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067
第六十?七章
松之领了靖勇王的令, 以?侧妃的规制,来?给沈檀溪下?聘。
所有人都?懵住。其?中沈檀溪最是不敢置信。她脸色微微发白,陷入不好的回忆。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想起那件不堪的事情?, 她以?为事情?过了就和靖勇王再也没有瓜葛。她万万想不到靖勇王竟然会直接令人将聘礼送上门?。
施云琳瞧着沈檀溪的脸色,不由想到她前几日的遭遇, 难道和靖勇王有关系?施云琳这样?想着, 施家其他人也这样想。
沈檀溪摇头。她朝施彦同跪下来求:“我不能嫁。我不能啊……”
施彦同望着满院的聘礼, 眉头紧皱。他?再看向跪在身边的沈檀溪,更是忧虑。他?明日一早就?要走,没想到今晚又出?事情?。
“起来?。”施彦同伸手虚扶。
沈檀溪跪着不肯起,强忍着眼泪不掉下?来?,说:“我不能嫁。就?算是出?家?当尼姑、就?算一头撞死,我也不愿意嫁!”
周泽明还?活着并且正往亓国赶来?的事情?也算军事机密,靖勇王的人还?在这里, 沈檀溪不能提到周泽明。她只是哭着去求施彦同, 不要把她嫁给别人。
施彦同还?是弯腰亲自把沈檀溪扶了起来?。
沈檀溪摇摇欲坠,心慌地站不稳。施云琳急忙快走两步过去扶稳了她。
付文丹叹了口气, 对施云琳说:“先扶你姐姐回去。”
“走吧, 姐姐。”施云琳握一握沈檀溪的手。
沈檀溪双足僵在原地, 白着脸摇头。
施云琳贴近她,低声道:“交给父亲吧, 父亲总不会害姐姐。”
沈檀溪这才小心翼翼地望了施彦同一眼, 和施云琳转身往屋里去。
施彦同对松之道:“靖勇王抬爱。可小女与?其?亡夫夫妻情?深, 如今她亡夫尸骨未寒,她还?在为其?守丧, 实难成好事,还?望靖勇王令觅佳缘。”
松之可没想到施家?是这个反应, 这婚事怎么看都?是沈娘子高攀。这个尴尬的逃亡之身,又是二嫁,用侧妃之礼来?迎,对方难道不应该感恩戴德喜不自胜吗?
他?们爷好不容易想成家?了,他?岂能不把这事儿办妥?
看着沈娘子要死要活不肯嫁的样?子、施彦同也语气坚决。松之把脸上堆起来?的笑收了收,道:“我们爷的心思难猜,能不能另觅良缘是他?日之事。今日聘礼送到了,就?没有往回收的可能。”
松之顿了顿,想着不能把话说得太死,和缓了语气再道:“我们王爷是觉得您是长辈,明日您就?要走,今日把聘礼送到您手里,才算礼数周到。时间仓促,若有哪里准备得不周到还?望海涵。过两日会有媒人再登门?择期,到时候就?要和夫人商议了。”
松之看向付文丹。
话说到这里,松之脸上又堆满了要办喜事的笑容。他?说:“想必府上要为明日出?发做准备,就?不多叨扰了。”
他?转身要走,迈了半步转回身,笑道:“这办喜事讲究和和美美。若贵府当真不满意这婚事,也要多思量再商议。倘若真的直接将聘礼送回去,那就?是打靖勇王府的脸了。”
沈檀溪坐在堂厅里,听得见院子里的交谈。她已经?不像刚刚那样?慌张,几许愁绪填在心口,压得她喘不过气。
施彦同进?了屋,沈檀溪立刻站起身来?,紧张地望着他?。
施彦同走到上首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盏,捏着盖子轻拨了两下?浮茶。他?没喝,望向沈檀溪,道:“明日我走之后,你和你母亲就?成了人质,未来?凶险,你们能不能活着回湘是未知数。靖勇王身为皇子位高权重,且远离皇权争斗,没有杀身之难。他?今日又是以?侧妃之位聘你,在这乱世,于你而言未尝不是一个好依靠。当然,我也知道你念着泽明那孩子。我将利弊分析与?你听,现在你想好了,再回答我愿不愿意嫁。”
沈檀溪摇头,坚定不犹豫:“不愿!”
