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103】(1 / 1)

娇养太子妃 小舟遥遥 4012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03章 【103】

  【103】

  明娓风风火火地来, 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明婳此刻也顾不上去拦她,只?抱着怀中吐血不止的男人,湿漉漉的长睫悬着晶莹的泪, 哑声恳求:“裴子?玉, 你?别死, 睁开眼睛看?看?我,再看?看?我吧……”

  也不知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浑身的血已经吐尽, 又连着咳出两口血后?,裴琏奄奄一息倒在明婳的臂弯, 不再呕血。

  外头守着的暗卫也冲了进?来。

  见到这血腥一幕, 也都勃然?变色:“殿下!”

  “二娘子?, 这是怎么回事?”阿柒问道?。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明婳面色惨白, 仓皇无措地看?向阿柒:“你?快去找大夫来, 快去!”

  暗卫们面面相觑,还是阿柒抬手?:“去,叫大夫。”

  暗卫们连忙退下。

  阿柒表情?僵硬地站在屏风旁, 想上前,但?见明婳哭得那般伤心, 脚步又踟蹰了, 只?沉声问:“方才大娘子?为何突然?闯入?进?屋后?她又做了什么?”

  明婳这会儿虽肝肠寸断, 却也残留着几分理智。

  听到阿柒这话, 眸光明明灭灭地闪了闪。

  他这是在怀疑姐姐?

  不, 姐姐绝不会害裴琏。

  “我姐姐是来探望我, 与殿下吐血并无干系。”

  明婳红着双眼,神色幽幽地望向阿柒, “你?若是怀疑我姐姐,不如怀疑我,毕竟这几日一直是我陪在殿下身边。”

  “不过你?大可?放心,倘若殿下真的不幸毙命,我会随你?一同回长安,亲自向陛下和皇后?娘娘请罪,大不了以?命抵命,给他陪葬……总之我肃王府、我陇西?谢氏于国于民,一片忠心,天地可?鉴!”

  她嗓音虽细弱喑哑,却是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阿柒也被她这决绝的眼神给震住,忙不迭屈膝跪下:“二娘子?言重了,属下并无怀疑之意。”

  明婳这会儿也不愿再浪费时?间在旁人身上,她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怀中之人,染血的手?抚上男人冰冷的脸庞,似是下定某种决心般,低声喃喃:“裴子?玉,你?别怕,若你?真的去了,我……陪你?一起。”

  明婳自然?是怕死的。

  但?裴琏是为了救父亲才中毒,这份恩情?,倘若裴琏、或是皇室需要报答,她愿意以?命相报。

  “你?若是要我陪你?,便给我托梦,我就去陪你?。你?若是不要我陪,那我就给你?守着……”

  明婳俯身,额头抵着男人的额头,连串的泪珠儿从她颊边滚落,她鼻音愈重,语气却格外郑重:“你?放心,我这辈子?就嫁你?一人,只?当你?裴子?玉一人的妻子?……”

  “明……”

  一个?沉哑的音节蓦得响起,明婳一怔,以?为是错觉。

  直到那声音又响起:“明…明婳。”

  明婳陡然?直起身,看?向怀中。

  只?见沉睡多日的男人双眸微睁,脸色虽然?仍是苍白,可?漆黑眼底隐隐亮着光。

  他有意识了!

  “殿下,殿下……”

  明婳欣喜若狂,抱着他的手?搂得更紧:“你?能听到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男人却是动了动手?指,虚弱至极。

  明婳见状,泪意更盛,忙道?:“没事没事,你?不能说话,那便听我说。我有许多话要告诉你?……”

  “裴子?玉,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所以?你?快些好起来,只?要你?好起来,我们就回长安,从此白头相守一辈子?,再也不吵嘴、再也不闹别扭了好不好?”

  她怕再没机会叫他听到。

  便趁着他能听见时?,把想说的话通通告诉他。

  “你?不是一直想与我重归于好吗?我答应你?了,真的。所以?你?活下来,好好地活下来,好不好?”

