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数十件大案>>
古龙《陆小凤系列·绣花大盗》
第一章 数十件大案
酷热。娇阳如刀火,晒在黄尘滚滚的大路上。常漫天脸上的刀疤,也被晒得发出了红
光。
二条刀疤,再加上七八处内伤,换来了他今天的声名地位,每到阴雨天气,内伤发作骨
节酸痛时,想到当年的艰辛血战,他就会觉得感慨万千。
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能够做每个月有五百两银子薪俸的副总镖头,更不容易,那实在
是用血汗换来的。近年来他已很少亲自出来走镖,“镇远镖局”的总镣头跟他本是同门的师
兄弟,两个老人早上练练拳,晚上喝喝酒,己亨了好几年清福,就凭他们一杆“金枪铁剑
旗”东南一带的黑道朋友,已没有人敢动“镇远”保的镖。
但这趟镖却实在太重要,镖主又指定要他们师兄弟亲自护送,总镖头的风湿最近又发了
常漫天就只好又挂上他那柄二十七斤重的巨铁剑,亲自出马了。
“镇远……扬威……”趟子手老赵吃这行饭也已有二十年,年纪虽不小,嗓门却还是很
冲,再加上中午打尖时喝了十二两烧刀子,此刻正卖弄精神,在前面喊着镖。
常漫天掏出块青布帕擦了擦汗,岁月不饶人,他忽然发觉自己真是老了。走完了这趟镖
也该到了挂剑归隐的时候。天气又实在太热,前面若有阴凉的地方歇一歇再走也不迟。
常漫天一提缰绳,纵马赶了上去,正准备关照老赵,忽然发现前面有个人端端正正的坐
在道路中央绣花。一个满脸胡子的大男人。
常漫天闯荡江湖三十多年,倒还没有见过男人绣花的更没有见过有人会在这么人的太阳
底下,坐在大路上绣花。
“这人莫非是个疯子?”他实在像提个疯子,在这种鸡蛋摆在路上都可以晒熟的天气
里.他身上居然还穿着件紫红缎子大棉袄。
奇怪的是,穿着纺缎单衫的人都巳满头大汗,他脸上反而连一粒汗珠子都没有。
常漫天皱了皱眉,挥手拦住了后面的镖车,向趟子手老赵使了个眼色。
老赵中竟也是老江湖了从常漫天第一趟走镖时,他就跟着做趟子手。
老主人的意思,他当然明白,轻轻咳嗽了两声,打起精神走过去。
这大胡子专心绣着花,就好像是个春心己动的大姑娘,坐在闺房里赴着绣她的嫁衣一样
十八七辆镖车巳因他而停下他竞似完中不知道。
他绣的是朵牡丹.黑牡丹.绣得居然比人姑娘还精致
老赵突然大声道:“朋友绣的这朵花实在不错,只可惜这里不是绣花的地方。”
他的嗓门本来就大,现在又是存心想让这人吓一跳的。谁知这大胡子却连头都没有抬,
眼都没有贬。
“难道他不但是个疯子,还是个聋子?”
老赵忍不住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道:“朋友能不能让让路,让我们……”他的声旨
突然停顿,脸色突然变了。刚才伸手过去拍肩的时候,大胡子手里的绣花针刚好抬起,在他
手背上扎了一下。连挨一刀都不会皱眉头的江湖好汉,被绣花针扎,下又算得了什么。
老赵本来连一点都不在乎,可是想缩回手的时候,这只手竞缩不回来了,他半边身子竟
似已全都麻木,这根绣花针上莫非有什么邪门外道的花样?
老赵后退了三步,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并没有肿,却偏偏不听使唤了,他又惊又怒,刚
准备发作。
常漫天已飘身下马,抢过来向这大胡子抱了抱拳,道:“朋友绣的好标致的牡丹。”
大胡子还是没有抬头,却忽然笑了笑.道:“我还会绣别的。”
常漫大道:“绣什么?”
