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清早的, 天都还没亮呢，小鱼鱼就一屁股蹲在地上，小手杵着下巴, 一脸纠结地看着院子里的小棚子
这是虞听尧之前拿棚子搭起来的, 左右用茅草挡风, 里面铺上草席放着一床被?子，虽然是很久之前的了, 但是料子都是好好的，这会儿里面正钻着个脏兮兮宛如野人一般的孩子, 正是之前鱼鱼她们从山里带回来的小野人
刚开始的时候这人还是在树上扒着睡觉，但是她只是野人不是傻子，在山里冬天都知道找兽皮的，现在有被?子摆在这里, 那是一点不带犹豫地钻进去的
她可不想生病, 生病是会死的
她也不明白这些人把她带回来想干什么, 一开始她是想要找机会跑走的, 但是，在这里呆着，每天有吃的有喝的，还有暖和?的大‘兽皮’，这几天下来她也想要跑走的想法逐渐降低
要过冬了, 她已经准备了很多过冬的粮食，但是还需要找一个?安全温和?的地方过冬
这里很温暖
她有些迟疑
她零散的记忆告诉她这里很危险，这是别人的地方, 呆着会饿肚子, 会挨打，会被?赶走……
但是又有吃的有喝的还有暖的, 不用担心饿死冷死
小野人很纠结
她钻在温暖的棉被?里面，看着香香软软的被?子，在思考把这东西一起带回山里的可能性，真的好暖和?啊，还香香的，就是吧
她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又闻了闻自己，一张看不清五官的脸上都忍不住皱了起来，她再从一边的缝隙里往外面看
虽然天还没亮，只有微弱的煤油灯光亮，但是一点也不妨碍她把外面看得清清楚楚，整整齐齐的院子，白白净净的小崽子
和?她一点都不一样
想着，小野人又呲了呲牙，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看到四周没其他人，这才小心翼翼一点点朝着鱼鱼这边蹲步过去?
她呲着牙，半张着爪子，一双眼睛在夜色中?明亮的有些吓人，更像是林中?行走的野兽一般，看着有些渗人
鱼鱼一就坐在圈圈外面，杵着下巴，纠结地看着这个?别人家的小崽崽
她一开始还是害怕人的，但是在虞听尧的教导下，知道这人是别人扔到山里的小孩子，看着人就只剩下同情了，还有，忧愁
经过了几天的沟通，小鱼鱼倒是听懂了系统的意?思
反正就是要让她小崽子干活，不干活就会被?
打屁股
她小鱼鱼受不了这种委屈，那是必须把任务完成了的，但是，这任务有些难啊
要分糖，她有些舍不得，她虽然有一堆糖，但是都是定量的，不能一次吃太多
要亲手分给?这人，她爸妈说了，这人比大队上的大黑还要凶，靠近就会被?咬的。
对此，虞听寒身体力行地给?小鱼鱼演示了一遍，小崽子胳膊上还留着牙印咧
惆怅，太惆怅了
在夜色中?，鱼鱼深深叹了口气
“唉”
黑暗中?朝着这边走过来的小野人动?作顿了一下，看着前面白白嫩嫩的小崽子，又忍不住看看自己的胳膊
上面黑漆漆的都凝了一层了
她有些不乐意?了，看向鱼鱼的目光也带上两分凶意?，趁着人愣神的瞬间，呲着牙就冲了过来
“啪”一下，身后的铁链拉直，她在距离鱼鱼两米的距离无法前进?了
鱼鱼就更惆怅了，看吧看吧，就这样，她小崽子怎么敢喂啊
“把东西丢过去?”鱼鱼在心里提议
“不行，必须亲手递过去?”系统理直气壮说道，“你要和?人培养感?情，感?化?反派，让她发?自内心觉得你是个?好人，也成为好人”
这叫环境影响
“完成不了就打屁股”系统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得意?洋洋，公报私仇的想法不要明显了
虽然说，这个?惩罚聊胜于无，简直是干慈善了
鱼鱼委屈，鱼鱼摸摸屁股，鱼鱼再看看那边凶巴巴的可怜孩子，转身就哒哒哒往厨房里跑去?了
厨房里面，虞听寒坐在灶台前面加着火，锅里面正煮着些鸡蛋还有蒸蛋，虞听尧则是站在那边石板搭的灶台上面揪着一个?个?白面团，旁边放着馅料
