一吻。

然后他气急败坏失魂落魄但又满脸傻笑的站在那儿,象在等人们审判裁决他。

而他九死仍无怨。

无悔。

因为他已做了那件事。

一件他想做至极的事。

因为他已“说”了那句话。

他用一吻来“说”。

猫猫傻住了。

她象要哭了。

她掩面就跑,但连颈背都红了,遮不住。

这回可是连老瘦、老福、老点子“三老”都呆住了。

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光天化日下,这一向看来扒饭都不晓得拧一拧颈的小子竟敢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