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李小牧疑惑地看他一眼，觉得今日的御神有点主动，幽幽答曰：昨天专门发信息告诉你们今儿要拍宣传，你们难道把手机吃了吗？

然后他看着乔嘉树的肿眼泡，忧心忡忡且悲苦无比地说：树啊，你不愿意上镜也没关系，不用这种过激的抗议方式的。

想多了，我只是忘了，乔嘉树觉得有必要给自己辩解一句。

李小牧如泣如诉地望了他一眼，比苦守寒窑十八载结果只等来一个负心汉的望夫女还要哀怨。

他倒也不真觉得乔嘉树是在故意反抗。乔队不是宫御那个中二晚期的小孩，除了游戏胜负什么都不关心不感兴趣。乔嘉树虽然把重心放在了游戏对战战术上，在其他方面也都是非常配合，很好说话的。拍广告啊，代言啊都没啥大问题，任劳任怨地将自己的技术和脸皮一起献给elv。

毕竟在一众歪瓜裂枣的电竞宅男里，稍微长得周正一点就能被视作瑰宝。宫御和乔嘉树两人的长相又是在水平之上，elv战队的颜粉多，宫御和乔嘉树两张脸确实功不可没。

之前是宫御，宣传图和视频上那张不怒自威，无比僵硬的脸一放，就给支持者们无数信心。后来就变成了乔嘉树，虽然没宫御那么凶狠，也叫人印象深刻。特别是他笑起来，那股子散漫悠闲却仿佛胜券在握的气质，迷惑性特强。

当然了，在乔嘉树展现实力以前，他都被叫做elv花瓶。靠脸吃饭都不过是很轻的调侃了。elv被喷讨好颜粉卖周边恰饭噶韭菜不要脸在那时也时时发生。甚至是现在，依旧有很多人是不认可乔嘉树的。

只是从实际效果看，有了乔嘉树在，elv的牌面形象都比过去好很多。

比起宫御拍个宣传照，宣传视频能别扭死，乔嘉树在镜头前就落落大方许多（因为懒，面部肌肉常年保持松弛）。作为战队经理，李小牧经常看着在化妆镜前任人摆布的乔嘉树感慨：队长好，队长真尽责，队长回去加鸡腿。

脸面工作搞得好，奖金到手实打实。李小牧头上荒漠见草原，感叹宫御浪费自身条件的叹气都要少两声。

但今天这个肿眼泡真的是叫人意外。可人家为了战队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的，身为经理，李小牧能指责乔嘉树么？必然是不能的，所以他要抓别的壮丁。李小牧的视线落在旁边的宫御身上。

别的铁打的逃不掉的 壮丁宫御：

李小牧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儿，语气活像是见多了要死要活的逼良为娼的老鸨：御神，你也不要别扭啦，那么久没出现，粉丝很想你的啦~

一个漂亮的弹舌音，在宫御的脑门上发出一声响亮的脆响。

宫御虽然要求替补，可如果出现在宣传视频里，也其实是elv重视他的表现。宫御的粉丝们实在太需要这份重视感了。否则，真的要让他们干瞧着御神坐冷板凳，然后寒了心吗？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宫御的确是要露一下脸。

面对李小牧的眼神攻击，乔嘉树肿着两只眼皮老在在，渣得很坦然，甚至打了一个哈欠。倒是宫御有点受不了自己良心上的谴责。

宫御是一个负责的男人。

他之前拍摄宣传虽然不抗拒，但只是总放不开，心思也投不上去。现在他决定要为乔嘉树的肿眼皮负起责任。宫御给自己小小地打气，决定等会儿笑得开一点。乔嘉树正眨着眼睛，想从眼眶里头挤点眼泪水出来润润眼。莫名感受到了宫御那股子决心，不由朝这边看过来。

和宫御的视线对上，他感觉到那股决心好像更强烈了一点。乔嘉树伸懒腰的动作不由慢一拍，心想自己这双肿眼泡竟然能有这么高的激励价值么？

御神，果然不是一般人

各个战队分布在全国各地，apl联盟就请了专人到俱乐部里去拍。他们有意宣传自己，特意把过程搞得更精细更有专业感。拍摄期间还会有专门跟拍，采访，记录一下比赛背后的故事。制作成独有的幕后片段，甚至是纪录片。

因为有人在一旁记录言行，李小牧特意叮嘱队员几遍：一定要注意言行。

这种事年年都有，因为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一个角度奇怪的画面，掀起许多猜疑和骂战。搞得战队甚至俱乐部灰头土脸的。无心之语中，谁也不知道一扑棱蛾子打个激灵，能扇飞哪个倒霉孩子。