“爸爸爸爸”鱼鱼眼睛一亮，跑过去?抱住虞听尧的小腿，双眼发?光地看着虞听尧包包子
肉包子
这肉还是之前虞采花从虞春丽那边带回来的肉，因着杀鸡事件，这点肉果断被?她弄成肉酱放着，打算慢慢吃。不过现在被?虞听尧给?一锅端了，全部放到馅料里面，伴着切丝的白菜粉条搅拌在一起，在加上生姜蒜等调料，还没蒸熟就散发?出?一股子的香味
他的手艺那是从小就调教出?来的，那叫一个?好，当初甚至还去?国营饭店里面工作过一段时间的
小鱼鱼馋得快要流口水了，紧紧抱着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要知道她爸不在的时候，家里煮饭都是交给?虞采花的，她这人不能说厨艺不好，但是实在是太节省了，什么都舍不得放，平日也就是家常小菜，糙面馍馍小白菜，和?白面肉当然是不能比的
“是不是饿了？还有一会，崽崽再等等”虞听尧低头看了崽子一眼，眼神透着宠溺
“不饿，她饿了”鱼鱼擦了擦口水，理直气壮地伸手指了指外面，声音奶乎乎的，“眼睛，绿哒”
饿得眼睛都绿了，鱼鱼懂
“……一会儿煮好了就给?她拿过去?，崽崽别太靠近人，她会挠人的”虞听尧无奈地说着
也是知道自家崽子不是手欠的孩子，不然他肯定会先把人找个?地方先关起来的
家里倒是也有茅草房，但是根本根本栓不住人，要是跑了还麻烦了，只有拴着树上最稳妥
但是好在经过这段时间，那孩子比起之前也好多了，还是能勉强沟通
“知道哒”鱼鱼点着脑袋，一点都不怀疑小野人挠人，毕竟，她是没被?抓，但是虞家其他手欠的孩子这段时间是没少被?挠
眼看着包子好还有段距离，鱼鱼看了一会儿就放开虞听尧，吧嗒吧嗒跑过来爬到虞听寒腿上吧唧一口，奶乎乎甜滋滋道
“妈妈”
“崽崽”虞听寒吧唧亲了回去?，喜滋滋把崽崽抱在怀里，“困不困？要不要回去?睡觉觉？”
现在才五点不到，还早得很呢
“不困”鱼鱼奶声奶气，眼睛明亮，没有半点睡意?的
她这人精力旺盛，觉一直都比别的孩子少，每天都是早起早睡的
“崽崽真棒”
母女俩又开始黏黏糊糊了起来
虞听尧在一旁听着，眼中?带笑，一手拿着白面团子，一手用勺子舀上馅料放到面团中?，然后熟练一点点包裹进?去?，最后封边
“猪猪，鱼鱼要猪猪”鱼鱼奶乎乎的声音又从那边传来
“好，给?鱼鱼包小猪”虞听尧把手头包子放下，拿起另一边包馒头的面团，手上动?作这，三两下一个?小猪脸就出?来了，他再揪了小面团过来添上耳朵、鼻子……
一个?圆滚滚栩栩如生的小白猪就出?现了
“老?虎，宝宝要老?虎”虞听寒也兴奋喊道
“好好好，猪猪，老?虎，要不要大黑熊？”虞听尧宠溺说道
“要”母女俩异口同声
……
一家三口就在这里你开口我动?手，其乐融融
虞听尧准备的面不少，足以蒸出?二十个?大白包子还有三十个?白面馒头了，除了这些，他还准备了十个?饼的料，打算等东西蒸好以后再烙几个?肉饼子
除了这些东西，旁边还有好些切好的酸菜大葱还有酱料
等到把蒸笼放到锅里面以后，他简单把灶台收拾了一下，拿起一边的毛巾擦起了手
他这人个?头很高，直逼一米九，因此脚大手大，大手能够轻易牵上媳妇孩子，手指也格外修长，骨节分明，皮肤很白，蔓延着鼓鼓的青筋，还有各种厚茧和?交措的疤痕
等到擦干净了，虞听尧脸上带着笑容，走到这边灶前面，揉了揉鱼鱼毛茸茸的脑袋，又拍了拍虞听寒的脑袋，声音宠溺中?带着嘱咐
“我去?喂猪，宝宝和?崽崽看着火，不能偷吃哦”
母女俩睁着大眼睛，一脸无辜
“我们不是这种人”
“好好好，你们不是，所以等我过来抬，你们别动?哦”虞听尧哄了人几句，这才到外面拿上砍刀和?猪草，到后面去?切草拌猪食去?了
他们家人少，公分少，每年?分的粮食也少，所以也就只喂了一只猪，靠着一些玉米面糟糠还有每天割的猪草来喂养，现在已经是快两百斤的大猪了，是少有的肥猪，等到年?底卖出?去?就能大收一笔了，抵一些家用了
