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番外-10
定远三年,秋
高?台上看去,阴沉沉的天空下,只见皇宫层层叠叠的黄色琉璃屋顶,一重压着一重。
月下静静看着,轻声道?:“小丁子,我好像已经忘了,皇宫外是什么样了.....”
闻言,小丁子抿住唇。娘娘怎么会忘呢,娘娘曾经就?是?宫外最快活的明珠郡主,娘娘只是——。尤其是?这一年,本就?是?多事?之秋,璎珞姑姑和洛公公又接连没了。娘娘是?,是?难受得?——
小丁子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尤其是?这种时候,他只恨自己不像洛公公。洛公公总是有话能够劝慰娘娘,不管再艰难,他总有办法让娘娘还愿意笑一笑。实在没有法子的时候,洛公公也会说,“娘娘,吃一点吧,就?当为了洛洛”“娘娘,笑?一笑?吧,就?当为了奴才”.....
小丁子松开了绷紧的唇,末了也只说出一句:“娘娘——,站了这许久,您冷不冷?”
“本宫不冷,这才到哪儿?,还有冬天呢。”
月下看着远处,声音依然很轻。
阴沉沉的天有雨丝落了下来,青石道?渐渐变得?湿漉漉的,朱红色的宫墙也慢慢地被雨水浸润得?越发深红。
小丁子怕冷着娘娘,正要再劝皇后娘娘回,就?见坤宁宫的一个小宫女上来了:“娘娘,翠珏姑姑让奴婢给您送一件厚些?的披风。”
小丁子忙接过,给娘娘披上。
给娘娘系前?面的锦带时,小丁子屏着呼吸,手?指微微轻颤。他来到娘娘身边伺候才一年,贴身伺候娘娘以前?都是?洛公公,他接过来并没有多少时间?。
“慢慢来,系坏了就?重新系,又?没什么大不了。”月下并没有看身边的小丁子,她的目光依然落在前?方,看着秋雨沿着廊檐滴落,顺着深红色的城墙滚下。
小丁子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松,僵硬的手?指也觉得?灵活了一些?。
终于为娘娘系好了披风,小丁子躬身拢好,静静立在一旁,陪着娘娘看这场萧瑟的秋雨。
就?听娘娘道?:“.....要是?,我也能重新来过就?好了.....”
小丁子略感茫然地低头,并不知道?娘娘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再一次觉得?自己笨极了,要是?洛公公还在多好,娘娘的心思洛公公总是?很明白。
月下并不在意有没有人回应她的话,她只是?很想跟人说话。自打璎珞和小洛子出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跟人好好说过话了。
“小安子到底去了哪儿?,为什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外祖母也没有跟我说一声.....”
“他们都是?这样的,一声不说,就?怎么都找不着了.....”
皇后的声音又?轻,又?安静,如果不是?小丁子站得?足够近,如果不是?他努力听,娘娘轻软的声音就?轻轻消失在雨中了。
突然,月下声音一停,往前?两步,扶着镶珠嵌宝的栏杆向前?看去。
秋雨如丝,被风一吹就?偏了,扑到脸上轻濛濛的,凉丝丝的。
小丁子喊了一声“娘娘”,月下却依然往前?探身看去。
前?方宫城的青石道?上出现了一个颀长的人影,缓缓走在安静的宫道?上。
“小丁子,你看看那是?不是?宋大人?”
即使这样远,只是?一个遥遥的背影,但有资格服绯,又?能把绯红色官袍也穿得?这样好看的——
小丁子立即点了头。
月下转身,取了一旁宫人手?中的油纸伞送到小丁子手?中:“去把伞给大人,虽说雨不大,但——,毕竟秋雨寒凉,还请大人保重身体。”
宋大人身子如今不比从前?,本就?旧伤在身,又?有崇政殿——
小丁子忙接了伞,迅速往前?方青石道?赶去。
小丁子动作很快,很快,月下就?看到小丁子追上了宋大人。
意识到远处宋大人看过来,月下第一反应就?想往后退。明明隔着这样远,宋大人根本看不清,可月下还是?心虚,拢着披风,硬按着自己才没有动,轻轻点了点头,做出平常样子。但其实她的手?攥得?关节和指尖都已血色褪去。
她是?无颜面对宋大人的。
落在远处人的眼中,便是?金碧辉煌的高?台之上,高?高?在上的皇后体恤臣子,淡淡颔首。
宋晋握着冰冷的竹骨伞柄,垂下了眸,掩住了眸中淡淡的自嘲。
那一刻他到底想看到什么。
他甚至,没有资格看清——
大周尊贵的皇后。
宋晋不禁咳了两声,忙抬手?掩住,压下喉中痒意,对娘娘身边这个小太监点了点头,再次恭谨而温和地谢恩。
宋晋握着油伞,行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走在连绵的秋雨中。
他走得?格外沉稳,每一步。
不一会儿?,宋晋额角便有冷汗渗出。
膝盖早已针扎一样疼。
可他既不想停下来等着时安来迎,也不想露出任何踉跄不雅之态。
汗终于凝成一滴,落下,挂在他微微垂下的长睫上,有部分进入眼中,刺得?眼睛微微发疼。
可宋晋没有管它,只是?沉着地握着油伞,一步步走下去。
“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那是?他初入京城的时候,因为得?到主持国子监的慕尚书?青眼,便遭到国子监好些?世族学?子的排斥和嘲笑?。那时候他还没有完全摸透京城规矩,大约从地方来的他和他那匹青骡确实可笑?了,不然很难想象那么一群人能笑?得?那么大声。其中一位,用折扇指着他和他的骡子,三言两语,逗得?其他人哄堂大笑?。其实对那些?,他一点感觉都没有。那算什么呀,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恶作剧,嘲讽,仅此而已。他只是?挂着他习惯性?的温和,等着,等他们笑?够了,觉得?没意思了自然就?散了。
直到她突然出现。
“你一把不值几个钱的破扇子指谁呢?还说人家?不懂规矩,你懂?懂规矩会指着人说话!你这么大的规矩,可别把本郡主笑?死!”
