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6章 万岁【终章】
光武二年五月十五,在处理完前线重大事务之后,赵延洵便起驾返京了。
现在都情况是,天山郡的西蛮军队,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
为了能够活下去,这些残兵竟互相攻伐起来,倒让晋军站在一旁看热闹。
而在草原上,现在也乱得一塌糊涂。
西蛮数百万人,在连续四五个月的饥荒下,人口消减了一半以上。
但至少这剩下的两三百万人,却直接涌入了匈奴实控的草原,造成各种混乱情况发生。
现在的草原上,无论是禺山还是伊阔西王,都无法全力调动手下人马,只能任由混战持续下去。
这样一来,反倒让天御关防线压力增大,只因不时有乱军前袭扰。
当然了,袭扰造成军事压力不大,毕竟这些乱军装备很差,有的干脆只有一双拳头。
草原的承载能力,最多百万人左右,现如今交战双方还有四百万人,这意味着乱局还会持续很久。
只不过,这些事情赵延洵已不太关心,毕竟国内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
首先一个,北方四郡还被丧尸盘踞,需要花费力气将其剿灭。
其次还要清查田亩,然后进行税收改制,并对官绅特权进行限制。
六月初五,京城南门,此刻已是旌旗招展,无数百姓聚在城池内外,交谈中三句不离“皇上万岁爷”。
他们眉飞色舞,向同伴宣扬着皇帝的功绩,每个人都热情似火。
百姓们大声议论着,城门外列队的几百名官员,此刻却显得格外安静。
只因他们已得到消息,御驾据此已不过五里。
御驾回銮,百官依制该出城三十里迎接,但赵延洵特意下旨免了,只因这样又要多耗国财。
随着时间推移,城内外的百姓们,已经陆续安静下来,其中少不了官署小吏们劝导。
而远处官道上,已经可以看见龙骑飘扬,皇帝的銮驾已然要到了。
官道两侧,早有禁军士兵把守,銮驾仪仗安然前行着。
去年赵延洵轻装简从离开,而此番回来队伍却很庞大,仪仗和护卫足有四五千人,这还不包括沿途护送的军队。
终于,整个队伍停下了。
在赵延洵马车外,两位阁臣已亲至。
“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免礼!”
二人起身后,只听陆朝文说道:“请皇上移驾!”
回来坐的是马车,京城则是要坐轿。
“可!”
赵延洵回了这一句,立刻有太监掀起了帘子。
下了马车,看着前方人山人海,赵延洵脸上露出了笑容。
仗打赢了,这段时间他心情都很好。
在两位阁臣引领下,赵延洵来到了城门前,数百官员外加在场无数百姓,此刻尽皆叩拜余地。
“皇上万万岁……”
“皇上万万岁……”
“皇上万万岁……”
百姓人多,他们的呼喊声,直接压住了官员们的声音。
在百姓们眼中,赵延洵已等同于神,所以他们无尽尊崇,喊出来的亦是心声。
正常来说,皇帝出行都会戒严,很少有皇帝能经历眼前一幕,也很少有百姓能见到皇帝,哪怕只是远远望着一个人影。
站在万千臣民面前,赵延洵手扶革带,肃然道:“免礼!”
“谢皇上!”
说完这话,一众官员都起了身,只是百姓们都还跪在地上,任凭礼官们如何提醒都不起来。
“皇上统兵,扫平蛮贼,百姓沐浴皇恩,值此凯旋之际,自然情不自禁,还请皇上宽恕!”成文光笑着说道。
就是赵延洵叫百姓们来的,他又岂会因此而生气。
往辇轿方向走去,赵延洵平静道:“成卿,朕难道是那般小气之人?”
成文光连忙下拜道:“皇上胸怀宇内,是臣谬言!”
“哈哈哈……”
赵延洵大笑起来,没有再多说下去,很快他就来到了轿子面前。
赵延洵上了轿子,在礼官的吆喝声中,大饺被三十多人抬了起来。
“皇上回銮……”
此刻仪仗已经到位,在鼓乐声中,大轿往皇宫方向赶去。
进了城,是通往皇宫的主街,宽度大概在百米左右。
此刻街道两侧,亦有军队进行戒严,只是两侧仍有大批百姓跪着,山呼“万岁”迎接皇帝凯旋。
京城人口八十万,差不多全都来引接皇帝,所以从南门到皇城外,一十多里都跪满了人。
不需要官府进行动员,在得知皇帝陛下即将回京,他们全都撂下了手里的活儿,自发赶来跪迎皇帝。
“皇上万万岁……”
“皇上万万岁……”
听着百姓山呼声音,外加随行乐队慷慨激昂的演奏,哪怕赵延洵心性沉稳,此刻也觉得心情澎湃。
人心向背如此,他赵延洵必将名垂千古,傲世古今帝王。
封爵让许洪等人觉得不真实,而此刻眼前发生的一切,也赵延洵感到不太真实。
恍然之间,他脑海中浮现出前世情形,倒让他不知何为真实何为虚妄。
“皇上,皇上……”
“皇上……已到皇极门外了!”
轿外成文光提醒的声音,将赵延洵从幻想中拉出,不知不觉间已过小半个时辰。
走出大轿,看着周遭官员,看着前方高大雄伟的宫门,看着宫门后那巍峨的大殿。
赵延洵明白……眼前的就是真实。
迈步往前走着,象征皇权的皇极殿,越来越多出现在他视线内。
他是皇帝,一位真正把控文官,口含天宪言出法随的皇帝。
这是他的皇宫,他将在此通榆天下,建立更为宏伟的功业。
皇图霸业就在眼前,可此时赵延洵想起了另外的事。
停下脚步,赵延洵转过身来,看向身后文武百官。
“父母在不远游,朕离京已逾半年,未能与皇太后膝前尽孝,如今返宫……正该速去太后处请安!”
“诸卿可各回其位,待明日大朝会,朕与诸卿再议国政!”
换句话说,赵延洵现在不想跟官员们扯淡,只想回后宫去和家人团聚,毕竟皇帝也是人。
当然了,赵延洵心中的家人,也就那么寥寥二三人,太后只是搬出来的理由。
当然了,此刻后宫妃嫔们,全部都聚集在延寿宫,所有赵延洵说去见太后也没错。
“皇上仁孝,可谓天下法矣!”
“皇上且去,臣等无碍!”
