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撒网(1 / 1)

决战朝鲜 远征士兵 9043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三十八章 撒网

师部附近围歼伪军特工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这时时间还早,才刚刚到半夜……我这话似乎有点问题,“半夜”本应该用“不早”这个词来形容才对,只是志愿军战士总是习惯于夜晚作战,总是把黑夜当作白天来用,所以只要是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通常都用“还早”来形容。

为了抓紧时间,我带着冷枪部队、七连战士,以及警卫营的一个连队和两头军犬就匆匆忙忙的出发了。连刚刚取得的胜利都来不及庆祝,甚至战场都没有打扫。

话说打扫战场这活,是任谁都愿意做的,这不仅仅是享受胜利的喜悦,更是收取胜利果实的时候。这时候可以从敌人身上换一些新的装备补充一些弹药不说,还可以摸摸尸体的口袋,常常会摸出一些香烟、口香糖、打火机之类的……如果运气好有时还能搞到一些金项链什么的。

志愿军是有缴获的东西要上交这制度,但那大多是局限于战场急需品,也就是枪支弹药和粮食之类的东西。至于敌人身上的首饰和那些小玩意,上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作是给作战部队一种少得可怜的奖赏了。

其实,这事也没法管。比如一个打火机、一包烟,咱往自己口袋里一塞就说是自己的谁还能说得清楚金项链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打火机、香烟还能看得出是美国货,这一条链子……明明就是咱祖传的嘛

只是这时候的南朝鲜也并不是很富裕,所以平时打扫战场的时候也很少见到这么值钱的东西。

不过伪军特工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待遇明显就跟普通士兵好得多,而且伪军特工有很多都是在小日本手下当过兵的,他们在中国打仗的时候哪个还不是从百姓手里劫去大笔大笔的财富的。

所以在他们身上,有值钱玩意的慨率就大得多。

所以我才会一直为失去了这次打扫战场的机会而感到惋惜,这要是在以前还没什么,金子这玩意在随时都会把命丢掉的战场上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可是我明知道,这过几个月就要回国了啊……不带点东西回去,回国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不过似乎只有我这个现代人脑袋里才有这些资本主义思想,前前后后的战士们全都是一句怨言也没有的专心执行任务。在他们的脑袋里,也许就只有怎么打败敌人,怎么完成任务。不像我这个团长……嘿嘿……

“崔团长”跟在后面的范进清追了上来问道:“我们这是要上哪?”

范进清这么一问,战士们也都纷纷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我。

“我也不知道”我平静地回答道。

“你也不知道?”范进清不解地反问了一声。

战士们前进的步伐明显顿了一下,似乎所有的战士都因为我这个回答而感到意外。只有那两条军犬例外,依旧嗷嗷叫着在战士的手中乱窜。

“不是说去端伪军特工隐藏地点吗?”范进清迟疑着问道:“我还以为……我以为那个俘虏把什么都招了呢”

我笑了一声,举起手中的塑料胶管在范进清面前一摇,说道:“他招跟不招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唔”范进清也是个聪明人,一看到我手中的胶管两眼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骂了声:“这群王八蛋,还真是狡猾,怪不得我找了那么多遍也找不着,原来还在水里躲着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藏着……”

“嘘!”我赶忙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阻止了范进清继续说下去。

这次的行动,从某此方面来说,跟我对付特工队长的情况有些相似,一旦让躲藏在水里的伪军特工们知道我们发现了他们的位置,那么他们也就只有拼个鱼死网破这一条路可以走。以伪军特工的训练有素,再加上现在也是黑夜,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与他们激战,想不付出些代价或者说想要全歼伪军特工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并不是说我手上的部队素质不好,事实上我手中的七连、冷枪部队甚至是范进清的警卫连的素质,比起伪军特工来都有过之无不及。无法全歼是因为在战场上本来就没有一定的事,就算素质再好的部队与一支菜鸟部队打起来也不一定能做到零伤亡或是全歼,何况对手是训练有素的伪军特工。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悄悄地找到伪军特工的藏身之外,接着在伪军特工不知情的情况下布好埋伏,这样才可以说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成功

