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玩偶

　　突然出现的感染者被处理掉，骚乱渐渐平息。

　　楠屿抓着晏时桉的手，回到基地宿舍。

　　关上门，楠屿紧绷的肩膀才松懈下来。

　　“你怎么和委托小队一起回来的？”楠屿抬起眼睛，语声轻轻，探究问晏时桉。

　　“我去做任务了。”晏时桉笑眯眯，嗓音清浅温和。

　　“为什么？”楠屿疑惑，眼底浮现思索。

　　怪物是要扩大孢子的范围么？

　　晏时桉唇角笑意微微收敛。

　　他感知到楠屿思维上的情绪波动，虽然有点淡了，因为楠屿上次吃的触手基本已经被消化掉了，需要喂她吃新的触手才行……晏时桉一边琢磨着怎么让楠屿吃下他的新触手，一边为楠屿对他产生的怀疑、畏惧情绪而伤心。

　　怎么才能得到她更多的信任呢？

　　怪物少年开始以为只要与伴侣待在一起就可以了，现在，他想要更多。

　　被楠屿误会。

　　晏时桉心底有种怪异的失落感。

　　晏时桉低眸，唇线平直，绿眸静谧，不带感情地叙述说：“楠屿，我想为你赚取积分。”

　　楠屿愣了下，她看了他一会儿，接着，她脸上浮现惊讶。

　　“只是这样？”楠屿不确定地问。

　　缠绕在楠屿腰上的触手忽然用力，像是掐了一下她的肌肤。

　　楠屿闭上嘴巴，咬住唇瓣，避免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淡淡的血腥味浮动，啪嗒，新生触手从少年的肌肤中钻出来。

　　晏时桉脚下的影子动了动。

　　他抬步，靠近楠屿，瘦长不带赘肉的白皙指骨攥住楠屿的腕骨，将她的一只手抬起，抵住。

　　楠屿的眼睛浮现颤色，安静地看着他。

　　缠绕在楠屿腰肢上的触手越收越紧，楠屿蹙起眉，觉得呼吸有些急促。

　　“怎、怎么了？”楠屿眼中不解更甚。

　　触手黏腻蠕动，从晏时桉的衣服下钻出，触碰到楠屿的脚踝，冰凉湿润的触感在楠屿的肌肤上一闪而过，就在楠屿以为晏时桉的触手会更多地缠绕在她身上时，触手忽然松开退下，缠绕在她腰上的触手也从她的裙角里钻出，回到晏时桉身上。

　　晏时桉握着楠屿的长指松开。

　　黏腻蠕动声消失不见，楠屿看着晏时桉，见他微微低头，漆黑碎发遮掩面庞神情，他鼻梁高挺，绯红的薄唇抿直。

　　晏时桉脖颈的青筋绷着，凹下弧度。

　　他第一次感受到，怪物的欲-望充满贪婪。

　　当她对他流露出误解，表现出不信任时，他万分渴望得到她的信任，但他对人类的想法束手无措。

　　所以，他生出了想要掌控她的欲-望，束缚她的身体，控制她，让她也变成怪物，掌控她的思想。

　　让她对他充满信任，满心满眼都是他。

　　……只是细微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也许不过是伴侣的随心之举，怪物就产生了如此强烈、病态的占有欲。

　　晏时桉低敛睫羽，遮挡幽暗。

　　带着疯狂意的触手被他强制收回，他克制住了肆意缠绕她的欲-望，触手在人类躯壳中翻涌，全身有着碾压的疼痛感，红色的鲜血顺着他的指骨滑落。

　　“楠屿，我只是去赚取积分。”晏时桉轻声，带着温柔，回答楠屿的问题。

　　接着，晏时桉推开门，离开了房间。

　　“……”

