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灰衣人
华阴,因地处华山之北而得名。
东汉末年的宏农郡,便指此县。
三国鼎立之初,关东谋将讨董卓,董卓西奔长安,留镇远将军段煨断后,段偎择要拒守,首先选中的就是华阴。
县南十里,奇峰人云便是有名的西岳华山。
在地理上,华阴向被视为豫雍之咽喉,华山则被视为河洛之脊背,两者唇齿相依,此即古兵家所谓秦中险塞,甲于天下之由来也。
八月上旬甫过,华阴城中,立即畸形地热闹起来。
城中沙飞土扬,人如穿梭,虽集太平盛世洛阳、长安东西两京之繁华,亦不足相拟,这种情形是因为它地理位置的重要么?当然不是!
那么?对了,正是这样,现在是八月十二,距八月十五的华山第五届武会,连头带尾,也只剩得三天了。
由于近两天来新奇事物出现得太多,人们的眼界,也都在无形中宽阔了起来。
所以,这天黎明时分,当一辆车帘低垂着的豪华马车,由东城门驶进来的时候,几乎无人予以注意到。
马车进城后,那名白发苍苍、精神婴烁异常的车老大,仅口头向后面车厢中低低问了一句,马车便迳向后街缓缓驶去。
闹街过尽,马车在车老大一阵轻唤之下,悠悠停住。
这儿停车的地方,是本城最僻静的一角,马车前面静静地耸立着的,既不是酒店,也不是栈房,却是一座香火显然冷落之至的道观。
与白发车老大脚下那名愣小子欠身而起的同一刹那,车帘掀处,一名蓝衣蒙面青年和一名红衣蒙面少女,相继跳下车来。
蓝衣蒙面人手一伸,将一锭白皑皑的雪花银子递在白发车老大手上。
白发车老大怔了怔,期期说道:“车钱……不是……已经付了吗?”
蓝衣蒙面人淡淡地道:“赏你们喝酒吧。”目光一注,又接道:“同时请贤祖孙将这趟生意忘记,就如没有做过的一样,懂得我的意思吗?”
白发车老大似乎发了痴,眼光直勾勾地望着手上的银锭,对蓝衣蒙面人的交代,似乎全没听到。
口中一劲儿喃喃念到:“这……这怎么可以?这……这怎么可以?”
红衣蒙面少女似极不耐,伸手拉了拉蓝衣蒙面人的衣袖,轻声道:“你去华山,将如何向那小妮子进行,我还得好好的交代你一番,快进去。”
她在拉蓝衣蒙面人的衣袖,冷不防,自己的衣袖这时也被另一只手拉了一把,愣然回头,发现拉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木头呆脑的愣小子。
红衣蒙面少女未及开口,那得小子已指着白发老人向她傻笑道:“你看,大嫂,是我傻?还是我爷爷傻?”
口中说着,拉在红衣少女衣袖上的一只脏手却未放开。
红衣蒙面少女轻轻一摔笑骂道:“快拿开这你双泥爪子好不好?难道还想你家姑娘恭维你一番不成?”
愣小子目光一直道:“你说什么?你是我家姑娘?”
抓抓耳朵皱眉自语道:“我家姑娘换句话说那就是我的女儿了?可是,我还没讨媳妇儿呀。”
红衣蒙面少女脚一跺,笑喝道:“傻蛋,再说就赏你一巴掌!”
愣小子睁目道:“你骂我傻蛋?”忽然掉脸向白发老人拍手大笑道:“爷,你听到没有,她,她居然骂我傻蛋,你说可笑不可笑?”
白发老人一定神,猛然沉脸喝道:“滚开!你不傻谁傻?”
愣小子嘴巴一翘,低头爬上车座,一面口中还不住嘀咕着:“我傻?哼,她陪人家睡觉,还替人家付房钱,她就不傻?”
白发车老大脸色大变,格达一声,手中银锭也给抖落在地上。
红衣蒙面少女面纱一扬,纱孔内两只眸珠中立即射出二道闪闪凶光,蓝衣蒙面人一瞥白发老人可怜神态,不由得横臂一挡,叹道:
“都是我不好,为你找来霉气,跟这种人有什么好争的?进去,进去!”
不由分说,硬将红衣蒙面少女扳转身躯,半块半拉地走进道观。
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尚在哼哼不已,老人直到二人背影完全消失,这才深深吁出一口大气,同时抹着额角,自地下捡起银子,抖缰催着牲口,向来路驶去。
马车转了两个弯,眼前现出一座比刚才那座道观更形破落的关帝庙,白发老人回头向身后望了一眼,立即换成了另一副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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