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2 章(1 / 1)

少年四大名捕 温瑞安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8天前

葛先生这叮嘱最有贴心的体会:

打斗,不是解决问题的良策。

甚至可以说,打斗,是解决问题的最坏方式,而且,也只能是最后的方式。

——再也没有别的方式可以解决的时候,才可以采用的方式。

有谁完全没有打过架?

可是打过架之后会得到什么?

问题,解决了吗?

仇,报了吗?

纵解决了眼前的问题,依然会制造更大的问题。

纵算报得了仇雪得了恨,但一样得要为这报仇雪恨付出了怨冤相报何时了的代价。

有时候,最过瘾的事,当然是快意恩仇——

——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架!

但打架,不一定能取胜。

得胜的,要面对失败者的复仇。

如果伤了人,仇家还活着,就一定会报仇。终日提防仇家动手的滋味,当然不好过。如果把对手杀了,那就得面对更沉重可怕的复仇,以及刑法上的惩诫。

也许,别的人,还可以一走了之,远走高飞。

偏生是他不可以。

无情不能。

他不能走。

他走不掉。

因为他是无情。

他自小给训练成一名捕差,他要面对律法,他不能不负责任。

他自小就在轮椅上渡过,他,走不动,也走不了。

这就是无情的宿命。

宿命一向无情。

可是无情偏生是刚刚打了一场架。

还伤了人。

伤的人,还是在这儿有强大背景、重大恶势力、无人敢招惹家族的子弟。

而且,受伤而去的人,都知道出手的人正是无情。

他横下心来,决定要面对这件事。

——他一走,就得让诸葛先生背这个锅。

为了这个,无情说什么也不会走,更不肯走。

有的人正是这样,劫难来时,考验临时,他反而坚持不退,抵死不撤,决不放弃,决不卸责,更不会放手离去。

有的人却正好相反。

——是以,在逆境中,在恚难时,正好可以考验、照见出人的本色,人性人情。

无情知道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他伤了不该伤的人——不该,是指他们的来历与身份,但在于事理上,他是必须要出手杀伤他们的,甚至可以说,这是件大快人心、替天行道的快意事!

可是,他得要面对打架的后果。

如果每个人都先想一想打斗过后的种种麻烦和反扑,也许,就不会以打斗来解决问题了。

甚至,连仗也不想打。

连战争也没有了。

可是,会吗?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战争。

战争正是因为人而存在。

甚至可以说,从没有战争的地方那就不算是人活的地方。

现在无情就得要面对“战后”的问题。

很多人都说“世上没有后悔药”,其实不然。“后悔”本身就是一种药,这种“药”治的就是任性的举措和燥狂的心。

不过,无情现在并没有后悔。

他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唯有的悔意是:如果蔡府藉此把事态扩大,归咎于诸葛先生,他恐怕自己一时之忿的出手,怀了诸葛先生的布署与大事,那可是他承担不起的。

所以他宁愿对手直接找上他,快点来向他报复,这样就可以图个痛快,一了百了。

可是奇怪的是,没有动静。

一直没有动静。

一点堂晌午寂寂,虽在人间却无人烟。

清晨,一朵花开在氤氲的雾气中渐放。

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中午,一只蝉在无情轻抚手中暗器时欢唱。

没有人找麻烦。

傍晚,一只离群的大雁在浓浓暮意轻嘶而过,很快没入暮色苍茫里。

没有麻烦。

没有人找无情的麻烦。

没有人找无情的麻烦反而更麻烦。

因为完全不知道敌人有什么举措、怎样报复、会有什么行动。

可是蔡家这种人是有些微小仇无不害人倾家灭绝为报复的。

无情伤了蔡家两个公子,而且伤得不轻,一个恐怕得眇一目,另一个,只怕铁弹还嵌在身上穴位里,取不下来,剜不出来!

这两个人没有理由不报复的。

这种人决不会不报仇的。

第二章 最麻烦是没有人来找麻烦

无情不怕麻烦。

他自小在麻烦中长大,在麻烦中坚强,在处理麻烦事情中日渐成熟。

可是现在最麻烦的事就是: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他得罪的正是一干最麻烦的人。

这些麻烦人物事决没理由不来找他的麻烦。

但一直没有动静。

——这是为了什么?

耐人寻味。

不但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他更烦恼的是:连笛声也无所闻,湮远得好像一场中宵乍醒追不回的残梦。

在月夜里,只剩下了他的箫声。

深夜里,只有一个苍白的少年,带点病意的惨绿,吹着带点哀怨的箫声,古楼寒窗下,听几片,井桐飞坠。

不恋单衾再三起,一管箫寄情无依。

只有箫声,没有笛鸣的夜里,一点堂后院的盛崖余,只像是生命灰烬的一点余光,灯半昏时,月半明时,他的思念,也只有一半在醒时,一半在梦时。

他等那麻烦,麻烦迟迟不来,三月的柳絮已飞扬起许多岁月的纤尘。

只有静静的月夜,没有清清的香。

只有静,没有香。

他等那遗香,余香姗姗来迟,花已开到荼靡,晚来风急,夕拾可期。

这一晚,他习过了暗器,练过了气,吹过了箫,再也不期待回应,正要催动辘轴,回返一点堂之际,忽然之间,月夜下,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他只觉后头鸡皮炸起,这刹间,他几乎要发出杀伤力最大的暗器。

就在这片瞬之间,他感觉到:

来人已很逼近。

来人就在他背后。

来人武功极高。

来人不知敌友。

——就因为“不知敌友”这一点上,未能确定,所以他的暗器才没有立时发了出去。

也在这瞬间,背后的人已开了声:

“余儿,是我。”

无情这才舒了一口气。

一口长长的气。

幸好是友。

非敌。

——要不然,只怕他暗器一击落空,以对手无声向他逼近的能耐,他已别无生机,除死无他。

来人当然是友。

还是他的亦师亦友。

来的是大石公。

——一个温厚、慈和、好嬉谑,但有时又有点狡诈、飘忽、下手狠辣,白眉白须,秃顶红脸,外貌就像南极仙翁一样的“老人家”。

听说,大石公并不老。只是他的容貌,一过三十五已老成这样了,加上德勋望重,人人已称之为“公”。但也有人说,大石公其实早已很老很老了,但一过三十五后,他的样貌就没变过,也像从来没有老过,所以人称大石公。大石,是不朽不变的。公,则为尊称。人问起他,他只扪髯呵呵笑说:“我?八十年前八十一。”当然,谁都没当他真的有一百六十一岁。

不管怎么说都好,大石公在地位上是个武林名宿,武功上博杂精纯,兼而得之,但在行止上,他与无情,就似个忘年之交。

像朋友。

——像这种亦师亦友,才是世上最难得的贵人:在你须要时教晓你做人道理,在你虚弱时扶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