一时间,皇极门外马屁声不断,谁还记得在两年前,有大批忠正大臣被屠杀。
转过身,赵延洵加快了脚步,走上了宫门处停放的步辇,在内侍簇拥下往深宫内走去。
斜依在靠背上,赵延洵取下头顶的盘龙乌纱翼善冠,目光扫向前方高大的皇极殿。
紧接着他抬高视线,向了湛蓝的天空。
“今天……天气真好啊!”
【正文完】
外篇
选妃事1
元平侯府,一台轿子停下,在随行小厮搀扶下,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侯府大门外侍立得几名家奴,此刻全勾着腰站在原地,老管家则快步迎了出来。
“侯爷,二老爷带着几位公子小姐来了,此刻正在正堂用茶!”
听到这话,薛景彦点了点头,然后便往府门内走了去。
可还没等他去到正堂,其二弟薛景煜就迎了出来。
“哈哈……大哥,半年没见了!”
“二弟,你可算回来了,那边的事都安排妥当了?”
薛景煜答道:“大哥你就放心吧,跟咱侯府作对的人,已经都下阴曹地府了!”
这些事不该如此张扬,于是薛景彦提醒道:“二弟……什么阴曹地府,不要乱说!”
听到兄长语气变化,薛景煜也知自己失言了,于是答道:“是是……小弟胡说八道了!”
示意随行管家和小厮退下之后,薛景彦才问起了具体过程,这种事若有纰漏他会说不着。
一番询问完毕,确认没有疏漏之后,薛景彦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也就是如今,若是太祖太宗时,就咱们家做的这些事,只怕削爵都是轻的!”
薛景煜说了这么一句,却见大哥脸上不自在,于是问道:“大哥……莫非又遇上了什么麻烦?”
叹了口气,薛景彦便答道:“刚刚我从宫里出来,得知皇上已有旨意,要将筠儿赐婚给雍王!”
“雍王?是九殿下?”
“嗯!”
“做正妃?”薛景煜又问道。
薛景彦点了点头,然后又叹了口气。
“嫁给亲王,地位尊崇,这是筠儿的福气,大哥为何愁眉不展?”薛景煜纳闷道。
看了看左右,薛景彦才道:“如今满朝大臣,皆对雍王不满,若我家与雍王接亲,只怕会被朝臣迁怒!”
“大哥,这……您过虑了吧!”薛景煜皱眉道。
他虽不在朝中,但也大致知晓局势。
如今九殿下被封王,其就藩后夺嫡之事便将落幕,朝臣敌视自然也将消于无形,又那会有迁怒侯府一说。
反倒亲王就藩,必将获得大量封赏,何况还是赵延洵这位受宠藩王,皇上必然会多加补偿的。
雍王府富得流油,若是薛家女子成了王妃,说不定还能在经济给薛家帮助,这是多好的一件事。
大哥为此忧愁,实在是太没必要。
当然薛景煜也知道,自家大哥历来谨慎,只是有些谨慎过头,但这对家族来说并非坏事。
“走……喝茶去!”
“请!”
二人行走时,前方出现一少年,身后带着的两个小厮,手里各捧着一个木匣子。
“见过大伯,父亲!”
“玉同,你爹不在,你也不来侯府?难不成怕我这大伯吃了你?”薛景彦平静道。
少年名叫薛玉同,乃是薛景煜的长子。
“侄儿在读书,所以……”薛玉同磕磕巴巴。
“行了,读书……你读什么狗屁的书,指不定又是在哪儿鬼混!”薛景煜骂道。
作为父亲,儿子什么德性他最清楚。
“你们拿的什么?”
“是甄家送的东西,说是甄家小姐,给姐妹们送的小玩意儿!”
听到这话,薛景煜更是生气,这么大的人一天正事不干,与姐妹们混在一起算什么事。
“东西让小厮送去,你就跟着我们侍奉!”薛景煜怒道。
“是!”薛玉同头低得更低。
而一旁,薛景彦跟着叹了口气,他那两个儿子也一样不成器。
侯府后继无人,长此以往可如何得了,开国勋贵可是有不少败落的。
与前院的压抑不同,在侯府东北侧的花园内,一片莺莺燕燕正嬉笑打闹着。
薛玉同带来的东西,已经分发到了诸小姐手中,众人玩够后正坐在凉亭内歇息。
“二姐姐,甄家公子可真是一片痴心,竟想出这等法子表明心迹!”
“依我看呐,姐姐也该写点儿诗词,作些画什么的……也送给人家啊!”
“你们说的都是什么话,我看干脆禀明了大老爷,干脆让甄家提亲算了!”
饶是薛宝筠沉稳,听到这些话亦是脸上发热,拿起扇子就扔了过去。
说话那绿衣女子闪躲间,嘴里还在调笑:“两家本为世交,若是姐姐嫁过去了,岂不更是亲上加亲!”
“你们够了,再敢乱说……我把你们吃酒的事禀上去!”薛宝筠面带愠色。
就这样,凉亭内才安静了下来,话题才被引到了别处去。
两房姐妹间,自不会真正记仇,所以没一会儿又是其乐融融。
对于甄家那位公子,薛宝筠说不上有多喜欢,只因这也是位纨绔子弟。
可她大概也知道,按照两家长辈的意思,薛甄两家肯定会接亲,或许自己真的会嫁给这位甄家公子。
“二姐姐,二姐姐……”
急促的呼喊声,吸引了园内众芳的注意力,所有人的目光都扫了过去。
来人是薛景彦嫡次子薛玉成,如今十三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
跑进凉亭,薛玉成给端起茶一饮而尽,随即说道:“二姐姐,刚才我得了个重要消息!”
薛宝筠教训道:“你看看你,父亲教训过多少次,让你要稳重……却还是没个正形,却不知要挨多少打才能改!”
旁边一明眸少女接着说道:“三哥,前几日你才被父亲打了板子,小心今天又问你书!”
“父亲今日怕是没心思问我书了,咱家要发生一件大事了!”薛玉成慢悠悠道。
“什么大事?”众人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薛玉成就喜欢这种,被姐妹们众星捧月的感觉。
“说起来这件大事,还和二姐姐有关呢!”
有少女忍不住问道:“到底是什么大事,你快说呀!”
薛玉成便说道:“刚才我听父亲说,二姐姐被选为王妃了,册封的诏书这两天就要下来!”
听到这话,在场一众姐妹大感惊讶,紧接着便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而作为当事人的薛宝筠,此刻完全是懵的,只因一切来得太突然。
在一众姐妹详细询问下,薛宝筠也对这事儿有了更多了解。
原来自己要嫁给雍王,而且是去做他的正妃。
王妃啊……那可是贵重无比的身份,自己可以做得好吗?