“还有这头骡子,是?我的了!敢笑?我的青骡?”
立刻那帮人都不笑?了,面面相觑。
她灿然一笑?:“对,就?是?这样,都给本郡主憋住了!谁笑?本郡主敲掉谁的牙!”
她转身,抬手?摸了摸他那匹老得?皮包骨头的青骡,这才看向他:
“你开个价,这骡子归我了!你,你往高?了要,我、我不差银子的!”
宋晋此时都能想起来她当时轻轻咬了咬唇的样子,藏不住想法的干净的眼睛,一个不谙世事?的小郡主。面对他这样一个地方来的贫寒学?子,面对他这匹老掉牙的骡子,她居然还会有强买的羞赧,藏在她故作的骄纵下。
那时候,宋晋只觉得?有趣。
明珠郡主。
原来就?是?她。
他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温和,带着恭敬,却藏着淡淡的轻嘲,同他对所有人一样。
她同其他所有人的区别,如果有的话,也不过是?看起来缺了一点世人惯有的精明——
都一样。
他一直是?这样以为的。
他以为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后来,他越来越得?慕尚书?器重,甚至得?已入住尚书?府。常常能在尚书?府遇到她。
偶尔他们也会说两句话。
偶尔他也要替慕尚书?去寻一寻她,免得?她冲动骑马出去真?的出危险。
他觉得?自己发现了这个小郡主更多的缺点,他漫不经心地一条条细数着她的缺点。
直到她及笄那日,一早她站在高?台之上,换上了大红的轻罗裙,提前?偷偷挽了发,快活地转着圈给她那些?个宫人看。
几个人一个比一个能吹捧,大约古往今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不如他们郡主。当时正在坡下靠着山石读书?的自己,听得?只想笑?。他听到她那标志性?轻软的声音:“你们等着,我必要找天下最厉害的儿?郎,给你们当郡马!”
更好笑?了。
秋雨中,宋晋攥着竹骨伞柄,不由道?:如果那日她没发现他,他没抬头,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呢?
可惜没有如果。
她发现了他,他抬了头。
她以一个十分可笑?的姿势攀下来,一个没抓紧,挂在了雕栏上,几乎是?倒悬在那儿?。
她垂下的脸离他的脸,非常近。
近到他在她惊慌睁大的眸子中看清了自己。
她说:“嘘!别喊,求你了!”
她太紧张了,甚至没注意到,有一个瞬间?,她的唇,擦过了他的额头。
他安静地看着她。
那一刻,心,疼得?要命。
秋雨中,再一次,宋晋自嘲一笑?。
很可笑?。
一无所有的贫寒士子。
尊贵无比的王朝明珠。
真?的很可笑?啊。
越发紧的秋雨中,已经贵为首辅的宋晋轻轻笑?了。
他的手?再次狠狠攥紧了伞柄,静静闭了闭眼睛,再睁开。
然后,他还是?回了头。
望向了身后很远很远的高?台之上。
可那里,早已空荡荡的,没了人影。
宋晋再次,轻轻笑?了。
真?的,好疼啊。
腿。
宋晋告诉自己,是?腿,真?的有些?疼。
*
慈宁宫中,一派其乐融融。
祁贵妃正拿着亲手?绣的一个小巧精致肚兜跟祁太后一起看,旁边贵妃的奶嬷嬷笑?得?花一样正跟郑嬷嬷一唱一和捧着,话里不是?贵妃贤惠就?是?太后娘娘有福气,瞧着还这样年轻就?眼看着要当祖母了。祁太后笑?得?多少有了两分和蔼,瞅着小肚兜道?:“这都多少年了,哀家?都快忘了刚出生的孩子这么小?瞧着就?让人心里疼得?慌!”