在乡下赚钱的机会不多，养殖就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但是这些年?养鸡养鸭都被?控制了数量，所以不比之前。但是好在他们大队距离城里远，虽然生活上有很多不便，但是查的也不严，所以大家都还是偷偷多养了些的
也是他们这边山多水多，人也多，只要勤快，都能养活东西
不过不包括他们家，三两只鸡，一只鹅，再加上一头猪已经是极限了
再多的他也舍不得
虞听尧就这样勤勤恳恳地有条不紊地干着活，起床，烧火，扫地，洗漱，煮饭，喂猪，交措进?行，充分利用时间
等到拌好猪食了，他就提着猪食桶来到猪圈，把猪食倒进?猪石槽里面，然后撩起袖子，神色认真地开始
掏起了猪粪
猪粪这些大队都是会收的算钱，就算不卖给?大队，也可以自家用来浇地，是好东西
他神色认真神情一丝不苟，站在简陋的猪圈里面，都自带一股矜贵感?，没有半点狼狈，一直到
“虞听尧你个?败家子，是不是想死……”
厨房那边，姗姗来迟的虞采花看着这一大锅的东西，老?心脏都停了一瞬，捂着胸口就发?出?怒吼
这该死的败家子，败家媳妇败家孩子
就知道吃吃吃
这是家里有金矿还是有银矿？明明只有个?破草屋
“哎哟我的个?天咧”虞采花越想越气，捂着胸口脚步颤抖了一下
“不气不气，吃肉肉”虞听寒立马走了过来把人扶住，脸上带着孩子般的纯真，眼睛明亮而纯澈
虞采花心口更疼了
她的天姥爷啊，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哦
“行了妈，这不是之前就说好了吗？四姐孩子都满月了，总不能空手去?看人吧？”虞听尧拎着猪食桶走了回来，神态自若气定神闲，没有半点心虚
“这些包子鸡蛋拿过去?刚刚好”
“那鸡呢？”虞采花磨牙
“妈，四姐是你亲生的吧？”虞听尧哭笑不得
虞采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着这锅里的白面包子馒头心疼得不得了。虽然说闺女是亲生的，但是鸡也是亲手养的啊，五六块一只呢
五六块
本来给?一只鸡就够心疼了，现在还加上这些白面鸡蛋，麻蛋，这败家儿子啊
“我看你有多少家败”虞采花眼不见心不烦，干脆直接走人了
这么能干就自己干，真是看着就心烦
虞听尧冲着母女俩笑了笑，到一边拎着桶从外面水缸力打了水就到后面简单冲洗了一下，然后穿着灰色裤子，光着上身走了过来，把锅里的东西都起锅了
他这人从小就勤快能干，没少干活，身体也结实得很，肩膀宽阔，穿着衣服还好，这一不穿了，里面结实的肌肉尽皆显露，因着刚洗了澡，上面还沾着些水渍，泛着水光，显得肌肉线条越发?流畅，蕴藏着满满的爆发?力
灶台有些高，蒸笼也是
但是在虞听尧面前都不算什么，轻轻松松抬起这个?三层的蒸笼放到一边，再把锅里的水打出?来，锅干了又拿纱布在锅底刷上层油，等温度差不多了，拿起一边的饼子放进?去?小火煎着
虽然包子这些已经够吃了，但是味道过于单一，他现在给?不了她们什么，只能在基本吃食上费些工夫了
“好了，过几分钟就好了”虞听尧说着一转身，就对上虞听寒严肃的脸，“呃，怎么了？”
“穿”虞听寒鼓了鼓嘴，手上拿着的衣服非常迅速地就从他脑袋上套了下去?，把结实的半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一点不露了以后，这才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理直气壮道
“冷”
虞听尧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下巴压在虞听寒脑袋上，双手环抱着人，胸口因为闷笑而颤动?，颤得虞听寒鼓着嘴，掐了掐他的腰
“五哥坏”
至于是怎么个?坏法她也说不出?来，但是肯定是在笑她
“五哥错了，五哥给?宝宝道歉”虞听尧眉眼带笑，给?她把发?丝上烧火沾上的杂草拿掉，又揉了揉她的脑袋，立马就把人给?哄得喜笑颜开了
