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道:“二公子,发力。”他自己一咬牙,伸双手拼着受损直向骆寒剑上夹去,骆寒已并不退避,一任他夹住,但剑势不停,孙子系依旧在退,他也依旧在进,剑尖却距孙子系胸口五寸、三寸、两寸、一寸寸接近。但他这一剑就算刺中孙子系,也必然无暇脱身,因为剑锋会被孙子系拼死夹住,他只怕难逃身后那两团“金玉梭”了。
——孙子系竟是打算以一命换他一命。
孙子系忽一咬牙,就要和他拚一拚。他这一次退却退向根粗木柱子,背一靠上,双手倾力一夹,叫道:“二公子,炸,”要抢在骆寒刺中自己前先用“金玉梭”炸死他。最不济也是两败俱伤。可他脸色却突然变了,只觉手中一空,因为骆寒前刺的力也忽然空了,剑是已被自己双掌夹住。骆寒却用另一只手一按木柱,持剑的手又从孙子系夹住的剑锋中抽出一柄剑来,只见他人已贴地倒掠而出,返身疾刺袁寒亭,他这柄剑中剑之中竟然还夹着有剑!孙子系只能眼望着手中剑衣,眼看着“金玉梭”飞来,耳中似乎也听到“轰”的一声,知道那是金玉梭在自己胸前炸开了。
袁寒亭其实也想收手,但“金玉梭”向来能发不能收。此时骆寒已贴地飞掠——骆寒虽躲得快,左腿衣裤上也依旧被那金玉梭炸了一个大洞,隐有血迹,只怕也受了伤。袁寒亭惊愕已极,他从没想到有人会在他“金玉梭”之下逃生。就在他一愕之际,骆寒已一剑刺入他左腕,然后右腕,然后左踝,然后右踝,连伤了他四脉。袁寒亭当即颓然倒地,骆寒身子也忽停了下来,猛地一转,几乎与疾追的无名都尉卢胜道碰了个面对面。骆寒冷冷道:“你想怎样?”
卢胜道胆中一寒,握匕首的手一软,骆寒一柄短剑就已刺入他心脏里,这回却是慢慢的。
店中诸人屏息静气,实不能相信这实力悬殊的一战竟以对方三死一伤收场。而骆寒已坐回椅上。冷冷看着门外铁骑:“你们想怎么样?”
铁骑人虽多,却已说不出话来,只听骆寒冷冷道:“袁寒亭的手筋脚筋都被我挑断了,只要一年之内他不再出手动武,倒也死不了残疾不了,你们是想带他走吗?”
铁骑中掌旗的一咬牙,知道再战无益,当下最要紧的是护走袁老大的兄弟,冷声道:“是”。
骆寒:“那此时不走,还等什么?”
铁骑中人一愣,如蒙大赦一般。掌旗的一挥手,便有两人去扶已昏厥过去的袁寒亭,另两人扶起阿福,各人上马,便欲退去。
忽闻骆寒道:“且慢。”
那铁骑中人人人一惊,正不知他要如何,只恨不得马上离这魔王远点。
却听骆寒道:“那镖银你们不要了吗?”
这是开什么玩笑?掌旗的一回头,也不好示弱,也不好抗声硬辩,只说:“兄弟艺不如人,那银子少侠先留着吧,日后等我袁老大再来和你商办。我们小人物,做不得主的。”
那少年却怅然道:“你们还是拿回去吧,我伤了袁寒亭,不好意思,镖银算向你们袁老大致个歉。”众铁骑望着他,看他似乎不像在说慌,江湖上无人不忌惮袁老大的,他这么说也可以理解。——但他真这么幼稚?以为杀了七个缇骑都尉、重创阿福,借刀杀了袁老大爱徒孙子系,犹其是重创了袁老大最心疼的兄弟袁寒亭后,只要退回镖银、袁老大就会不再追究?
店中人也是一楞,缇骑中人想:不赶走镖车只怕又要惹这魔头发怒,虽然雨夜路不好走,那时反而不好,先应着他再说,便一声不响地去起那镖。
镖局中人见秦稳不出声,便也都不出声。只听那个少年缓缓地有些疲倦地缓缓道:“只是,镖师的东西给人家留下,有什么不服的,等你们袁老大来跟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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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渡江
天色破晓,这风风雨雨的一夜总算过去了。外面虽还阴着,雨总算停了,这一夜对于谁来讲都未免显得太长了些。将近天亮的时候,众人都伏在桌上睡了一小会儿,却是镖局那浓眉大眼的小伙子最先醒的,他把几扇纸窗全打开,后门也敞开,一股清冷的空气直扑进来,灭去了烟油味,众人一哆嗦,都觉猛一精神。金和尚最是高兴,破着嗓子笑道:“老子真没想到还能看到今天的日头”,仿佛这条命并不是他的,拣回来就像占了多大的便宜。
耿苍怀天一蒙蒙亮就与沈放三娘道别而去,分手时一句话也没说——静了半晌、他仰尽了一杯酒,沈放和三娘便知分手在即了,也各饮一杯,以为惜别之意。耿苍怀抱许小六便走出店门,把浑身一抖,似是一夜的困倦便一抖而落,他不沿大路,却顺着田间小路走了。
那少年在缇骑中人走后也走了,他给镖局中人另付了一笔酬银,便骑着他那头疲瘦的骆驼摇摇而去,众人也不知他向哪里去,也没人好问的。却是王木本为这镖银而来,不甘心就眼看着它这么被缇骑带走,缇骑一走他就暗暗缀了下去。
要说最黯然的当数镖局一干人,这趟镖白吃了一番苦,可走得丢得都不明不白,众伙计都憋了一肚子气。秦稳一晚上像就老了不少,分给一个人一个包裹,勉强笑道“我本打算借着这趟镖走完,直接卷铺盖回乡养老,跟龙爷子也说了,我这支分局就算散了吧……”叹了口气“——没想会弄成这样,但虽说有些不清不白,但毕竟是镖主把东西送人的,跟你我无干,这镖也就算送到了。咱们大伙儿也就此道别吧。你们还年轻,有得奔,我老了,还是原意不改,回老家养老去。”
旁人见他词意萧索,也不免替他黯然,都觉那个黑衣服的骆姓少年虽说给了酬银,但等于把镖局中人耍了一番,未免太过。秦老爷子分给伙计的包裹沉甸甸的,想是银子。那些伙计也无话可说,情重的便红了眼睛,一个个跪在地上冲秦稳磕了个头,然后便南北东西各觅前程了。不上一会儿众人也就走得干净,只剩秦稳和那浓眉大眼的小伙子,他们行李多,除了铺盖箱笼,还有临安带来的的一些精巧玩艺,看来是打算回家养老哄小孙子的。
秦稳向店家买了两辆旧独轮车,店家死活只收一半的钱,——他们这条路上走惯的,是老主顾了。两人把东西捆好,便冲众人抱了抱拳,上路了。
焦泗隐叹了口气道:“瓦罐难免井上破,——镖行逢十抽一,这趟镖想来油水不少,这老秦就失在一个贪字上了。”那边杜淮山也颇有感慨,冲金和尚和张家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