“恭喜二姐姐,觅得良婿……”
“我听父亲说过,雍王殿下乃是皇上最喜欢的皇子,还差点儿当了太子呢!”
“啊……那不是说,二姐姐还有机会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
眼见这些人越说越离谱,薛宝筠当即呵斥道:“都住嘴,别胡说!”
眼见她是真生气了,众人这才收敛了许多,然后又找了新的玩笑。
而坐在原位的薛宝筠,此刻一颗心已如小鹿乱撞。
选妃事2
太安二十四二月二十,御史林家门外,此刻出现了一队人。
之间一众大内侍卫之间,礼部官员捧着明黄色绢布包括的匣子,出现在了林家府门外。
当得知有圣旨送来,林家老爷林观海很是匆忙,只因提前他根本没收到消息。
但这也不能怪他,一个月前他领衔上奏,谏言皇帝长幼有序,应当依祖制令九皇子封王就藩。
正因他的这份奏疏,引起了新一轮让夺嫡争斗,最终坚持了数年的皇帝妥协。
但林观海也因这幅奏疏,被皇帝陛下免了官职,然后让他在家闭门思过。
皇帝治不了群臣,收拾他一个小小御史,那还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所以林观海就在家中,待了足足一个月时间,一个外官都没有看到。
“爹,圣旨到了,只怕祸事来了!”林修能声音颤抖。
穿戴整齐后,林观海平静道:“左右不过是罢官回乡,若是皇上要杀人,派的就该是辑事监的人了!”
都到这时候了,老爹还能如此平静,林修能也不由感到敬佩。
“不用怕!”
拍了拍长子肩膀,林观海自顾自走了出去,外面家人全都等着他。
来到大门处,林观海才发现宣旨的是礼部官员,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罪臣林观海,叩问吾皇圣安!”
“圣躬安!”
念完这句话,宣旨官走进了府中,里面院内已设好了接旨香案,一众男女家眷全都跪伏于地。
当这宣旨官走上主位,林观海也已返回,跪在了一众家人前方。
宣旨官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了圣旨,摊开之后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闻君子有德,需以贤佐之……”
“皇九子洵,今以弱冠,朕从卿言,欲使其出就封……”
听到这些话,林观海更是满心疑惑,圣旨里提这些做什么?
“然洵年幼,朕忧其于封地,恣意妄为而失距,故择贤良而佐之……”
难道皇帝的意思,是让自己去雍王府长史司?
想到这里,林观海心情有些沉重,他更希望在御史任上发光发热。
只听宣旨官接着念道:“今王府外臣已备,然内宅未实……”
念到这里,宣旨官看了一眼人群中林家女儿,微不可见摇了摇头。
“余朕闻卿家有女,少知礼而进学,可为良配,故选其为雍王侧妃!”
“钦此!”
好家伙,圣旨前面说了一堆废话,最后尽转了这么大一个弯。
皇帝选自己的女儿,去给雍王做侧妃,这……
想到这里,林观海心如刀割,这门亲事他是一万个不同意。
可皇命不可违,他即使不愿意,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同殿为臣,宣旨官有些怜悯林观海,知道他这是被皇帝报复了。
可知道了又能怎样?又不是易储这样的大事,不可能有人为林家鸣不平。
因为这本就没什么不平的,皇帝赐婚按理说该是隆恩。
“爹……该接旨了!”林修能提醒道。
这个时候没反应,严格来说是大不敬,那可是杀全家的大罪。
可林观海还是没动,此刻的他心中愤懑,自己对朝廷忠心耿耿,没想到竟换来这样的结果。
“林大人,该谢恩了!”宣旨官提醒道,他不想看到林家遭难。
“父亲……谢恩吧!”
这句话,是后方一少女说得,她便是被赐婚的林静玉。
回头望了一眼女儿,林观海只看到女儿面带微笑,这反倒让他更为痛心。
“臣……领旨,谢恩!”林观海叩头道。
关系全家人的性命,这让他不能意气用事。
将圣旨交到林观海手中,宣旨官提醒道:“林大人,过两天礼部将来纳聘,你们可得准备好!”
“还有,皇上已赦免了你,明天你就可以去都察院坐堂!”
当宣旨官离开后,看着手中的圣旨,林观海是五味杂陈。
走上前去,林静玉挤出笑容道:“父亲……女儿蒙受皇恩,方能常伴雍王左右,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父亲该为女儿高兴才是!”
而这一幕,却让林观海更为心疼。
现场气氛有些怪异,当林家几名仆婢大感奇怪,这天大的好事怎么跟上坟一样?
“你们都退下!”
察觉到仆婢们的心思,林修能就让他们退下,不愿让他们看到更多。
当这些人离开后,林修能走到老爹身边,扶着他往内宅走了去。
到了正厅坐下,确认没有外人后,林观海痛心疾首道:“玉儿……是父亲对不住你!”
“你品学兼优,才貌双全,本该配得良婿相夫教子,却因父亲之故,去给那雍王做侧妃……”
眼见老爹越说越“过分”,林修能当即打断道:“父亲,小心隔墙有耳!”
“什么隔墙有耳?”林观海大为光火。
林静玉上前一步,端起茶盏递给向父亲,说道:“父亲,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这道理还是您教给女儿的!”
“父亲为女儿鸣不平,女儿感激不尽,但女儿并不觉得委屈!”
叹了口气,林观海心有郁结,但却不再说话。
“父亲,您喝茶!”林静玉笑着说道。
从始至终,她都表现得坦然,但其实也是有苦自知。
诚如林观海所言,作为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少女,林静玉自然也想嫁得如意郎君。
可眼下突然被选入王府,偏偏还是给藩王当侧妃,连个正妻都不是,林静玉心里能好受才怪。
可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一结果无法更改,所以只能接受,还得劝家里人接受。
她现在只希望,那位雍王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虽然这个可能极为渺茫。
当正厅三人说话时,正厅外竟有人偷听,且是他们家里的仆人。
此人早上被人威逼利诱,让他摸清林观海每天做什么说什么,所以他悄悄藏在屋外偷听。
刚才的对话,此人听得稀里糊涂,但大致内容都记下。
大概到中午的时候,这名家仆寻了个机会,来到外面找到了接头人。
这厮把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原原本本告诉了那人。
“好汉,我就知道这些!”