“原谅你啦”虞听尧弯着眼睛，眼眸明亮而澄澈，不带半丝烦恼
虞听尧神色柔和?，安抚好人，拉着人过去?蒸笼边上，小心打开盖子
顿时，白汽弥漫，期间伴随着一股诱人的香味
“宝宝的大老?虎，崽崽的小猪猪……”虞听尧开始给?母女俩分起了东西
他们家日子最艰难也就是虞听寒住院的那两年?，鱼鱼出?生后日子就好多了，毕竟他们都是能干人，家里养鸡养猪，大队公分也拿得高，更是经常进?山里抓些野物，找些药材果子，一年?下来虽然不说很多，但是比起普通工人工资也不差
毕竟一只猪一年?就有一百多块钱
他们家也就鱼鱼一个?小崽子，每年?也有基本的人口粮，三个?大人公分都高着呢，也全都是勤快人，一年?到头还是能存下不少钱
只不过，每年?用的也不少，其中?大头虞听寒的医药费了
虞听尧每年?年?底都会带人去?省城做个?全面检查，来回一趟吃住检查医药费用怎么也得接近三位数，所以虞采花也才会这般扣扣搜搜
她老?太太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她现在这么抠搜都是为了谁？偏偏这俩玩意?儿还没个?数的，虞采花就算吃上了香喷喷的肉包子和?煎饼，也不妨碍她没给?虞听尧和?虞听寒好脸色的，自顾自走在最前面，在心里继续骂着这俩败家玩意?儿
不过她骂她的，虞听尧脸皮厚，半点不进?心的，后背背着大大的背篼，里面装着包子馒头鸡蛋和?啥好的老?母鸡这些，一只手牵着蹦蹦跳跳的虞听寒，肩膀上坐着个?骑大马的小崽子
白雾之中?，传来一家三口说说笑笑的声音
“棉花糖”鱼鱼奶乎乎的声音
“是雾，白雾”
“拔唔”
“白雾”
“白唔”
……
在小崽子奶乎乎的声音中?，虞采花骂骂咧咧的情绪也冷静下来，双手抱在胸前，走路都步的步子也慢了许多，没一会儿就和?他们几个?走在一起了，听着这头次当父母的孩子教育自己的孩子，心情越发?复杂啦
时间一晃可真快啊
**
一行人这次出?门就是为了去?看望在公社的虞四姐虞春丽
虞家兄弟妹总共五个?，虞春丽作为唯一的女孩，从小就比其他哥哥受宠得多，家里吃得最好干好最少，备受宠爱，年?轻时候也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一直到
虞听寒的到来
她那在大队上都不错的待遇瞬间就不咋地了，长得比不过，吃的比不过，说也说不过，可是气死她了
因此即便两个?人年?龄差了十岁，也一点不妨碍她们互相不对付
不过那也是在之前了，人总归是会成长的，虞春丽也不是以前娇气的小姑娘了，她现在是正式工人，还是四个?孩子的妈，怎么也不会跟个?小傻子斗气了
“咱们小四真不愧和?娘一样行四，都是家里最好看的”
平谷公社西头，这边是公社最富裕的一处，市场在这边，政府医院在这头，供销社收购站都在这边，每每到了空闲交易日这边总是最热闹的时候，这边，这会儿天才刚亮，外面已经热热闹闹了，倒是让人难睡个?好觉
但是好在这年?头也没几个?睡懒觉的人，大家也皆是习以为常
虞春丽自然也是的，虽然是三十岁的人了，也是四个?孩子的妈，但是她生活向来过得不错，小时候没干过什么农活，后面读书嫁人在厂里工作，没吃过什么苦，看着和?大姑娘似的
这不，孩子才满月，她已经活蹦乱跳了，早起洗漱完喂了孩子，就戳起了孩子的脸蛋，心生感?叹
“可惜啊，肯定还是没你小舅舅好看，啧啧，都怪你们姚家基因不行”
“……你可是够了，有你这么损自家孩子的吗？”旁边睡得四仰八叉的男人揉着乱糟糟的脑袋从床上爬了起来，对自家媳妇简直没话说
“我损的是小四吗？老?娘损的是你”虞春丽嫌弃地看了一眼结婚以后日渐堕落油腻的丈夫，看着都有些心烦，没好气道
“到底是我生孩子还是你生孩子？你看看你这样子，跟流浪汉似的”
“孩子是你生的，但是是谁在带”姚淳力不认这个?理，看着虞春丽也数落了起来，“你看看你，都四个?孩子妈了还穿这样，谁家当妈的像你一样不庄重?？一把年?纪的人了也不怕人笑话”
