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九章
柳雨馨还真没想到家里边是来了媒婆，更没想到还是李贵找的人，没想到这李贵可不是小富，这是大富吧，这么大能耐，难怪张狂长那样了。
柳雨馨心里想着问题，却不知道李全那儿脸色又苍白的几分，一下子 抓紧柳雨馨的肩膀，“馨馨，你放心，再等我几年，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李大哥，那你努力啊。”柳雨馨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我等你之类的话，只好从侧面肯定，鼓励她，奈何这时候李全就跟个愣头青似的，没听到柳雨馨这面回答，脑袋一蒙，一脸疲惫。
柳雨馨也发觉了李全怕是没听明白，又实在是不想看他没精打采的样子，强忍着心中的羞意，“李大哥，你放心，只要你们家不退，我家也不退。”
李全这下子是听明白了，一脸狂喜，想要抱柳雨馨，却又不管，这人乐了，也在那儿转圈圈，心中但是落定，李全也算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这下子理智回笼，也有心情跟柳雨馨说些别的。
自打去年李全开始忙着学业，柳雨馨家里日子也好了以后，二人很少直接对话，这会儿李全逮着机会，也不舍得柳雨馨就这么走了，没话找话说，先是恭喜柳大伯中了举人，又说了自己的打算，柳雨馨静静听着，偶尔也会笑一笑，几句话下来，关系仿佛又近了一层，柳雨馨觉得自己越发懂李全了。
唉，只可惜那李贵是个烦人的。这个事儿，估计这样也没完。
柳雨馨虽心中不安的很，但也不好意思跟李全说，而且她也不想让李全心里烦闷，想想李全，她也挺心疼的。
到底不能多呆。虽然在农村，这男女之间没大户人家讲究，但这样躲在一起聊天，被人看见了，还是会有闲言闲语的，更何况，他们年纪也不算小了。
李全虽舍不得，但也没办法，咬着牙，想着一定要好好奋斗。以后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等柳雨馨回到家的时候，那几个媒婆还没走，按理。娘应该用大扫帚将人打出去才是，怎么这样子看起来是要留着吃中饭了，也没吵起来啊，瞧着聊的也挺欢的。
柳雨馨回了家，轻声喊了声芸娘。就准备去厨房做午饭，芸娘见着了，立马大声喊道，“来，闺女，过来。娘有话跟你说。”
柳雨馨虽然不相信娘会退亲，但这个时候，这心里还是不安的很。这古代媒婆可厉害了，能靠嘴皮吃饭，能没三把刷子么。
“几位婶子，这就是我闺女，长的水灵吧。不是我说，我这闺女就是好。你们说的一点儿没错。”芸娘将柳雨馨介绍给众人，说道。
柳雨馨这下越发不懂了，对着三个媒婆喊了声，打了个招呼，就将芸娘拖出来，去了门外面，压着声音道，“娘，你这是干什么呢，怎么跟三个媒婆在这儿聊天啊，你不会真有别的想法吧，娘。”
柳雨馨是真急了，脸涨的红彤彤的。
芸娘纳闷的看着柳雨馨，“什么别的想法，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呢，我跟你说，这三个媒婆，有眼光的很，娘跟她们聊的开心，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帮你四个弟弟留意留意。”
柳雨馨轻呼了口气，芸娘瞧着了，忙捂嘴偷笑，“好了好了，瞧你担心的，快去做午饭，娘留了她们吃饭呢。”
这丫头，脸皮子太薄，想当年她跟她爹在一起的时候，可没这样，脸皮厚，多块肉，这脸皮薄，有啥用，就瞧着好看点。
回了堂屋，芸娘继续听着三个媒婆不住的夸赞她的儿女，这心里舒服的很，头一次，芸娘没有跟人抢着聊天。
柳雨馨再门口偷听了会儿，才明白其中缘由，她这娘，如今越发喜欢听别人夸她跟几个弟弟了，这媒婆果真不愧是靠着嘴皮子吃饭的人了，听听，就是她自己听了，心里也欢喜的很，也难怪娘招架不住了。
这三个媒婆说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吃一顿饭，奈何，她们一家话题绕到那些少爷身上，这村妇就一副没有兴趣的模样，瞧这村妇穿的不错，家里院子也大，就想着哄着开心，能弄几个钱了，更何况后来知道她还有四个儿子，这以后可还是有生意可做的，自是卯足了劲夸着。