祁贵妃轻轻抚摸着尚未显怀的肚子,笑?道?:“阿芷都羡慕他,还没出生,母后就?开始偏心了,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给他了!”
祁太后指着贵妃笑?:“你们倒是?看看哀家?这个外甥女,眼看着要当娘的了,反而越发像个孩子,倒抱怨起哀家?偏心了!”
顿时笑?声一片,其乐融融。
融洽的气氛随着定远帝来请安的通报声,一顿。
祁太后把肚兜往旁边一搁,面色一沉。
祁贵妃忙笑?:“好母后,太医才说了您这身子最怕气,多大的事?可都不如母后您的身子要紧,就?是?不看旁的,也看在您这小孙子的份上!”
太后拍了拍贵妃的手?:“还好这宫里有你,不然哀家?非给皇帝呕死!”
正说话,定远帝萧淮就?到了。
祁太后立即冷着脸,端起一旁茶碗喝茶。
贵妃扶着腰起身,嘴里早关心道?:“外头下雨了,冷不冷?快把热茶给陛下端过去,先暖和一下身子!”说着就?要亲自过去操办,被太后一按:“你坐下!怀着身子呢,还心里眼里只有这个不长心的!听母后的,别管他,坐下!”
贵妃只能坐下了。
定远帝规规矩矩请了安,也坐下了。也不知道?这一路怎么过来的,一张脸上扑着水汽,鬓角还挂着雨丝。
秦兴已经接过了宫人送上来的帕子,呈了过去,陛下却没有一点反应,一手?握着茶碗,愣愣坐着。
眼看陛下这副样子让太后火气上来了。
秦兴忙提醒:“陛下?”
萧淮这才嗯了一声,回了神,把手?边的茶碗端到了唇边。
见陛下这时候还没完全回神,秦兴举着帕子,头皮一麻。
果然,太后发作了。
“这副样子给哀家?请安?皇帝是?生怕哀家?这段日子病得?不够呀!”
萧淮这才看向上首,道?:“儿?臣最烦下雨天,母后又?不是?不知道??今日事?情又?多,儿?臣精神差了些?,母后何苦挑剔儿?子。”
祁太后冷笑?:“皇帝为什么精神差你自己清楚,不用在哀家?这里替她遮掩。”
萧淮搁下了茶碗:“儿?臣就?是?心烦,跟皇后有什么关系。”
“北地俺达贡退了,东南乱子也平了,惹出这些?乱子的土地清丈也叫停了。眼下阿芷也怀孕了,眼看咱们大周就?有新的皇太子了,就?是?你祖母都表示愿意进京了,还有什么让皇帝心烦的?皇帝不妨说说,啊?”
祁太后看着儿?子,没好气道?。
萧淮紧紧抿着唇,靠着椅背,面上的湿气几乎朦胧了他整张脸。
“别到哀家?这里做出这副样子给哀家?看!”太后更气了,狠狠一顿手?边茶碗。
萧淮立即收起长腿,站了起来,微微垂首:“儿?臣恭请母后以身体为重,不要生气。”
“你也知道?哀家?生气啊!别的不说,皇后私联臣子,干涉朝政,多少弹劾的折子,皇帝是?看不见吗?这后宫规矩,还要不要了!”祁太后逼视儿?子。
“那帮子御史天天闲的,不是?弹劾这个就?是?弹劾那个,还有他们不弹劾的?母后别忘了,当年御史不也噼里啪啦上折子弹劾您,也口口声声说您作为皇后这不好那不好,父皇他不也——”
“你!”祁太后暴怒,噌一下站了起来。
萧淮立即跪下。
旁边祁贵妃连同宫人也都一起跪下。
恭请圣皇太后息怒。
祁太后颤声道?:“皇帝竟然拿那样一个骄纵蛮横一无所长的——,跟哀家?相提并论!别忘了,哀家?是?你的母亲!”