“你再说一遍？”虞春丽眯了眯眼睛
她眼睛随了虞采花，下三白明显，眼睛狭长，眯着眼睛极具威胁力
姚淳力果断闭嘴了，哼哼唧唧两下，趴下床把小儿子抢了过来抱在怀里，这才有了几分安全感?，嘟囔道
“说起来小四都满月了，阿尧他们应该会过来吧？上次过来也不多坐两下，放下东西就走，这般久不见了，也不知道多坐一会，我们兄弟俩都多久没好好说说话了”
虞春丽冷笑，一脚踩在他的脚上重?重?碾了一下，咬牙切齿
“赶紧起来收拾屋子，妈已经把菜买回来了，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她就知道，这破男人当初就是因为她弟才追的她
“嘶”姚淳力倒吸一口凉气，就看到虞春丽转身离开房间了
“心狠的女人”他咬了咬牙，没好气地捏着怀里的小儿子出?气
“咯咯”小崽子刚出?生时候皱巴巴红彤彤跟小猴子似的，现在张开了，倒是白白嫩嫩，比起先头几个?孩子是要好看多了
“唉，笑吧笑吧傻小子，你爹我只有哭了，怎么又是小子啊，我就想要个?香香软软的小姑娘怎么这么难”姚淳力叹了口气
本来还想着都这么多小子了，这个?指定能是，现在看来，那是没有缘分了
“行了，傻乐你的吧”他打了个?哈欠，看着吊儿郎当但是却是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到摇篮里面，走到一边套上件外套，随手抓了两下头发?，就耷拉着鞋子朝外面走去?了
他家从上面几代?都是镇上的人，日子不好不坏，那些艰难的岁月没怎么饿着，建国后成分也清清白白，家里全是工人，日子在大队上是非常不错了
等到虞春丽怀孕之后，为了孩子的户口着想，他老?娘可算是把压在手里的工作让给?了她，后面孩子一个?个?蹦跶出?来，虽然压力多了些，但是好在都是城市户口吃城里粮，家里也还有些家底，日子也就不错
别说在公社了，就是在县城里，他们家这条件也不差了
按理来说，虞春丽这个?大队上的人和?他是凑不到一起的，但是奈何当初两人都是同学，小学初中?甚至到了县城高中?那都是一起的，又因为名字相似，这缘分自然而然也就来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
虞听尧
等到姚淳力打理好走出?房间，那边虞春丽和?他老?娘已经在收拾准备饭了
今天是孩子的满月日，虽然说不打算大办，但是总归不能像平日一样随意?，这边猪肉鱼肉鸡蛋准备了不少，量也不少
“妈，我爸呢？小一小二老?三呢？”他走过来顺手就拿起一旁的土豆用刀削了起来，一看平日就没少干这些事
但是这可不是她这当娘的让干的，她们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孩子，向来都是放在心尖尖宠着惯着点，哪里舍得让人做饭？
姚老?娘不着痕迹瞥了那边淡定切肉的虞春丽，撇了撇嘴，眼不见为净，看向姚淳力道
“几个?小的喊着要吃粘豆包，他带着人去?买了”
“切，老?头想抽烟又拿小子当借口，妈你说你又不让人抽又要给?他机会……”姚淳力一点不给?面子地揭短
“行了，你这么闲干脆去?外面看看阿尧他们过来没有，他们肯定会来的”虞春丽看着姚老?娘气得瞪人快要破口大骂的模样，赶紧打断这不靠谱的人
一天天被?家里惯得没个?好样的
姚淳力自己可不觉，听到虞春丽的准话，眼睛一亮，那是兴奋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没心没肺的模样看得虞春丽心头一塞，眼中?冒起几分火气，手头菜刀一下又一下地剁着
“……你这是切肉呢还是剁骨头？”姚老?娘也心塞，“别把我刀剁坏了，咱家没工业票了”
虞春丽这才收了力道，但是那一下又一下的力道，也是不轻的
姚老?娘还想说什么，还是选择闭嘴
算了，自家孩子自家知道，这缺心眼的玩意?儿，她舍不得收拾，总得有人能收拾的，不然又像是以前那样……
那她可又得短命几年?
