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1 / 1)

哲学史方法论十四讲 邓晓芒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7天前

有个人生病了,有的人画符放在辫子里面,有的人请巫婆,有的人到庙里烧香祷告,有的人请医生,有的人吃金鸡纳霜。

金鸡纳霜是一种西药了,是治疟疾的。

到最后,如果说吃金鸡纳霜好了,看看别人是不是也是吃金鸡纳霜好了,如果不分中外、男女老幼吃了都是灵的,那么金鸡纳霜能够治疟疾就不会错了。

这当然是一种实用主义的想法,他称作“试验主义”,做试验嘛,遇到问题你就去试一试,这个方法不行那一种,那个方法不行这一种,这种试验主义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就是说你得了病以后呢,不妨多试一试。

但是这种试验主义呢,大多数情况下你是来不及找到好办法的,乡下人都是这样的,这个庙拜佛不行了,我换一个庙,换一个师公来做法赶鬼。

师公来了不行,我再去画符烧香、烧纸灰等,办法试尽了都没有希望的话,那最后就只有等死了。

很多乡下人生了病没有办法就是这样。

你说把这种方法运用到解决问题,能解决问题么?这叫盲目乱动的试验主义,什么法子都试尽了,还是解决不了问题,只好等死。

但是碰巧现在有了金鸡纳霜,有了西医,当然你可以去选一选、去试一试。

乡下人在这些地方显示出他的愚昧,有人说西医是挖小孩子心肝的,有了病不敢去看西医。

不敢去看西医,当然是缺乏这样一种勇气了,你不妨去试一试嘛。

在这方面呢,试验主义可能有一种开拓性。

就是哪怕别人传闻是罪恶的西医,你也可以去看一看,也可以去试一试,大胆假设,试了不行再说,不是还有个小心求证嘛,要有这样一种精神。

但是这是很狭隘的,有了有效办法以后你才能碰得上,而且代价很大。

如果你开始就碰上了,那么很好,如果你是晚了、快死了才去碰上,那代价就很大了。

所以这种实用主义的方法呢,实际上跟传统的巫术没有什么区别。

它还是一种巫术,要寻求一种法宝,当然巫术就是这样干的。

原始时代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生病了请一个部落里面的巫师来,做法搞了半天,没办法救,死了;又一个人病了,又请他来,又死了,然后这巫师不行,把他废了,再换一个,可能到别的部落里面去请一个来。

就是这样不断地试。

连野蛮人、原始人都知道这个,不断地去试。

所以胡适的理论将导致这样一种盲目乱碰的心理。

实用主义完全忽视理论的话就会导致这样。

那么陶行知呢,在这样一个基础上提出了他的教育改革论,就是“教育即生活,学校即社会”,有它一定的积极意义。

教育即生活,你把教育当生活,在学校里面就是在生活,你不要从学校到学校,不接触社会,你要把社会上的生活知识都教给他。

这个观点是对的,学校即社会,一个学校就是一个大社会,一个学生在学校里面就是学会怎么样去适应大社会,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拿到中国社会的具体环境中来,效果不一定好。

可以说中国人本来就不重视理论思维,在学校里面更加如此,尤其是现在重理轻文,不重视理论性、理论思维,只重视技术。

工科大学现在是最吃香的,理科现在已经不再吃香了,文科更加是走在边缘。

所以不重视理论思维、只重视生活技巧,这在学校教育里面留下了祸根。

当然我们不能就此说是陶行知造成的,不过陶行知这样一种教育思想呢,显然跟后来的发展趋势有关。

20世纪60年代以后中国的大学都被撤销、都被下放,工农兵上管改——工农兵上大学、管大学、改大学,这里有一脉相承的这样一种思维模式,就是不要理论思维。

凡是你学的东西马上就要和实践结合在一起。

我们当时的那个时代,“文革”期间、“文革”以后的一段时间,连中学、小学里面都没有什么数理化了,只有两门课,一门是“工业基础知识”,一门是“农业基础知识”。

我的弟弟他们就是学了这两门课,名为初中毕业或者是高中毕业,其实什么也没有学到。

就知道怎么样用用滑轮啊,怎么样插秧啊,怎么样施肥啊,就知道这些。

这就是中国的实用主义的典型,它实际上最不实用。

那么反过来我们看反对实用主义的那一方,就是李大钊、陈独秀他们代表马克思主义的这一方。

他们对问题的提法依然是实用主义的,就是说他们要证实自己的理论是正确的,不是说从认识论、本体论这个角度来证实,而是从社会现实的迫切需要,这个我们刚才已经讲了。

中国需要马克思主义,而不需要实用主义;中国需要的是社会革命,而不是社会改良;也就是说中国需要的是政治实用主义,而不是技术实用主义。

技术实用主义靠后,政治实用主义首当其冲,我们要改造社会,改造社会一切才谈得上。

当然你真的要提实用主义的话,实用主义本身也是一个问题了;你要讲问题和主义,实用主义本身也是一个问题,究竟怎么样理解?马克思主义本身也是一个问题。

你怎么来理解马克思主义?这本身是哲学探讨的话题,它本身也是问题之一。

但是我们的争论,那场问题与主义之争,不讨论这些问题,它恰好不讨论实用主义的问题。

实用主义是什么?拿来主义又是什么?这些问题都不探讨。

他们不是学理上的探讨,而是策略上的探讨:我们现在需要哪一个?就是在这方面死争。

所以20世纪30年代的马克思主义者,只是停留在介绍的方面,而缺少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论研究,精细的咀嚼。

所以“五四运动”提出的反对迷信和愚昧、建立科学和民主等这样一些口号,都是在理论上极不彻底的这样一种状态下提出来的。

其他的对西方哲学的研究也是如此,也是这样的。

这是问题与主义之争。

好,我们下面第三个问题呢,我们来看一看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和运用,这就是对唯物辩证法的理解。

当然跟中国革命实践联系最密切的就是马克思主义了,所以马克思主义在当时占了上风,理论上和实践上都取得了优势。

那么在这里,与具体的实践活动有直接关系的就是唯物辩证法,唯物辩证法被看作一种方法论了,跟我们“法宝”意识可以最直接地结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