就?算前路凶险,就?算她至死也等不来?周泽明,她也愿意一直等下?去。
“好。你现在就?随我去靖勇王府拒了这婚事。”施彦同将手里的茶盏放下?,起身往外走。
沈檀溪微怔,又赶忙追上去。
可是他?们到了靖勇王府并没有见到齐嘉恕。齐嘉恕连夜被召进?宫了。
柏之将人请进?来?,添了一壶一壶的茶。
天色渐晚,夜深露重。沈檀溪转头望向施彦同,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施云琳不如意的婚事,一直是施彦同心里的一根刺。没想到如今自己的事情?也让父亲忧虑。
原先在湘国的时候,沈檀溪虽被付文丹养在宫中,却是一直喊陛下?和皇后。在亓国安顿下?来?之后,施彦同让大家?把旧时称呼给改了,也让她改口唤他?父亲。
“父亲,我们回去吧。”沈檀溪站起身。已经?这样?晚了,她不忍心父亲临行前一晚熬夜熬心。
“过两日,我让母亲带我再来?。我……我见过靖勇王几次,他?是个讲道理的好人。我能劝他?改主意。”沈檀溪只能这样?劝施彦同,“又或者如您说,这也是个好依靠。不管这婚事能不能成,都?没有什?么紧要。我们回去吧。”
施彦同又坐了一会儿,眼看都?快到子时了,还?不见靖勇王回来?,这才长叹一声,不得不和沈檀溪回去。
回去的路上,沈檀溪故作轻松地主动与?施彦同说话,说起以?前的事情?,也叮嘱父亲路上当心。
“这是上次去寺里给父亲求的平安符。”沈檀溪双手捧给施彦同,“希望父亲得偿所愿,心想事成。”
施彦同将平安符握在手里,拍了拍沈檀溪的肩头。“檀溪也要得偿所愿,心想事成。”
可他?又说:“女子太痴情?,不是好事。”
沈檀溪垂眸不语。
第二天一早,施彦同去看望施砚年。施砚年坐起身,又想起身送。施彦同拦住他?,没让他?出?屋子,叮嘱了他?几句。
原本?今日施砚年该和施彦同一起随军离开?,可施砚年受了伤,只能先留在这里,等伤势好了再随着粮草车马赶上施彦同。
施家?一家?人将施彦同送到院门?口,大家?都?沉默着。
施彦同迈出?院门?前,回头一一看过家?人,用力握了一下?付文丹的手。一辈子相濡以?沫的夫妻今朝别离,都?不知道他?日还?能不能再相见。
直到看着施彦同的身影消失在巷口,一家?人才情?绪低落地回来?。施云琳抬眼,看见立在窗口的施砚年。她收回视线,拽了拽沈檀溪的手,说:“我陪你去吧。”
沈檀溪却摇头:“我自己去。”
沈檀溪没用付文丹陪,自己去了靖勇王府。她甚至怀疑过靖勇王昨晚是不是故意不见,所以?当松之直接领她去见齐嘉恕的时候,她还?有些意外。
沈檀溪硬着头皮往前走,越往前走,雪中马车里的不堪越是要往她眼前晃。
“到了。”
沈檀溪收回神,舒了口气迈步进?去。一抬眼,她便看见了不想见到的人。
齐嘉恕坐在长案后,手里拿着一把刻刀,正在雕一只雄鹰。他?久病不愈,一身宝蓝色的锦缎华服更衬得他?面色白如玉。
见了他?,沈檀溪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犯了难地拧眉低着头。
齐嘉恕掀了掀眼皮看她一眼,便收回视线,一边鼓弄着木雕,一边说:“你的身份,只能是侧妃。”
后面还?有一句——等有了子嗣再抬正妃,才能止流言。
不过这话,今日不能说。
沈檀溪攥了攥手,抬起眼睛望着这个她只想躲避的男人。她温声道:“殿下?是有担当的人,可是那天的事情?只是个意外。民妇已经?忘记了,还?请殿下?也忘了。”
齐嘉恕笑了。他?身子后仰靠着椅背,意味深长地望着沈檀溪。“沈檀溪,你心知肚明,不管有没有那天的事情?,都?有这么一天。”
他?起身,一步步朝沈檀溪走过去。
“本?王若不想要,根本?不理会什?么责任和担当。”他?立在沈檀溪面前。
沈檀溪白着脸,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她屈膝跪下?,跪得端庄守礼。
“民妇亡夫尸骨未亡,必要为他?守丧,宁殉情?陪葬也绝不二嫁!”
齐嘉恕垂眼看她,看着她清雅端庄的身姿,眼前却浮现她主动放浪的样?子。
不能多看。齐嘉恕移开?视线。他?转了转指上的青玉扳指,问:“死多久了?”
沈檀溪愣了一下?,才说:“半年多……”
“丧期多久?三年?”齐嘉恕想了想,“那你先给他?守着罢。”
沈檀溪抬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殿下?……”
“沈檀溪。”齐嘉恕忽然冷了声音,“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本?王下?聘,你若拒婚,是想让全天下?的人看本?王的笑话?”
沈檀溪颤声:“您事先没有问过!”
“那你扯本?王裤子的时候,事先问过?”
沈檀溪一张脸瞬间红透,羞愤地瞪着他?。
齐嘉恕蹲下?来?,与?她平视。他?伸手握住沈檀溪的下?巴抬起她的脸,道:“本?王不做强占之事。一、立马笑着嫁进?王府。二、给你那亡夫守丧完圆了你的贞洁再滚进?王府。三、现在就?去死。你自己选。”
齐嘉恕松了手,冷脸起身。
沈檀溪瘫软在地,面无血色。他?口口声声说着不做强占之事,可这又算什?么?
沈檀溪浑浑噩噩地回到家?。施云琳一直等着她,见她回来?立马问她如何。沈檀溪不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要不……去求皇贵妃?”施云琳忽然有了主意,“皇贵妃应当最恶强娶之事。”
沈檀溪这才强打起精神。
施云琳陪着沈檀溪商量如何寻皇贵妃,天黑才回房。
亓山狼似乎不喜欢掌灯,总坐在黑暗里。
施云琳点了灯,在灯火的柔晕里望着他?。他?像一匹困在牢笼里的孤狼,沉闷不快。
她心头一软,问:“是不是想回亓山了?”
亓山狼不答反问:“明天可以?骑马吗?”
施云琳愣了一下?,才嘟囔:“我是为你好……”
她走上前去,解开?亓山狼的衣衫,指尖捏着纱布轻轻抬,去瞧他?的伤。
“咦?愈合得好快。”施云琳松了手,手自然下?垂时,不小心搭放在他?身上不该碰的地方,瞬起的反应,施云琳还?没反应过来?,亓山狼飞快拉衣摆去遮。
山势遮不住。
施云琳愣了一下?,才缩回手,纤指蜷了蜷,藏到身后。亓山狼盯着她手上的动作,立刻站起身,大步朝里间走去。
施云琳怔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后知后觉她的心结已经?成了他?的心结。
半晌,施云琳抬步,朝里间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