不知道自己又把家里媳妇老?娘都得罪一遍的姚淳力高高兴兴走出?家门，身上穿着正经工人服装，头发?理得清清爽爽，都藏不住那骨子里的吊儿郎当，怎么看怎么都不是老?实人
“姚哥”
“姚哥来了”
“哥这么早出?门呢？”
……
一路上都有人和?他打着招呼
姚淳力冲着这些打招呼的人点着头，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吹着口哨走在路上，看着路边摆着的东西，有喜欢的就买一个?塞嘴里，继续走着
走过这边集市，一路来到路口处，他就斜靠在墙上
路边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大姑娘小姑娘路过都忍不住瞅一眼
虽然吊儿郎当流里流气的，他这个?头高，长得俊，配上这气质对于小姑娘还是挺有吸引力的，这不，好些路过小姑娘加快或者放慢步子，眼神往这边飘过来，偶尔对上姚淳力的视线和?勾起的嘴角，那脸蛋一红
他就说嘛，他姚老?大还是宝刀未老?的，这多俊啊，也就他家那凶娘们一天天嫌这嫌那的，要不是她
呸，算了算了，往事就不用提了
好久没感?受过这种年?轻的滋味了，姚淳力玩的还挺起劲的，靠在墙上和?过路大小姑娘眉来眼去?的
“嘶”
咻一下一个?石子砸了过来，姚淳力捂着肩膀呲牙咧嘴，怒目转头，然后讪讪怂头
“阿尧妈寒寒你们来了啊”
“呵呵，好看不？”虞采花冷嘲热讽地看着他，那和?虞春丽如出?一辙的三白眼看得姚淳力心里发?怵
“我闹着玩呢妈，我专门过来接你们，看你们这大包小包的，走一路累了吧？我来背我来背”姚淳力心虚，立马殷勤上前，想要岔过这件事情
虞采花冷笑一下，用眼神狠狠剜了这人一眼，就算是唯一的闺女和?他孩子都有四个?了，她依旧看这人相当不顺眼
虞听尧没做声，也没把东西递给?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眸色沉沉，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
“我虞家从来不介意?多养几个?人”
最抠门的虞采花这没有说任何话反驳她
再是怎么抠门小气，那也是亲闺女，亲的
“没那回事，没有，你们别乱想，丽姐在家里好好的，真的好好的，不信你们回去?问她，我，我嘴欠，我该打，要不你们打我一顿吧？”姚淳力讪讪一笑
虞听尧瞥了瞥他，没有收拾人的心思，也就是知道他只是口花花，要是真有什么，他早就把人带回家了
眼看着还没进?公社正街人就不动?了，坐在虞听尧肩膀上的鱼鱼睁着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在这沉寂的氛围里挠了挠脑袋，又抓着虞听尧的头发?，一手指向许久没讲过的姚淳力，奶声奶气
“辜负”
“……哎哟小祖宗，是姑父，姑父”姚淳力本就颤着的心肝都快跳出?来了，赶紧走上去?从兜里掏出?一包奶糖递给?她，小心翼翼教
“来，跟着姑父学，姑、父”
“姑父”鱼鱼喜滋滋拿着奶糖，瞅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姑父也不怕生，奶乎乎喊人
她今天穿着件蓝色小外套，料子是用的虞听寒的旧衣服改的，但是干干净净看着跟新的一样，头发?梳成小揪揪，大眼睛小脸蛋，婴儿肥，粉雕玉琢，和?画里的小娃娃一般可爱，姚淳力看得眼馋得很，恨不得把人抱过来
但是他不敢，只能怂兮兮逗人
不过鱼鱼这一开口，现场紧张的氛围倒是消散了，母子俩瞥着讪讪的姚淳力，也没揪着这事不放，今天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几个?人一齐朝着姚家方向走去?
鱼鱼坐在虞听尧脖子上，晃晃脚丫，晃晃脑袋，然后一个?直溜往后一倒
“鱼鱼”
虞听尧虞听寒两个?一个?拉住她的脚，一个?扶助她的脑袋，然后把人拎了起来，都是严肃地看着她
“不可以！！！”
“好嘛”鱼鱼鼓了鼓嘴，眼珠子溜溜转了转，然后立马讨好笑了起来，冲过去?亲亲这个?亲亲那个?，奶乎乎道歉
“不生气不生气，鱼鱼错啦”
“坏崽崽”虞听寒最先受不了，轻哼一下，鼓着嘴把人抱了过去?戳着人的脸颊，碎碎念念，“不可以倒，会摔跤跤，摔脑袋摔胳膊，出?血”
“我错啦”鱼鱼睁着大眼睛，萌萌哒熟练认错，下次再犯
“坏崽崽”有了这么一遭，虞听寒把脸上带着惊吓后的害怕，小鱼鱼被?她紧紧抱在怀里，胆大的笑嘻嘻的，母女俩形成鲜明对比
不说心智不成熟的虞听寒了，就说虞听尧几个?也是被?小鱼鱼这突然后倒下了一跳
这小崽子胆子可是大了，就虞听尧这身高，她摔下去?指不定就得变成另一个?小傻子了
姚淳力也是吓了够呛，看着这还能笑嘻嘻半点不怕的鱼鱼，回过神来，也忍不住嘟囔
“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虞听尧瞥了过去?，不动?声色的，伸脚在他跟前绊倒了一下，看到摔倒在地的姚淳力，这才勾了勾嘴角，若无其事地收回脚
姚淳力：……
靠，有其妻必有其夫啊
**
“哟，你们这大忙人还知道过来啊，我还以为得老?四满岁了才看得到人影”
虞春丽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这不，就算是当妈了，看着这好段时间没看到人也是阴阳怪气的
她自小就是个?霸道的人，当初和?虞听寒这个?‘外来人’没少斗气吵架，现在虽然好多了，但是也习惯这般了，尤其是这一段时间没见，虞听寒这脸蛋白白净净头发?乌黑更甚之前了，就穿着普普通通灰扑扑的单衣，整个?人也有种清水出?芙蓉的清丽
她不乐意?了
“虞听尧我还是不是你亲姐了？你给?这死丫头找了什么好用玩意?儿，整个?人白嫩成这样，都不知道给?我拿一点？”她瞪向虞听尧，笃定就是他的问题了
“寒寒天生丽质”虞听尧这般说道
“好啊，你的意?思是说我丑人多作怪？”虞春丽立马忘记虞听寒的事，气得拿起一边的柴火棍就朝着他冲了过去?