大胡子道:“绣瞎子。”
常漫天也笑了笑,道:“瞎子只怕不好绣。”
大胡子道:“瞎子最好绣.只要两针就能绣出个瞎子来。”
常漫天道:“怎么绣?”大胡子道就是这么样绣。”他突然出手在老赵脸上刺了两针。
老赵一声惨呼,手蒙着脸,巳倒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指缝间鲜血沁出,正是从眼睛里沁
出来的,常漫天脸色骤变.反手握剑。
大胡子却还是悠悠闲闲的坐在那里,悠然道:“你看,我岂非两针就绣出了个瞎子
来?”常漫天冷笑道朋友好快的出手。”
大胡子淡谈道:“瞎子我绣得最快,七十二针就可以绣出三十六个瞎子来。”
走这趟镖的人,连常漫天自已正好是三十六个,随行的三位镖师也都是一等一的硬手。
现在也都已纵马赶了过来。
所以常漫天虽然吃惊,却还沉得住气,厉声道:“朋友是来寻仇的?还是来劫镖的?”
大胡子道:“我是来绣花的。”
常漫天道:“你还想绣什么?”
大胡子道:“先绣三十六个瞎子出来,再绣八十万两镖车回去。”
常漫天纵声大笑.道:“恰巧我这口剑也能绣点东西”
大胡子道:“绣什么?”
常漫天道:“绣死人一个死人!”笑声突顿,剑也出鞘。
这柄白铁剑虽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却是昔年“铁剑先生”的真传。
常漫天在这柄剑上、至少已下了四十年的苦功夫,否则,他又怎么能活到现在。
随行的镖师也都亮出了兵刃,一口雁翎刀,一根练子枪一柄丧门剑。
镖客们对付劫镖的绿林朋友,是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的,也不必讲究单打独斗。
常漫天厉声道:“亮青子一起上,先废了他的一双招千”招子就是眼睛。
想要别人变成瞎子的人,别人当然也想要他变成瞎子江湖豪杰们的原囚。本就是“以牙
还牙,以血还血”。大胡子却还在绣花.二十七厅重的铁剑,已夹带着风声削过来。
练子枪“毒龙取水”也从旁边直刺他的腰。镇远的镖师们,武功大都得过他们师兄弟的
指点,招式出手,当然都配合得很好
大胡子忽然笑道:“绣完了。”
他的牡丹巳绣成,绣花针斜斜挑起常漫天只觉得彩芒闪动,忽然间已到了眼前。
没有人能形容这种速度,几乎也没有人能闪避,常漫天狂吼一声,铁剑突然脱手飞出,
他的人却已倒下。“夺”的声,铁剑远远的钉入道旁大树上.入木一尺。这时大胡子已绣出
了他的第四个瞎子。
七十二针,三十六个瞎子。好快的出乎,好狠的出手面白绸.盖在常漫天脸上,上面绣
着朵大红的牡丹。
江重威走路的时候,身上总是会“盯盯当当”的响,就像是个活动的铃铛一样。他当然
不是铃铛。江重威是平南王府的总管.是个很有威仪,也很有权威的人。
王府中当然有很多机密重地,这些地方的门上,当然都有锁。所有的钥匙,都由他保管
一个身上带着二三十把钥匙的人,走路时当然会“盯叮当当”的响。
他的确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不仅谨慎沉着.忠心耿耿而且一身“十三太保横练”。虽然
并不是真的刀枪不入,但无论任何人都己很难能伤得了他。他要伤人却不难。
他的铁砂掌,已有九成火候,足可开碑裂心,击石成粉。王爷将钥匙交给他保管…,向
都很放心的。现在他正要替王爷到宝库中去取一斛明珠,两面玉壁。
今天是王爷爱妃的芳辰,王爷已答应她以明珠玉璧作贺
就像世上大多数男人一样,王爷对自己所钟爱的女人总是非常慷慨的。
长廊里沉肃安静,因为这里巳接近王府的宝库,无论谁敢妄入一步,格杀勿论
入了禁区后,每隔七八步.就有个由江重威亲手训练出的铁甲卫士.石像般执枪而立。
这些卫十都经过极严格的训练,就算是有苍蝇飞上他们的脸,有人踩住了他们的脚,他
