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1 / 1)

徜徉在思想的密林里 邓晓芒 2000 汉字|8 英文 字 27天前

出那种纯洁无邪的声音来。""在那苍凉又温暖,厚重又忧郁的和声中,他从云端看见自己和一群密如蝼蚁望不到头也望不到尾的人们在那坚定又苦难的节奏中一步一步向天上走来。太阳越来越近了。"直到他把最后一句最强的高音部分"气贯长虹"地唱出来,他才"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又酥软,又轻松的一口气,这是费普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口气。然后,他突然听见了那首逝去久远的歌:\'主的荣耀,主的荣耀将显现出来。主的荣耀,主的荣耀将显现出来。所有的光芒都能一起看见,因为主曾经亲口说过,所有的光芒都能一起看见……\'"

  这是费普最后的绝唱,他幸福地死于这合唱,给自己的一生划上了一个完满的句号,尽管在常人看来,他活得那么可怜,窝囊,没有出息。其实,我们每个人谁又不是在这无望的人世上徒然挣扎呢?但只要真有信仰,只要我们觉得有一件值得把整个生命献出去的事情,不是献给生命中的某一部分,而是献给生命之上的某个永恒的东西,我们的一生就没有白过。小说在费普身上展示了两条截然不同的生命线,一条是日常世俗生活的生命线,另一条是合唱所体现的精神生活的生命线,前者看似平静和平淡,其实却隐含和压抑着后者的冲动,两股生命线扭结成一股巨大的张力。在三次大的旋转升腾中,这张力最后把费普的灵魂送上了高远神圣的所在。由于合唱,他的一生比大多数人都要活得高尚。

  作者在小说中对音乐精神中那种宗教式的神圣意味的体验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对一个平庸小市民在精神生活上的执着的描写读来竟然真实可信,这些都使我对现实生活的愤世嫉俗平和了许多,对一个民族的未来增添了希望。

教育的艺术原理

我这里所说的“教育的艺术原理”,不是指教育的技巧、方法、技术(technic),而是指教育本身作为一门真正的艺术的原理。我们知道,真正的艺术和技术的区别,就在于它不是用作达到另外的目的的工具,而是以自身为目的的、独立、自律的艺术。真正的艺术是人的本质力量的高扬,是立于人性和美之上的人的自由自觉的活动,是对人的本质的异化的抗拒。在这些方面,教育与艺术有很多相似之处,例如教育也被公认为对人的潜在本性和能力的开发,近代教育思想也特别强调,必须顺应人的自然天性(包括不同年龄阶段和不同天赋)来施教,以及“寓教于乐”、“和儿童做游戏”等等。席勒也早就提出过通过审美和艺术来施行教育(“美育”)的思想。然而,似乎还没有人指出过,教育在其最深刻的本质上,本身就是一门艺术。我认为,只有从这一立场来看待我们今天的教育,我们教育中各种毛病的根源才能得到彻底的揭示,也才有可能找到克服的方法。教育作为一门艺术,可以由如下几方面得到说明。

    一、教育的目的

  教育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一般的回答是:为国家培养有用的人才。所谓“有用”,通常理解为有“一技之长”,因而教育就像任何一种产业一样,有投入,也有产出,而且在“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及“科教兴国”的今天,是一门相对来说投入极小,产出极大的产业。现在人们所宣传的“素质教育”对此也并没有什么改观,无非是要培养出在各方面全面有用的(即“更加有用的”)人才。当然,这比中国传统以政治为本位培养优秀官僚(“经世之才”)的“学而优则仕”的教育思想大大提高了一步,但基本的教育模式甚至用语都还是一样的。对这一问题较深层次的回答是以蔡元培为代表的观点,即教育的目的主要是“发展个性的自由”,视教育为“养成人格之事业”。于是社会上普遍流行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的说法。这种说法本身并不能说有什么错,只是我认为,对它的理解仍然隐藏着某种使教育工具化、实用化的歧义。因为,当人们把教育仅仅是当作一项“教书育人”的“工程”来“抓”的时候,人们仍然只是把眼睛盯在教育的对象即受教育者身上,似乎任何人只要按照一定的程序和指导思想,都能从事这样一项塑造别人的灵魂的工作。这种教育观基本上还未超出近代启蒙思想的范围。如马克思说的,“有一种唯物主义的学说,认为人是环境和教育的产物,因而认为改变了的人是另一种环境和改变了的教育的产物——这种学说忘记了:环境正是由人来改变的,而教育者本人一定是受教育的。因此,这种学说必然会把社会分成两部分,其中一部分凌驾于社会之上”[1](P59)。而在中国的特定语境下,这种教育观最终也免不了被纳入到“教育救国论”的政治实用主义视野中去,即为既定环境的需要而塑造一定模式的人格或灵魂,而忽视了在教育中人与环境、主体与客体、教育者与被教育者之间的互为条件和互动问题。其实,教育者在教育中所塑造和完善的并不仅仅是他人的灵魂,而首先是自己的灵魂。人们通常要求教育者对学生要“有一颗爱心”,同时要使学生受到科学知识和理性(道德)规范的训练,但却没有看到,教育者本人的爱心和理性规范必须在他的教育活动中形成起来和训练出来,没有这个前提,就谈不上用爱心和规范去教育学生。教育者在教育活动中同时又是受教育者或自我教育者。

  从理论上说,一个“最初的”教育者一定是一个自我教育者。这似乎是一个悖论:第一个教育者用什么来教育自己呢?这种问法本身暴露出对教育的本性的一种普遍误解,好像教育就是把一种什么现成的东西灌注到受教育者头脑里去似的。然而,“第一个”教育者(或受教育者)并没有什么现成的东西,而只有一种“活动”,即自由自觉的感性实践活动,这种活动是人与环境、主体与客体的一种互动,而对他来说,最直接的环境或客体就是“另一个人”,所以这种活动直接地就是一种“社会性”的活动。正是这种活动的社会性,使他的感性实践活动同时带上了教育和自我教育的意义:他在实践中直接向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