虞听寒抱着鱼鱼，眼珠子转了转，悄悄摸摸拿起一块香肠放入嘴里，然后不着痕迹地在嘴里咀嚼，香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虽然说她动?作很快，是人不知鬼不觉了，但是，她怀里还抱着个?崽崽啊
鱼鱼仰着脑袋，不自觉凑近了几分，眉毛耷拉下来，紧紧抿着嘴，看起来严肃得不成样子
“妈妈”鱼鱼严肃道
虞听寒眼珠子溜溜转着，瞅瞅这个?瞅瞅那个?，看没人注意?他们，手疾眼快又抓了一片塞到鱼鱼嘴里
这是去?年?熏的腊肠，里面香料足足的，晾干又用水煮好，带着一股肉干的嚼劲，越吃越香
好东西到嘴里，鱼鱼也就非常默契地捂住嘴巴，转身把脸埋向虞听寒怀里
一大一小两个?默契十足，窸窸窣窣就跟那林间的小松鼠似的
简直是不打自招
等到那边虞春丽打闹回来，瞅着这两人，眼睛一眯，“虞听寒你是不是又偷吃东西了？”
虞听寒抿着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摇着脑袋
至于小鱼鱼，脑袋还缩在她怀里消除证据咧
“我东西都是定了数的，一人一片”虞春丽无语地看着变傻的她，嘴角一抽，随便看了一眼，就知道她偷吃了什么了
她们家大人孩子加起来不少，虽然说一片不多，但是十来片加起来就少了
毕竟家里除了香肠还有猪肉鱼鸡蛋这些，一般都得过年?才能这么丰盛了，再多也有些艰难了
到不是钱，而是票的问题
“你给?我站好了，别再偷吃东西了，一会儿桌上不够了，都当妈的人了，别带坏鱼鱼”虞春丽瞪了瞪虞听寒，没好气地走开了
虞听寒瘪了瘪嘴，有些些委屈，但是也知道确实不好
但是她好馋哦
就连鱼鱼也焉哒哒下来，觉得到嘴的香肠不香了
“喏，吃这个?”离开的虞春丽又匆匆走了回来，把大半块没切好的香肠递给?她，嘴嫌体直，凶巴巴道，“桌上都定数了的，一会不好分，要吃找我拿，别动?上面的听到没？”
虞听寒的委屈立马消失，喜滋滋拿着香肠，甜滋滋道谢
“谢谢四姐，你真好”
虞春丽浑身恶寒，忍不住打了个?颤，抖擞两下赶紧后退，看着甜滋滋的虞听寒，都不敢想这人要是恢复正常以后，想起这些事情会不会恨不得失忆
反正如果是她的话，她会恨不得再死一道
太没脸了
但是那是恢复正常的虞听寒该想的，现在的她，该笑笑该哭哭会干活会犯错，和?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被?骂了委屈，拿到了大块香肠就立马喜滋滋和?自家小崽子分享了起来，母女俩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得开心得不得了
虞听尧叹了口气，神情带着些无奈，过来搂着母女俩
“乖，我们去?看小外甥”
他也没说什么，虞听寒虽然傻了但是基本道理还是懂的，她现在这么干也是因为是在虞春丽家，虽然说两人向来不对付，但是吵吵闹闹也是另一种亲近了
“好呀好呀”虞听寒眼睛一亮，抱着鱼鱼就跟着一起去?屋子里看今天的主人公了
才满了月，白白嫩嫩肉乎乎的，脸上手上跟莲藕一般都是肉节节。这会儿人睡醒了，睁着大眼睛咯咯笑着，还想要伸手来抓她们
“娃娃”鱼鱼被?虞听寒抱在怀里，看着摇篮里的小崽子，大眼睛里全是好奇，忍不住朝他伸手过去?，然后被?他一把抓住
刚出?生的小崽子身上带着股奶香味，软软的，但是抓着人的劲可一点不小
“坏娃娃”鱼鱼被?他的指甲抓到，带着些许的疼意?，她鼓了鼓嘴不喜欢着小娃娃了
“弟弟还小，等他大点了就不会抓人了”虞听尧分开两人的手，冲着鱼鱼的手轻轻吹了吹，目光带着宠溺
“家里的新姐姐抓人比弟弟疼多了，鱼鱼记得离远点”
“知道啦”鱼鱼奶乎乎应了下来，然后自觉离这会抓人的新娃娃也远了一点
虞听寒就更别说了，睁着大眼睛看着摇篮里的‘坏孩子’，思索要不要挠回去?
