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啊呜啊呜啊呜啊呜”

　　城里不比乡下, 大队上?这段时间正是猫冬的时候，又没有通电，这个点的大队黑漆漆的, 点了煤油灯也是?黑乎乎的, 家家户户没事干都等到天亮了才起床, 大早上?很是?安静

　　在城里就不一样了，外面还是?黑漆漆的, 家家户户想起就起来了，电灯一拉, 屋子内瞬间通亮。不只是?屋子?，就连走廊也有灯，明亮的，热闹的, 是?和乡下截然不同的感?觉

　　鱼鱼在大队上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就算是?偶尔去公社, 甚至上?次去市里面, 也没有这般场面，两边差距可太大了。这也导致她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使不完的兴奋劲，拉着?一家子?在附近转了好几圈，在那边球场里蹦蹦跳跳看着那些人打球

　　因新奇，这小崽子?昨天大晚上?才睡着?, 现在天还没亮就又起来了，穿好了衣服就开始又蹦蹦跳跳了

　　“啊呜”

　　“嗷呜”

　　她一个人蹦跳就算了，还拉上?虞织乐一起, 两个人一大早就熟门?熟路打开大门?, 趴在楼道外的栏杆处嚎叫

　　真，熟门?熟路

　　这门?是?家里反锁的那种?, 和大队上?的都不一样，这俩过来也就一天，就会开了，可是?把她们厉害的

　　也是?好在楼道上?的护栏是?石砖砌的那种?，有一米多高，两个人踮着?脚脑袋都看不出去的，只能在那里干嚎

　　挺扰民的，但是?好在，大家都扰民

　　这一大早的，天还没开始亮两，这楼上?楼下的人就起床了，乒乒乓乓开始洗漱煮饭，小孩子?也各种?跑来跑去，甚至还有下面操场上?传来的拍球声音，可是?热闹了

　　鱼鱼半点不客气的就跟着?热闹起来

　　“下去玩”鱼鱼嚎叫了一会儿?，拉着?虞织乐就开始往下面跑去，那小短腿吧嗒吧嗒的，任谁也想不到这是?前个月月走路都还摇摇晃晃会摔跤的小崽子?

　　她不仅自?己跑，还拉着?虞织乐一起，两个人并排蹦跶着?往下走，半点没有在陌生地方的慌张感?，跟在自?己家似的

　　“别乱跑，小心一点”

　　家里自?然不可能让她们两个小崽子?自?己乱跑的，这可不是?大队，人生地不熟的，可得仔细一些。虞听尧跟着?走在后面，看着?她们俩个

　　虞听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治疗的问题，现在还在睡着?，他也就没喊人，为了避免两个小崽子?把人吵醒，也只有由着?她门?在外面溜达了

　　“吧嗒吧嗒”

　　“哒哒哒”

　　鱼鱼走在楼上?，单腿蹦，双脚齐跳，一下两下三下，脚上?不停，嘴上?也在呜呜哇哇嚎着?，真是?没一会儿?安分的

　　放在家里，真是?得把房子?都给掀翻的那种?，和亲妈一个样，打小就精力旺盛

　　“爸爸爸爸，来追我”鱼鱼吧嗒吧嗒跑到楼底下了也没停，汗都没出一滴，到了一楼又开始跑了起来

　　这边底下的地面是?水泥地，不像大队上?的土路，冬天积雪泥泞，走几步就是?一脚的泥，在这里，跑来跑去脚上?也是?干干净净的，就是?要小心摔跤，那是?一摔一个大包，可比土地疼多了

　　“啊呜呜呜”鱼鱼张着?手奔跑了起来，一边跑着?一边张着?嘴吸着?冷风，发出古怪的小声音

　　虞织乐就跟个小跟屁虫似的，就跟在她后面跑着?，你跑我追，你快我快，你慢我慢，每次差一点点就抓到小崽子?，又让她跑掉

　　姑侄俩关系倒是?好

　　不过虞听尧知道，这纯粹是?虞织乐在逗着?鱼鱼玩，不然依照她在山里的速度，一般大人都追不上?她的，就更?别说鱼鱼了

　　“你们慢点跑，别摔了”虞听尧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后面，时不时提醒一下，“看着?路，小心撞到人”