但是怎么才能找到伪军特工的位置呢?这时我又不由犯难了。

虽说我们明知道伪军特工就藏在身边的小河里,但小河那么长,我们根本就无法肯定他们藏在哪个位置。

如果说真要找出来的话也简单,叫几名战士拿着几根长竹竿一路往上捅就成了,如果想要效果好些的话,还可以把竹竿的顶端削尖……但这样做显然又是逼着伪军特工狗急跳墙、铤而走险,这同样也不是我想要的。

于是我不由收住了脚步把目光投向身旁的小河。小河里的水流得并不急,看这样子应该也不深,因为冰雪刚刚融化的原因,所以上面漂着许多浮冰。

也难为那些伪军特工了,这些肯定很冷的。不过貌似他们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的话,也配不上“特工”这个称号了。

接着我又看了看手中塑料胶管的长度,大慨一米多长的样子。

于是我朝牵着军犬的那两名战士招了招手,把他们叫到我的面前。

他们俩个是人民军的战士,因为志愿军部队没有军犬不方便搜索伪军特工,范进清向上级申请之后,才从人民军那调了两头过来。

这两名人民军的战士自然知道我在志愿军部队中的身份,见我召唤赶忙让军犬安静下来,双双在我面前挺身敬礼。

“你们是本地人吧”我用朝鲜语问道。

那两名人民军战士听到我一口娴熟的朝鲜语,不由一愣。其中一名脸庞瘦削的战士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后,就赶忙恭敬地回答道:“我是本地人,安同志是平壤来的”

“嗯”我点了点头,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这条河哪些地方深哪些地方浅,哪些地方水流比较平缓些”

“这个我知道”瘦削战士兴奋地说道:“我以前常在这条河上撑竹排玩,对这条河里的每一个位置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还有这么巧的事?听着我心里不由暗自好笑,看来也是合该伪军特工要全军覆没了。

听到了我的问话之后,范进清哪里还会不明白我的意思,也不用我交待,当即就取出了地图摊在了我们的面前。

“这里是最浅的”瘦削战士果然对这段河流十分熟悉,地图一展开就不假思索地指着其中一段道:“这里的水深大慨就只有一米深,而且到处都是暗礁,撑竹排时在这里要特别小心,记得我有一次……”

“等等等等……”这名人民军战士的思维跳跃真让我有点哭笑不得,我当心如果就让他这么讲下去的话,只怕讲到天亮还讲不完。

于是当即打断了他的话,指着地图上靠近师部位置五、六公里左右的一段小河说道:“你只要把这段的情况告诉我就可以了,其它的就用不着说”

之所以划定了这个区域,是我考虑到伪军特工能够在天色入黑不久后就对我军阵地发起进攻。他们选择这个时间进攻是有道理的,在这个时候我军在坑道外行动的人相对较多,运送粮食、补给的百姓和后勤部的战士也多,人多的时候就最适合他们混水摸鱼发起渗透战术。

但这同样也让我知道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他们的藏身处离师部不会太远,行军的时间再加上战前准备的时间,五、六公里这个距离就差不多了。

当然,这只是猜测,猜得对不对还得看运气。

“是”瘦削战士应了声,像是在回忆当年他在这条河上撑竹排时的情景,过了一会儿,就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地说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相对较浅,人走着就可以过河。这里,这里都很深,大慨有一人多高这里还有一座木桥,雨季的时候常常会被大水冲毁,我们村的人……”

“说说这两处深的位置有多深,水流是急是缓?”我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这位人民军战士的话,还真有些受不了他。我在想,如果他不是当兵的话,肯定会是一个很好的作家。