  明婳泪光颤颤,淡嫣色唇瓣委屈地往下撇着,像是个?被遗弃路边的迷茫稚童。

  怀里的男人干涸的薄唇微动了动,而后?缓缓抬起手?,去擦她眼下的泪:“别…别哭。”

  “好,我不哭。”

  明婳抓住他的手?,紧紧地贴在颊边:“只?要你?好起来,我就不哭了。”

  男人半睁着眼看?她,似是想扯出个?叫她安心的笑。

  然?而嘴角才将掀起,又陡然?彻底卸了力气般,双眸阖上,连带着那只?拭泪的手?也重重垂落。

  “裴子?玉?裴子?玉!”

  明婳怔住,再看?怀中彻底没了动静的男人,霎时?间好似有柄匕首直直扎进?心头,血肉被绞得破碎,淋漓鲜血迸开。

  强烈的痛意叫她双眼发黑,挣扎片刻,身心俱疲的身子终是再撑不住,直直朝旁栽去。

  -

  “喂,你?这人,怎么又跑我的地盘来了?”

  迷迷糊糊中,头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明婳勉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当看?到周遭破败老旧的环境,她心下一片茫然?。

  直到一张狐狸脸映入眼帘,她愕然?出声:“怎么会是你??”

  狐狸道:“这话得我问你?,这是我的地盘。”

  明婳从地上坐起,看?着这座荒废的山庙,再看?这狐狸,便知她又陷入了梦里。

  “我也不知怎么又梦到你?了。”

  明婳垂下眼皮,神色恹恹:“但?我这会儿很难过。”

  狐狸拧起眉:“你?怎么了。”

  明婳道?:“我夫君死了。”

  话一出口,她的眼泪也“啪嗒”落在寺庙满是尘土的灰青色地砖上,洇湿一团又一团。

  狐狸显然?也没料到这种情?况,静了好一阵,才道?:“死就死了,世上男人那么多,死了便再换个?,多大点儿事。”

  “你?不懂。”

  明婳抹着泪,抽抽搭搭:“他是不一样的,谁也代替不了。”

  狐狸却是不以?为然?地嗤了声,“那可?不见得。”

  明婳这会儿听不得旁人半点诋毁,一听狐狸嗤笑,不由得凶巴巴瞪过去。

  狐狸见状,讪讪摸了下鼻子?,又举起手?:“好吧,那你?别哭,我给你?想想办法。”

  明婳:“……?”

  下一刻,便见狐狸默念着咒语,伴随着一阵白烟,面前出现?个?白衣翩然?、手?执折扇的俊俏公子?哥。

  那白衣公子?朝她作揖,浅笑温润:“娘子?这厢有礼。不知我可?否做你?夫君?”

  明婳皱着眉,“不可?。”

  白衣公子?疑惑:“为何?是我不够俊俏,还是不够温柔?”

  明婳答不上来,只?瞪着他道?:“反正我不要。”

  “好吧。”

  那白衣公子?无奈叹口气,折扇在她面前一晃,眨眼功夫,又化?作一身形潇洒的玄袍侠客。

  侠客朝她伸出手?,硬朗的眉眼却含着脉脉深情?:“娘子?莫要垂泪伤怀,我带你?闯荡江湖,浪迹天涯如何?”

  明婳转过脸,仍是道?,“不要。”

  侠客问:“为何?难道?你?不想过游山玩水,逍遥自在的日子??”

  明婳想了想,道?:“我的确喜欢游山玩水,逍遥自在的日子?,却也不是与你?一起游山玩水,逍遥自在。”

  侠客闻言,似是深受打击,耸肩无奈:“好吧。”

  他将头上的斗笠摘下,再次一晃,陡然?变成个?艳光四射、不可?方物的美男子?。

  那美男子?端着美酒,姿态风流地凑到她身旁:“娘子?且尝一口佳酿,这酒能叫你?醉生梦死,忘却世间一切烦恼忧愁。”

  似是被他身上的香气与温柔的话语所蛊,明婳泪痕未干的脸上闪过一抹犹豫:“真的能忘却一切烦恼忧愁吗?”