　　晏时桉离开后，楠屿突然觉得周围很安静。

　　即便基地嘈杂的人群声透过薄薄的劣质门扉传入。

　　但楠屿依然感觉耳旁出奇地安静。

　　黏腻蠕动的触手声音消失了。

　　他怎么回事？

　　楠屿摸了摸方才被晏时桉的手抓住的腕骨，上面还残留着冰凉的温度，但如灼烫感。

　　晏时桉的触手变得躁动，楠屿能够感受到。

　　她不是很抗拒，有些习惯性地等待着，反正只是缠绕她而已。

　　但是，晏时桉竟然收回去了，甚至他身上透露出狼狈感。

　　楠屿的心浮现波动。

　　“赚取积分么……”楠屿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晏时桉还没有回来。

　　楠屿推门而出，打算去找他。

　　怪物会去哪里？

　　楠屿有些茫然，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找晏时桉。

　　或者说，她完全不知道晏时桉为什么会突然去赚取积分，更不知道晏时桉在克制住触手后会去哪里。

　　楠屿站在原地，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手里托着两个饭盒，里面盛了香喷喷的炒饭，是昌子实用巨额积分换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哈。”

　　“咦？楠屿。”昌子实低头，突然看到楠屿，这不是晏时桉的女朋友吗？他还以为晏时桉做完任务回来后肯定会选择买些好东西然后跟女朋友约会，就像他跟瑶瑶一样。

　　楠屿与昌子实只有一面之缘，但她记得晏时桉回来的时候是与昌子实一起的。

　　“你知道晏时桉去哪里了吗？”楠屿问。

　　楠屿本来不抱希望，其他人怎么会知道怪物的想法。

　　“知道知道。”昌子实点头。

　　楠屿意外睁大眼睛。

　　“他肯定是去商店买东西了嘛。”昌子实煞有其事地说。

　　赚取积分后买东西……是很正常的逻辑。

　　但是楠屿一时间竟然没有想到。

　　她完全没猜到晏时桉这个怪物少年竟然会老老实实地到商店按照人类的规则用积分购买东西。

　　楠屿点头，怀着奇怪的心情朝积分商店的方向走过去，突然，她停下脚步，转身向昌子实搭话，“对了，你可以告诉我你们做任务的路上发生了什么吗？就是……晏时桉做了什么……”

　　与晏时桉一起行动的人类提及晏时桉时丝毫没有异常，那就是说，晏时桉没有表露出怪物的一面。

　　楠屿很好奇，晏时桉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昌子实提及晏时桉，充满敬佩，将晏时桉利落收集物资和勇敢解决掉特殊感染者的事情告诉楠屿。

　　“……”

　　楠屿走到有着不同积分兑换商店内部街道上，心中困惑翻涌。

　　她知道晏时桉根本不需要像一个人类去收集物资，也能用触手随便杀死特殊感染者，但他没有这么做，他像一个正常人，按照人类的方式行事。

　　晏时桉是在伪装什么吗？

　　就像最开始他没有让她发现他是怪物一样。

　　他在欺骗人类，为什么？要融入人类中？

　　楠屿对晏时桉的行为有着许多堪称沉重的猜测。

　　片刻后，她找到了晏时桉。

　　少年身量高挑，脸庞漂亮，鹤立鸡群。

　　他从一个杂物兑换铺子里走出，手里抓着一个玩偶熊布偶，美少年和玩具布偶相搭，本是无害赏心悦目的画面，但晏时桉表情阴郁，生人勿近，透出冷血感，散发着不可名状的恐惧。

　　周围人对他产生恐惧感，纷纷绕开他。

　　楠屿跑向晏时桉，若无其事疑惑问：“你刚刚怎么突然就走了？”

　　晏时桉睫羽抬起，望着楠屿的眸光划过怔然。

　　他将手中的玩偶熊塞给楠屿，温和说：“送给你。”

