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为玩乐,比如酒肆、勾栏院什么的就集中在南市。不过客栈却是不分地方的,只不过南京府里档次最好的几家,譬如有间客栈,王府里,喜来乐什么的却都集中在了南市。
自然,在南京府里待久了的也知道,这几家与其说是客栈,倒不如说是那些赌馆、勾栏院的下家。须知这勾栏院里的姑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能在勾栏院里拥有自个儿房间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的杂牌姑娘还是得恩客自己掏钱在外头要个房子乐呵的。
不过,今儿个有间客栈却是来了回稀客。
只见这人一身青衫,手里一把小巧玲珑的骨质折扇,扇面也看不出是什么做的,也不见有什么名家题字落款,就那么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幅简简单单的山水画,倒也显得别致。一身上下也不见什么稀贵的物件,顶天腰上挂着的那个香囊还算名贵,看着像苏州百绣楼的,可在行家眼里,也不过是十多两银子的事情。
可就这么个人往那庭院门口一站,却喊出了一句把所有人都吓着了的话。
“苏州府故人蒋五求见苏大家!”
蒋五?苏州的蒋五?哪个苏州的蒋五?不认得!
苏大家?哪个苏大家?在这南京府里头,能当人叫上一句苏大家的,除了名动江南的歌姬苏瑾外,又能有谁当得别人一句苏大家的?
可在这客栈里头,竟然有人求见苏大家,这不是笑话么!谁不知苏大家是秋月楼的头牌,即便是苏瑾输了某个狂生的赌约,这几日要脱籍从良了,可在这勾栏院里一日,便得守一日的规矩,便得老老实实呆在楼里头陪出得起大钱的恩客喝酒唱曲儿,又怎会跑到这客栈里头来了!
要说这客栈里头人多嘴自然就杂。有那不屑的,自然懒得多管,只是在席面上与人鼓吹自己也曾听过苏大家的曲儿;有那好事的,却是从包房里头把头伸了出来,这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这天井里的狂徒,似是想把这人给刻到眼珠子里去。
客栈里的这幅众生相没惹恼当事人,却把这人身后的二人惹怒了。
“公子爷,你何必在此吃这闲气,左右不过是这小地面上有些名声的歌姬罢了,难道还比得过咱北京城里的四大班首?我瞧着最多就是个借着太祖爷爷的名头,又会唱几首小曲儿,十足是个假清高的。”
那为首的一人身材倒不甚高大,可往那简简单单这么一站,却有一副渊渟岳峙的宗师味道,显然并非常人。只是这人面相粗犷,脸上又带了几分不满,因此就显得有些滑稽,倒像是个主人身边得宠的跟随居多。
另一人身材则削瘦些,却也显得要高上不少。只是面色上倒不怎么难看,只见得着一副从容之色,看起来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就属你那相好的是真清高,别人便是假清高?”那自称蒋五的公子爷回过头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手里的折扇一把敲在这人头上,旋而又紧声道:“去去去,爷看着你就烦,你自个儿找个地方泻火去,莫要再这么一副邪火灌身的模样。”
“啊?”那汉子闻言一愣,随机就是露出一副狂喜神色,连忙道:“公子爷可是说真的?那老胡可就真去了!”
那蒋五却是连头也懒得回了,只是往后面那么一摆手,不耐烦地就催人走:“去去去,这儿还有谁还稀罕你胡老三还是怎么着,这儿有百里师傅一人就成了。”
“那可好。”被称作胡老三的汉子面上的喜色却是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正要抬腿就走,忽然又折了回来,搓着手跟那蒋五道:“公子爷,你看,咱们行李都落在庄子里头了,我身上也没带着银子,你是不是先支点儿?”
瞧着手下这副惫懒的样儿,蒋五却是气的笑出声来了,只听见他嘴里喝斥了一声“滚!”,却把院子里其他看热闹的人吓了一跳。
原来这几人先前说话都是小声小气的,边上的人也就只知道这两人在说话却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可现今这么大喝一声,却是整个客栈里都听着了。
只是那胡老三却也真是个厚脸皮的,被人骂了声滚,还不生气,只是拿着手里刚得手的两沓票子,屁颠颠的走了。
“这吃货!”蒋五也是知道自己这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伴当的脾气的,因此也不管他,只是站那摇了摇头,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神色:“百里师傅,今儿晚上便要多劳烦你了。”
“不敢当。”被称作百里师傅的削瘦汉子一拱手,面待尊色道:“这次公子爷下江南,某既然得了府里的吩咐,自然要护得公子周全。”
“那就有劳了。”蒋五点点头,也不多话,只是转过头去又喊了一声:“苏州府故人蒋五求见苏大家。”
过的许久,见那院子里仍没有回声,蒋五略一皱眉,忍不住道:“苏大家莫非连当初苏州府的故人也不愿一见了么?”
这话一落地,只听得院子突地就是“铮”的一声,紧接着就有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声隐隐传来。随即,又传来一道女音道:“如今苏瑾即将为人妇,蒋公子又何必强人所难。”
这女声飘飘渺渺的,似来自九天之上令人摸不着边际,又似呢喃在耳边有如情人私私诉语,直让人觉得千折百转,只听得一语便如三伏天喝了冰水一般浑身通透。
“当真是苏大家在此间!”
“苏大家,苏大家,我是余杭白少航啊,与谭梦花还是同乡……今晚求赐一见啊!”
一时间,只听得这小小的客栈里一片吵杂之声,有激动的,甚至已经跑到了天井里头,跟那蒋五并排站在了一起,只对着天井里头唯一的一所院子求见的。
这股声音极大,竟似是传到了外面,不一会儿见着有人从客栈外头跑了过来。
又过得半晌,似乎是觉着客栈里的声音太过吵杂了,那院子里忽地又传来一道清洌有如冬泉水的琴声,只听得那弦拨得极快,更如那打芭蕉的骤雨,不一会儿竟把那股求见的声音完全压了下去。
“苏瑾将为人妇,日后自当遵守妇道,不与外人相见。只是今日既然众位多有所求,苏瑾便以一曲太祖所著《水调歌头》相送,待会便请众位自回吧。”
说罢,也不等外人多说,一股袅袅歌声便已然响起。只听得那歌音中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正是太祖早年未起兵反隋时闲极所著的一款《水调歌头》。
一时间,众人竟是听得痴了。
“好,好,好!不想三月未见,苏大家于这音律一道又有精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