“接头人”威胁道:“今天的事,自己最好忘掉,说出去你必死!”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家仆连忙大话。
“滚吧!”
“是是是!”
当这家仆离去,所谓的好汉则立即转身离开,最终到了一处宅院中,把得知的消息转述给了另一人。
选妃事3
夜幕降临,乾安宫内灯火一片。
看了一天的奏本,太安帝赵永铖眼睛酸痛,直接撂下了手里的事,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当了这么多年皇帝,赵永铖明白事情是做不完的,保重身体才是重要的。
随着年事已高,批阅奏折赵永铖越发感到力不从心,和官员们打擂台更是精疲力尽。
正因如此,在朝廷内忧外患,群臣连名抗议的情况下,他不得不熄灭易储之心。
“选妃的诏书,都送过去了?”
大总管陈长河侍立在侧,听到这话当即答道:“回禀皇上,都送过去了!”
“林观海是何反应?”赵永铖睁开眼问道。
伺候皇帝这么多年,对主子的心思陈长河摸得很透,这个问题他提前有准备。
“回禀皇上,据打探消息的人说,圣旨宣读完毕,林观海面露悲戚,犹豫再三方才接旨!”
赵永铖笑道:“犹豫再三?只怕里面还有些事吧!”
“皇上圣明,确实还有一些事!”
既然皇帝想听,陈长河干脆细说了一遍。
虽未能亲见林观海吃瘪,赵永铖此刻依然很高兴,连身上的疲惫都消去不少。
正当陈长河陪笑时,却听赵永铖突然问道:“你说朕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好家伙,这可是个送命题,答错了必然完蛋。
陈长河当即答道:“蒙皇上赐婚,林家女方能侍奉殿下,这是他们的福分!”
“老东西,你倒有一张巧嘴!”
“没这点儿本事,奴婢又如何能侍奉得了皇上!”陈长河半开玩笑道。
几十年主仆关系,时不时开点儿小玩笑,也是很正常的事。
“封王的事,还有大婚的时,你让人多盯着些,不要出了纰漏!”
陈长河敛去笑容,答道:“奴婢奴婢!”
…………
太安二十四年,二月二十五,朝廷举行大典,册封皇九子为雍王。
二月二十六清晨,礼部官员领着接亲队,出现在黄府门外。
黄府之内,男女亲眷外加奴仆,此刻全都出分列正堂外,脸上带有喜悦之情。
今天黄家嫁女儿,而且还是嫁给当朝亲王,虽只是做个侧妃,但也算得上是好姻缘了。
但和所有士大夫官员一样,对女儿去做侧妃这件事,黄万安心里还是有些芥蒂。
当然了,也仅仅是芥蒂而已,那雍王可是堂堂亲王,女儿去做侧妃绝不算委屈了。
可一想到,辛苦养大女儿,从今往后不复相见,黄万安便又感到难受。
见老爷闷闷不乐,一众家人也不觉得奇怪,只因他们都知道老爷舍不得女儿。
而在闺阁内,黄蓉蓉已身着霞披头戴凤冠,流泪听着母亲的谆谆教诲。
“往后去了王府,就和家里不同了……”
“万事要守矩知理,切不可嬉笑闹腾,否则只会恶了夫君,日子就难过了……”
“你是侧妃,要识得位份,不要抢了王妃风头……”
这些话,近几天黄许氏说过很多次,在这最后时刻她却又提起来。
女儿骄横咋呼,少有淑女风范,又怎么能不让她担心,这都是宠出来的毛病。
原先她也劝过黄万安,得为女儿的长远考虑,不能一味的娇纵下去。
黄万安却振振有词,说自己堂堂工部侍郎,女儿未来不愁嫁,而且绝不可能被欺凌。
可谁知道,皇帝来了一道圣旨,他们女儿就成了雍王侧妃。
这夫妻二人也很好奇,为何皇帝选中了他家女儿,这实在是太不应该。
他们那里知道,如今京城贵女之中,年龄合适的就那么些,别人家不想嫁女儿,自然就各种跑关系了。
黄万安虽为工部侍郎,却没注意到这些猫腻,然后他家就被选中了。
“夫人,礼部的人到了,小姐该动身了!”
一听这话,屋子里又是泣泪不断,但最终人还是得离开。
被扶着到了前院,众人皆向黄蓉蓉行礼,其中也包括黄万安这位父亲。
即便只是藩王侧妃,那也是地位超然。
众人败过之后,黄蓉蓉又拜别父母,这叫先君臣后父女。
鼓乐声起,好浩大的声势之中,黄蓉蓉被扶进了花轿,随后离开了黄家府门。
离开熟悉的家,马上要被抬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黄蓉蓉的心中只有忐忑。
未来夫君是何模样?会不会是个丑八怪?会不会脾气不好?会不会……
胡思乱想之间,时间过得最快,大概半个小时后,黄蓉蓉到达了目的地。
下了花轿,没有夫君前来迎接,有的只是一帮宫女太监。
“娘娘请……”
盖着喜帕,黄蓉蓉被女官搀扶着,带进了一座宫殿内,坐在了大红喜床上。
“娘娘且稍后,殿下一会儿就来!”
黄蓉蓉微微点头,听到这话他更忐忑了。
而这个一会儿,一戴就到了晚上,中间她差点儿还睡着了。
而此时的赵延洵,正坐在林静玉房间里,两人在一起聊了一下午。
赵延洵原本对诗词没兴趣,但和林静玉谈了一阵后,他却也品出了些味道来,以至于忘了时辰。
“爱妃,我还得去见另一位,实在是……”
虽说嫁得不情愿,但眼下已成定局,且这夫君看起来也还行,林静玉自然接受了现实。
谈不上有多好感情,但可以后面慢慢培养。
“殿下且去吧!”林静玉微微一笑。
“爱妃有咏絮之才,以后我们再慢慢交流!”
撂下这话,赵延洵虽有不舍,但还是离开了。
对选妃这件事,一开始他是排斥的,但眼下他只想喊一句“真香”。
不知道另外一位侧妃,又是何品貌模样。
“小姐,有人来了!”