  美男子?浅笑道?:“当然?。”

  在他幽深笑眸的鼓励下,明婳缓缓靠近他手?中那杯酒。

  只?是在启唇之际,她忽地想到什么,掀眸问他:“喝了这个?酒,我会把他也忘了吗?”

  美男子?嘴角笑意似是微凝,道?:“他是谁?”

  明婳觉着他这问题很是莫名其妙:“他就是他啊。”

  哪知美男子?却眯起眼睛,仍是问:“他是谁?”

  明婳也怔住了。

  他,是谁?

  她是知道?“他”是谁的——

  他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心上人,是她的怦然?欢喜,亦是她的伤心牵挂,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放下、也不想忘却的人。

  哪怕在梦里,他也是刻在她心里,无可?替代的存在。

  “告诉我,他是谁?”

  眼前的美男子?陡然?变成了十个?、百个?、千个?,无数个?他或近或远地围绕着她,边转边问:“他是谁?”

  明婳被绕得头晕眼花,心里也乱成一团麻。

  好吵。

  她抬手?捂着耳朵,试图隔绝那一声声逼问。

  可?外界的声音隔开了,心里也响起一道?声音:“他是谁。”

  那个?他,是谁?

  答案就在那里,却像被一团迷雾包裹般,她捂着耳朵拼命地去想那个?名字。

  “明婳……”

  “谢明婳。”

  被迷雾缠绕的那团答案盈盈闪着白光,有熟悉的唤声好似从天边遥遥传来。

  刹那间,抽丝剥茧般,明婳的意识变得明晰——

  裴子?玉。

  她心底的那个?他,叫裴子?玉。

  “裴子?玉……”

  从梦境到现?实不过瞬间,明婳阖着眼,却能感受到有光芒落在眼皮上。

  她醒了,从那光怪陆离的梦里出来了。

  不过,她是怎么睡着的?

  长睫轻颤了颤,记忆也随着意识涌上脑海,吐血不止的裴琏,还有他那只?阖然?垂落的手?。

  “不要!”

  明婳遽然?睁眼,身子?也连忙坐起。

  只?是在看?到榻边坐着的那道?清隽的身影时?,全身的血液好似冻住,脑袋也嗡嗡作响,难以?置信。

  眼前男人,乌发轻束,青衫落拓,长眉凤眸,面如冠玉。

  分明就是,那个?他。

  明婳怔住了,一时?分不清还在梦里,亦或是坠入了梦中梦。

  她甚至不敢开口,不敢动。

  生怕一出声、一动弹,眼前一切就如梦幻泡影,消散不见。

  她屏息端 详着面前的男人,苍白虚弱的脸庞,沉静漆黑的眼眸,还有呼吸间起伏的胸膛……

  若这是梦的话,那也太真了。

  直到面前男人开了口:“怎么,睡了一觉就不认识孤了?”

  低沉嗓音因着连日的昏迷,还透着些许沙沙的喑哑。

  明婳也被这声音唤醒般,盯着他好半晌,才寻到自己的声音,开了口:“你?……是人是鬼?”

  似是没想到她开口第一句竟是这个?,男人哑然?失笑。

  又见她迷惘地环顾左右,轻声喃喃:“我这是在梦里,还是到了地府?”

  “是人间。”

  男人头颅微偏,凤眸斜睇着她:“不过孤在地府放不下你?,便上来看?看?。”

  明婳闻言,双眸骤然?瞪得溜圆:“你?…你?……真的死了?”

  裴琏刚要说“是”,便见面前的小娘子?一动不动,唯有豆大的泪珠儿簌簌从雪白的脸颊淌下。

  裴琏怔住,而后?忙替她擦泪:“别哭,孤没死,方才与你?玩笑的。”

  感受到男人指尖触碰的温热,还有他靠近时?投在幔帐上随之而动的高大身影……

  明婳的泪水顿住。

  这要是鬼,那她谢明婳三个?字就倒着写!

  一时?之间,明婳只?觉又气又喜,连日压抑的委屈与悲伤等情?绪也都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她颊边泪痕还未干,便去锤面前的男人:“裴子?玉,你?王八蛋!”

