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风暴(1 / 1)

夫郎家的咸鱼翻身了 羽春 3808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2章 风暴

  过后几天都是晴天,谢星珩抽空去通知了枫江应考的考生,约定初十中午,在县城码头碰面。

  江知与要回家给谢星珩收拾行装,农庄事务稳定,徐诚应付得来,还有陈管事帮衬,走得放心。

  考篮早备好了,江知与又给他装了些银票。

  银票数额有大有小,最大就五十两,小的居然还有五两份额的,一起三百两。

  穷家富路,路上多带些银子总没错,还要在府城请郎中的。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知道谢星珩花钱大手大脚,会计划消费,却不会委屈自己,多带一些银钱上路,他在外头面子好看,过得舒服。

  衣服是个难点,谢星珩换个款式,里外搭配就容易出错。

  书生要讲仪表,穿戴出错,容易给人留下坏印象。

  江知与给他装的都是圆领袍,内衬同款不同色,黑白两色各四套,外袍就花红柳绿的,简直要凑个彩虹色。单看色调柔和,花样雅致,款式简约。

  他好穿,也能看。料子选的绸缎。

  谢星珩赶路要穿方便的,再带两身裋褐。

  江知与不知道谢星珩是看电视剧看多了,眼熟。当他是家贫,从前穿多了裋褐,才从未穿错。老想打趣两句,怕伤着他自尊,总也没说。

  吃食备了些,辣椒酱要拿一小罐,晒的果干肉干都好了,还有小鱼干,带上一点。

  说是给江知与晒的,他这回拿走了大半。

  江知与习惯性最后考虑自己,惦记着的人,都上心记挂,余下的部分,他装碟,送去给爹爹尝鲜。剩余的不多了,他给堂哥说过,这边都装好,给堂哥送去。

  出个门的功夫,桌上又有一堆果干肉干小鱼干。

  谢星珩笑眯眯的:“这是我分给你的。”

  江知与看一眼,脸上漾开笑意,甜滋滋的。

  直到初十,谢星珩出发应考,朝廷赈灾的人都没来,李家也未对江家把李玉阳扔衙门口的事作出反击,风平浪静的厉害。

  初十,艳阳高照。

  江知与拿了宋明晖的脉案过来,里边还有宋明晖在京都和丰州两地开过的方子,正在吃的丸药也带了五颗,让郎中好生看看。

  江知与叮嘱他:“府城有镖局分舵,郎中愿不愿意来,你都去镖局,叫他们回丰州传信,自己万不可分心。”

  谢星珩出发第一天,穿得鲜亮,一身孔雀蓝圆领袍,戴着碧玉簪。

  腰间系革带,上面悬挂数个物件。钱袋、小荷包、金三样、印章、玉佩。

  钱袋换了一只,是江知与忙里偷闲,躲着谢星珩缝制的。

  没写什么金榜题名、前程似锦,和他父亲出门戴的钱袋类似,上面是仿符文绣样,寓意出入平安。

  小荷包是个装饰品,江知与往里放了三枚厚实的金币,他是真怕谢星珩在外面没钱花。

  金三样是统称,是挖耳勺、牙签、镊子。

  印章和玉佩,是谢星珩成亲后,收的父辈见面礼。

  二婶送的那枚玉佩他没戴。

  出门背的书袋,是大嫂缝的,上头有“金榜题名”字样,戴的草帽上则是“逢考必过”。

  在古代人眼里,这很羞耻。

  谢星珩来自现代,就不觉得了。

  现代用的笔,还是孔庙祈福呢。

  谁不拜拜考神。

  各种锦鲤转发也是常事,他淡定得很。

  宋明晖对他没有旁的嘱托,只让他离江老三远一点。

  “小鱼给的银两够吗?若有人来缠磨,你就另外找住处,应考的时节,住处难寻,加钱就行。考完能在京都走走看看,但别招惹老三。”

  他看谢星珩只是脸上好性子,心里自有一股傲气,骨头也硬。

  难得上京,谢星珩定然要去老三府上看看的。

  谢星珩默了默:“好,我不会主动招惹他的。”

  要是江老三找过来,就不怪他了。

  宋明晖眉间微蹙,想到老三是欺软怕硬的主,谢星珩入赘,让他计划落空,送了五哥儿去老太监府上,心里必然恨着。

  他便指着谢星珩腰带上的印章道:“若有麻烦,你拿着这印章去霍首辅府上,拜见三公子。我上月里送过一份大礼给他,交情还在。”