“……寒寒”她这模样虞听尧一看就懂了，无奈地拍了拍她悄咪咪伸出?去?的手，道，“别闹”
虞听寒乖乖收回手，当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好看吧？小四绝对是我最好看的崽，比起你们家小崽子绝对不差”在她们看孩子的时候，那边虞春丽从外面走了进?来，语气带着叹息
“就是怎么又是小子呢，我就想要个?闺女啊”
她说着看向被?虞听尧抱着的小鱼鱼，看着她粉雕玉琢的小模样，还有那双和?自己相似的三白眼，心里欢喜，把人抱了过来揉了揉，然后冲着弟妹俩调侃道
“不然我们换吧，把我家小四换给?你们，鱼鱼给?我养”
“不行”虞听寒一听就急了，冲过来抢过鱼鱼就要往外面跑，小脸上全是焦急害怕
“……不怕不怕，虞春丽开玩笑的”虞听尧瞥了虞春丽一眼，拉住自家媳妇儿孩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人
“不会的，鱼鱼是我们家崽崽，谁都抢不走，她开玩笑的”
“鱼鱼是我的”虞听寒紧紧抱着鱼鱼，眼泪汪汪，睫毛上沾着水渍，委屈巴巴还带着害怕，小崽子也是紧紧抱着人，母女俩紧紧抱着仿若生离死别一般，看着可可怜怜
虞春丽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你说你是不是欠？多大人了能不能靠谱点？”虞采花一巴掌拍了过来，狠狠剜了眼自己闺女，对此没个?好气的
这一家子，就没一个?能让她省心的
虞春丽疼得呲牙咧嘴，但是也不敢反驳了，她这会再闹可没好果子吃了
这一个?个?的都是偏心鬼，就知道骗着这讨厌鬼
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以前就算了，现在的话，欺负个?小傻子她自己就算赢了也觉得丢人，只得这边把人欺负哭了，转头就低声下气去?哄人去?了
虞春丽磨牙
她这命苦啊
还是当妹妹爽，谁想当姐姐啊，只有吃亏的份
在她低声下气的道歉下，鱼鱼和?虞听寒两个?最后还是原谅了她，不过经此一遭，母女俩那是抱得更紧了，谁都不愿意?离开谁的，使得虞春丽又得了几个?白眼
“……快吃吧，香肠豆腐都是一人一块”虞春丽只能用吃的来转移话题了
这会儿物资不丰富，这一桌子鸡蛋猪肉鱼肉排骨的已经是平日过年?才能吃到的了
“老?五上次进?城怎么样？那边怎么说？不说正式工作，能有个?临时工也使得”虞春丽自虞听寒出?门就在想这事了，那知道这人上次回来放下东西就走了，也没问出?个?什么
现在秋收结束了，她可不是着急嘛
她这弟弟从小能干，这后半辈子只在大队上，那也太可惜了
这以前她还没感?觉，但是只有当她当上工人了，才能明确感?受到工人和?农民的区别，那差别可太大了
“就是临时帮个?忙”虞听尧神色淡淡，手上帮着鱼鱼夹了块土豆，又给?她擦擦小手，完全一副贤惠模样
虞春丽看得心塞
“你就没个?打算？都这么几年?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总觉得她这弟弟不会一直这样下去?，但是他不说谁也看不透，他们这些亲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进?城是没可能的，打算倒是有一点”
虞春丽姚淳力齐齐看向虞听尧，神色中?带着几分震惊和?急切，这么久以来，这还是虞听尧头一次这么正面回话
“什么打算？”夫妻俩异口同声，就连虞采花也忍不住看了过来，想听听这败家子想干什么
反正只要不是继续在大队种地，但凡有想法选个?村干部也是不错啊
虞听尧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对面这可以说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姐姐姐夫两个?，虽然两个?人平日都说不上靠谱，但是对他的关心倒是真的。他身子微微后倾，垂了垂眸子，一只手拉着旁边的小手轻轻按着，目光在这房子里扫了一圈，沉吟了一会儿，道
“你们这房子，住了几十年?了，也住不了几年?了吧？”
虞春丽姚淳力：？？？
过分了啊，这房子再旧，那也比茅草房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