已经累得不行的黄蓉蓉,此刻又只能撑着身体,让自己坐得笔直一些。
没一会儿,赵延洵走进了房间内就看到端庄而坐的黄蓉蓉。
拿起一旁的喜称,赵延洵走到了黄蓉蓉面前,缓缓将她头上的喜帕挑起。
然后,一张娇美且带有好奇的脸蛋儿,便俏生生出现在他眼前。
果然,没让自己失望啊……
显然自己对便宜老妈的话,着实是起到作用了,选的王妃都是美人。
就在这时,赵延洵耳边响起“咕咕”声,然后他看向了黄蓉蓉的肚子。
黄蓉蓉脸现红霞,微微抬头有些娇羞道:“王……王爷,我饿了……”
赵延洵一时愕然。
选妃事4
三月初一,对赵延洵来说,是极为特俗的一天。
正是今日,末世即将来临,也是今日,他将迎娶自己的元配妻子。
一大早,赵延洵就开始了各种准备,其中穿衣就把他收拾得够呛。
今日大婚,要穿等级最高的冕服,这一套下来可把他折腾够呛。
穿上这一身,威仪倒是足够了,但整个人也被束缚住了。
稍微动作大一些,身上的玉饰就会碰得“叮叮”响,甚至连冕旒都可能缠在一起。
于是乎,赵延洵瞬间变成小媳妇,走路步幅缩短了许多。
今天他大婚,前期的有好几起祭礼一会儿可还有得他忙碌。
当他准备出门之时,另一头的元平吼府,薛宝筠也以打扮完毕,在婢女服侍下穿着礼服。
和赵延洵相对,薛宝筠的礼服乃是翟衣,寻常女子可望而不可求。
在她身旁,几个姊妹正看着,她们神色间满是艳羡,毕竟谁不喜欢好看的衣服呢。
当然了,翟衣的价值绝不是好看,而是它所代表的崇高地位。
“请娘娘戴凤冠!”
一名女官端着托盘,小心翼翼来到了薛宝筠跟前,托盘上是华贵到极致的凤冠。
另一名女官小心上前,捧起凤冠开到了薛宝筠身后,缓缓将其戴上了她的头顶。
一身穿戴完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薛宝筠竟差点儿认不出。
皇权至上,天威煌煌……已然在她身上体现。
起身之后,薛宝筠缓缓转身,看向了身后众人。
此刻,众人尽皆俯首,哪怕是她的几个姊妹,此刻亦是微微低头,不敢与她对视。
“怎么,不认得我这姐姐了?”薛宝筠微微一笑。
“认……认识……”
即将要离开了,很大概率上说,姐妹们这辈子不可能再见,薛宝筠有说不完的话。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外面就有女官提醒时间到了。
在几名女官陪同下,薛宝筠往正堂方向走了去。
此刻,薛家各房的人都在前厅,男子在院外女眷则在厅内。
唯有作为父亲的薛景彦,此刻站在正厅上首。
“王妃驾到……”
听着女官的声音,大厅内外众人纷纷跪倒,薛景彦亦是如此。
“叩见王妃娘娘!”
薛宝筠被扶着坐到了上首,接受众人参拜之后,缓缓说道:“免礼!”
仍是先君臣后父女,紧接着薛宝筠又起身,正式拜别了自己的父亲母亲。
“王妃……该启程了!”
缓缓走向厅外,薛宝筠一步一回头,先要把所有人的相貌,都记得更清楚一些。
她的那些姊妹们,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泪花,有的干脆哭出了声音。
最终,薛宝筠上了轿子,然后被抬出了侯府。
相较于两位侧妃,迎接薛宝筠的队伍,规模明显大了许多。
除了礼部官员,由一位国公担任迎亲使,沿途净水洗街黄土垫道,还有五城兵马司封路。
这样的阵仗,已超出亲王娶妻的规格,也算是皇帝对儿子的补偿。
大概半个时辰后,时间来到了中午,赵延洵已把家庙祭祀完毕,在迎亲队伍到达前回了王府。
此刻的雍王府,里外已被禁军严密封锁,调动的禁军足有三千余人。
王府后院,林黄二人坐在一起,却是林静玉在教黄蓉蓉下棋。
“好难啊……不玩儿了……”
黄蓉蓉在棋盘上一阵扒拉,然后就耍起了赖皮,家中父母的殷切嘱托,她却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那好……以后别再求我教你!”林静玉平静道。
“好姐姐,你别跟我一般见识!”黄蓉蓉一副讨好模样
在家中时,只要做错了事,她一讨饶基本就没事。
两天相处下来,林静玉也摸清了黄蓉蓉的性格。
她实在想不出,是什么样的家庭环境,才会教出这样……特别的女子。
“行了,反正今天不下了!”林静玉仍板着脸。
两人一阵无言,百无聊赖之际,黄蓉蓉又问道:“林姐姐,王爷何时才过来……”
“她可是说过,要带我去城外玩儿,还要带我吃好吃的……”
听到这话,林静玉一时无言,这人都在和王爷聊啥?吃喝玩乐?
但一细想,黄蓉蓉这样的奇葩,说这些貌似也不意外。
所谓臭味相投,能和黄蓉蓉聊到一起,莫非雍王的“知书达理”都是装的?林静玉有了这样的猜测。
“林姐姐?”
“王爷今日迎娶嫡妻,这两天不会过来!”林静玉随口答了一句。
再说另一头,赵延洵站在王府二门,在他左右是他的两位弟弟,老十赵延垣和老十一赵延崧。
看着从大门抬进来的大轿,赵延洵脸上露出了笑容。
两位侧妃已是那般人品,想来这正妃也差不到哪儿去!
“大哥,大嫂来了,你还不去迎迎?”
赵延垣这句话,让一旁的鸿胪寺礼官很不满,于是提醒道:“殿下切莫妄动,以免失了体统!”
“开个玩笑而已,又不是真去!”老十一赵延崧回了一句。
“好了,都别说了!”
赵延洵适时开口,组织了身旁几人斗嘴。
没一会儿,新娘子的轿子停下,便有礼官将其小心搀出。
因凤冠上罩着红纱,赵延洵看不清妻子面容,但隐约间也能有个大致猜测,反正模样身段都不会差。
随着薛宝筠靠近,赵延洵在礼官的指引下,缓缓向前方走了去。
最终,赵延洵接过了大红花的红绸,红绸另一端则由薛宝筠拿着。
二人迈着步子,缓缓朝二门内走了去。
二门内的院子里,已站满观礼人员,有皇亲勋贵也有当朝众臣。
新人越过一众观礼人员,并排走进正厅之内,在礼官指挥下跪在蒲团上。
正厅上首,赫然坐着皇帝皇后,作为生母的端妃在旁边站着。
“跪……”
“拜……”
这头一拜是拜天地,接下来是拜高堂父母,紧接着才是夫妻对拜。
但在对拜时,赵延洵拜得很低,而且往上偏了头,便看清了王妃的面容。
卧槽,果然漂亮……
这个时候,赵延洵只恨自己读书少,想不到其他夸赞的词。
“或许该让林妃给我多补课!”赵延洵暗暗道。
而赵延洵这一大胆的举动,着实也吓到了薛宝筠,好在她反应快没出洋相。
可这一幕,在场众人都看到了,神色变化各不相同。
“嗯哼!”