　　“不、会”鱼鱼奶声奶气回了回，又继续蹦跳跑着?，甚至，还翻了个跟斗，可是?把她厉害的了

　　就是?这跟斗吧，翻的可真不咋地

　　她本来就手短腿短的，人又胖嘟嘟的，还穿得跟熊崽子?似的，那小手一撑，小脸通红，小短腿不上?不下，在空中扑腾两下就收了回来

　　鱼鱼拍拍小手，若无其事的，吧嗒吧嗒地跑回来抱住虞听尧的腿，埋着?小脑袋，脸蛋红红不好意思了

　　“冻，地下冻”她奶声奶气给自?己找借口，睁着?大大的眼睛，无辜又坚定?，肯定?不是?她的问题

　　“我看看”虞听尧哭笑不得，把小崽子?抱了起来，给她看看小手。

　　这大冷天，她又跑来跑去的，白嫩的小手那是?红通通、热烘烘的，冻？那是?不存在的，这就是?个小暖炉了

　　“对，冻得很，别去跳了”虞听尧睁着?眼说瞎话，给鱼鱼擦擦脑袋上?的汗水，捏捏人的小鼻子?，把人放下来

　　“走吧，爸爸带你去买吃的”

　　哄完自?家小崽子?，他又看向那边的虞织乐，朝着?人招了招手

　　“鸟鸟过来，别走远了”

　　虞织乐站在那边，歪了歪脑袋，她还是?听不太懂这些话，但是?能看懂手势，她慢吞吞走了过来，到另一边牵着?鱼鱼

　　这个家，她基本上?就跟着?鱼鱼和虞采花，虞听尧和虞听寒都要远一层

　　“鱼鱼牵好姑姑，我们买东西去”虞听尧没为难人，只是?拍拍鱼鱼脑袋嘱咐她

　　小崽子?年纪小小，倒是?很能听得进话，听到嘱咐，拍拍胸口，雄赳赳气昂昂，另一只手把虞织乐牵得紧紧的

　　她比起虞织乐其实也就矮了半个脑袋，但是?体型那是?人的两倍，两个人站在一起，一个圆滚滚一个干瘦瘦，对比那是?相当鲜明了

　　虞听尧看着?有些乐，捏捏自?家崽子?肉嘟嘟的小手，牵着?人往外面走去

　　他打算去买个早餐

　　虽然后续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但是?家里再怎么也比之前好了，也不差这一点半点。再不济，只要砖厂运行成功，他想要借钱就很简单，问题不大，没什么后顾之忧

　　所以虞听尧现在其实是?没什么压力的，只要人能好好的比什么都好，不算好不了，看一下也比不看的好，他不觉得心疼

　　“鱼鱼想吃什么？包子?，馒头，葱油饼，还是?面条，油条，馍馍……”

　　听着?他念着?一道又一道早饭，鱼鱼忍不住舔了舔嘴角，本来都还不饿的她都有些馋了，眼珠子?转了好几圈，脑瓜子?也转着?转着?，最后奶乎乎道

　　“油条，是?啥呀”

　　其他的东西鱼鱼都吃过，油条还真没有

　　“油条啊，就是?面粉加了糖，油炸出来的，甜甜的”虞听尧说着?笑了一下，道，“就是?很费油，要半锅油才能炸，没办法在家里弄”

　　这又是?油又是?糖又是?白面的，鱼鱼光是?听着?，口水都快要下来了

　　“吃”

　　“流条”

　　“油条，油，家里煮菜的那个油，小汽车也要汽油，拖拉机要柴油，鱼鱼要油条”虞听尧笑着?说道

　　“油条”鱼鱼咯咯笑着?，蹦跳两下，奶声奶气，“鱼鱼吃油条，爸爸吃油条，妈妈吃油条，奶奶和咕咕也吃油条”