  办事真老练。

  谢星珩应下了。

  出了府,大哥大嫂还有小豆子谢川都来了。

  都知道他现在不会缺吃少喝没盘缠,他们带来的是个西瓜。

  头几天就去镖局,找张佑帮忙买的。

  说这瓜甜,夏天放井里湃着,吃着凉丝丝的,甜爽可口,夏日佳品。

  这么个小瓜,都要五钱银子。

  瓜小,他们是想谢星珩上船了,跟那些书生们分着吃,看在这口吃的份上,一路上能给谢星珩好脸,可以照看点。

  谢星珩不便宜外人,江致微也是要过来跟他一块儿去码头的,他叫来喜拿菜刀来,就在门房这里,把瓜切了,一牙牙都小小的,每人尝一口。

  码头路远,不用他们送。

  江致微有姜楚英送,谢星珩是江知与送。

  走前,谢星珩抱抱大哥,也抱抱小豆子,跟大嫂握了手。

  “最近都别出门,记得我上次说的话,家中粮油都有,先关起门来过日子。”

  往前走远几步,拉开了距离,谢星珩回头遥遥作揖,与他们告辞。

  姜楚英看谢星珩的书袋跟草帽怪怪的,问他戴这个做什么。

  跟人交流,话题要投其所好。

  姜楚英嫌草编寒酸,又真心望子成龙,心态很好拿捏。

  谢星珩说:“这是在孔庙、文曲星面前供过的,开了光。用上以后,考运顺利,文曲星俯身,考的都会,会的全对,逢考必过,魁星点斗,独占鳌头!”

  姜楚英给听得一愣一愣的,越过谢星珩,看江知与。

  “小鱼,这是真的啊?”

  江知与给夫君撑面子,明知不是,也点了头。

  留给江致微的那份草编礼物,顺势送出去了。

  姜楚英眉头皱着,看起来是嫌丑。

  她自有道理:“丑的果子都甜。”

  丑的草编都灵。

  江致微乖乖戴上草帽,把书袋背着:“我上船了,再把东西挪过来。”

  书袋用料不算好,走线却紧密结实,布用了三层,耐造。最外面一层,还是油布,能防水。

  这份心意难得,一路走,一路摸,出街上轿,姜楚英也满意了。

  码头在丰州西边,那边河道是南下的,起源在府城,所以他们水路只能走到府城。

  江家在丰州的生意,水陆都有。

  南北两地的物件,杂货铺都有上,船有三条。

  谢星珩坐大轿子走,跟江知与挤着,轿帘轻,一晃就飘起,能看见路上人影,否则他要叫小鱼坐他腿上。

  他问小鱼:“想要什么礼物?我回来给你带。”

  江知与想要星星。

  谢星珩答应了。

  老婆脸皮薄,下轿前,趁着轿帘稳住不晃的间隙,谢星珩亲了亲他。

  上船前,才是很君子的抱一抱。

  船很大,是镖局押货的船,徐武带人护卫。

  要赶点去府城,上船后就不在岸边留。

  江知与跟姜楚英站岸边,远远看着,等到船走远,成了个看不清的黑点,才收回视线。

  他一直绷着情绪,这会儿才流眼泪。

  姜楚英拍拍他肩膀,当他是担忧赶考的夫君,让他安心。

  “徐武他们在,挂着江家镖局的旗子,这一路会平安的。”

  江知与点点头,返程的路走得发抖,上轿子以后,拿帕子捂嘴,堵住了哭声。

  他早前问过谢星珩,要不要和离。

  这阵子下来,他清楚谢星珩心意。

  他不再提不再问,只在谢星珩的行装里,夹了一封和离书。

  今天一别,各不相欠。

  船上摇摇晃晃,谢星珩分的船舱跟江致微是同一间。

  江致微回家憋一阵,又有了翩翩公子样,笑起来斯文,讲话轻声细语,别有韵味。

  他担心家里:“我说再怎么也要七月半以后再走,我娘不同意。怕到时忙乱一团,我们被拖住行程,反而走不了。”

  他们这些小辈,除了科举挣功名,留在家里也没别的用处。

  前几天还反抗,看了几天书,他娘说话扎心:“没叫你帮忙,他们还不是忙得过来?你耽误了考试,家里才是无依无靠。”

  谢星珩懂的。

  “她说得对,我们总不能指望江老三吧?”

  江老三对江致微的投资很多,年年关心慰问,幼年时期不提,长大以后是真心好。江致微对他的感情很复杂,听谢星珩一口一个江老三,颇不习惯,便改口跟他说:“我在府城有些同窗好友,你也一起认识认识,往后都是人脉。”

  谢星珩跟他直言:“在京城碰面再说,到了府城,我找个郎中,就回丰州。”

  江致微:??

