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学和科学分离开来了,并认为在它们之间不必有什么冲突。科学对物理自然的研究将与其他训诫了无干系,因为物质实体拥有自己的活动领域,并能够按自己的规律得到理解。
如果思维和广延是如此不同并且互相分离,我们又如何能够解释有生命之物呢?笛卡尔推论道,因为生命体具有广延,它们就是物质世界的一部分。所以生命体按照支配物质秩序中的其他事物的同一个机械和数学规律来活动。例如说到动物,笛卡尔认为它们是一些自动机,他说,"我们从幼年时代保留下来的一切成见中最大的成见就是相信兽类能思维。"他认为,我们之所以以为动物思维,只是因为我们看到它们偶尔会做出人那样的行为,比如,狗会演杂技。因为人有两条推动原则,一条是物质的,而另一条是精神的,我们就设想当动物做出了类似于人的行为时,它们的身体运动是由它们的精神能力所导致的。但笛卡尔看不出把精神能力赋予动物的理由,因为它们的一切活动或行为都能单凭机械论上的考虑就得到说明。这是因为,是"自然在它们中按照它们器官的特性而活动,正如一只仅仅由齿轮和钟摆组成的钟一样"。所以动物是机器或自动机。但人又如何呢?
笛卡尔说,人的身体的许多活动都像动物的活动一样是机械的。这些身体行为如呼吸、血液循环和消化都是自动的。他认为人的身体的作用可以被还原为物理学。每件身体的事情都可以由对机械原因或者亚里士多德所说的"动力因"的考虑而得到恰当的说明;在描述身体的自然过程时就不需要考虑目的因了。此外,笛卡尔相信宇宙中运动的总量保持不变。这导致他断言人的身体的运动不可能源自人的心灵或灵魂;他认为灵魂只能影响或改变身体中某些因素和部分的运动方向。心灵如何能够做到这一点?这就很难作出准确的解释了,因为思维和广延——心灵和身体——在笛卡尔看来是彼此迥异且相互分离的实体。他争辩说心灵不是直接推动身体的那些不同部分的,相反,"灵魂的主要原则在大脑里",即在松果腺中,它首先与"生命的精气"相接触,而灵魂通过它们与肉体互相作用。显然,笛卡尔试图给人的身体一个机械的解释,而同时又想保持灵魂通过意志活动对人的行为发生影响的可能性。因此,人与动物不同,他是能够进行好些种类的活动的。我们能够从事纯粹的思想,我们的心灵能够受身体感觉和知觉的影响,我们的身体可以由我们的心灵支配,而我们的身体又是由纯粹的机械力所推动的。
但是笛卡尔严格的二元论在描述精神和肉体如何能够相互作用上给他造成了困难。如果每个实体都是完全相互独立的,那么心灵居住在身体中,就必然会像珍珠在珠蚌中一样,或者用笛卡尔自己的比喻说,如同领港员在船里一样。经院哲学曾把人描述为一个统一体,在其中精神是形式,而肉体是质料,并且说没有其一就不可能有其二。霍布斯曾把精神归结为运动的物体并以这种方式达到了人的统一。但笛卡尔却以他对"思维"的新定义加剧了心灵和身体的分裂。这是因为,他把传统上一直被归于身体的某些经验,即感官知觉的全部范围,例如"身体感觉",都包括进思维活动中了。当笛卡尔把"我所是的东西"定义为"一个进行思维的东西"时,他并没有提及身体,因为对他来说一切实质性的东西都被包括在"思维"中了。一个进行思维的东西就是一个进行怀疑、理解、肯定、否定、意愿、拒绝的东西,也就是进行想象和感觉的东西。这个自我想必可以不需要身体而感觉到热。但显而易见,笛卡尔在此不可能完全接受他自己的二元论。他承认,"自然也通过痛苦、饥饿、口渴等这些感觉来教导我说,我并没有像一艘船的领港员一样住在我的身体里,相反,我是非常紧密地联系在身体上的,并且可以说,是如此的与身体混为一体,以至于我似乎是与它组成了一个整体。"虽然他企图把心灵定位于松果腺中,但也还是留下了关于相互作用的技术难题。如果有相互作用,也就必须有接触,而这样心灵也就必须是有广延的。在这个问题上,他的方法规则并没有把他引向任何清楚分明的结论。
第七部分 1.英国经验主义
虽然经验主义学派是以不事张扬的方式出场的,但它还是注定要改变近代哲学的航向和关注点。如果说培根的目的是"一切人类知识的……整体重建"的话,英国经验主义哲学的奠基人洛克所定的目标则更为审慎,即"做一点地基的清理工作,并且扫除一些挡在知识道路上的垃圾。"但在"清理"和"扫除"的过程中,洛克却弄出了一种对心灵如何运作的大胆而独创的解释,并据此描述了我们可以从心智中期望的知识的种类和范围。
洛克说,我们知识的范围被限制在我们的经验中。这并不是一个新见解,因为在他之前有其他人已经说过差不多同样的话。培根和霍布斯曾极力主张知识应当建立在观察的基础上,并且就此而言他们也应该被称作经验主义者。但不论是培根还是霍布斯都没有对人类的理智能力提出批判性的疑问。他们两位都揭露并拒斥那些在他们看来是无用和谬误的思想类型。然而,他们却不加怀疑地接受了这样一个总的观点,即:只要我们运用适当的方法,我们就能获得确定的知识。同样,笛卡尔也认为,如果运用了正确的方法,就没有人类理性不能解决的问题。这就是那个被洛克纳入到批判性的疑问中来的假定,亦即:相信人的心灵有能力做到使人发现宇宙的真实本性。大卫·休谟进一步推进了这个批判性的观点,并质问任何可靠的知识在根本上是否可能。英国经验主义者——洛克、贝克莱和休谟——以各自不同的方式,不仅向他们的英国先驱者们,而且也向大陆理性主义者们提出了挑战,后者以对我们理性能力的乐观主义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