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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春暴雪[先婚后爱] 乔迹 3907 汉字|5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3章

  李羡抄兜, 拢了拢自己的挎包,将脚底的小石子踢出去,轱辘轱辘进了草丛。

  她四下看了看, 快步折返,拉开后排车门, 动作极快地躬身钻进去。

  孟恪也?进车里,坐在副驾驶之后的位置, 跟对面说这个价格叫到六十万。

  李羡低头整理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包和衣服,听见他挂断电话,说:“演出很顺利, 恭喜。”

  “谢谢。”

  “来的匆忙, 车上没准备花。”

  “不用了, 谢谢。”她稍偏头,盯着两个位置之间的扶手箱, 隐约能瞧见他隐逸暗里的裤腿,冷硬流畅的轮廓,“你?不是要?去港府吗?”

  “司机在路上了。”

  意思大概是等下司机到了会送他去机场。

  “后半场没见你?在观众席。”

  “底下太?吵,去导播台了。”

  还是之前相处的氛围,有问?有答,又不逾矩。

  搭在把手上的手指松开, 李羡向?后倚,衣料轻声窸窣。

  一阵错乱的脚步声, 几个女孩笑闹着经过:“我才没有踩你?的脚, 是倩倩吧......”

  “哎这是谁的车啊,连号车牌哎。”

  “是咱们院的吗, 不是吧。这个立标,是迈巴赫?”

  她们身后是更多人。

  李羡看着她们, 听见孟恪淡声问?:“你?给曾家打电话了。”

  她迟疑片刻,坐直身,略微带刺的口?吻反问?:“不可以吗?”

  “可以。毕竟你?不常回去,应该常联络。”

  她不知道为什么?孟恪会知道这件事,也?许曾家大哥察觉到什么?,知会他了。

  她在这些人面前,像个透明人,藏不住一点心思。这太?不公平。

  李羡低头摆弄托特?包的两根带子,手指抵在一起,绕一圈,又绕一圈。皮质的短带绷紧,像弓下身子蓄势待发的猫的尾巴。

  “我打电话是想问?如果?我们离婚,他们会是什么?态度。”

  “所以他们是什么?态度。”

  “......没问?出口?。”

  当时电话拨过去,她胡扯几句家常,到了开口?说正事的时候,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

  “我想无论我做什么?决定他们都会支持我。”

  孟恪低笑一声,意味不明。

  “我想现在只有我和你?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猫尾巴松散下去了。

  李羡吸了下鼻子。

  孟恪闲散坐着,脊背依旧挺拔,抬手拿起平板,“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突然提‘婚姻的底线’这种问?题,因为葛琦这件事么??”

  “是,也?不是。”李羡说。

  “嗯?”

  李羡组织措辞,陷入思考。

  她身上是件黑色V领针织衫,领口?绣着白色花边,车内灯光昏暗,将她整个人隐匿在暗处,五官模糊了,只有裸出来的肤色微亮,白皙,甚至透着青,像岫玉或白瓷。

  “这个世?界对你?而言似乎唾手可得,但是有些事不在我的接受范围内。比如,性。无论哪个圈层,都逃不过这种人性原始本能,对于不缺这种资源的你?来说,开小差太?简单了。”

  “如果?我们结婚为了两个家族维系利益、装点门面,我希望我们都可以保持体?面,不会出现错轨的情况。”

  平心而论,她还没有对孟恪的人品产生过怀疑,哪怕外?谦内傲,他没做过公然打她脸的事。

  虽然本质仍然是精英阶层利己主义,至少表现出来的是,他尊重她,高看她,也?希望她自己高看自己。

  今天以前,她不相信孟恪会做这种影响婚姻坚固性的问?题,所以那?天卡片内容,她只是提了一句,没有放在心上。

  可她今天跟孟子玮聊天时才惊醒,孟恪这类人的世?界跟她不一样。

  他的世?界中?,“想要?”的下一步,通常意味着“得到”。

  欲望不断得到满足之后面临的是更大的空虚,因此他们对自身动物本能的探索会更深入。

  而且代价对他们来说微乎其微。

  比起他越轨,她更怕的是越轨这件事在他观念里与道德准则无关,只是一件如穿衣喝水般稀松平常的事,她连谴责他的立场都没有。

  所以最好现在明确这条界限。

  “所以提到离婚是一种手段。”孟恪若有所思,平板屏幕莹莹洒着光,拇指搭落一侧,骨节硬朗修长。

  李羡轻轻应声,扭头看向?窗外?。

  “我要?求不了别?的,但是不能没有底线。”

  她个人的力量太?小,又没有能力撬动曾家帮助自己,大概很难从这桩婚姻脱身,所以只能从孟恪这里入手,希望他有足够的风度,尊重她的底线。

  “你?不是葛琦,我也?不是张俊。”孟恪淡声,“至于你?说的‘别?的’,是指?”