芸娘是听得开心的，不过吃了饭，也没留三个媒婆，直接道，“三位婶子，真是麻烦你了，我家闺女已经定了人家了，一家女哪能许两家人啊，这不是被人戳脊梁骨么，等以后我四个儿子长大了，还劳烦三位婶子呢，妞妞啊 ，替你娘将三位婶子送到村口，啊。”说着扛着锄头就准备下地，好些日子没去自家田里看了，她难受的很，正巧这些日子在村子里住着，去看看的好。
“哎，柳夫人，这……”这还没给钱呢，怎么就走了啊。
芸娘看也不看她们，背着锄头就下地去，听了一上午的好话，这会儿心情好的很，就连前几天糟糕的心情都没了。
柳雨馨无奈，但对李贵找来的三个媒人也没任何好感，只恭敬的将人给请了出去，这三人算是明白自己被耍了，气的，也不管柳雨馨就在身边，狠狠的吐了口唾液，骂骂咧咧起来。
柳雨馨将大门一关，也懒得去送她们了，这嘴巴臭成这样，她才懒的搭理呢。
那三个媒婆转身就去找了李贵，总不能白白跑一趟吧，李贵一人赏了十几个铜板，还鼻孔看人，那三个媒人好显没气死，拿着铜板就走，徒留李贵一个人在那儿生气。
这柳家，真是顽固的很。
回了屋，就见着李全嘲笑的看着他，李贵心头火更重，斥道，“混账小崽子，老子当年就不该把你生下来，早知道摔摔死了算了。”
李全冷哼，如今李贵的所有话都不能伤着他了，就是觉得厌烦的很。总不能任由他在这边乱来，日子久了，芸婶心里肯定不欢喜。
李全也不管李贵心中如何愤怒，如何鄙视，转身回了屋，细细思索对策。
李贵当年找到他爹，而他爹已经成了方州城的大老爷，家财万贯，可惜膝下只有一个闺女还是那沈姨娘生的，他爹不过是不想回村子里，倒也没想抛弃祖宗，因此知道他是他儿子以后，心里也挺开心的。
李贵住在李府以后，这日子一下子翻了天，原来朝不保夕，如今却是锦衣玉食，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这李府来了个嫡亲大少爷，府里的几位姨娘自然蠢蠢欲动，那沈姨娘就仗着李贵他爹的疼爱，成功跟李贵勾搭上了。
因着沈姨娘掌管着李府，李贵还是很敬畏他的，更何况那沈姨娘浑身散发的 贵气，是乡下小子从没看到过的。哪能不听话。
那沈姨娘也不是多么干净的出生，大本事没有，这看男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只一眼，就抓住了李贵的软肋，到最后这李贵还不乖乖听话。过了一年，她就将她娘家侄女许配给李贵，虽然知道乡下还有个正妻，不过那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占个名头罢了，而名头这东西最不值钱。
沈姨娘是不在意什么身份地位的，如今她在这李府说一不二，就相当于女主子，从来不畏那个乡下婆子，不过沈姨娘不在乎，并不代表她的侄女不在乎啊，在知道自己有了以后，就在沈姨娘那边哭啊闹的，最后沈姨娘想了个法子，将李婆婆他们一家接到了城里，也是给李贵一个表现的机会，当时给的是李府当家人的身份，李贵自然稀罕的紧。
李婆婆跟巧娘都得了休书，李全因着李贵他爹几句赞扬的话，差点没被人害死。李婆婆不是巧娘，她是个烈性脾气，拿着菜刀冲到李贵他爹屋子里，骂道，“我也不怕丢人，你既然这般不能容人，我就跟你拼个鱼死网破，我倒要看看，这方州城的人知道你不过是个小人，无故休妻，贪慕虚荣，会有什么想法。”如此云云，竟是打算跟李贵他爹拼命，也不怕丢这个丑了，也是，本来就没什么颜面可看了，还怕丢什么丑。那个时候，就想着，保护好唯一的孙子就好了。
李贵他爹当年发家就有些不好看，因此后来有了银子，很是在乎自己的名声，见李婆婆这般胡闹，就让李全分了家，柳家边的地跟房子给了他，后来在李婆婆凶狠的眼神中，又给了一千两银子。意思是不再管他们了，那沈姨娘心中得意，用弄了个白字黑字，如今，倒是能拿出来说话。
因此，李全他家并没有太多的银子，不过那个时候李婆婆也明白，从城里再回村子里，怕以后日子不好过，村里人闲话让李全心里不少受，就花了点银子将家里弄弄，也给李全收拾收拾，如此，村里人原来的风言风语变成羡慕跟讨好，就是本家，虽心里念着她手上的银子，但也不敢乱来。
摸不出深浅，别人心里才会不安，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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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零