“是”瘦削战士应着,指着地图上的两个地点说道:“两处大慨都有两米多深,这一处水流比较急,因为坡势较陡。这一处水流比较平缓,像是……”

“够了”这一次我及时打住了他的话道:“感谢你的协助,你可以回去做你自己的工作了”

“是”瘦削战士似乎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但碍于我的命令,敬了个礼后就退了回去。

“就是这里了”我指着水流较为平缓的那一处,对着范进清说道:“塑料胶管的长度,刚好够他们坐在水底,两米多的水深,也让他们可以偶尔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不至于在水底被冻僵”

“嗯”范进清点头赞成道:“水流急的话会给他们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一处最为可疑,我马上就去安排”

“等等”想了想我又范进清说道:“我要的是包围刚才那位人民军的同志说过这里有一座木桥,还记得吗?”

“嗯”范进清点了点头。

“你带着警卫营兼七连三排,跨过木桥到河对岸去”我在地图上指着路线说道:“我带着七连一、二排在河的这一侧,布置好后听我命令捅马蜂窝”

“是”范进清应了声,对我这个命令没有任何异议。

虽说这会让他有些没面子,因为派给他的兵力多了。但他也很清楚,七连的部队每个排都包刮一个班的神枪手,其战斗力不是警卫连可以比得上的。

站起身来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瞄了那名牵着军犬的瘦削战士一眼,看来这有时候人罗嗦了并不一定是坏事,就比如说刚才,就是因为他罗嗦我才知道原来在这小河上还有一座木桥。

河水又深水流又缓的那个位置不远,离师部大慨只有四公里左右,我们已走了一段路,于是十几分钟后就来到了目标位置。

来的时候我们是大张旗鼓的来的,战士们的脚步声,身上装备的嗑碰声,还有军犬的叫声……俨然就是一副唯恐天下人不知道我们的样子。

对于这一点范进清也感到疑惑,他本来还建议我们偷偷的摸上去,但我却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方法。

因为我考虑到一点,伪军特工没有必要任何时候都躲藏在水里。事实上,在这么低的气温下,任何人都没有办法长时间躲在水里的,即使他们是特工。

如果是我,我就会选择平时隐藏在岸边的某一处隐蔽点,等到发现有人来搜索的时候,再抹去痕迹迅速躲进水里。

这么做一来可以不要让已方人员活受罪甚至有冻死的危险,二来也好让他们保持战斗力以便完成任务

而且这么做似乎并不困难,文登里后方一大片区域都是平原,老远就可以看到有搜索部队来了,伪军特工完全有足够的准备时间。

如果他们是这么做的话,那么范进清的方案就不是好办法了。志愿军偷偷摸摸的朝目标位置靠近,这只会发生两种情况。

一是伪军特工没有发现我们,所以等我们到达目标位置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时间隐藏到水里,于是只得拼个鱼死网破展开枪战。

二是伪军特工发现了我们,这就更糟了。伪军特工肯定会想,志愿军为什么会偷偷摸摸的朝这个方向逼进呢?那无疑是志愿军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藏身地点了。于是只有傻子才会再躲到水里等着我们去捉,最有可能的是,等我们赶到的时候目标位置已经空无一人了。

这两种情况都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正如我与特工队长对决时一样,我们还得装作不知道伪军特工的藏身位置。依旧大张旗鼓、风风火火的展开部队在雪地上搜索前进,让那些伪军特工乖乖的躲进水里去……

区别只是在于,之前是我一个人在演戏,这一回却是所有的战士在演戏。

我得承认,战士们个个都很会演戏,正如冷枪部队里的胡祖弟等人,包括林雪在内全都一丝不苟的举着刺刀在雪地上草丛里这捅捅那戳戳,像极了正在寻找伪军特工的样子。这让我不禁在心里大呼,平时真是被这帮满脸清纯的家伙给欺骗了……