  李羡停顿片刻,转过头去看他。

  他亦看着她,“你?对婚姻的要?求很有意思,但是态度好像很悲观。”

  “孟恪。”她唤他的名?字,温柔嗓音里细微的惆怅,又分外?冷静。

  “除了这个,我们可以要?求彼此什么?......感情吗?这应该不是要?求就?能达到的事情。”

  孟恪忽地哂笑一声,他眉头微皱,看向?窗外?,又转头将视线落回她脸上,无奈的口?吻,“羡羡。”

  李羡搭落身前的手指轻颤。

  沉默良久。

  孟恪说:“你?能将性和爱完全分开么?。”

  他的语调太?低,给她一些深情的错觉。

  恍惚间想起除夕夜那?天,她那?时心跳声还没有平静下来,疲惫得睁不开眼,跟他说新年好,他就?按住她的手腕,俯身附在她耳侧,拂起温热的呼吸,“新年好,现棠。”

  她没办法给出答案。

  孟恪:“我以为婚姻和感情也?是这种关系。”

  万籁俱寂,李羡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婚姻和感情也?是这种关系吗,也?就?是说他应该并不抗拒这种感情的自然发生。

  那?么?她先前的所有假设、防备,似乎可以不作数。

  这究竟只是一个机会,还是说他对她有多少感情?

  他看上去不是因为今晚的对话才产生的这种想法,只是今晚有机会说出来,那?么?从他先前的态度来看,这种婚姻与性产生的所谓的感情,真的可靠吗?

  她自己呢,对他又是什么?想法?

  一个一个疑问?闪过李羡的脑海,理不清的毛线球似的越缠越乱。

  汽车密闭的空间,空气略微凝滞。门外?不时有脚本声、笑闹声,忽然显得很远。

  即便此刻天崩地拆、山呼海啸,与这辆车里的人都没有任何关系。

  咚咚咚。

  司机从外?敲了敲车门。

  李羡回过神,整理坐姿。

  司机拉开车门,恭谨道:“先生,太?太?。”

  “晚上好。”她微笑。

  孟恪略一颔首。

  李羡单手支在车门扶手处,随手一指,“我的车在那?边。”

  她该回家了。

  孟恪挨着靠背,低垂眼眸,眼下几分懒怠倦色,“去送送我吧。”

  司机坐下来,暂时没有启动车子。

  她泄了一口?气,松开按着把手的手指。轻轻应声,“好。”

  毕竟是专程从申城绕一圈过来、马上还要?飞港府的人,应该送送他。

  -

  去机场路上,李羡接到沈夏打来的电话。

  “喂,夏夏,你?到家了吗......我还没,稍后回去......嗯,好,拜拜。”

  她刚挂断,孟恪也?接起电话,大约是拍卖现场的,他刚才平板上就?是那?些东西的名?册。他听着电话那?头,开口?就?是抬价。

  五十五万。

  七十五万。

  一百万。

  ......

  过了晚高峰,出市区的路畅行无阻。

  车窗外?下起小雨,地面水迹拖曳霓虹灯。

  孟恪依旧在打电话,最后几个展品,被那?头抬价抬得不耐烦了,叫李羡随便报个价。

  她茫然,以为是玩笑,在他给的价格上加了一百万。

  他真叫人报了,而且拍卖现场立马成交。

  李羡盯着柏油路积水拖曳的信号灯的红光,听见落锤的声音,抿紧嘴唇,再不说一句话。

  毕竟是一百万。

  半个多小时。

  到了机场。

  因为是单独的航站楼,停车场通阔,除了稀疏几辆汽车,几乎不见人影。

  下车后李羡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了,“要?送你?上去吗?”

  她犹豫着,不知道自己能否进站。

  孟恪抬手穿大衣,“饿不饿,上去吃点夜宵。”

  好吧。这个理由不大好拒绝。

  孟恪于是吩咐司机在这里等半小时。

  李羡回神将包拿出来,跟上他的脚步。

  电梯只进了两个人,平稳运行,忽然出现吱吱的塑料摩擦声。

  孟恪看过来。

  李羡抿唇,将揣在兜里的手拿出来,捏着沈夏那?里薅来的棒棒糖,抬头问?:“你?要?吗?”

  孟恪眼底短暂地闪过意外?,不过因为是她,倒也?不十分意外?。

  “不用。自己留着吧。”

  李羡抬手蹭了蹭鼻尖,若无其事地将棒棒糖装回去。

  进了航站楼,助理林哲时在这里等着了,大概有什么?事要?跟他谈,孟恪将证件交给工作人员办手续,又吩咐人带她去拿点吃的。

  李羡要?了两份鲜虾云吞,很快被送进隔间。

  晶莹剔透的皮包着红色虾仁,汤汁鲜香,她食指大动,吞咽口?水,两手交扣起来,望向?隔间门口?。

  孟恪来时,见她这样眼巴巴等着,愣了一下,“怎么?不吃。”

  “一起吧。”李羡分了两人的勺子。

  孟恪倒不饿,还是扯椅子坐下,捏起瓷勺,往嘴里喂了两颗,放下勺提壶倒茶。

  李羡吃了几颗云吞,见他不打算吃了,咽下嘴里的东西,问?:“这次要?去几天?”