萧淮叩首请罪,帝王修长的手?死死按在地面上,额头缓缓叩下。
祁太后一言不发看着他。
萧淮慢慢立起上半身,看向自己的母亲,面上几乎没了表情,望着母亲道?:““母亲生养大恩,儿?臣片刻不敢忘,誓以天下养。”
跪地的祁白芷听到身前?帝王的声音一字一句道?:
“母后,您是?儿?臣的母亲,可她、她是?儿?臣的妻子。夫为妻纲,她若有错,就?是?儿?臣有错,是?儿?臣举措失当,是?儿?臣未能做好夫君。儿?臣——,儿?臣恳请母后不要再为难她了。”
祁白芷怔愣看向他。
她的陛下,她腹中孩子的父亲——
俯身,重重叩地。
祁太后的怒气在看到萧淮再次望过来的目光时,狠狠一颤。
祁太后的怒气在看到萧淮此时望过来的目光时,狠狠一颤。
她的儿?子,生而尊贵,打出生就?被寄予厚望。随着他才华外露,更是?被所有人捧着,天之骄子,正是?如此。他像她一样骄傲,傲视众人,乃至于常常显得?漫不经心。可此时,他看向她的目光露出了无声的——恳求。放下了他惯有的骄傲,以一个儿?子的哀恳,恳求她这个母亲。
祁太后沉默地看着儿?子,垂在袖中的手?已经攥了起来。
最后这场被祁党掀起的铺天盖地的废后,无声地平息了。很快,身怀龙嗣的祁贵妃晋位皇贵妃,算是?给祁太后、给祁家?一个交代。
当然这是?后头的事?,此时慈宁宫中,这对天下最尊贵的母子静静对视。
即使是?至亲的母子,也要不断妥协。
就?像之前?,定远帝亲自动手?喂皇后喝了绝嗣药,太后收了手?,意味着这后宫中不会再有人去动皇后的身子。
这日慈宁宫中,无论对视时母子俩作何想法,最后依然是?各退一步,母慈子孝。
萧淮离开前?,祁太后起身去送,喊了儿?子的小名:“寄奴——”
萧淮转身,看向母亲。
祁太后亲自抬手?用帕子给儿?子擦了脸,仔细端详着儿?子,语重心长道?:“听母后一句话,与其去暖一块暖不热的石头,不如怜取眼前?人。”说着,太后把身边贵妃的手?交到了萧淮手?中。
她深切地看着儿?子,希望他能明白她的苦心。
她是?为他好。
秋雨潺潺。
萧淮安抚地拍了拍贵妃的手?,把贵妃交给了一旁的嬷嬷,吩咐用自己的步辇送贵妃回宫,给足了体面。
祁白芷扶着腰缓缓躬身,谢恩,扶着嬷嬷转身的瞬间?咬了咬唇,随即就?换上了最得?体的淡淡笑?容。
秋雨潺潺。
祁太后语重心长:“孩子,听母后的,好不好?”
萧淮望着母亲,轻声道?:“阿娘,儿?子、儿?子不能没有她。”
说完,萧淮深深一礼,告辞太后。
随着他转身,祁太后慈爱的脸狠狠一沉。
*
这场秋雨一直下到掌灯时分,还是?淅淅沥沥,不见变大,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整个天地好似都湿淋淋的。
萧淮合上了折子,对着眼前?的灯,愣了一会儿?。
秦兴小心翼翼上前?,小心翼翼道?:“陛下,永寿宫贵妃娘娘让人送来了新下来的桂花做的紫蕊桂花糕,还说永寿宫炖着陛下爱喝的汤。”
萧淮望着灯,胡乱点了点头,突然看向秦兴:“坤宁宫——”
秦兴愈发小心道?:“坤宁宫上灯的时候就?闭了宫门,说是?皇后娘娘歇息了。”
秦兴埋首,好一会儿?没听到上头动静。
突然萧淮狠狠起身,大步朝外走去,秦兴忙跟上。
萧淮才走到廊下,骤然一停,好一会儿?对着秋雨没有动。
最后,他转身,回了书?房,颓然靠坐在雕龙檀木扶手?椅上,低声道?:
“朕不明白.....只是?一个宫女和小太监,就?为了朕不严惩贵妃,她就?能连门都不让朕进.....”说着他抬起头,看向秦兴,似在问他,又?似在自语:“只是?两个奴才.....朕都说了,后宫的宫女和太监随便她挑,她想要谁都行.....”
秦兴低头。在他看来,皇后生这么大的气,肯定不会是?为了两个奴才,还是?跟永寿宫娘娘过不去呗。他斟酌着话,慢慢把这个意思说了。
萧淮默默听着。
突然,定远帝抬了头:
“你说,如果朕以后都不在永寿宫留宿,皇后她会不会——”
秦兴一惊。
萧淮好似终于找到了好办法,起身兴奋地转了个圈,一边自语道?:
“对!就?是?这样!”
“她呀!就?是?太霸道?了.....她这个性?子,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了,朕得?先顺着她.....”
“只能这样了!”
说着他定住,吩咐秦兴:“让人好好给朕看好贵妃这一胎,不能有一点点闪失!”
“很快就?是?秋狩了,正好让她出去散散心!她松散惯了,这宫里,待久了憋闷!”
萧淮越说越兴奋。
离开皇宫,也许一切就?会慢慢好起来。
他有的是?时间?慢慢让朏朏消气。
天长地久,他可以慢慢哄她。
这时候,萧淮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打算。
秋雨潺潺,没有任何停下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