开始的时候,两个连队四、五百人分散开来,就像是一张铺开的大网一样一路朝北掩去。我相信这样的场面已经足够引起伪军特工的注意了。

当这张大网到达指定位置时,部队就按照原定的计划做出了调整,我带着七连两个排的部队无声无息的在岸边展开,占领了所有的有利地形,个个都把枪口对准了小河中央而范进清则带着警卫连和七连三排继续装模作样的搜索。

当然,这其中还包括那两条军犬。貌似军犬的声音,在这时候似乎已经成为诱骗正躲藏在水里的那些伪军特工的主力了。因为我想,躲藏在水里的他们是不可能听到我们的脚步声的,所以他们只能从军犬的叫声判断我们的是不是走远了。

范进清的部队加快速度朝河对岸移动,两名人民军的战士则装模作样的牵着军犬在附近溜达了一阵。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告诉伪军特工一个信息:“敌人还没走远,暂时不要从水里出来”

我可不想范进清等人还没有赶到河对岸做好准备的时候,那些伪军特工就一个个耐不住寒冷从水里钻出来了。

趁着范进清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做好布置的时间,我又一次很无耻的抢了一把夜视仪观察起不远处的河面来。

从表面上来看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平静的水面缓缓流动,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反射着空中残月投下来的朦胧月光,使得整个河面就像是漂浮着一层白雾,又像是蒙了一层薄纱。

伪军特工使用的塑料胶管特地使用白色带透明的那种,这玩意搁在水里就算在白天也看不见,就更别说是在这晚上了。

于是我就只有趴在岸边渐渐地等着,等着范进清进入伏击位置的时候。

终于,河对岸一群猫着腰小心朝岸边潜去的人影出现在我的夜视仪中。

接着没过一会儿,对讲机里就传来了刘杨兴的报告声:“所有单位已经进入阵地,一切正常”

该是收网的时候了,躲在水里的小鱼们,乖乖的出来投降吧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三十九 收网

“准备就绪,请求行动准备就绪,请求行动”

对讲机那头传来了刘杨兴的声音,我知道,这一定是范进清等不及要收网了,刘杨兴才不会那么没耐心了。

话说这作战部队和冷枪部队之间还是有所差距的,冷枪部队的战士普遍都很有耐心,即使是像王新合那样常常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的人也不例外。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成为一个实际意义上的狙击手。

但作战部队的战士就不一样了,他们就是要快。特别是作战部队的指挥官,在战场上的机会往往是稍瞬即逝,所以在面临选择时,他们往往要在几秒钟之内做出决定。即使事后证明这种选择是错误的,那也是正常的,因为在对与错的面前,选对的机率就是百分之五十,总是会有选错的时候。但如果没有迅速做出决定,那么即使选择了正确的答案,其最终的结果往往还会比选错了更惨……

所以会出现这种现像也是正常的,我手下的战士全都不急,我也不急,而范进清却急了,一个劲的催着装备有对讲机的刘杨兴向我提出请求。

事实上,我本来的计划也是在战士们准备好后就“捅马蜂窝”的,但想了想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

捅马蜂窝的方式很简单,那就是

首先我们并不能确定伪军特工是不是躲藏在这一段河水中,那只是我的一个猜测。猜对了还好,猜错了就意味着给伪军特工敲醒了一个警钟,让他们赶紧逃跑。

其次,我知道水对子弹的阻力是超乎想像的大的。在现代时我就看过一个军事节目,测试的就是水对子弹的阻力,镜头中,测试人员将步枪对着一米五水深处的一块木板射击。让人无法想像的是,那块木板被取出时竟然没有任何弹孔,只有几个不起眼的刮痕和凹槽。

