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着脸说:“有什么话我不能听?”
我瞪着他:“你出不出去?”
顾箫看了看我,冷哼一声便走了出去。
他一走,我立即就向叶疏朗歉意地说道:“叶先生,我……”
“就像刚才那样,叫我疏朗就可以了。”叶疏朗如玉的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而我叫你阿笙,介意吗?”
“……不介意。”只是太亲密了。亲密的让我无所适从。
但叶疏朗显然不觉得无所适从,他说了句“不介意就好”,随即双手交握,扭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似笑非笑地说:“你弟弟他很有意思,对你也很好。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逼婚,尤其对方还是个男人,感觉真是微妙的有趣。”
他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很在意顾箫说的那些话,但我知道,这个人远不像他外表那么温润无害。
“叶先生……”一张口仍然是这个疏离的称谓,叶疏朗笑着冲我挑了挑眉,我举起一只手,叹道:“抱歉,请原谅我一时还不能适应直接叫你的名字。我只是想说,你听到了顾箫说的那番话,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叶疏朗唇线弧度美好:“你不是正要告诉我吗?”
我静静地注视着他,他平静的眼神像把一切洞悉。我低头笑了笑,把紧绷的双肩放松,说道:“有一些事情,我对顾箫说了谎。”我解开病号服的两颗纽扣,轻轻扯开衣领给他看,他只随意扫了一眼便笑容不变地把视线移回到我脸上。
“我和一个男人发生了这种事情,痕迹被顾箫看见了,他追问我那人是谁。我并不想和那人产生太多纠缠,于是情急之下就把你牵扯了进来。我……其实你听顾箫说的应该也都听懂了。我告诉他我和你相亲后对彼此都很满意,就上了床。在此我向你道歉,我当时真的没想到那么多。”我系上纽扣,对叶疏朗说道:“对不起。让你蒙受不白之冤。还平白无故地受到了顾箫的指责。”
我自认为我的道歉很诚恳,很真心诚意。
可叶疏朗却有忍不住的笑溢出眼角,他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才说:“老实说,我并不是很在意。不过既然你道歉了,那我就接受了。但我有一点很好奇。”
我问:“什么?”
“以我现在这个状况,要如何跟你……”叶疏朗没有说完。
我看他分开交握的双手,掌心朝上地向外摊开,他的意思很明显:以我现在这个下半身瘫痪的状况,要如何跟你上床?
“……我并没有想到这一点。”顿了顿,我想起顾箫,又说:“显然顾箫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叶疏朗说:“但他或许很快就会想到。”
我闻言一怔,慢慢睁大了眼睛,叶疏朗见我如此,低笑道:“不用担心。我不是说了吗?我会负责的。不论我做过,亦或是没有做过,我都会负责的。”
“我不明白。”
“呵。”叶疏朗轻笑着:“这是你第二次对我说你不明白,那看来我也要第二次对你说,不,你是明白的。”他整理了下盖在双腿上的薄毯,缓声说道:“你是个聪明人,跟我也是同一类人。我们两个在一起,应该能相处得很愉快。”
“在一起?”我心有异样,抿唇笑道:“你当真要娶我?”
叶疏朗不置可否道:“我认为这是桩不错的婚事。”
我问道:“哪里不错?”
“于我,于你,于顾家,都不错。”叶疏朗的笑有些冷清。
“即便是这样也不错?”我点着自己的胸口,提醒他我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他却说:“我是个残废,不能人道。自然也不会强求谁为我守身如玉。若我们结婚了,婚后你依然可以逍遥快活,只要你藏的够干净。”
一个男人不管他有没有身患隐疾,说出这种话,要么他极其自卑,要么,他深不可测。
而叶疏朗绝不会是前者。
我眯眼看他,用指尖挠了挠额角,一股烦躁从心底涌上,我问他:“有烟吗?”
叶疏朗摇摇头:“我不吸烟。你需要的话,我让人去帮你买。”他说着就动了动轮椅想叫人。
“不用麻烦了。”我喊住他,说:“医院不能吸烟。”才想起来自己在医院。
叶疏朗看看我,把轮椅移到之前的位置,“我的提议让你感到为难?”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你对我了解多少?”
“不多。但足够让我认可你。”
“认可?”我冷笑了下,“我不满十四岁时声名狼藉,十五岁成为媒体的焦点。十六岁我辍学离开顾家自力更生,成为一个网络直播平台的主播。你知道是什么样的主播?就是每天化着浓妆,穿着性感的衣服坐在摄像头前和陌生的男人聊天谈情。当然了,偶尔也有很多可爱的女孩子和我谈心,但更多的还是男人。我今年才二十岁,可我经历过的事情让我的心远没有我的年龄那么年轻。叶疏朗,你说你认可我,那么你认可的是哪个阶段的我?”
叶疏朗说:“每一个阶段的你。”
我扭头看向他,他一如既往地浅淡微笑:“十四岁深陷性侵丑闻的你,十五岁孤身一人站在镜头前的你,十六岁到二十岁成为网络主播的你。我认可每一个阶段的你,却最欣赏历经所有还能走到如今的顾笙。”
“恕我冒昧,你所谓的欣赏是喜欢我?”
叶疏朗笑而不语,我应道:“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了。”沉默了会儿,我说道:“我妈很希望我能尽快嫁给你。我也对朋友和顾箫说过我可能会跟相亲对象结婚。但我没办法……”
我抬眼直视他的双眸:“我有想爱的人。”
“很正常,每个人都有想爱的人。”叶疏朗的眸色深沉,轻声道:“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和想爱的人在一起。”
这句话直白而残忍,像一柄利剑笔直地刺入我的心脏,剑身是那么的冰冷。
我睫毛颤了一颤,“你认为我也不能?”
“我认为你们都不能。”叶疏朗明明是面带笑容的,金丝边儿眼镜下的眼里却殊无笑意。他说:“这个圈子里,从来没有想爱就爱,只有想爱却不能爱。”
我勉强地笑起来:“听起来你深有体会?”
叶疏朗道:“我只是看透了规则。”
我垂下眼帘,静默了半晌,说道:“给我三天的考虑时间。三天后,我会给你答复。”
“什么答复?”叶疏朗问。
“是选择嫁给你,还是选择等我不能爱的人。”
叶疏朗沉静道:“好。”他又拿出张名片给我,“上次西餐厅一别,我一直在等你联系我。”
“你的名片被我不小心弄丢了。”其实是连包都一起丢了。
叶疏朗对此没有说什么,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十点半我约了合作伙伴谈事情,现在该走了。你注意休息,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我应了一声想掀被下床送送他,他却拦住了我。他控制着轮椅到门口,要开门时他回头对我说:“下次再见,记得要叫我的名字。阿笙。”他勾唇一笑,在我愣神之际离去。
叶疏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