李婆婆回想往事，心中道不尽的心酸，但抬眼就看见自己的儿子仇视的看着自己的孙子，这心更是冰凉的很，又听他说那么恶毒的话，气道，“呸，我看，当年我该将你掐死才是真，省的你个不孝子这般气我。你也别在全儿面前逞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如意，那什么知府家小姐千好万好，那配你家宝贝蛋正好，我们这小门小户的，不敢高攀。全儿，回屋看书去，巧娘，坐这儿干啥，还不给我回去做活。”说着，拿着拐棍就将李贵给赶了出去。
李全沉默不语，但心里并不认为，李贵这么容易就会放弃，头开始用荣华富贵骗哄，接着又想将柳雨馨给另聘他人，这之后，还不定有什么招数呢。不成，柳叔一家去年才刚有了起色，家里日子才好些，不能因为他有得罪旁人。
“娘，你也别赶我，我自然不会赖在家里不走的，只是，这亲事，全哥儿是不结也得结，哼，若是冥顽不灵，不要怪我找柳家的茬，不过是个开卤菜铺子的，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但是，如果你肯乖乖的听我的话，以后，把那柳家丫头抬回去做个小妾，我也不反对，你们好好想想，是吃敬酒还是吃罚酒，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磨。”柳爹轻轻甩了甩袖子，看也不看李婆婆，当年的事儿，他从来不曾后悔，他那样也没做错，李府本就属于他的，他是爹唯一的儿子，至于娘，也只怪她没本事，不能夺得爹的欢心，落得那般下场，没连累他。已算万庆。
“呸。”李婆婆气的对着李贵的脸就是一呸下去，嘴里的痰就这么吐到李贵脸上，李贵心里那个恶心，脸上的表情更是一坏再坏，冷哼一声，也懒得跟这些人说话，大步离去。
待李贵一走，李婆婆气的一下子瘫在地上，对着地面狠狠的槌了几下，只觉得晦气的很。这元宵节，还真是招了鬼的说。
李全将李婆婆哄睡着了后，这心里越发不安。生怕那李贵会做什么别的不好的事情出来，握了握拳，咬了咬唇，李全也不敢跟李贵硬碰硬，心中憋屈的很。但也知道，李贵这个亲爹，就是奶奶怕是也拿他没办法。
总不能真因为自己家的事情将柳家给害了，当年的事情，他也是听说了的。如今，只能哄着等着。毕竟柳家大伯是去靠院试，若是真成了进士，想来他这个爹也不敢乱来。
李全心里打定主意。面上却全是悲苦之色，待半夜的时候，就见李婆婆突然身体不适，半夜说起胡话来，吓得李全忙去镇上请了大夫过来。竟说什么油尽灯枯之像，只能拖一天是一天。没有办法治愈，李全吓得面色苍白，对着李婆婆，眼睛水就没停过。
头开始，李贵还以为李婆婆这是装病呢，待后来见她真的不大好了，这心里也微微有些难受，沉默着脸，不知如何是好，见巧娘跟李全跪在她床前哭着，又见这村子里的人来来去去，那芸娘还指着鼻子狠狠骂了好几句，他这心里，却还是木木的。
他没觉得自己心有多疼，也没想着要哭啥的，就是觉得怪怪的，感觉一切都是假的，这老婆子可不是什么好人，打小就没对他怎么温柔过，他一直都觉得她将对爹的恨全架在了他的头上，因此，他有了儿子后，也没有任何留恋的就出去闯。就是那年在李府，她骂人还有力气的很，还敢拿着菜刀要跟爹拼命，差点没害的他也被扫地出门，可是，这才过了几年，昨天还扯着嗓子骂他，拿着拐棍打他的人，今天告诉他，就要不行了，呵呵，他怎么会信呢，这不是玩笑么。
李贵整个人愣愣的，心里想着，莫不是那老太婆装病骗他不成，冷冷一哼，甩着袖子就走了，虽心中不满，但到底也没跟柳家怎么着，只住在镇上的客栈里，他倒要看看，这老太婆要装到什么时候。
自打李婆婆病了以后，李全天天跟前跟后的服侍，就是巧娘，人也跟着憔悴不少，每日里，柳雨馨做好饭菜送过来，看着李婆婆躺在床上无力的样子，心里也难受的很。
“李大哥，你先吃些饭，李婆婆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啊。”柳雨馨这个时候也只能这么劝说，但眼睁睁的看着李婆婆日渐消瘦，到如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这几日人越发迷糊，喊人名字都对不上好了，嘴里还说着胡话，最多的是喊着贵儿贵儿。