伪军特工现在的位置,我是说如果伪军特工当真躲藏在这段河水下的话,那么他们大慨就在水深一米多的地方。而且他们也许还穿着棉衣之类的

这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想要捅马蜂窝的话,也许还真要用几根长竹竿试试了。

当然,往水里投手榴弹也许是个好方法,但是依靠弹片伤人的手榴弹在水中爆炸也会遇到子弹差不多的问题,其杀伤半径会大大缩短。虽然爆炸时掀起的水花很可怕,但实际上威力却比在陆地上爆炸时小了很多。

对于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也忘了是在哪次战役了,我记得是在九龙江炸桥的时候。当时我在桥下,伪军从桥上投下几枚手雷下来却没能把我给炸死。

而更让我也些无奈的是,一旦我们朝河水里开枪或是投手榴弹,那些伪军特工只要沉住气,就完全可以在水中沿着河道或者往上游或者往下游逃跑。他们嘴里有塑料胶管呼吸嘛,河水就是他们最好的掩护,而我们却没有办法把他们完全封死……

想到这里,我就朝对讲机小声下令道:“各单位沉住气,计划有变,原地不动等待敌人浮出水面重复,原地不动等待敌人浮出水面,听我命令行动,命令军犬返回驻地”

“是”

“是”

……

战士们虽说对我这个命令充满了疑惑,但还是坚定不疑的执行。

军犬的叫声在朦胧的月色中慢慢远去,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霎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除了河道中漴漴的流水声,和浮冰互相磕碰的声音外,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春天到了,冰雪融化万物复苏了。这时候我本应感受到更多的新生命和新气息才对,但我感受到的就只有无情的死亡和血淋淋的战场。虽说这一幕还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但我相信,这一刻不久之后就会来临。

时间就像河水一样在我们面前一点一点的流逝,但伪军特工却始终没有出现。

我不急,这时候急的也不应该是我。如果伪军特工们藏在河水里的话,我想他们现在忍受的肯定是数倍于我们的寒冷。所以这时急的应该是他们,只不过……他们似乎就算急了也没什么用,我们的枪口始终在外头等着他们

十分钟过去,又过了十分钟……

这时候我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误了,他们是不是没有藏身在这段水域中?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躲下去了不是?至少表面上看来的确是如此

正当我在想是不是要换一段水域试试时,只听“哗”的一声,河水中突然冒出了一个脑袋,依稀还可以听到一些牙齿打架的声音。

我不由一喜:可逮着你们了

接着又是一声,越来越多,粗略的数了下大慨有六十几个,零零散散的分布在我们面前这段一百多米长的河道里。他们一从水里钻出来,就迫不及待的朝岸上游着,接着我很快就发现他们全都赤条条的一丝不挂,人人脚上都绑着个防水包。上了岸后就哆哆嗦嗦的打开包来取出毛巾擦拭干净,接着再穿上衣服……

怪不得他们能做到一点痕迹都不留见此我不由有些佩服他们的小心谨慎,我想,他们所有的东西都是放在那个包里的,这也使得范进清即使是带着军犬上阵,也无法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也许是因为他们在水里被冻坏了,个个都手脚僵硬,所以穿衣服时的动作显得有些怪异。穿上衣服之后马上就互相拥抱着取暖,有些则在帮助还在水里的战友上岸。我暗道这倒可以省了我们不少弹药,这一发子弹过去就可以毫无例外的一箭双雕了。

不过这时我还没有开枪,因为水面上陆陆续续的还有伪军特工游上来,我担心过早打响战斗的话,那些还在水里的伪军特工又会躲到水里去了。

既然都已经等到现在了,我当然不会介意再多等一会儿。

终于,当最后一名伪军特工在战友的帮助下湿淋淋的走上岸时,我朝对讲机大喊一声:“打”

与此同时,我猛地一扣扳机,一发子弹就将刚刚上岸的那名伪军再次打回到水中去,河水立时就泛起了一片鲜红。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这也许是人世界间最具讽刺的一种死法。

我本可以仁慈的等到他穿上衣服的时候再夺走他的性命,但我却没有这么做,因为我不想在他穿上衣服刚刚享受到幸福时,却再次让他一无所有,这何尝又不是另一种残忍?