　　“好，我们都吃油条，还有豆浆，豆浆配油条，鱼鱼乐悠悠”虞听尧继续笑，对着?小家伙耐心得不得了

　　鱼鱼继续咯咯笑，蹦蹦跳跳，脚上?停不下来，嘴上?也没个停的，碎碎念念，地上?的小石头都能纠结一个大小圆正的，活力满满，从头到脚都写?着?活泼两个字

　　这边很是?方便，他们慢慢悠悠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早餐店，这边边早餐店饭点供销社都在这一片，虽然规模都不大，但是?日常还是?方便的

　　再过去十分钟，就有一个菜市场，买菜买肉就比较方便了，虽然说，他们没粮食本没法买便宜的，但是?问题不大，粮站有不要票证的粮食，就是?要贵一些，但是?也比在外面吃便宜，再不济黑市也能买

　　虞听尧看着?不慌不忙的，但是?其实已经把后面的事情都想好了，对于怎么待在这里生活是?没什么烦恼的，他现在的烦恼就是?

　　到时候怎么让母女俩留在这里，这可不是?一个月两个月的事，虽然说后面不需要看得这么勤，但是?怎么也不可能每个月几次的来回跑，光是?路费都够生活小半个月了，还不安全?，纯折腾

　　有些难搞了

　　虞听寒和虞采花肯定?是?得留在这的，但是?鱼鱼的话，虞听尧没想好该怎么处理

　　让她留在这边，虞听尧不放心，虞采花守着?虞听寒一个人就有些艰难了，别说还加上?个小崽子?，这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在这陌生的城里凑在一起那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了，很难招架住

　　更?何况，虞听尧叹了叹气，看着?旁边喜滋滋大口大口吃着?油条的小崽子?，怎么想怎么不放心。小崽子?从小就是?他一手带大的，走路说话吃饭学习全?都是?他在这里安排，远了他，他是?真放心不下

　　之前他去市里半个月，那会人跑跑跳跳说话还没这么利索，都还是?在大队上?，他都不放心，更?别说在首都了

　　现在又是?小崽子?学习的重要期间，几个月时间对于小崽子?来说可太长了，很容易就跑偏了，尤其是?亲妈本就是?偏的情况下

　　“鱼鱼喜欢爸爸还是?妈妈？”虞听尧问道

　　“鱼鱼喜欢爸爸妈妈”鱼鱼奶声奶气说着?，回答那是?滴水不漏

　　“那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虞听尧笑

　　“更?喜欢妈妈”鱼鱼笑嘻嘻的，眼睛弯弯，“妈妈生病了，要很多很多爱，爸爸身体好，鱼鱼就少?喜欢那么一点点，就少?一点点”

　　这小嘴甜的，前几个月可说不出来，这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

　　“那，过段时间爸爸回公社，妈妈和奶奶在首都，鱼鱼要跟爸爸还是?跟妈妈？”虞听尧继续问

　　“唔”鱼鱼抬头瞅着?人，大眼睛水汪汪的，“爸爸不能一起吗？”

　　“爸爸要回去上?班，妈妈看病需要钱”虞听尧摸摸人的脑袋，轻声细语，“鱼鱼想回大队还是?在这边？”

　　鱼鱼不说话，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耷拉着?眉眼，瘪着?沾着?油的小嘴，看着?委屈巴巴可可怜怜的，看的虞听尧心都软了

　　“没事儿?，爸爸还要在这里呆一个月，不着?急”他摸摸鱼鱼的脑袋，安慰人，“不过最多也就半年，鱼鱼可以一边待一个月”

　　这安慰不如不安慰了，鱼鱼瘪着?小嘴，焉哒哒了，对这里新奇也少?了许多了

　　虞听尧自?然知道，但是?早点打个预热，总比真到时候了给人一个突击来得好，先做点心里准备的好。

　　“走吧，慢慢想，我们先回去吃饭”虞听尧轻声安慰人，又转移话题，给她说着?旁边的这些个建筑历史，没一会儿?就把小崽子?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三个人慢慢悠悠走着?，比起出来的时候要静上?不少?