来自皇帝的声音,将赵延洵从幻想中惊醒,然后他立马恢复了动作。
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
美人在侧固然好,可眼下末世将临,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思索之间,屌丝逆袭的种种喜悦,在赵延洵已消减大半。
丧尸乱1
太安二十四年三月初六,乾安宫暖阁内。
御案上,摆放着永远看不完的奏本,而且今日比以往明显要多些。
这是因为,作为皇帝的赵永铖,今日工作状态不是很好,只因他最喜欢的儿子今天离开了。
他和端妃两个儿子,老四死得不明不白,老九如今又被迫远离,还比平常藩王封得更远。
想起登基二十多年来,被大臣们步步紧逼的情形,赵永铖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憋屈。
“啪”的一声,赵永铖扔掉了奏本,然后把御案上的东西掀到了地上。
奏本、笔墨、书本、茶杯……撒了一片。
皇帝突然震怒,让殿内侍奉的宫女太监们,全都直挺挺跪到了地上,把头磕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大总管陈长河,刚好从外面回来,见大殿内外跪了一片,连忙找了人问明情况。
侍奉皇帝这么多年,陈长河自然知晓,皇帝此时为何会震怒。
别人可以跪着装死,但他陈长河有皇命在身,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宫内。
几息之后,陈长河出现在暖阁门口。
“奴婢叩见皇上!”
微微抬起头,赵永铖脸色阴沉,沉默几息说道:“你回来了!”
“回禀皇上,奴婢奉命去送王爷,如今王爷已出了城!”
然后,大殿内又陷入了沉默,让当值众人只觉压抑无比。
好在,陈长河不是普通奴才。
只见他缓缓起身,勾着腰靠近了御案,然后小心收拾起地上的东西。
“你们几个蠢货,还不赶紧帮忙来!”
也只有陈长河,才有这个胆量,在皇帝震怒之时冒这个头。
几名小太监小心进入,然后开始收拾起东西。
“皇上,您让交代的事,奴婢已经告诉王爷了!”
“他都说了些什么?”
“这……”陈长河一时不知该怎么答。
“王爷再三告诫说,一定让皇上要记住,天降大灾之事!”
“还有呢?”
“嗯……王爷就说了这些!”
长叹一声,赵延洵扶额道:这混账东西,倒是欢喜走了,乐得逍遥!”
一边收拾着,陈长河一边说道:“王爷……是不想让皇上担心!”
“是啊,他是个好孩子!”赵永铖点了点头。
怕自己这当爹的为难,违抗生母,放弃要到手的太子,赵延洵当然是他的好儿子。
很快,房间内收拾完毕,赵永铖看了一眼厌烦的奏本,无奈之下又提起了笔。
“处置掉的狮虎,你都亲眼去看了?”
“回禀皇上,奴婢亲自看了!”
“是何情形?”
回想起来,陈长河满是凝重道:“皇上,狮虎虽猛,平日里奴婢也见过,但驯兽监的这批……则与以往所见劝人不同!”
“其悍不畏死,嗜血凶猛,比寻常极难对付,饶是禁军准备完全,一时也差点儿出了纰漏!”
听到这些话,赵永铖皱眉深思,而后问道:“那天你也在,你说说……洵儿当日所说,是真是假?”
“此等事情,闻所未闻,实在是……”
“所以,你觉得是假的?”
“说是假的,但驯兽监那些狮虎,着实又是铁证……”
正反话都被陈长河说了,等于这厮没有明确意见。
再度思索当日谈话,良久赵永铖说道:“前日天降异象,洵儿说是陨石坠落,而陨石又可置人畜变异……”
“所以,这些陨石是祸害,必须要妥善处置!”
一旁,陈长河静心听着。
“立刻谕旨内阁,让他们起草诏命,陨石携带大疫,各地若现陨石,令其必派专人将其掩埋!”
“负责掩埋陨石之人,或可染上大疫,让各地官府务必严密看押!”
吩咐完这些,赵永铖正要继续书写,却发现陈长河根本没动。
“你有话说?”
陈长河极为谨慎道:“皇上,仓促之间,说陨石会引出大疫,内阁那边……只怕会有疑虑!”
赵永铖不由愣住,这一点确实被他忽略了。
“先去传旨,他们若有疑问,让他们来见朕!”
“遵旨!”
这一道“反常”的谕旨,很容易让产生疑问,只觉得是皇帝胡作非为。
当皇帝谕旨传到内阁,三位阁臣果然大感惊讶,然后联袂赶到了乾安宫。
面对三位阁臣的质问,赵永铖把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
仅靠语言说服很苍白,所以赵永铖领着三位阁臣,去驯兽监仔细看了一遍,并且接见了负责灭杀狮虎的禁军。
前后耗了大半天时间,三位阁臣才真正相信,皇帝所说的“大疫”可能是真的。
“真是……匪夷所思!”
首辅王庭鹤表情凝重,另外两位阁臣同样如此。
如果大疫是真的,按照这东西的传播速度,那可称得上是大灾,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他们这样想,其实还是没明白,丧尸病毒意味着什么,只认为是一场简单的瘟疫,又得死一批人罢了。
赵永铖说道:“所以必须向全国颁布谕旨,好让各级衙门尽早防备!!”