小河两岸霎时枪声大作,我的连队加上范进清的警卫连,总人数将近有五百名战士。五百对六十,不说这五百名志愿军战士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老兵,不说咱们事先做好了准备,不说伪军三五成群的互相拥抱在一起,也不说他们完全没有防备就像是靶子一样暴露在我们的面前。就算这些都不存在,在这一刻,其实只要我们冷枪部队的三十几个人,就完全有能力一个不少的把他们击毙在河边了。

所以战斗很快就结束,就像是突然吹过的一阵风似的,一片枪声过后马上就停了下来,甚至连一声手榴弹的爆炸声都没有。能动动手指就能做得到的事,战士们同样也不会愿意费力气去甩手榴弹。

只有短短的几分钟时间,整个河床上到处都是伪军特工的尸体。伪军生前聚在一块取暖,死后尸体也是成堆的,他们的鲜血就像是小溪一样汇集在一起缓缓流进了那条小河,不一会儿就把整条小河都染成了让人触目惊心的红色。

“范营长”我在对讲机里叫了声。

“到”对讲机里很快就传来了范进清的声音,虽说他并没有装备对讲机,但既然已经听到了我的呼叫,刘杨兴自然也不会是一个那么笨的人。

“留下一个排的战士打扫战场”我下令道:“不要错过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其余的战士全部返回驻地”

还没等范进清答应,我抓起步枪转身就带着战士们朝驻地走去。我已经没有了打扫战场的欲望,甚至在这里再呆上一刻都会让我受不了。

这时我才知道,真正让人觉得恐惧的,并不是敌我双方的互相搏杀,这不只是因为那时没有害怕的时间,而是因为对手至少还有还手的机会和力量。对手之所以被我们杀死,那是他自己本事不够或者运气不好。但现在这些伪军特工又是因为什么呢?

这是一场屠杀,对手根本就没有还手机会的屠杀

与以往不同的是,在这场战斗中我感觉不到一点胜利的自豪,反而觉得自己是个刽子手。

人有时就是这样,如果在搏击场上历尽了艰辛并且光明正大的将对手击败,那心里就会很享受这个胜利的果实。但是……如果对手根本就没有还手,被咔嚓一刀就砍掉了脑袋,那心里有的仅仅只是杀人的恶心。

“战斗结束了?”当我和范进清一起回到师部报告的时候,庞师长两眼盯着地图眉毛也没抬一下,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似的。

“结束了”见我没答应,范进清赶忙挺身回答道:“前来偷袭师部的伪军特工一共四十五人,四十四人死亡一人俘虏,无一落网。接着我军又在崔团长的带领下找到了伪军特工的隐藏点,一举将伪军特工余部歼灭,一共六十七人,全部当场死亡无一落网”

“嗯”庞师长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猛地抬起头来满脸不信地看了看我,又看着范进清道:“你刚才说什么?找到伪军的隐藏点将伪军特工的隐藏点并将其余部尽数歼灭?”

“是”范进清激动地说道:“庞师长,怪不得我们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伪军特工的影子,原来他们尽然咬着塑料胶管躲在水里这一回崔团长又立了一个大功了,带着我们打了一场大胜仗”

“唔你小子不错嘛”庞师长哈哈大笑着狠狠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还以为你们这是去追赶逃跑的伪军特工呢没想到你带着兵出去一转,就把敌人的老窝给端掉了哈哈……伪军特工这回可算是碰上克星喽老窝一次又一次的让你给找出来搞掉,这下我们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痛快”

“这……都是运气”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还谦虚啥?”庞师长笑道:“本事就是本事嘛这一次可以说是运气,两次就是本事如果都是运气,那这运气为啥就不砸在范营长的脑袋上啊?”

