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全部装的是抛货的话,可能连300件都装不了。成本收益极不成正比。
现在妻子的这个行李箱的一半空间都要装这种抛货,江岸觉得很为难。最后他把行李箱放在地上,用膝盖顶着行李箱中间,用一只手压着拉链附近,这才能勉强把行李箱的拉链拉上。
江岸直起腰,拍拍手,郑重其事地嘱咐妻子:“不到万不得已,这个行李箱可千万别打开。”
他的妻子望着胖得像米其林轮胎的行李箱笑着说:“就像诸葛亮的锦囊一样,到关键的时候才能打开对吧?”
“哈哈哈。对对。哦,对了,听说诸葛亮的老婆比诸葛亮还聪明。你也是。”江岸要拿手指勾妻子的下巴。
妻子拿手挡开了:“起开起开。别挡路!”
江岸以为他给妻子塞的是她在江城期间用的全部成人尿不湿,后来才知道去了江城之后会给每人发的。妻子带去的只是备用的。要用这么多?江岸很吃惊。
江岸自打成人之后就再也没有穿过尿不湿。他不知道穿上之后是什么滋味,更不知道如果在里面大小便之后依然穿着继续工作几个小时会是什么滋味。
到了江城之后的妻子告诉江岸那种滋味无比酸爽。所以为了避免不适的情况出现,干脆就不吃不喝。
超越身体极限的大量体力与脑力劳动的同时又不吃不喝。这又是何等滋味?
与妻子比,自己吃饱了喝足了在传送带流水线上像普通工人一样做快递分拣,可谓是逍遥快活至极。
疫情,快点儿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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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一车逆行者
在江岸希望收到妻子的回复的时候,伍汉康却希望收不到妻子的回复。
这个二胎生得实在是太艰难了。伍汉康盼望妻子能够早些生产,以免她无端地白受些阵痛之苦。那种痛苦他作为一个男人没有受过,但是却知道如果把疼痛分成十个等级的话,阵痛被列在最高级的十级。他无法身受,但是却能感同。
但同时,伍汉康又有一丝希望妻子能晚些生也好,说不定还能等到他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完回去陪产。
总之内心十分纠结。
然而最纠结的是眼前的这批货。
客户就立在那个高高的指挥台上全程监督着他们的一言一行。就像是一个监工在看管着一群干活不卖力的奴隶一样。谁也不知道他手里的鞭子什么时候会落下来,谁也不知道鞭子会落到谁的头上。
伍汉康干一会儿活,还得时不时地往指挥台上瞄一眼。生怕老爷子又急火攻心倒在指挥台上。
时间迈着忠诚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前进,毫不留情地将拖延它步伐的一切甩诸脑后,任他们放声悲啼。
从事快递这个行业无时无刻都在与时间抗争。快递快递,不快能叫快递?
可是伍汉康却极少有机会像今天这样与时间抗争过。与今天比,过往的日子实在可谓是从容惬意、云淡风轻。
伍汉康记得埃及有一句名言:“人类惧怕时间,时间惧怕金字塔。”时间是否真的惧怕金字塔他不知道,但是人类惧怕时间却是真的。在时间面前,人类显得极其渺小。时间是把锉刀,可以打磨掉一切,无论是历史还是悲歌,无论是荒冢还是英雄。
现在,这群追赶着时间的疲惫不堪的业余分拣工们,就像与大部队跟丢的后勤人员。等到他们听到了前线的枪炮声才发现,想要到达前线先要面对迷阵丛丛。
“这下可凉透了!”累得精疲力竭的江岸瞟了一眼指挥台上的徐家朋,对伍汉康大声说。
“谁说不是呢。”伍汉康大声回应着自己的战友。传送带尽头的目光所及处,物资堆积如山。
这完全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正当伍汉康叹息之时,一声汽车的喇叭声由远及近。这个声音如此之响,以至于人们身处在分拣机械的丛林中也听得十分真切。人们纷纷在手头忙着操作之余向发出声响的方向望过去。却见两道光柱直直地向分拣中心袭来。等到光柱快速移到分拣中心门口时,才发现来的竟然是一辆大型巴士。
伍汉康和江岸停下手里的工作跑过去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巴怎么能开到公司里来?
只见从大巴上跳下了一个男人,冲着伍汉康和江岸高喊:“伍总、江总,我带人来啦!”
伍汉康和江岸大喜,迎上去问:“是谭华林啊!你带了多少人?”
谭华林回答:“一车。”
“一车是多少?”
“小的不算,40多吧。”
小的不算?这是个什么意思?
不容伍汉康和江岸细想,从大巴上依次下来男女老少一群人。几个小朋友高兴地从大巴上跳下来互相追逐、打打闹闹。
“这是?”伍汉康指着他们问。
“这些都是我亲戚。”谭华林解释说,“我们本来是在一个餐厅吃年饭。听说咱们这里有紧急物资要送往江城,还缺人手,他们都要求来帮忙。说是要为处于疫区的江城出一份力。喏,这是我姐夫。这辆大巴就是他们公司的。”
三个小时前,这一群人正是坐着这辆大巴去一家餐厅吃饭的。
谭家四代一共50多人,在当代的社会中可谓是一个大家族。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头一回整个家族的人都凑得这么齐,能够聚在一起吃年饭。要是搁在往年,一定不会跑到餐厅里来吃年饭。就在老宅子里摆个五、六桌就行了。还可以在吃年饭之前摆个香案祭祭祖先。可是老宅子已经被拆掉了,找一个可供50多人活动的房子并不容易。
谭华林的姐姐虽然有个大别墅,但是他们一家平时都住在城里那个能欣赏江景的大平层里。别墅虽然大,但是从城里开车过去也得一个多小时。大晚上的一个多小时折腾过去,再一个小时折腾回来。青壮年倒没事儿,老人和小孩可受不了。
所谓的天伦之乐,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并不是什么激情洋溢,无非就是一家人吃个饭、喝个酒、聊点儿亲戚和街坊的八卦新闻而已。
但是这样其乐融融的气氛,却偶尔会被某条新闻、某个数据打断。众人不禁频频陷入惊讶与同情。
江城,那座远方的大都市,虽然离海城很远,但是这里的人们或多或少都与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的人青年时代去那里做过码头工,有的人学生时代在那里上过学,有的人去那里出过差,有的人去那里看过樱花吃过鸭脖,有的人在那里转过车……
当那一千多万人陷入困顿之中时,我们这五十多人在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