对此,三位阁臣尽皆点头。
诏书好写,但君臣四人都清楚,要让底下各级衙门严格执行,其中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应对这次大疫,发布诏书不过只是第一步,而且是最简单的一步。
基于这一点,君臣四人又是一番商议,一直到了天黑议事才结束,他们想出了完整的一套说辞。
然后时间来到第二天,随着谕旨内容发布,朝野内外议论汹然。
多数人只认为皇帝在胡搞,而内阁三位则是“帮凶”。
于是官员们纷纷上奏,委婉劝谏皇帝不要“胡来”。
好在三位阁臣知晓实情,百官议论便由他们安抚,让赵永铖少了许多麻烦。
又是摆事实讲证据,三位阁臣终于让百官相信,所谓大疫是真的。
在诏书发布五天后,在京官员才全被说服,全国防“疫”才算跨出了一大步。
在利益驱动下,来自天南海北的京官们,会向自己的家乡写去书信,让地方士绅权贵们督促官府。
但接下来的问题是,收到信的士绅们,会不会相信其中内容,这其中又不知要耗费许多时间。
而眼下,距陨石坠落已逾十日。
丧尸乱2
在当前通讯条件下,向全国发布诏书,哪怕只是发布到县衙一级,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圣旨先是转到各郡,然后再由各郡转各府,再由各府转送各县。
时间来到三月二十,令全国实行“管控”的圣旨,终于传到了恒山郡灵清府。
此处与京城之间的距离只七百里,然而圣旨传递却花了半个月,只因当前交通情况实在太糟糕。
“全国将有大疫,是由陨石所致,这未免也……”
李知府说出这句话,显然是觉得圣旨内容荒谬,这也符合正常人的思维。
要想让他真正相信,还得靠其他消息佐证,可惜这些消息传递实在太慢。
当然了,圣旨毕竟是圣旨,李知府不敢明着违抗,于是让人向治下各县传达。
因灵清府内多山,其治下六县格外闭塞,消息传递至少要三五天。
很快五天时间过去,坐在书房内的李知府很纳闷,只因他派出的信使没一个回来。
“这两年官道周边也不太平,难道是出事了?”
“即便出事……也不该全都出事……”
想到这里,李知府更觉得不对劲。
当然了,因其思维局限性,他还是没跟圣旨内容联系起来。
“大人,巡抚衙门来人了……”
听到这话,李知府连忙说道:“请到二堂奉茶,本官随后就到!”
然而外面却传来声音:“李大人,快快出来,有急事……”
巡抚衙门的人竟闯进了后宅,这未免也太失礼。
当一听到,后者说的有急事,李知府也来不及埋怨,立刻起身走出了书房。
“原来是张大人……”
“李大人,前几日传到的旨意,你可都传下去了?”
“你是说大疫之事?”
“到底传下去没?”张大人急促问道。
“传了!”
“那为何这灵清府城,还是如此松散情形?”
听到这话,李知府无奈道:“张大人,莫非你真的相信,什么天降大疫的事?”
“这是真的,三日前在武良县,已经发生了疫变,染疫之人逢人便咬……”
张大人说起来滔滔不绝,让李知府听得瞪大了眼睛。
“大人,这些都是真的?”
见其不敢置信的样子,张大人面色凝重道:“只怕各府情况,比我说的还严重,除了灵清府……靠北的山津府和卢汐府,也都三日没了消息往来!”
“啊……这……”李知府大惊,一时差点儿没站稳。
“大人,实不相瞒,我治下几个县,也几天没消息了……”
听得这话,张大人不由愣住,随即说道:“如果已经出事了,那我还真是命大!”
这话不难理解,如果丧尸已在灵清府爆发,他在其中赶路必然危险十足,没被咬死实命大。
如今事实已经摆在面前,那怕李知府还是不相信,也必须认真思考如何防疫。
当然了,圣旨里有提到防疫策略,比如隔离方案和击杀丧尸的关键。
“杀这些燃疫怪物,需将其脑袋砍下来,这一般人可做不到……”李知府皱眉道。
“这你放心,朝臣给了都司旨意,卫所诸军都会动起来!”
走进屋子,张大人喝了一碗茶后,说道:“只要熬过了这几天,等都司的兵封锁各处要道,就能安心了!”
李知府点了点头,他现在心里乱的很,思考者如何确保安全。
首先一个是封城,绝不能让外面的人进来,然后再一个个的筛查,确保城内没有染疫之人。
李知府下了命令,府衙差役很快行动起来。
府城大门关闭,影响着方方面面的事,普通老百姓虽有怨气,面对官府只能接受,但城内权贵们可不好拿捏。
关闭城门,让权贵们的生意往来,及其出行都受到极大影响。
半个时辰后,城门处已闹成一片,差役门吏们就要撑不住了。
这个时候,接到消息的李知府,飞奔着赶了过来。
“诸位……诸位……”
眼见知府到了,闹腾的人都停了下来,他们还是给李知府几分面子。
“府台,时辰还早,为何要关闭城门?”
“府台大人,我家运的粮食就要进城了,您可得行个方便!”
李知府人还没靠近,耳朵就快被挤满了,所有人都向他提着要求。
“诸位,且安静……”
待众人安静下来,李知府才说道:“诸位……如今已有大疫,本官是奉旨封城,还望诸位海涵!”
“大疫?什么大疫?”
“李府台,您是在说笑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不信李知府的话,毕竟连李知府也是才信的。
“诸位,这是真的,本官岂敢拿圣旨说笑!”
“这位是巡抚衙门的张大人,他就是来督办此事的!”
见李知府一脸郑重,在场众人都懵了,难不成真有什么大疫?
“诸位,这绝非是玩笑,我恒山郡已有数县染疫,死伤不下十万人……”
听到张大人这句话,现场众人更惊讶了。
死了十万人,这么大的事他们竟不知,于是又让他们起了疑,紧接着他们就质问起来。
“诸位,此次疫病及其猛烈,犯病者如同野兽,胡乱撕咬人畜,被咬伤抓伤者,亦会染病,发病亦极快……”
张大人解释了一大堆,虽把疫病情况说清楚了,却让众人更惊讶了。
世上竟还有这样的病?
就在众人将要分辩时,却见城墙上有人喊道:“大人……大人,张书吏回来了!”
张书吏,是李知府派去传旨的人之一。
“赶紧开门,本官要问他的话!”
“是!”
好啊,你让咱们不许进出,自己人到了就开门,这算是什么道理?
可没等众人发难,却听一旁的张大人呵斥道:“慢着!”
“先上去看看!”
迎着张大人的目光,李知府瞬间想到了许多,然后跟着点了点头。
两位官员上了城墙,在场几家权贵也都跟了上去。
城门外聚集了好几百人,有赶车的,挑担的,也有轿子马车,还有游荡的乞丐。
而那位张书吏,此刻正一脸狼狈,和一众百姓挤在一起。
“张书吏,为何如今才回来?”李知府当即问道。
“大人,疯了……都疯了,到处是咬人的怪物,死了……死了很多人……”
“那些怪物,很快就要到府城了,大人快开门……快开门啊……”
看这样子,张书吏也是费尽了心思,才逃回了府城来。
李知府转过身,对权贵们说道:“诸位,本官可没骗你们,是真的有大疫!”