“报告师长那是因为……”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说,于是干脆就打趣道:“那是因为我脑袋大”

哄的一声,听着我这话,师部里的战士们全都笑成了一团。

笑了一会儿,庞师长就随手点着了一根烟,轻松地说道:“没想到这些伪军特工这么狡猾,尽然会躲在水里。现在天气这么冷,还真没人会想到他们会这么做唔……”

说到这里庞师长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皱了皱,对着站在身旁的参谋长叫道:“电报向军部汇报,伪军特工极有可能利用塑料胶管藏在水中,望上级能把这个消息传达到志愿军各部,引起兄弟部队的重视”

“是”参谋长应了声转身走向电台就要把电报发出去。

“庞师长……”见此我不由制止道:“我觉得这封电报不能这么发”

“唔”庞师长不由一愣,疑惑地看着我:“说说……”

“我们会想得到的,伪军特工同样也会想得到”我回答道:“伪军特工可不是一般的部队,我想他们肯定有许多特殊的方法跟外界联络”

“这点我同意”庞师长不解的问道:“但是这又跟电报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继续说道:“如果敌人已经知道我们今晚的行动呢?如果他们知道藏身在水里这一着已经被我们发现了呢?他们还会藏在水里吗?”

“怎么可能?”范进清接嘴道:“那些伪军特工不是明明被我们全部歼灭了吗?我认真打扫过战场了,没有一个活口,他们怎么还能跟外界联络,还怎么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呢?死人是不会传递消息的”

“不死人是会传递消息的”我回答道。

我这话一出口,坑道里所有的人都朝我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包括庞师长在内。

“这话怎么讲?”范进清问道。

其实不用他问我也会往下说,只是范进清是一个急性子的人,我只停了这么一会儿他就等不急的开始催了。

“是这样的……”我回答道:“其实这很简单,如果是我,指挥着几支特工潜入敌后作战……敌后作战嘛这么危险的任务常常是一锅就会被对手给端了,所以要知道他们是死是活,还能不能完成任务,那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定时联络。一旦失去了联络,就代表他们出问题了”

“哦”听着我这话,坑道里所有的人都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

“有道理”庞师长点了点头。

“崔团长高明”范进清摇着头说道:“这方法都会想得到,而且还很有道理说是说简单,可是我们却全都想不到”

闻言我不由汗颜了一下,这哪里是我厉害了,其实就是在现代时看电视电影里的剧情来着,那里面像这类的情节可以说是太多了。从这一点来看,电视电影似乎也不都是在毒害青少年

“这么说来……”庞师长皱了皱眉头说道:“潜伏在其它地方的伪军特工,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他们已经暴露了?”

“我相信是这样的”我点头说道:“这一批伪军特工的素质已经越来越高也越来越专业化了。以往伪军特工虽然也有所动作,但大多只是在我军后方破坏铁路破坏我军补给线或是侦察之类的活动。而这一回,他们一上来敢与我军作战部队硬捍,并试图刺杀我军高级指挥官从这一点来看,他们就不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

“我同意”范进清接嘴道:“就凭着他们用渗透战术让我军伤亡惨重,就可以知道他们绝不会是普通的特工”

“我相信李承晚动用了他压箱底的部队”我说道:“现在谈判局势已经渐渐明朗,这支部队再不用,只怕以后就再也没机会用上了。像这样部队,如果其中一支让我们给打了全军覆没都不知道,那实在也称不上什么精锐部队了”

“所以……”我总结道:“我们正应该关注的是那些撤到后方的人,比如说后勤部队的战士,搬运补给的百姓,甚至是运送到后方的伤员……伪军特工极有可能混杂在其中逃出战场,以便恃机待发”

“说得好”庞师长赞同道:“我马上把这些情况向上级汇报”

看着庞师长忙碌的背影,我不由暗叹一声:不知道这一回,又会有多少伪军特工因为我这一句话就丢了性命。

第八卷 金城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