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子还不在忙活着办年呢?可辫子家倒好,不仅是家里的大事小情,姚铁是不闻不问,仿佛他根本就不算是这家里的一个人!要不是辫子的二哥给送来了过年用的面、油和肉,还有二婶给的豆腐、白菜啥的,他的家里能拿什么来过年呢?家里定会是两手一拍啪啪响,啥也没有!
说来更可气的,就是二全给辫子送来的那点肉,辫子一个转眼的功夫没注意,便被他不失时机地顺手牵羊,提溜出去送给了那大樱桃!
他当晚倒是在大樱桃家吃了一顿热乎乎、香喷喷地饺子。但辫子在家里却是直呆着干涩无泪的眼睛,气得一整天没吃得下饭!
就是在刚才——在这除夕之夜来临的时分了,一整天泡在赌局里没回家的姚铁,这才好不容易地回了家来。
敢情他这会儿回家来,也不为别的,就只是因为输光了,来家找辫子讹钱的!
而正在包着年夜饺子的辫子,虽然身上还有那么一点点钱,但实在是不想给他拿出来,所以便一口推说没有。
最后,他一阵发了疯,不光将辫子连打带踢,还把辫子包好的饺子,一下子掀翻在地,撒得饺子到处都是!
更可怜见的,就是辫子身上的那点钱,终归也是没有逃脱了被他掏走的命运······
面对着此时此刻的此情此景,有一忽儿,辫子也是一时意志恍惚,实在觉得自己难再支撑得下去,真想干脆眼一闭拉倒算完。但是,她再一想到二哥,想到秦大路,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活着虽苦,但死也着实是难哪!辫子来来回回地心里一阵倒腾,最终她还是觉得:自己还是······不能死——不到姚铁动手掐她脖子的时候,她就不能死!为了二哥,为了亲爱的大路哥,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得活着——继续活下去······
于是,也不知呆坐了多久,辫子终于又重新活动了起来;她将被姚铁撒到地上的饺子一个一个捡了回来,擦洗干净。
之后,她无心开灯,摸着黑就到了床上,钻进了冰凉的被窝里······
当天到五更,四下里响起了连绵不断的鞭炮声,辫子知道是该起床放鞭炮、吃年夜饭的时候了。
见天到此时,仍不见姚铁的人影,辫子知道,要等姚铁回家放鞭炮过年,那是不敢指望。
万般无奈之下,浑身感觉难受的辫子,只得硬撑着起来身。
辫子先是将自己备好的几点极简单的祭品,在灶门口和院子里的天地桌上摆好,接着便焚香烧纸······
在做着这一些的过程当中,辫子的动作与神情,看上去倒像是沉稳而淡然,似乎没有悲凄,没有哀伤······
当动作困难地在天地桌前跪下身来,辫子双手合掌,两眼注视着天地桌上、那燃烧着的红红的香头和袅袅升腾的香烟,一时忘情······
忽然间,辫子仿佛从那缭绕升腾的香烟丝缕中,看到了那个至高无上、无所不能的老天爷······
顿时,她那干涩的眼睛里竟是涌上了热泪,心底里也情不自禁地深切哀求着:老天爷!请您发发慈悲,睁一睁眼,让我······让我活下去吧!
但是,辫子的嘴上,却是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她只是热泪扑簌,无限虔诚地、深深地叩拜下去——心中无限伤心事,尽在深深一拜中······
下一章节的标题是:女人生孩子,有男人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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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女人生孩子,有男人啥事
还是在春节刚过了没几天,雇佣丁贵宝的老板,就来通知丁贵宝上班押车去。
临要出门的头一天下晚,见丁贵宝一直就是呆在家里看电视,姚玲便对他建议地道:
“明天你就要出门去了,这是新年后头一回,你不到老家里去坐坐,跟爹娘说一声?”
丁贵宝不以为然地:
“有这个必要吗?今上午爹不是来过吗?他知道就行了呗,还去说啥?”
姚玲坚持地:
“你不是还没去跟你娘说过吗?我看你还是回家去说一声吧······”
见丁贵宝脸一扭没吱声,装作没听见,姚玲又继续说道:
“有些话,我劝过你不止一次,你别怪我多心多意。其实,你要是站在我的位置上,一想也就能明白了······我还是那句话:以前,你跟你娘无论怎么相处,那都没有关系。你再怎么样,你娘也不会想歪的。可现在有我掺和在里面,事情就不同了;况且,你娘对我一直又不满意,这就使得有些事情——你以前再怎么做,你娘也许都不会多心。可现在你再随着性子去做,你娘难免就会去寻思多了,误以为是我在中间给起了啥作用,让我有嘴也说不清······”
丁贵宝情绪反感地道:
“她毛病!就她事多!往后你甭理她。她爱咋地就咋地。”
“可是······”
丁贵宝有点不耐烦地:
“好了好了,快算了吧。老说些这个干啥?我烦!你愿家去你去吧,我还得看电视呢。”
姚玲只得无奈地暗暗叹息······
果不其然,丁贵宝刚过了年头一趟出门,竟然连个招呼都没跟自己打,这让贵宝娘又误以为是姚玲从中使坏,因而对此耿耿于怀。也免不了就对人告说此事。
其中,当她跟丁贵宝大姐说叨起这事时 ,贵宝大姐不禁劝她道:
“娘,不是当闺女的数说你,我看你还是少疑神疑鬼地去瞎琢磨一些吧。俺兄弟都是结婚成家的人了,你以为孩子大了,还像小时候那样,啥事都得围着你转?做什么事还都得跟你说个明白?再说贵宝媳妇那人,我可是看着人家那举止言行的,让人说不出别的来。不像是那种鬼鬼道道的人。倒是你,老就对人家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贵宝娘一见自己的骨头跟自己“犯别”,顿时就先有三分逆耳,脸上也便显出不乐意的神色,不由得开口就道:
“哼!你们都看着她好,那是你们看着!反正我就是看着她不顺眼!”
对姚玲来说,尽管婆婆这头对她的态度一直没有向好的变化,可她跟婆婆相比,却是有所不同;在与丈夫丁贵宝的关系逐渐平和、向好的同时,她对婆婆的心态,也在不知不觉间渐渐有所变化。毕竟跟那种斤斤计较而又耿耿于怀、一点针鼻大的小事就遮住了眼的婆媳不同,姚玲难能可贵的,是她还能够有容人之量,不是那种小肚鸡肠、心胸狭隘之人。
所以,就对待自己与婆婆的关系这方面,姚玲在激愤、冲动的情绪逐步回落、渐趋平静之后,她由原来的反感、疏远、敌对,逐渐转变到一种尽量去对婆婆多宽容、少计较的态度——认为婆婆毕竟是个长辈,自己了解了,也就该见怪不怪,拿着当那么个人对待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