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心如荒野(1 / 1)

一眼着迷 茶暖不思 3846 汉字|5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45章 心如荒野

  【我养大的,被带坏了,也是随我。

  ——纪淮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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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俯着身,一只手扶在她塌下的腰窝借力,另一只的手指勾住吊牌,低下脸咬住吊牌的棉纱线时,唇不经意擦过皮肤。

  男人的体温一如既往地烫。

  就连唇上也是。

  许织夏感觉到这温度下的电离子变得活跃,通过她这个导体,从肌肤刺激进神经末梢,一路钻上尾椎骨。

  前后不过一两秒。

  在这短瞬间,许织夏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一声几不可闻的短促低哼,同时激灵之下倏地抓住了他头发,本能想躲,却又要推不推的。

  牙齿咬着线一扯,棉纱线在这巧劲下,从固定的扁卡扣中轻易绷断。

  脱节的吊牌被他拽离了旗袍。

  可能是她的掌心还按在他的头上,他目光抬过去,落向她的眼,慢慢直起腰背。

  许织夏颤悠的心脏,被他这眼神瞧得,又是突突连着几下悸动。

  他那张浓颜确实迷人眼,不过从前她见惯了,不能理解为什么他笑一下,看一眼,或者哪怕没表情,人家都难以平静。

  但不知为何这一瞬她突然感触到。

  这人简直有一双勾引人不自知的眼。

  他一退开,许织夏猛地回过身,人没稳住一屁股跌坐进了真皮沙发里。

  跟前的人是站着的,许织夏不得不仰着脸,被笼在他身躯罩下的阴影里。

  交汇的视线渐渐微妙起来。

  刚刚的姿势,那声轻哼,和他嘴唇无意的一蹭,同时作用下,许织夏在他面前,忽然羞耻得不敢看他的眼睛。

  虽然谈近表示,她对亲密关系的认知是成熟的,这些年她确实也明显地成长了,但那都是心理上的。

  而生理方面,她始终是一朵纯洁的小白花,从前需要哥哥,因此喜欢哥哥,也只是很单纯的心理依赖。

  用芙妮的话说就是,她和男人最大的尺度是同桌。

  生理需求在人类需求层次中,是压在最底层的,许织夏一直认为,□□是最低级的吸引。

  她潜意识里崇尚柏拉图式精神层面的满足。

  但眼下,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感觉。

  一种不理智的,超脱于理论之外的,身体最原始的反应。

  她第一次有了小女生的害羞。

  好像突然被他拽进了视野盲区,因无所适从而胆怯。

  里间的空气不知不觉闷热了起来,许织夏心跳着:“哥哥你……不能这样。”

  可能是难为情,她脸歪了过去。

  这套旗袍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制,每一寸都正正合身,领口盘扣贴着细颈,头偏着,露出耳后到侧颈细腻霜白的肌肤。

  男人有个共性,在清清白白的害羞面前,任何性感都会变得寡淡无味。

  比如她现在,无辜地朝他甩鱼钩,他很难保证自己能保持理性不咬上去。

  纪淮周指尖掠过她后颈,滑入她长发,内心想着她弯腰翘着的炙热画面,表现出来的却又是另一幅纯粹的面孔,手指梳理着她的头发,开始给她编辫子。

  “怎样?”他低着嗓音不紧不慢。

  “不能这样……”要用言语形容他的行为,实在难以启齿,许织夏磕磕巴巴,小声含糊:“咬吊牌。”

  乌黑的长发在他指间一股一股编出鱼骨,头顶传来他不以为意的腔调。

  “他又不知道。”

  许织夏脑子转了几秒,陡然清醒,总算想起她和学长的事情,他还误会着。

  难怪他一进来就要一副警告的样子提醒她,他对她没有底线。

  其实许织夏也不怎么惊讶。

  他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没有守不守教条这回事,只有他想不想。

  就像曾经,他还是她没有一丝杂质的好哥哥,没想过和她有风月,但是现在他想了。

  可能是受心理学思维的影响,也可能是因为,尽管她不把纪淮周和周玦分为两个人看待了,但他不再只是周玦,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出于心里的不踏实,对这段感情,许织夏本能会想要摸索得更深。

  她觑着他:“万一被发现了呢?”

  他不知哪里来的小皮筋,绑住她侧编鱼骨辫的发尾,慢条斯理地将原话奉还给她:“我追我的,怎么了?”

  话虽如此,但他显然很介怀。

  许织夏知道这样很不道德,可她缺氧,贪婪地想从他这种置之度外的姿态里,汲取氧气。

  “这样的话,哥哥就是备胎了。”

  他懒洋洋的语气似真似假:“我当你备胎,你还不乐意了?”