  谢星珩早先想好了,现在只是照计划执行,他肯定会跟小鱼共患难的,不然干嘛走得这么干脆。

  “如果爹在家,我就放心应考了。”

  不是谢星珩瞧不起夫郎,是这个时代不给他们当机会。

  他看宋明晖跟江知与都挺厉害的,可别人家随便什么没出息的儿子,都能到他们面前嚷嚷。

  官兵过府,恐怕不会愿意听他们说话,会把他们当做无理取闹的无知夫郎。

  江致微沉默点头,他无法做出跟谢星珩一样的决定,只说:“大伯这次押镖是去京都的,路程近,一个多月也该回了。”

  谢星珩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里,回家守着总没错。

  此时的江承海,正在山林里躲追兵。

  他是个良民,他的镖局有官府认证,他走镖二十多年,头一次体验当山贼的感觉。

  送程明进皇城后,他就去找其他镖师汇合。

  结果他那一路的顺利,都是其他镖师负重前行换来的。

  路上伤员多,所幸都保住了性命。

  他们几个没受伤的人去引开追兵,为放大求生希望,跑进了山林。

  躲了七八天,身后追兵渐少。

  江承海不敢放松,丛林的野兽蹲守猎物时都会格外有耐心。

  他确定宋明晖已经返回丰州,心里无牵挂,压着下属的躁动,继续在山林潜藏,不知江府头上,阴云笼罩。

  时日积累,分作两头出丰州的人,都相继回来。

  一伙典当的,拿回满箱的当票。

  江知与跟爹爹一起清理,将超规制的、价高的当票都收起来,跟所当银票装一处,另找人销赃。

  一伙采办的,运回两车瓷器、石头、绣品。

  瓷器是次品、瑕疵品,独有一面漂亮,转个面,就釉色杂乱、瓶身有裂纹,或是粗糙不平,细看光泽也不好。

  一些天然有型的石头能卖高价。他们这些都是人工雕刻,上面刷漆做旧,属于仿品。

  绣品大幅,可以用在屏风上。

  瑕疵大的,折一半藏一半。

  再有书画,全是赝品,仿得很没技术。

  父子俩审美好,熟通家务,一堆劣货,经他们摆弄,也都像模像样。

  两人心里大石落地,相视一眼,都是笑。

  宋明晖叫上小鱼,去厅堂里对礼单。

  “镖局那些男人也相看好久了,不论定不定下,我们先把聘礼备好。”

  百姓之间娶亲的聘礼简单,吃的要有,穿的要有,首饰要有,再加上礼金。礼金是各家自出。

  江家下边的铺面没这待遇,只有镖局这伙人,是有份额的包办。

  府上出一抬礼,添个妆。他们看着来,有人会再加点,表示对媳妇、夫郎的满意。

  有人就不加,仅江府的聘礼,就足够体面了。

  银子购买力很足,往年定制,每家三两银子包圆了。

  又根据各家贡献度,成婚的汉子资历深浅,再酌情增添。

  宋明晖看得出来小鱼心情不好,有意跟他聊天。

  “你典当那些嫁妆的事,他知道吗?”

  江知与对那封休书耿耿于怀,自己写的,也过不去坎儿,一听眼圈就红了,却没掉眼泪。

  他暂时没跟爹爹说和离书的事,以后再说吧。

  “小谢说,他会给我都赎回来的,让我把当票都收好。”

  宋明晖给他递手帕:“想哭就哭吧,别憋坏了。”

  江知与不哭。

  他成亲了,是个大人了,不能遇见事,有了情绪,就眼泪汪汪的。

  他要立起门户,看好家,也照看好爹爹。

  父子俩无所觉时,钦差进城。

  满城百姓夹道欢迎,声浪高,一浪盖过一浪,千人同声,齐齐整整。

  “朝廷的人来了!赈灾的人来了!”

  “朝廷真的没有忘记枫江百姓!”

  “朝廷不会忘记任何一个子民!”

  “青天大老爷!”

  “圣上英明仁慈!”

  ……

  前路百姓自觉沿路呼喊,一个挨着一个,铺路到了县衙。

  可赈灾的官兵,身后没有一辆车,没带一粒粮,他们气势汹汹,肃穆寂静,并未去县衙,而是直指江府。

  百姓们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去江家啊?”

  “不该先去县衙吗?知县老爷呢?”

  “因为江家接济枫江百姓了吗?”

  “看起来不像是受赏的啊……”

  ……

  官兵到地方,散开围住府邸。

  大门被敲开,门房看着外面乌压压的兵,闹哄哄的百姓,腿一软,差点滑倒在地。

  离得近了,宋明晖跟江知与也听得见。

  他们放下纸笔,理理衣衫,出来接见官爷。

  平民之身,见官都得跪。

  膝盖刚点地,大刀就横在颈边。

  冰凉,森冷,锋利。

  为首的官员,骑在马上,一身猩红官袍加身,背后是一轮圆日,灼目刺眼。

  他的声音清晰传遍每一个角落:“江家借赈灾之名,与知县勾结,挪用善款,中饱私囊,鱼肉百姓,为恶一方。本官奉命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