　　不过他们是?安静了，这周围是?越发热闹了起来

　　若说他们起来那会儿?还算是?早的，现在转悠一圈又买了早饭，外面天也亮了几分，人来人往车来车往的，到处都是?人

　　大部分人都穿着?相似的工人着?装，黑灰蓝成了主流，但是?其中也不少?白红绿等鲜亮颜色，站在人群中那是?一眼就看到了，路过人都得多看一眼的

　　没办法，就算是?在首都这种?大地方，这鲜亮颜色也是?稀罕的

　　这些就是?大人了，除了他们，还有很显眼的成群结队的孩子?，一个个或拎着?袋子?背着?书包走在路上?，成群结队追打吵闹，带着?和成年人截然不同的朝气

　　“哇”鱼鱼多抽了两眼，然后带着?些同情地看着?他们，软乎乎的，“上?学好可怜，爸爸，鱼鱼以后是?不是?也要上?学啊”

　　这就是?个每天‘上?学’，严重厌学的小崽子?，她每天被系统揪着?上?学已经很惨了，一想到后面还得上?双份学，本该开开心心没有头脑的小崽子?已经知道烦了

　　“鱼鱼还小呢，小崽子?不上?学”虞听尧轻笑，避开这个问题，小崽子?因为回家问题已经不开心了，再多点烦恼就得变成小苦瓜了

　　这不，听到小崽子?不上?学，鱼鱼立马笑了起来，把这个小烦恼抛开了，蹦蹦跳跳起来，在路上?东张西望，看着?真是?可爱得不得了，路过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忍不住多看俩眼，鱼鱼注意到了还会给人回个甜滋滋的笑，一点都不怕生的，完全?就是?大众眼中最好的那一波小崽子?

　　性子?活泼嘴巴甜，拜拜胖胖生得好，走哪都是?受欢迎的小崽子?咧

　　鱼鱼雄赳赳的，就这样蹦蹦跳跳开开心心上?了楼回家，等吃了饭，她又可以出门?玩啦

　　……

　　鱼鱼她是?开开心心没有烦恼的，而另一边，在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因为昨天交谈，而早早带着?惊奇怀疑过来的穆澜面容呆滞，和旁边的林穆面面相觑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巧合？”好半天，穆澜艰难说道

　　“是?挺巧的，她妈妈血型和我们也一样”林穆沉默好一会道，看着?还是?那副严肃模样，但是?眼神的迷茫是?藏都藏不住的

　　“更?巧了，她是?他们家收养的，不知道身世”

　　穆澜也很迷茫，那向来逻辑分明条理清晰的脑袋有些混乱，从理智上?来说，这事情绝对有问题，必须查一下。但是?从情感?上?来，这，这能有什么问题？

　　她们家也没有丢孩子?，她这一辈也没有，她上?一辈也没听说过啊

　　“我回去问一下你姥姥姥爷，说不定?是?什么亲戚，这长得像也有可能”穆澜扯了扯嘴角，有些心慌

　　按理来说，就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她的心里止不住的慌张，心跳明显过速，强烈的不安让她脸色逐渐难看

　　“妈，小寒和小妹一个岁。小五说，人是?他当初在冰天雪地的山里捡回来的，前段时间才抓到了拐子?，还在省城那边审着?，你要问也该去问这人”林穆看着?他妈，依旧还是?那张脸，但是?这会儿?染上?些慌乱脆弱，削弱了往日的犀利尖锐

　　他还是?头一回看到他妈这模样，她在他们这些孩子?面前从来都是?精明利索，是?需要仰望的高山，是?坚实的后背，和脆弱从来不搭边

　　“我”穆澜扯了扯嘴角，心里沉甸甸的，她只是?不敢去想那个可能

　　“我记得，他们最开始问过我，见没见过眉间有红痣的女人”林穆严肃，心里有些心疼人，说的话却?又带着?些残忍的意味，揭碎穆澜的回避

　　“我不确定?，妈，但是?你应该听过，狸猫换太子?吧？”

　　穆澜脸白了几分，沉默着?，沉默着?，扯了扯嘴角，艰难说道

　　“林穆，你说，养了几十年的猫还是?猫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林穆看着?她，神色严肃，唇角紧抿，言语却?是?十分锐利，宛如之前的穆澜一般，直逼人心

　　“几十年的苦没人补得上?”

　　穆澜没说话了，一瞬间仿若老了十几岁，再没有之前的精气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