  许织夏眨眨眼,望着他。

  见她不问了,纪淮周才勾唇笑了下,在她面前蹲下,胳膊压着一条腿,从居高临下,到被她居高临下看着。

  纪淮周凝视着她,那双狭长的眼睛直白地穿透了她所有心思:“你可以反复试探我。”

  他正儿八经地告诉她前半句,而后在她略窘的眼神下,伸手轻轻掐住她一点脸肉。

  再说:“但是老实一点。”

  许织夏被揭穿后有些心虚:“没有不老实。”

  “没不老实你这会儿想我追你呢?”在自己真干出夺人所爱这事儿前,纪淮周冷静下来:“你这恋爱要是还想好好谈,就先不要引诱你哥哥。”

  许织夏抿抿唇,不上套:“我引诱你,和你觉得我在引诱你,是两回事。”

  闻言,纪淮周垂眼笑了。

  但许织夏笑不出来,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一边有占有欲,一边又给她自由。

  想着想着,许织夏就情不自禁问出了口:“哥哥到底追不追?”

  纪淮周低下脸沉了口气,再抬眼看住她:“那哥哥要是棒打鸳鸯了,你能不哭么?”

  许织夏反问:“我要是哭呢?”

  这个问题他似乎不需要思考:“哭了哥哥就开车送你去约会。”

  “……”许织夏胸腔震出两声闷笑。

  许织夏以为他是嘴贫,结果目光再对上,他的眼神那样深邃,隐约还能窥见一丝不易察觉的空寂,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他这般注视,许织夏心脏莫名揪了下。

  “哥哥,其实我……”

  就在这时,红丝绒帘布外面突然响起店主姐姐的询问,他们在里面过于久了,她担心旗袍有问题。

  许织夏脸一红,做了亏心事似的推开他,蓦地跑出去了。

  纪淮周原地沉了脸色。

  去他妈的约会。

  起身时裤袋里的手机振动,是陈家宿的电话,纪淮周没去外面,靠坐进沙发里,手机搁到耳旁,先把电话接了。

  省得一出去这姑娘又在他眼前晃,见不得她穿这种勾身形的衣裳,容易让他起意。

  电话里陈家宿不知遇到什么要紧事,气息很重,又压着声:“二哥,我在杂物间发现了一封信……”

  他太急喘不上气,缓了两秒。

  “——是淮崇哥留给你的。”

  纪淮周瞳孔陡然一缩。

  宫殿般恢弘的纪家,纪淮崇在那里过了十三年,可这些年来,却找不到一丝他生活过的痕迹。

  没有遗物,他留下的东西早已被纪世远焚之一炬,好似这个冒名顶替的纪淮周从始至终没有存在过。

  纪淮周平静地哑了声:“再讲一遍。”

  “淮崇哥他在我这里留了封信。”陈家宿声音有些哽咽:“对不住二哥,我一直都不知道……”

  纪淮周面无表情,但眼底涌出剧烈的情绪。

  许织夏挨着蒋冬青坐在外间的沙发里,一声声赞美听得她难为情,眉眼间漾着羞涩的笑意。

  红丝绒帘布晃了下,许织夏看到他出来,当时他脸上已看不出任何异样。

  “你们兄妹玩儿去吧。”蒋惊春笑着说,他们年纪大了散散步可以,要出去玩逛也吃不消。

  蒋冬青和蒋惊春便留在这里,和晚辈叙叙旧。

  许织夏乖乖应声,跟着纪淮周走出旗袍店,漂亮的小旗袍穿在身上心情也愉悦:“哥哥,我们去哪儿?”

  身边的人没回答。

  许织夏仰头望过去:“哥哥?”

  纪淮周一顿,回过思绪:“嗯?”

  许织夏几乎不曾见过他走神,有几分诧异,但随后便隐约有了预感。

  他们随时都能知晓彼此异常的心绪。

  许织夏静默霎时,没有避讳地问他:“哥哥是不是要回英国?”

  纪淮周神情恢复如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笑了下说:“哥哥去开车。”

  话落他就迈下台阶。

  许织夏却扯住了他胳膊,等他回过脸,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哥哥回去吧。”

  纪淮周眸光一动,回视她。

  许织夏没有闹脾气,但也没有佯装开心,遗憾和失落的真正情绪肉眼可见。

  或许那就是所谓的情绪稳定。

  “哥哥,其实我没有和谈近学长谈恋爱。”许织夏弯起眼睛,低落的情绪之上泛出狡黠笑意:“你被我忽悠了。”

  纪淮周一时无言,瞧了她半晌,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着了个小姑娘的道。

  真的是学坏了。

  他扬唇失笑:“怎么不接着忽悠了?”