李全心里恨的不行，要不是他回来找事，奶奶至少还能活个十几年，到时候，他也能好好的报答奶奶，养她老，让她高兴，可如今呢，他什么都没有，他还没让奶奶过上好日子，他这心里怎么甘心，怎么可能甘心。
李全眼睛红红的，眼泪全是血丝，就是见着柳雨馨也没个笑脸，这日，见李婆婆越发迷迷糊糊的了，李全对着柳雨馨道，“馨妹，还麻烦你帮我照顾下奶奶，我去去就来。”他根本就不想去找那人，但是奶奶每日里喊着贵儿，贵儿，全儿全儿的，他不忍心，就是奶奶心里一直想着，那就将那人喊回来就是。
只当满足奶奶最后的心愿。
去了镇上，见着了李贵，李全冷冷的看着他，“奶奶喊你，求你回去一趟。”说着就冷冷的看着李贵，眼里的恨意赤裸裸的表现了出来，那眼神，让李贵一愣。
“哼，那我就陪你这不孝子走一遍就是。”李贵也冷冷的说着。
这一次，李贵回去没有得到村里人的欢迎，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怪怪的，不时还指指点点，李贵浑身不自在，只能自己挺直了腰，故意淡定的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等见了李婆婆的时候，李贵也愣了，这才几天，怎么就瘦成皮包骨了呢，他一直都以为是装病，难道真的生病了不成。
他明明什么都没干啊，怎么就成这样了，难怪那些人看着他的眼神怪怪的。真是，那他岂不是平白添了不孝的名声，这可怎么是好，虽说娘被爹休了，但不管如何，他还是她的儿子，这要真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他的二儿子日后的前途怕是会背他给拖累了。
李贵这心里也烦躁的很，见李婆婆这样，也不敢说重话，只将一切憋在心里，李贵到的时候，李婆婆昏睡在床上，人小的可怜，厚厚的被子往身上盖着，越发显得她憔悴。李贵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见李婆婆还没醒，这老坐着也不是个事儿，就怕村子里的人说是他害的李婆婆生病，更难听点，说是他气死亲娘的，他还不冤枉死了。
这般想着，李贵也坐不住了，起身就去镇上棺材铺，准备给李婆婆买个厚点的棺材，到时候弄个风光的葬礼，到时候也没人说他不好了不是。
只是娘都被爹休了，这还能葬在祖坟么？这事儿，李贵还真不敢确定。
李贵头疼，一时也不敢拿定主意，写了信，让奴才找了信差，快马加鞭送到方州城。而后他自己则又去挑选寿衣，这手头上有的是银子，只管买那最好的，这不，一路上被那些个老板夸着孝顺，还真以为自己孝顺了呢。
李贵一走，李婆婆就醒了过来，看着李全，道“贵儿啊，不要跟人打架，你有爹呢，你爹去外头挣大钱去了，啊。”说来说去，都是不要跟人打架，他有爹。李全红着眼眶不住的点头，“嗯嗯”，可李婆婆就跟没到似的，还是不停的说着，说着说着，她自己也伤心了起来，“贵儿啊，是娘对不起你，呜呜，贵儿啊，你以后要成器。”
李全哄着哭闹的李婆婆一会儿，只觉得精疲力尽，心里更是酸涩难耐，心中更是气愤不已，凭什么这个时候了，奶奶还想着那个混蛋，都是那个混蛋的错，若不是他，奶奶怎么会变成这样。
哼，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一定会让他后悔的。
李婆婆再次昏睡过去，李全走到外头看着昏暗的天空，将眼里的泪水和脆弱全部咽回去。看天边乌云密布，这天，是要下雨了么。
柳家，芸娘抬头看了看天，叹气道，“妞妞啊，李婆婆这怕是不好了奥，咱们都主意点，唉，李全那小子也是个命苦的，这人啊，好好的，怎么那么容易就病了呢。”
“娘，这话哪能瞎说，保不齐李婆婆什么时候就好了呢，你这说不好了，别人听着了还不知道怎么想呢。”柳雨馨忙道。
“娘那是瞎说啊，当年你爷爷去的时候，也是，好好的晴天变的乌云密布的，你没看着，这几天，天气越来越不对劲。肯定是有什么事儿。”芸娘叹了口气道。
她这心里也希望李婆婆长命百岁呢，只是，这生老病死哪里是人能决定的奥，这人啊，抵不过一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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