李小牧希望elv的队员们谁都别当这个倒霉孩子。乔队和御神他不担心，因为是两个哑巴。他扯着刘不凡几个的面皮，恨不得把注意言行几个字钉在他们的脑门儿上。

别以为你们的输赢只在比赛上，战役在此刻已经打响！职业经理人眼神如刀，扫过手下的战士们，推开会议室的门，将他们送上了战场。

apl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全国比赛只有两千观众来看的小联盟了。第一届比赛，连战队海报都打不起一张大的。现在已然能做到统筹全局，规划创意和风格，请专门的摄影团队到各俱乐部去，为各个战队拍摄宣传视频和海报了。

还是一边拍一边p，资深修图师就在旁边时刻满足战队任何龟毛要求的那一种。

这也没办法，职业选手常年作息不规律，把自己搞的面色蜡黄，眼下青黑，不找 点有能耐的，根本还原不出这些妖魔鬼怪的原形。饶是如此，随行化妆师看到乔嘉树那双眼睛后还是吓了一跳，下意识脱口而出：这是被打了？

喊完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歉意地朝elv众人比比手势，笑了笑。

被李小牧拿命相威胁过，刘不凡非常警觉，立刻哎呀哎呀地勾住宫御和乔嘉树的肩膀，用特别明显的玩笑语气说：怎么办，我们队内不和谐的事情，瞒不住了！

乔嘉树和宫御同时抬眼，对视一笑。一旁肖威立刻默契搭话：为了压住你这个妖怪，自然要采取点手段。

为什么不是你这个祸根！

那也可能是程南那个孽障

哪来这么多形容词，你们高考语文都140吗！李小牧简直拉不住这群嘴上没把门儿的，对化妆师摄影师笑笑说，麻烦你们等会儿修一下了。

到底专业，化妆师稍微端详了一下乔嘉树的模样表示好说，便请队员们先去镜子前坐着。李小牧和负责人套近乎去了，其他人在一边调整设备，架灯光。随说是请来的团队，可大多都是年轻小伙子，玩auraro的只多不少。elv队伍里的那点子风波，谁不知道？

elv队内关系到底如何，可真是好奇死他们了。手里干着活，一两个忍不住往那边瞧来。见队员之间有说有笑，没有一点不和睦的样子。也不知那些传闻，是真是假。他们也不敢多说，一肚子话都憋在心里，捕捉着elv队伍里的气氛变化，准备回去和朋友八卦。

维护战队形象是写进队员合同里的硬性要求。

哪怕是队内腥风血雨，队员之间的矛盾已经深到恨不得干死对方，在外面也要维持和谐共存的画面。化妆师惊呼之下的一句话，可以带来无数的猜测。

被打了，被谁打了？因为什么？多严重？

现场人多口杂，稍微误解一点点，传出去就和真相相差十万八千里。刘不凡冲上来调侃，手下的动搂着他们两个队长，用动作语言表达他俩很好，没有不和的意思。其他人反应也快，立刻围着乔嘉树和宫御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

拍摄的过程还挺顺利，平时最放不开的宫御今天表现也很好。喜得李小牧说要给这娃棒棒糖奖励。几人的站位上自然是有一些心思的。刚好六个人刚才就分作左右两排，叫乔队和御神站在了中间的位置。

说是替补，但宫御的地位不会变。

又有强大的ps技术和化妆师那双神奇妙手，大伙儿今天终于在乔嘉树脸上找到了他眼珠的位置。李小牧看着修片效果，怎么看怎么满意，觉得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然后就是个人的宣传图，哪怕之后用不上也是要拍的。一轮下来，一旁apl的工作人员提议：诶，乔队和御神两人来几张。

李小牧职业 经理人的雷达一下就哔哔吧哔吧地响起来，笑道：嗯，怎么了，今年有新赛制，有双人赛？

那人笑道：御神和乔队那么帅，怎么可以浪费颜值？两位都是大神，拿出去也是我们apl的门面。宣传用，宣传用，不会亏的。

什么宣传用，一股子暗搓搓的味道。碍着旁边的摄像头正架着，李小牧假笑：不用了吧，我们乔队和御神宣传费都挺贵的。

elv是恨不得别太强调两人的对立矛盾，一点也不想突出他俩的特殊。被要求拍这么一套宣传图放出去是什么意思？李小牧皮笑肉不笑地觑着工作人员，脸上意思很明显：你们要搞噱头，别拿我们的队员搞事。

