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谈判

　　五点半，孙金山就骑着自行车到了姜家。

　　这次去县城，姜利海也去。

　　他最近请假有点多，但砖瓦厂是请一天假扣一天工资的，厂里的领导和员工倒也不至于有意见。

　　他其实是想去上班赚钱的，但之前姜丽云和孙金山带他赚了不少钱，这次也跟他说了，年底算账的时候会给他辛苦费，他也就一直请假了。

　　孙金山是骑着自行车来的，姜利海借了顾大发的自行车，姜丽云也有一辆自行车，只有姜丽萍，她原先的自行车留在了李家，这会儿要孙金山载着走。

　　说真的骑车去镇上就算了，去县城……也不知道孙金山会不会半路累趴下。

　　但这跟她关系不大。

　　姜丽云见人齐了，道：“走吧。”

　　知道要骑长途，姜丽云提前给自行车上了油，骑得特别顺滑，姜利海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更是骑得轻松，也就只有孙金山落在最后，骑车速度挺慢的。

　　姜丽云停下的时候，还发现孙金山骑车的时候，尽量不坐在座椅上。

　　姜丽云：“……”孙金山该不会挨打了吧？

　　孙金山这会儿确实有一种甜蜜的痛苦，昨天他爸抽了他一顿，伤筋动骨绝对没有，但坐着的话，还是有点疼的。

　　现在他要坐着骑车去县城，还要载着姜丽萍……着实不好受。

　　好在姜丽萍也看出来不对了，骑了一段大家停下稍作休息的时候，直接提出要姜利海载着她走。

　　姜利海：“……”他也累，不想再载个人……

　　一行人到饲料厂的时候，是九点多。

　　姜利海和孙金山轮流载着姜丽萍，已经累趴下了，就连姜丽云，骑了这么久的自行车也觉得很累。

　　几人在离着饲料厂有些距离的地方就停下车推着车走，这才慢慢平稳了呼吸。

　　冯易给姜丽云织的白毛衣已经织好了，姜丽云今天就穿在身上。

　　她从包里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合同，就往里走去。

　　饲料厂的厂长之前跟孙金山谈过之后，就一直等着孙金山来签合同，结果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人，还以为孙金山不会来了。

　　这时候孙金山带了好几个人过来，他还挺惊讶的，上来就跟孙金山打招呼：“孙老弟，你终于来了！”

　　“抱歉，我去了一趟上海，耽搁了一些时间！”孙金山笑道。

　　原来孙金山去上海了？饲料厂厂长跟孙金山攀谈起来，而孙金山道：“我去上海，是给我们的鸡找销路去了，那边的很多饭店都跟我们签了合同，金宇大饭店的赵经理已经决定，以后他们饭店要用的鸡腿鸡翅，全都跟我拿货……”

　　孙金山吹牛是有一手的，半真半假让听得人感慨不已。

　　“孙老板您真厉害！”这厂长道。

　　孙金山有些得意。

　　姜丽萍就更得意了！

　　她这次跟着来，说实话不怎么舒服。

　　吹了半天冷风不说，身上还被颠得像是散了架。

　　关键是，来了县城她还不能去逛街，不能去看看县城的风景。

　　可即便如此，姜丽萍心里，也是非常高兴的。

　　亲眼看到孙金山和一个厂长相谈甚欢，她心里升起无与伦比的满足感，得意地看着姜丽云。

　　孙金山多厉害啊！姜丽云怎么都比不上！

　　姜丽云没有去抢孙金山的风头，反正等下谈正事的时候，是她来。

　　寒暄过后，就要开始谈正事了。

　　饲料厂的厂长觉得孙金山应该是个有背景的人，不然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到处跑，还上来就想做大生意。

　　这背景不见得很大，但看孙金山的年纪谈吐……他家里长辈估计是个乡里的干部。

　　不过就算孙金山有背景有见识，在做生意上面，他懂的也不是很多。

　　上回谈过之后，饲料厂厂长就已经想好要怎么跟孙金山谈后续合作了，这会儿他张口就提了一些对自己有利的条款，提的时候不忘捧着孙金山并示弱：“孙老板，我这做的也是小本生意，手上资金不多……”

　　“周老板，合同我这边已经拟订好了，你看看。”姜丽云将合同放在周老板面前。

　　姜丽萍瞧见就有点不高兴，孙金山跟人谈生意，姜丽云抢着出风头干什么？

　　姜丽云小学都没毕业，之前也就是在沙发厂做做沙发钉钉钉子，她懂什么？

　　这么想着，姜丽萍看向孙金山。

　　她还以为孙金山会说点什么，结果孙金山沉默不语，任由姜丽云跟那周厂长谈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姜丽萍有点反应不过来。

