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们这班人,已‘知’到骨髓里去了。我们本没去惹你们,你们却杀到这儿来。我们也想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以期你们天良发现,可是你们早已天良尽丧,颠倒是非,不动手主持公道是不行的了,不错,如果长期不面对敌人,就会失去面对它的能力,对变局也失去了应对之法——我们正好借这一战来重新起步,重出江湖了!”
蔷薇将军又飘飘然的笑了起来:“我可事先警告你们了,可怨不得人!我们的军队是来保护村民,抓拿几个反贼的。你们不听,我们总不能由得你们胡作非为而置之不理!”
但巴旺“呸”了一声。
二转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啾,这回倒是惊起了一树伫立的乌鸦,拍翅呀呀的簌簌没入渐暗的东天去。
原来暮色降临了。
难怪昏阳特别灿亮。
——大概这就是濒殁前的怒光吧?
冷血忽然想到,这就是一场黑暗与光明的最后对决了,把这些凶残的人赶出老渠,或者,就战死在这里。
冷血还十分年轻。
——他当然不知道:黑暗和光明的确会在此地进行一次对决,但不管谁胜谁败,都决不会是最后的一次,甚至也不会是最初的一次。
有时是魔消道长,有时是(虽然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道消魔长。
这种对决还是会持续下去。
也一定要继续下去。
但巴旺却不再想骂下去。
“虚言伪语,乡说个屁!”他跳了出来,挑战:“站出来吧,你五个,我五个,一对一!什么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这样死了谁报仇!”
他这一跳出来,对方五个人都动了手。
向他动手。
这五人一动手,但巴旺的四名结拜兄弟也跃了出来,一个对一个,捉对儿动起手来。
一动手,两个人就倒了下去。
一个人却站了起来。
但巴旺叫嚣挑战,陈金枪最恨。
他平生最恨人对他不礼貌。
谁对他不礼貌他就要打倒谁。
——当然,他自己并不知道,他这种激烈反应,不是来自自信,而是因为自卑。
他双枪一挺,急刺但巴旺。
这一霎间他已算定一切变化,包括但巴旺退他如何追击,但巴旺闪躲他如何截击,但巴旺反击他如何宰了他!
可是他一动,侬指乙就也动了。
侬指乙刀快、狠、急!
侬指乙的人也狠、急、快!
他的身法也是急、快、狠!
他冲过去的时候还没想到如何应付这批可怕而封绝人一切活路的枪。
所以他先中了一枪。
“哧”地枪尖没入肉里。
但在第二枪未刺中他以前,侬指乙的镰刀已掠起一道血虹。
——对方已被他砍倒。
当然,他自己也倒了下去。
不过,他很快的又站了起来,还对仍倒在地上起不来的陈金枪说:
“我看在这位冷老弟当过你徒弟的面子,这一刀才没砍掉你的头。”
听他的语气,那一枪虽然刺得他血肉飞绽,但只不过是刺出他的斗志来!
侬指乙和陈金枪倒地得快,胜负决定得亦快,但怎么快都快不过另外一对:
“求败刀”牛寄娇和“五人帮”老大耶律银冲的决战。
冷血到这个时候才知道:牛寄娇不但“刀道”修养极高,连“刀法”也有极高修为。
他真的有点怀疑:以前他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冒险取胜——到底是不是这位“牛教练” 有意让他?
牛寄娇一上场,就出刀。
布刀。
一刀砍下去。
他选场中看来武功最高、实力最强、辈份最大的敌人:
耶律银冲。
——这一刀,换作冷血自己,也情知避不过去。
换作是他,只有反击。
——只能以攻代守!
牛寄娇一出手第一刀,就令人招架不住。
可是耶律银冲根本没有招架。
他也没有避。
——是因为避不了?还是故意要挨这一刀?
冷血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一刀,砍在耶律银冲头上,只不过是一下子,耶律银冲的头发完全湿了。
是给鲜血浸湿的。
然而牛寄娇却长叹一声。
他丢弃了“刀”。
——那虽然只是一把“布刀”,但这一刀的“柔力”,要比任何“刚劲”更可怕!
然而他说:“我败了。”
然后他就走了。
到这时候,冷血又明白了一件事:
他了解牛寄娇的心情。
——对方既不闪,也不接,硬吃了他一刀,可是仍砍他不倒,也就是说,以对方的实力,要是反击的话,牛寄娇早就倒了。
牛寄娇不是个无耻的人。
——既不能胜,赖着缠战又有何益?
所以他立即就走。
是以牛寄娇和耶律银冲交手只一刀。
两人都没有倒。
只一伤。
一败。
杀手刘扭扭对上的却是但巴旺。
刘扭扭是个脾气诡秘的人,
他“授艺”于冷血,只不过是“很短的时间”,就发现冷血对他不服,便要冷血和他 “决战”,一较高下,以定“师徒”。
在那段“很短的时间”里,冷血觉得刘扭扭古怪得不可思议。例如,他不吃饭,也不喝水,只跟鱼一样,爱吃红虫。平常人只有二十四只牙齿,至多三十六只,他却有四十二只,而且上下两排牙齿,可以拿出来又放回口腔里去。他有一架四方的匣子,里面长出一条筷子般粗的“线”,时可拉长,时可缩短;匣子里时常忽然亮起一只发红的“眼”,然后匣子里就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有时是人在说话,但说的语言完全不知所云,有时是人在唱歌,但唱的完全不知是什么。他坐过的地方都有蜗牛经过的留下的那种黏液,睡过的地方都有血渍。他的鼾声永远只在一只鼻孔发出来,另一只鼻孔却发出啸声。他喜欢在树上出恭,并爱在月下裸舞,见到麻疯病人一定过去拥抱,一看到小童,就十分痛苦。
然而这只不过是他诡异性情中的星星点点,不过也总算可见一斑。
他的剑法更是诡异。
冷血曾和他交过手,交手的时候,他的剑上突然出现了一只会眨的眼!
然而他虽诡异,但巴旺却更古怪。
他黑脸、金牙、白发斑斑、满脸雀斑,但凡看到绿色的事物,眼神就显出一种激动;就算看到路上的一只猫,他也会显出生死对决的戒备神色来。
他连轻功也比人古怪,飘上去似只蝙蝠,落下来的时候,就象一只刺猬。
现在,他也象是一只在戒备状态中的刺猬。
但巴旺敌视着刘扭扭。
刘扭扭也盯着但巴旺。
但巴旺:“请吧。”
刘扭扭:“请。”
但巴旺:“你是用剑的吧?”
刘扭扭:“是。”
但巴旺:“但你手上还没有剑。”
刘扭扭:“我手中无剑,心中却有剑。”
但巴旺:“这样老土的话你都好意思说得出!”
刘扭扭沉声道:“我说的是千真万确。”然后,他猛然扒开了衣襟。
“嗖”的一声,他胸口里真的“伸出”了一支剑,以极快、极急、极诡的速度和角度,刺中了但巴旺。
他倒真的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给刺中一剑的但巴旺,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然后他随剑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