　　玩偶熊触感柔软，蓬松，毛茸茸，充满治愈感，楠屿下意识将玩偶熊在怀中抱紧。

　　她眼底忽然一亮，明白了。

　　“你是为了给我买玩偶？”楠屿惊喜说。

　　“嗯。”晏时桉点头，他看见楠屿脸庞浮现笑容，他凝望着楠屿，绿眸越发幽深。

　　“但这不是你想要的，你想要的已经被买走了。”晏时桉淡淡说。

　　杂货店中玩偶极少，本来不是高价货，但总有人对玩偶露出羡慕的表情，再加上物以稀为贵，老板提高了积分售价，有人会以购买一个玩偶作为拥有大量积分的炫耀。

　　不久前，楠屿感兴趣的那个玩偶已经被其他人买走了。

　　“没关系，这个我也很喜欢。”楠屿唇角扬着笑容。

　　白日的光线明亮。

　　楠屿的肌肤雪白，仿佛有着金色的光在跳跃。

　　晏时桉眸光浮现涟漪。

　　他突然对雪天感到厌倦，想让晴日到来。

　　他眼中的幽色藏下，触手在他的衣服下蠕动。

　　被误解的失落与按照人类生活模式行动的不耐烦在这一刻突然扫除，取而代之的是想要搂抱她，缠绕她的欲-望，想要更靠近自己的伴侣。

　　“……”

　　接连多日的暴风雪终于停止。

　　太阳从乌云后钻出，温度渐渐上升，雪地出现融化的架势。

　　龙梨城生存基地内的幸存者们脸上的愁绪减少，还好，暴风雪没有一直持续。

　　若是暴风雪一直延续不断，那地球的温度将不断降低，最后，人类都会葬身于冰雪中。

　　冰封的道路渐渐融化，车辆可以前往其他城市了。

　　楠屿决定启程。

　　启程前一晚，楠屿一如既往和晏时桉躺在房间内入睡，与之前不同的是，楠屿和晏时桉现在躺在床上，她和晏时桉住的房间变大了，新的房间是晏时桉用积分兑换的。

　　楠屿从最开始疑惑到接受，原来晏时桉真的是在学着用人类的方式与她生活，不带其他目的。

　　楠屿躺在晏时桉怀中，睡意朦胧中，触手的蠕动会偶尔弄醒她，她眼神涣散地看了一会儿晏时桉，少年的绿眸幽幽凝望着她，如同在看守自己的猎物。

　　楠屿按耐下心中的慌乱感，默默闭眼，让自己继续睡。

　　习惯就好……

　　当怪物的伴侣和共谋，她要做的是习惯。

　　肌肤撕开的声音响起，楠屿再次被吵醒，她奇怪地看过去，晏时桉眼尾染红，他身上钻出越来越多的触手，面容苍白，易碎。

　　“楠屿……”他沙哑地低唤。

　　楠屿一下子清醒。

　　“你怎么了？”

　　“我的躯壳在重塑……”晏时桉的触手猛地攥住楠屿的身体，透出暴戾。

　　他捏起楠屿的脸，眼神浮现浓浓的暗色。

　　楠屿被他的触手缠绕，触手裹住她的脚踝、腿、腰肢、缠过她的胸膛，用力挤压，楠屿脸庞氤氲薄红，她感觉他的触手过分躁动了，推住晏时桉，慌乱说：“那我出去。”

　　楠屿刚在触手缠绕中勉强起身，腿就被拽了一下，楠屿跌在床上。

　　“楠屿，你要吃我的触手么？”晏时桉冰凉的手捧起楠屿的脸，他低头，眼角滑落血液，他的身体在撕裂。

　　楠屿下意识摇头，她不饿也没生病。

　　回收了怪物的血肉后，这具人类躯壳越来越没有用了。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重塑。

　　没有了人类躯壳后，她还愿意待在他身边么？

　　怪物无法忍受伴侣的离开。

　　晏时桉凝望着楠屿的目光染上哀求。

　　“楠屿，吃我的触手，好么？”

　　“咬我的嘴巴，舔舐我，吃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