  “因为想等你回来追我。”

  许织夏眼巴巴瞅着他,这望眼欲穿的眼神,在他们的十三年里,纪淮周见过无数回。

  而在分开的这四年,甚至是重逢的这几个月里,都是空缺的。

  他随时可能要离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得来。

  她的委屈在这一句话里都说尽了。

  这句话也在他们之间留下了一个盼头。

  -

  纪淮周回英国后,许织夏自己又在金陵待了两日,这两日她没怎么出去玩,几乎都在颐和路,陪蒋惊春和蒋冬青解解闷。

  许织夏很喜欢这里。

  烟火气压过商业气息,让她想到曾经的棠里镇。

  金陵师大学术会议结束,谈近即将回港区,而许织夏也准备回杭市了,分别的前一晚,他们相约吃了顿晚饭。

  他们总有共同话题,比如工作,许织夏刚从斯坦福研究生毕业,而谈近这次回港大后,也即将获得博士学位。

  “回头向周阿姨取取经。”谈近笑说,他记得周清梧是杭市高校的心理学教授。

  很难没道理,许织夏跟着笑了下。

  其实她已经收到不少工作offer,无关薪资,就是莫名觉得和内心的期望差点意思。

  斯坦福心理学硕士文凭的含金量,也无法让许织夏摆脱毕业生对职业生涯的迷茫。

  杭市几所高校都有在招聘心理学岗位,周清梧说,等她回杭带她去各所校园逛逛。

  许织夏把这话讲给谈近听,不由感慨:“怎么中国的孩子,一毕业就不自觉陷入了考公考编的涡流。”

  谈近笑了两声,同样无奈。

  他不知想到什么,沉思着说:“有机会,我倒是挺想开一家心理咨询室。”

  许织夏惊讶:“为什么?”

  “受你启发。”谈近挂着笑,朝她举了下手里那杯果汁:“当一回穷人的算命先生。”

  他还真是神爱世人。

  许织夏眼眸笑得弯成月牙,说他很有神父或牧师的气质,充满了神性。

  谈近笑着摇摇头。

  他们的相处永远处于彼此都愿意分享的舒服状态,那顿分别晚餐意料之中的愉快。

  回到颐和路小洋房的时候,已是晚九点。

  阿公阿婆住在三楼,他们睡得早,许织夏走在二楼廊道,轻步去向自己的卧室。

  廊道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

  其实她并没有期望,才过去两天,但雀跃过后伴随而来的落寞,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分无限放大。

  她没来由地就伤春悲秋了。

  许织夏在廊道慢慢止了步,壁灯暖黄的光晕下,她后背靠到他住过的那间卧室门上,卸了劲倚着。

  她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凉拖鞋,脚趾头百无聊赖地左一抬右一抬。

  思绪正沉浸着,门把手下压,许织夏没知觉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下一秒冷不防失去凭靠。

  想反应都来不及,许织夏一声压抑的低呼,人一歪倒,整个身子失控向后仰下去。

  意想中砸地的疼痛没有出现。

  许织夏紧紧闭着眼,感觉到一只有劲的胳膊迅速横到她腰上,在她倒过去时,勾着她往里一带。

  蓦地,许织夏稳稳倒进了那人怀里。

  后背偎着一副温暖而结实的身躯。

  片刻的缓冲都没有,一道低沉的嗓音便自她头顶慢悠悠落了下来。

  “还知道回来呢?”

  许织夏倏地睁圆了眼睛,那只手越到她腰前,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推,门重新合上。

  前一秒她还悠闲地倚在门外,后一秒她就被关在了这间没有光亮的卧室里。

  好像掉进了狼窝。

  许织夏心跳在加快,怕是错觉,在他怀里呆靠了一会儿,她才愣愣回过身。

  四周唯有窗外照进的月影。

  黑暗中他脸廓的剪影,说不出的缱绻,同时又隐约像是掩藏着他的某种情绪。

  许织夏从未想过,他能在两天之内回到她身边,她难以置信地唤他:“哥哥?”

  “嗯。”他气音慵懒。

  许织夏呼吸都放慢了:“……你是没走吗?”

  纪淮周鼻腔逸出几声低笑,压着她向前迈了步,这距离他锁骨都要抵到她嘴唇了,许织夏下意识一退,背部又靠在了门板上。

  他这会儿一句废话都没有了,开诚布公,低下头,唇贴到她耳旁。

  “你想怎么办,是哥哥走流程追你呢……”

  许织夏困在男人和门中间逼仄的空隙里,他鼻息间那一丝丝的热气惹得她肩颈瑟缩。

  他肯定是故意的,这样讲话,嘴唇一张一合,反复蹭着她耳垂。

  “还是直接跟哥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