  裴琏也知她这些时?日的辛苦,生生受了两下,才将人揽在怀中:“再锤下去,又要吐血了。”

  想到他浑身是血的骇人模样,明婳顿时?也不敢再锤,只?推着他,嗓音发瓮:“谁叫你?一醒来就吓我。”

  男人默了一瞬,才道?:“孤没想到你?真会信。”

  “……?”

  明婳从他怀里仰起脸,“好啊,你?在说我傻?”

  “没有。”

  裴琏低下头,如墨黑眸静静望着她,一本正经道?:“在孤心里,谢明婳是这世间最好、最聪明、最仁善、最漂亮、最出众的小娘子?。”

  明婳稍怔,而后?双颊也不禁发热。

  怎么一场变故醒来,这男人的嘴巴竟像抹了蜜般,这么会说话?

  “你?真的是裴琏裴子?玉?”

  明婳狐疑瞟他:“我不管你?是谁,赶紧从他身上下来!”

  裴琏被她这模样可?爱到,薄唇轻翘,头颅也朝她低去:“若不信,你?摸摸?”

  放在之前,明婳肯定要推开,只?这会儿,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冷白脸庞,她迟疑片刻,还是伸出了手?。

  先是一根手?指碰了碰,而后?两根手?指捏了捏。

  这触感,这温度,的确是活人。

  真好。

  他还活着。

  好好地活着。

  这个?认知在脑中变得清晰时?,胸间也蔓开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欢喜。

  瞥见她再次泛红的眼圈,裴琏喉头也发哑,“怎么又哭了?”

  明婳紧紧咬着唇,只?看?着他不语。

  似是明白什么,裴琏将眼前娇小的少?女拥入怀中,下颌抵着她的额:“没事了,孤现?下好好的,该高兴才是。”

  明婳却是再也抑制不住那乍悲乍喜的情?绪,更顾不上女儿家的娇矜,直直扑入男人温热的胸膛,两条手?臂也圈住那劲瘦的腰身,放声大哭——

  “你?知道?我有多怕吗。”

  “你?知道?我这几日是如何熬过来的吗。”

  “我真的好怕你?就这样死了,那我该怎么办呢。”

  “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我以?后?再也不钻牛角尖,瞻前顾后?了,既然?喜欢你?,我就要和你?在一起。除非你?变了心,那我便再不要你?。”

  “但?现?在,我真的……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

  还是没办法违背心意,不去喜欢裴子?玉啊。

  明婳紧紧抱着身前的男人,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看?着在怀中哭作一团的小娘子?,裴琏眼底的墨色也化?作一潭幽幽柔色,胸腔里的那颗冷硬多年的心也被这份大大方方、毫不遮掩的炽热爱意融化?得一塌糊涂。

  圈着她的长臂拥得更紧,他头颅低下,薄唇贴着她的耳垂:“我知道?。”

  昏迷时?,她与他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

  每一次落泪,也都灼在他心间,烙成交错纵横的疤。

  他很想回应,却无法从那无尽的黑暗中挣脱。

  而今,终于醒来。

  也终于能亲口与她说。

  “裴子?玉也很喜欢谢明婳。”

  他捧着她哭得绯红的小脸,狭眸里爱意汹涌泛滥着:“不止是喜欢。”

  裴子?玉爱谢明婳。

  很爱,很爱。

  此生宁死,也绝不会再放手?。

  寝屋门外。

  “妹……”

  “妹你?个?大木头!”

  肃王妃一把扯住没半点眼力见的长子?,瞪他:“没瞧见小俩口正热乎着嘛,你?进?去作甚。”

  谢明霁挠着脑袋:“可?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妹妹吗?”

  肃王妃:“哪就差这么一会儿!”

  松开长子?的衣袖,她侧身看?向肃王:“走?吧走?吧,晚点再来。”

  肃王自是听夫人的,牵住王妃的手?:“嗯。”

  看?着手?牵手?走?远的爹娘,再看?屋内你?侬我侬的妹妹和妹夫,独自站在门口的谢明霁:“……”

  罢了。

  他摇着头,边往外走?,边望着天边朵朵洁白的云团,自我宽慰。

  还好娓娓也单着,他不算家里唯一的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