　　孙金山倒是已经习惯了，怎么说呢，姜丽云懂得太多了！

　　这会儿，姜丽云甚至拿出一些数据，算出了饲料厂生产的饲料的成本！

　　这些数据都是哪里来的？姜丽云怎么知道这些的？孙金山这会儿，正满头雾水。

　　这些数据，当然是姜丽云很早就交代姜利海，让他跟饲料厂员工打听的。

　　上回孙金山和姜利海来县城的时候，孙金山一直在跟厂长聊天，姜利海却是借口说要参观工厂，四处看了看。

　　这时候的工厂的管理都不怎么样，员工也没有不能泄露工厂机密的念头，好吧，一个饲料厂也没有什么机密。

　　姜利海很轻松就打听出来，饲料厂生产饲料用的各种原材料的比例了。

　　都已经知道人家生产饲料用多少大豆多少玉米了，再算一算，自然能知道他们生产的饲料的大概成本。

　　而且饲料厂的饲料是批发给附近那些卖饲料的人的，那批发价也能打听到……有了这些资料，谈生意就很容易了。

　　姜丽云有心快点把这生意谈完，还故意说了一些专业词汇，指出饲料厂在管理方面的一些问题，甚至提出了优化方案。

　　饲料厂的周厂长一开始压根没把姜丽云一个年轻女人当回事，谈着谈着，表情却越来越慎重。

　　“姜小姐是哪个学校毕业的？你是专门学企业管理的？我想让我儿子也去学一学。”周老板道。

　　姜丽云笑了笑，没说自己是哪个学校毕业的，但在问过周老板儿子的情况之后，建议他让儿子去读高中，又推荐了两所省内的学校。

　　周老板认真地把学校名字记下来，签合同的时候看到姜丽云直接在合同上签了名字，还有点担心：“在政府机关工作的，不能做生意的吧？还是你办了停薪留职？”

　　这年头好学校毕业出来，可都是给分配单位的！

　　姜丽云道：“我没在机关工作。”

　　周老板敬佩地看着姜丽云。

　　竟然不要铁饭碗直接出来创业，了不得啊！

　　姜丽萍已经傻眼了。

　　孙金山之前吹牛的时候，她觉得孙金山很厉害，但现在看看，她妹妹怎么像是比孙金山还要厉害？

　　还有她妹妹说的学校，那是她都不知道的，她妹妹怎么会知道？

　　要是在家里，姜丽萍肯定要询问一番，但这是在外面，那她不管心里怎么想，都不会去拆姜丽云的台。

　　同样傻眼的，还有孙金山。

　　其实来之前，孙金山觉得姜丽云没必要过来，他之前已经跟厂长谈得差不多了，他来签一下合同就行！

　　但现在姜丽云来了，他才意识到，他要不到这么优惠的价格。

　　关键是，那周厂长跟他谈的时候虽然热情，但真要把他当个人物，其实并没有。

　　有些时候，周厂长甚至是以包容的姿态在跟他聊天。

　　但面对姜丽云，周厂长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他明显是把姜丽云当成了同等级别的人。

　　谈完之后，周厂长热情地邀请他们一起吃饭。

　　虽然是在厂里吃的，但他让人去买了好几样熟食回来。

　　姜丽云没有推辞，其实骑车到这边的时候，她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吃饭的时候，周厂长一直跟姜丽云聊天。

　　姜丽云这段时间虽然忙，但只要去了镇上，就会去翻阅报纸，对如今的政策非常了解。

　　她还知道一些未来的事情。

　　这次她跟饲料厂签合同，就要了非常多的饲料，而她要这么多没别的原因，主要是等明年，不管什么东西，价格都会涨，饲料也不会例外。

　　她跟饲料厂签订的合同，是一个季度付一次款，第一次付款是明年四月，到时候价格都涨起来了，那饲料就算他们自己用不完，转手卖了都能挣钱。

　　当然饲料厂也不会亏钱，因为她要的饲料，涨价前就生产出来，饲料厂肯定是提前采购好原料的。

　　“周厂长，你要是信我，就多进点做饲料的原材料。”姜丽云道：“等过了年，会有些动静。”

　　周厂长闻言，小心翼翼地问：“你上面有人？”

　　姜丽云笑了笑没说话。

　　孙金山：“……”他以为他吹牛已经够厉害了的了，结果姜丽云比他更厉害。

　　姜家祖上全是贫农，姜丽云故弄玄虚一番，就让人以为她上面有人了！

　　但他也不得不佩服姜丽云。

　　他吹牛只能吹低端的牛，但姜丽云不一样。

　　姜丽云一堆专业术语，听着就让人觉得高大上。

　　之前姜丽云随便教姜利海一点，姜利海就震慑住了乡里的干部，现在她亲自上，那就更厉害了！

　　吃过饭，一行人就离开了饲料厂。

　　刚出门，姜丽萍就问姜丽云：“丽云，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我虽然没机会上学，但一直没有停下学习。”姜丽云道。

　　听姜丽云这么说，姜丽萍有点心虚。

　　当初家里出事，其实是想让她不要读初中的，毕竟读初中的开销，比姜丽云读小学大多了。

　　而且她年纪更大一些，能干的活多。

　　但她怎么都不愿意……后来姜丽云就没去上学。

　　“走吧，我们去孵化厂。”姜丽云道。

　　孵化厂那边的小鸡，他们是不可能多要的，谈起来也就比较简单，等谈完，应该能赶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