  孟恪喝了口?茶,“一周左右。”

  “喔。”

  这地方是候机室用楠木方格柜单独隔出来的一个个小隔间,柜子里放了些金属摆件,光可鉴人,李羡忽然看见自己的脸,吓了一跳。

  孟恪抬眼看她。

  她赶紧放下勺子,将脸捂住了,要?不是还要?看人,眼睛也?要?捂住,“洗手间在哪?”

  “出门右手边。怎么?了?”

  “我还没卸妆......太?丑了。”话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几分羞恼。

  她知道舞台妆现实里看有多夸张,两根笔直的鼻影和厚重的假睫毛够引人侧目的了,她刚才大摇大摆浑然不觉,不知道被多少人笑过。

  脸颊火辣辣地发烫,说着就?要?起身。

  “是么?。妆是俗了点,你?今天很生动。”孟恪这句话大约也?没有经过考量,以至于说罢自己垂眸,沉思片刻,也?许自己也?没想到在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评价。

  他只是忽然想起后台“谈判”那?一段——她一定要?把嘴唇抿紧,忍着咳嗽,眼神发亮。

  再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之后,她含泪抬头,两颊绯红。

  扇形的假睫毛、眼窝连着鼻梁两道笔直的阴影、唇上油腻的猪血红,都不重要?了。

  浓墨重彩的一张脸,在那?一刻显得格外?生动。

  李羡低着头挨在椅子旁翻包,试图找出可以卸妆的东西,因为局促,没有留心这句话,却忽然注意到孟恪的眼神。

  他跷着二郎腿闲散靠在椅背上,下颌微仰,视线垂落下来,浓得像化不开的烟墨,落到她眼睛上,掠过鼻尖,在唇珠停顿。

  这眼神她不是没见过,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机见到,眼神里的温度略微灼烫,使她面皮发热,下意识抿唇。

  她搁在包里的手指蜷起,什么?都没抓到,又松开,勾着带子将包放到一边沙发。

  放在桌上的手机亮起屏幕。

  沈夏给她发了几十张照片,全部都是她的舞台照。

  底下跟了好几条语音。

  李羡长按转文字。

  沈夏:【你?看大群了吗?】

  沈夏:【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滴,最后一条没有转文字,声音外?放出来:“好多人嗑你?和应玚的CP,说超ti......”

  甜字没说完,李羡划屏退出微信。

  孟恪抬眸看过来。

  李羡低头,放下手机,捏起瓷勺,“.....不小心点了外?放。”

  “怎么?不听了。”

  “现在空不出手回复,等晚上回去再听吧。”

  李羡手里的勺子偶尔碰到碗沿,发出泙泠声响。

  孟恪视线落她脸上,停留片刻,并不十分在意。

  他撑手起身。

  李羡抬头。

  他说你?吃你?的。

  “你?去哪?”

  孟恪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烟盒,挨着手背轻磕,半截烟露出来。

  他抽出这支烟,指了下窗外?。

  李羡点头。

  隔间空荡。

  李羡继续吃自己的云吞,吃光了,再喝两口?汤,肚子被填满。

  她翻过杯子倒茶。

  对面孟恪那?碗云吞基本没怎么?动过。

  浪费可耻。

  可她饱了。

  纠结那?么?两三秒,李羡捏起勺子,勉强舀一颗塞嘴里。

  农民伯伯要?怪就?怪孟恪吧。

  她喝了盏茶,拎起外?套,朝外?走去。

  夜里风大,李羡推门的一瞬间就?感受到刺骨寒意,于是拢紧衣服,小心地带上门。

  露台空荡,孟恪站在不远处围墙前,忽地回头看她,唇角火光像一朵橙花,忽明忽灭,青雾随风散,深邃五官掩映在迷蒙之下,身上挺括的柴斯特?大衣的衣角随风猎猎翻飞。

  她抱着手走过去,发丝被风吹得四处飞扬,迷了眼睛。

  风太?大,今晚纠结的心事一时间都想不起来了,也?算两清。

  “怎么?出来了。外?面这么?冷。”孟恪掐烟将手落到离她远些的一侧。

  李羡走到他身旁,探头向?外?看,这里围墙高度大约到她胸下,雕饰花纹,虽然只有四层,向?下看仍有眩晕感,她怏怏缩了回来,后退两步。

  孟恪失笑。

  空气中?似有若无的他的烟丝的苦香味道,李羡忽然好奇他抽烟时在想什么?。

  “我能尝一下吗?”她低头看着他指间那?段白。

  孟恪抬手,“这个?”

  “嗯。”

  他招手,她于是朝他迈一步,伸出手。

  “省省吧。”孟恪淡声,将烟按在围墙上碾灭,丢进烟灰缸。

  李羡一愣,觉得被人耍了,不大高兴,然而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臂被人拢住,轻轻一带。

  她受力向?前跌,孟恪转了个身,将人接住,反手按至围墙。

  李羡来不及反应,后背碾过围墙装饰线,钝痛感冲溢开来,颈间掐了只微凉手掌,抵她后仰,紧接着孟恪俯身碾下一个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