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一瞧,就见里面躺着一个全身裹满白色素布的人,简直与端午节的粽子没什么两样,有几处沁出些许淡淡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人脸上,就觉得喉头哽咽,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她的沈珂,出去的时候生龙活虎,回来的时候竟奄奄一息了么?
沈珂的眸光也随着车门的打开看了过来,正对上苏玉妍的眼睛,他一下子就愣在那里,半张着嘴唇,“你”了好半天,也没说出第二个字来。
夫妻两人相视凝望,一个在里,一个在外,彼此的目光里都蕴藏着深深的爱恋与疼惜,他们就这样默默相望,仿佛一辈子也看不够对方。
还是许恒在旁轻声提醒了一句,“嫂夫人。不如上车照顾沈大哥吧!”
苏玉妍便跳上马车,坐到了沈珂的身旁
沈珂看着她,好半晌才出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苏玉妍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你……怎么伤成这样?”
“不过是些皮肉之伤,看起来严重,其实没事。”沈珂故作轻松地笑道,却牵动了左脸的伤口,让他咝地一声吸了口凉气。
苏玉妍顿时大惊,忙俯声探看。“怎么了?哪里疼?”
“没事,你别担心。”沈珂想举手制止她的举动,却无奈手上无力。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皮肉伤,不碍事。”
“还说是皮肉伤。”苏玉妍看着他紧皱眉峰的模样,只觉鼻头一酸,“都伤成这样了。还是皮肉伤?”说着,眼泪就涌了上来。
沈珂转眸看到她难过的样子,顿觉身上的伤口也轻缓了许多,当下便又微微一笑,“你看你,都说了不碍事……”
“你别说话。先好好休息。”苏玉妍强忍了心里的酸楚难过,打断了沈珂的话。
沈珂微笑着闭了嘴,眼睛却仍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泪水盈眶的苏玉妍。眼里满是欣慰的笑意。她怎么就跑到城外来了呢?是不是因为听说了他受伤的消息而带了锦春出来找他?
苏玉妍也定定地看着眼前裹满了绷带的像个粽子似的丈夫。出征之前,他是多么威风帅气,那志得意满的模样看起来是那么引人注目。可是现在,他却变得奄奄一息了。究竟在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变成这样?或者是他们遭遇到了什么事情而致使沈珂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害?
两人就这样两两相望,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车里寂静无声,只能听见马车骨碌前行的声响。和着车外军士们纷旮的脚步声,听起来格外单调,这种声响,回响在两人的耳边,有一种令人倍觉伤感的味道。
不过因为见到了沈珂,苏玉妍原本不安的心便稍稍安定下来,因为这一路不停要奔波已十分疲乏,现在一旦安定下来,心便放松,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马车一颠一簸的,竟让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沈珂虽然受了伤,却因为一直躺着,伤势又在好转,睡了这么多天,倒也觉得困,就这样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心爱的妻子,虽然马车偶尔也会因道路的不平而颠簸牵动他的伤口,但他的唇角却一直上扬着,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他的妻子,虽然只是一个弱质女流,却又与寻常的女子有何等的差异?他又是何等的幸运,才会娶到这样与众不同的妻子?
马车徐徐前行,很快就到了昌宁。
早已得知消息的定远侯与沈松年父子全身戎装在城门处迎接大军的凯旋。当然,他们真正的迎接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沈珂。
当马车缓缓停下,从车里慢慢走下一个中年妇人时,他们都觉得十分奇怪,而当这个妇人开口说话时,他们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定远侯才徐徐开口,“……原来是你……”
围观的百姓不知道这位其貌不扬的妇人是谁,但见了定远侯对她的态度,也无人敢议论什么。当许恒亲自指挥着军士们把马车中裹满绷带的沈珂抬出来时,人们都大声地奔走相告,“定远侯府的嫡长孙沈大少爷荣归了!定远侯府的嫡长孙沈大少爷荣归了!”
定远侯府的嫡长孙沈珂原来是什么样的人物,昌宁的百姓自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次见了他伤痕累累的模样,自然也知道他是在战场上负的伤,一个原来只沉浸在风月场所的浪荡公子突然变成一位战绩累累的即将接受褒奖的将军,又是何等令人振奋的事情!所以,几乎就在一夜之间,沈珂的形象在昌宁百姓的心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样的结果,正是定远侯所期待的。当然,也是定远侯府全府上下人等所期待的,包括沈松年。沈松年固然不喜这个嫡长子,却也因为儿子这样的转变而对他另眼相看了。
定远侯原本预料沈珂会在赵宥大军班师回朝后才会回来,没想到他竟比赵宥大军还要回来得早些,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有过多地探究。倒是宋德书听说苏玉妍竟然乔装改扮与锦春去了城外迎接沈珂,吃惊之余也觉得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但沈家到底不比寻常门第,贵妇们通常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苏玉妍作为沈家的大少夫人,竟然与婢女乔装改扮出城,虽说是为了沈珂,但行为也着实僭越了一个少夫人的本分,故此,宋德书还是把她叫到思定堂面壁一个时辰,以示惩戒。
当然,宋德书对于沈珂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却是十分不喜的。当初沈珂在娶苏玉妍之前,是跟她作了一个口头协定的,那就是将来不会以嫡长子的身份承袭沈家的爵位,这也是宋德书帮助沈珂娶得苏玉妍的条件。虽然后来因为种种波折而致使宋德书并没有从中出力,但这份口头协定,宋德书还是牢记在心的。如今沈珂随军出征立下战功,一夜之间成为昌宁的名人,对沈家来说虽是好事,对他的兄弟沈顼来说,却未必是件好事。沈珂当初浪荡不羁,才衬托出了沈顼的好学聪慧,如今他立下战功,皇帝势必会许他官爵,除非他脑子进了水,否则绝不会拒之不受。倘若他受了官爵,自然为他增添了威信与声望,这定远侯府将来的家主之位,也势必会非他莫属。如此一来,就对沈顼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影响和威胁。
不过,就算宋德书不高兴,也不能过于表露。毕竟,这样一来,沈珂就成了定远侯府的大功臣。虽然定远侯威名远扬,但毕竟已经是多年以前的事了,定远侯府已经太多年没有出过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