工作人员笑而不语，显然不想放弃。就算elv不拍，在宣传稿里他们也可以突出些许重点，官方搞事，暗暗带一波节奏，不服也得咬牙认了。

李小牧还是想着拒绝，却听身后乔嘉树语气淡淡地说：拍就是了。

宫御往这边睇了一眼，点点头，意思也是同意拍。

乔嘉树微笑着继续道：其他队员也都合个影，专业团队难得。

答应了就好，apl工作人员立刻拦下李小牧的话头，乔队爽快，来来来，化妆师，灯光都再准备一下。

李小牧暗啧，凑近乔队说：他们搞事。

乔嘉树笑笑，对李小牧轻声说了几句，李小牧眼睛一亮，不再阻拦。

让化妆师在脸上扑腾了两下，乔嘉树和宫御再次站在灯光前。摄影师说：你们双手抱胸，面对面站着吧，帅气一点。

双手抱胸还面对面，这分明是对手的姿势。

乔嘉树笑笑：这么严肃干嘛。

说完，他双手插兜往后退了半步，以一个半斜的姿势站在了宫御的旁边。宫御下意识回头，也退了半步。一个错身之间，两个人就成了一个互相支撑，互相依靠的姿势。

乔嘉树看向摄影师说：拍吧。

旁边举着手机的李小牧高声叫好：这个姿势好，特别能体现我们elv团结和谐，互助友爱的美好品质。快快，别浪费了，快拍！

一边负责摄像的也拿着镜头对过来，他们要展示积极向上的主题，这样就非常好啊。摄影师瞄了一眼负责人，举起相机拍摄下这个画面。

等乔嘉树和宫御的双人合照完成，李小牧又喊：不凡，肖威，你们几个也抓紧时间。两两一组，不要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

哦，好的！刘不凡立刻响应，随便扯了一个身旁的队友就冲了上去，嘴里还说：把我拍帅一点啊！你玩儿auraro吧？不帅的话，追杀你到退服

人都在镜头前杵着了，摄影师也无法，只能给他们拍了一个爽。

折腾结束，apl的工作人员和李小牧客套了几句，婉拒了李小牧想请他们吃饭的念头，带 着人飞快地走了。李小牧送他们出去，回来时脸上的得意之色还没退去。

德行，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句。

队员们都没走，说笑着摸鱼。刘不凡讲起那个工作人员在镜头下还要维持表情的脸，笑得很直白，嘴上则嫌弃：现在都玩得这么暗搓搓的，搞点事情出来有钱拿么？

那还真说不准，程南托了托眼镜说，今年的架势和前几年明显不一样，搞得激烈一点，噱头足一点，说不准真的有钱拿。

李小牧作为专门人士，给大伙儿分析：国家扶持文化产业，看中电竞这块，前前后后给了好几次专场。时机也好啊，两年全球冠军都在apl手里。想要扩大规模和影响力，他们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活动宣传方面他们缺人才就去挖。可惜，货不对板，挖来的大多是给明星做事的。刚才那个原先就是那谁谁工作室的。人傲慢得要死，就是冲着钱来的，看不起电竞这块，运营思路永远是搞矛盾搞爆点，啧，低俗

李哥牛逼啊，才两句话，人家老东家都打听出来了，肖威拍马屁捧场。

少来，李小牧表示不吃这套，我当初就是烦了这套才出来的，谁知道

他抽了抽鼻子，嫌弃道：阴魂不散，心术不正。

说完，他立刻给乔嘉树和宫御鼓起掌来，乔队干得漂亮，特别有范儿，御神也接得好，那个姿势特别体现我们战队的气质。

刘不凡悄悄问楼一振：什么气质？

楼一振面不改色：团结和谐，互助友爱。

乔嘉树笑笑没说话。他刚才也没意料到宫御会退后半步。本来他只是想突出宫御而已。后期解释也简单，比如：乔嘉树一贯是玩辅助的，会在支持每一个队员。是战队内角色定位的体现。宫御一退，看上去就成了互相支持的意思了。

他往宫御那边望了一眼，发现宫御抿着唇，神情有点严肃。

他们还不乐意呢，想换姿势。还好李哥反应快，哈哈。

嗐，乔队提醒得好啊！

没按自己的意思来，那个负责人必然是不满意的。提醒李小牧喊那一嗓子，也是为了堵那些人的口。都要体现团结和谐，互助友爱了，还要换姿势，那你们是想体现什么呢？

他们能理解官方想要扩大影响的意图。

玩游戏的人就那么多，发展这么些年，该吸引的游戏玩家已经全搂住了。还想扩大，就只能去挖掘未知蓝海。在这个什么都能放到互联网上求公道找围观博关注的年代，两个本身粉丝基础就足够多的实在太适合去造势做话题了。

李小牧说他们心术不正也不算错了。因为闹出负面影响来，丢的不是他们的脸，而是elv的脸。隔阂矛盾的场面被做起来，elv 爱惜羽毛，想要扳回局面，除了走抛弃成见，团结一心的洗白路，其他路都不好走。可比赛是多么惊险的事情，除了全力以赴，没有人能夸下海口说自己一定能赢。

所以刚开始就不能软，绝不能被动，不能被故意扣上不合的帽子。

狠狠吐槽了一番，李小牧算是精神了。他凶神恶煞地招手，都过来！再拍几张团结和谐，互助友爱的照片，回头我发官博上去。先下手为墙，谁都别想搞我们elv！

拍了好几张队友之间的友爱画面，尤其要突出乔嘉树和宫御之间的惺惺相惜，李小牧特别豁的出去，直接趴地上找画面，弄得队员们受宠若惊。还没客气几句，已经拍到满意画面的李小牧立刻卸磨杀驴，大手一挥，无情地赶他们回去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