“还请诸位速速回去,替本官向城内诸君说明情形,接下来……我们可要共渡此难!”
没等众人回应,只听一旁门吏说道:“大人,远处又有人来了……”
众人目光扫去,只见在更远处,还有更多人往城门奔来。
丧尸乱3
太安二十四年三月初六,乾安宫暖阁内。
御案上,摆放着永远看不完的奏本,而且今日比以往明显要多些。
这是因为,作为皇帝的赵永铖,今日工作状态不是很好,只因他最喜欢的儿子今天离开了。
他和端妃两个儿子,老四死得不明不白,老九如今又被迫远离,还比平常藩王封得更远。
想起登基二十多年来,被大臣们步步紧逼的情形,赵永铖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憋屈。
“啪”的一声,赵永铖扔掉了奏本,然后把御案上的东西掀到了地上。
奏本、笔墨、书本、茶杯……撒了一片。
皇帝突然震怒,让殿内侍奉的宫女太监们,全都直挺挺跪到了地上,把头磕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大总管陈长河,刚好从外面回来,见大殿内外跪了一片,连忙找了人问明情况。
侍奉皇帝这么多年,陈长河自然知晓,皇帝此时为何会震怒。
别人可以跪着装死,但他陈长河有皇命在身,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宫内。
几息之后,陈长河出现在暖阁门口。
“奴婢叩见皇上!”
微微抬起头,赵永铖脸色阴沉,沉默几息说道:“你回来了!”
“回禀皇上,奴婢奉命去送王爷,如今王爷已出了城!”
然后,大殿内又陷入了沉默,让当值众人只觉压抑无比。
好在,陈长河不是普通奴才。
只见他缓缓起身,勾着腰靠近了御案,然后小心收拾起地上的东西。
“你们几个蠢货,还不赶紧帮忙来!”
也只有陈长河,才有这个胆量,在皇帝震怒之时冒这个头。
几名小太监小心进入,然后开始收拾起东西。
“皇上,您让交代的事,奴婢已经告诉王爷了!”
“他都说了些什么?”
“这……”陈长河一时不知该怎么答。
“王爷再三告诫说,一定让皇上要记住,天降大灾之事!”
“还有呢?”
“嗯……王爷就说了这些!”
长叹一声,赵延洵扶额道:这混账东西,倒是欢喜走了,乐得逍遥!”
一边收拾着,陈长河一边说道:“王爷……是不想让皇上担心!”
“是啊,他是个好孩子!”赵永铖点了点头。
怕自己这当爹的为难,违抗生母,放弃要到手的太子,赵延洵当然是他的好儿子。
很快,房间内收拾完毕,赵永铖看了一眼厌烦的奏本,无奈之下又提起了笔。
“处置掉的狮虎,你都亲眼去看了?”
“回禀皇上,奴婢亲自看了!”
“是何情形?”
回想起来,陈长河满是凝重道:“皇上,狮虎虽猛,平日里奴婢也见过,但驯兽监的这批……则与以往所见劝人不同!”
“其悍不畏死,嗜血凶猛,比寻常极难对付,饶是禁军准备完全,一时也差点儿出了纰漏!”
听到这些话,赵永铖皱眉深思,而后问道:“那天你也在,你说说……洵儿当日所说,是真是假?”
“此等事情,闻所未闻,实在是……”
“所以,你觉得是假的?”
“说是假的,但驯兽监那些狮虎,着实又是铁证……”
正反话都被陈长河说了,等于这厮没有明确意见。
再度思索当日谈话,良久赵永铖说道:“前日天降异象,洵儿说是陨石坠落,而陨石又可置人畜变异……”
“所以,这些陨石是祸害,必须要妥善处置!”
一旁,陈长河静心听着。
“立刻谕旨内阁,让他们起草诏命,陨石携带大疫,各地若现陨石,令其必派专人将其掩埋!”
“负责掩埋陨石之人,或可染上大疫,让各地官府务必严密看押!”
吩咐完这些,赵永铖正要继续书写,却发现陈长河根本没动。
“你有话说?”
陈长河极为谨慎道:“皇上,仓促之间,说陨石会引出大疫,内阁那边……只怕会有疑虑!”
赵永铖不由愣住,这一点确实被他忽略了。
“先去传旨,他们若有疑问,让他们来见朕!”
“遵旨!”
这一道“反常”的谕旨,很容易让产生疑问,只觉得是皇帝胡作非为。
当皇帝谕旨传到内阁,三位阁臣果然大感惊讶,然后联袂赶到了乾安宫。
面对三位阁臣的质问,赵永铖把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
仅靠语言说服很苍白,所以赵永铖领着三位阁臣,去驯兽监仔细看了一遍,并且接见了负责灭杀狮虎的禁军。
前后耗了大半天时间,三位阁臣才真正相信,皇帝所说的“大疫”可能是真的。
“真是……匪夷所思!”
首辅王庭鹤表情凝重,另外两位阁臣同样如此。
如果大疫是真的,按照这东西的传播速度,那可称得上是大灾,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他们这样想,其实还是没明白,丧尸病毒意味着什么,只认为是一场简单的瘟疫,又得死一批人罢了。
赵永铖说道:“所以必须向全国颁布谕旨,好让各级衙门尽早防备!!”
对此,三位阁臣尽皆点头。
诏书好写,但君臣四人都清楚,要让底下各级衙门严格执行,其中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应对这次大疫,发布诏书不过只是第一步,而且是最简单的一步。
基于这一点,君臣四人又是一番商议,一直到了天黑议事才结束,他们想出了完整的一套说辞。
然后时间来到第二天,随着谕旨内容发布,朝野内外议论汹然。
多数人只认为皇帝在胡搞,而内阁三位则是“帮凶”。
于是官员们纷纷上奏,委婉劝谏皇帝不要“胡来”。
好在三位阁臣知晓实情,百官议论便由他们安抚,让赵永铖少了许多麻烦。
又是摆事实讲证据,三位阁臣终于让百官相信,所谓大疫是真的。
在诏书发布五天后,在京官员才全被说服,全国防“疫”才算跨出了一大步。
在利益驱动下,来自天南海北的京官们,会向自己的家乡写去书信,让地方士绅权贵们督促官府。
但接下来的问题是,收到信的士绅们,会不会相信其中内容,这其中又不知要耗费许多时间。
而眼下,距陨石坠落已逾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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