们也绝不会动一动的。江重威不但极有威信,而且号令严明,若有人敢疏忽职守.就算放了
条狗进入禁区,也格杀勿论,连他自已进来时,都得说住当天的口令。
今天的口令是“日月同辉”。因为今天是个很吉利的日
甚至连江重威冷峻严肃的脸上,都带着三分喜气,今天,他也处王妃寿筵上的贵宾,办
完了这趟差使,他就要换上华,服,去喝寿酒了。所以他脚步也比平常走得快了些。
八个腰佩长刀的锦衣卫士.跟在他身后,锦衣卫士们都,是卫士中的高手.这八个人更
是百中选一的高手。江重威,向是个非常谨慎的人。
宝库的重门严锁,一尺七寸厚的铁门共有三道.锁也是,名匠特别配制的。
江重威终于打开了最后一重门一阵阴森森的冷风,扑,面而来。
这地方也正如世上大多数别的宝库一样,阴森寒冷如坟
只不过坟墓里还有死人,这里面却连一只死蚂蚁都没
江重威每次进来时,心里都有种很奇怪的想法,个,人虽然拥有这宝库中所有财宝,若
是只能生活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就算将世上所有的财宝全给他,他也不愿在这地方,留
一天。
现在他还是有这种想法,他推开门走进去,只希望能快,点出来,他绝不会想道:“这
次一走进去,就永远也出不来了。”
寒冷阴森的库房中,竟赫然有一个人…一个活人。
这人满脸胡子,身上穿着件紫红棉袄,竟坐在,只珠宝,箱上绣花。
江重威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他面前的确有个人坐在那里绣花,个活生生的大汉
“这人莫非是个鬼”除了鬼魂外,还有谁能进入这地方?
江重威只觉得背脊忽然发冷,竟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冷战。这大胡子专心一意的绣着花
就好像大姑娘坐在自己闺房里绣花一样。他绣的是朵牧丹,黑牡丹绣在红缎子上。
江重威终于镇定了下来,沉声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大胡子并没有抬头,淡淡道:“走进来的?”
江重威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胡子道:“是绣花的地方”
汀重威冷笑道:“难道你是特地到这里来绣花的?”
大胡子点点头,道:“因为我要绣的,只有在这里才能绣得出”
江重威道:“你要绣什么?”
大胡子道:“绣一个瞎了眼的江重威!”
江重威仰面狂笑,他只有在怒极杀人时,才会如此狂笑。狂笑声中,他的人巳扑过去双
掌虎虎生风,用的正是裂石开碑的铁砂掌力。他突然觉得掌心一麻,就像是被蜜蜂叮了一
口,掌上的力量竞突然消失无际。就在这时,阵闪动的寒茫,已到了他眼前。
十三太保横练,虽然是并世无双的硬功,却也练不到眼睛上的。
外面的卫士突然听见一阵惊呼,赶过去时铁门已从里面关了起来。等他们撬开门进入
时,江重威已晕倒在地上块鲜红的缎子,盖着他的脸。缎子上绣着朵黑牡丹
禅房里燃着香。花满楼巳沐浴熏香,静坐在等候。
要想尝到苦瓜大帅亲手烹成的素斋,不但要沐浴熏香还得要有耐性。苦瓜大师并不是轻
易下厨的,那不但要人来得对,还得要他高兴。今天的人来得很对,除了花满楼外还有黄山
古松居士.和号称围棋第一诗酒第二,剑法第三的木道人。
这些人当然都不是俗客,所以苦瓜大师今天也特别高兴。苍茫的暮色中,终于传来了清
悦的晚钟声。花满楼走出,去的时候.古松居士和木道人已经在院子里等他。晚风吹过,竹
林.暑气早已被隔绝在红尘外。
花满楼微笑道:“要两位前辈在此相候实在是不敢当。”
木道人笑了。这位素来脱略形迹,不修边幅的武当长,老,此刻居然也脱下了他那件千
缝万补的破道袍,换上了件
一尘不染的蓝布衫。
就为了不愿受人拘束,他情愿不当武当掌门,可是要尝,苦瓜大帅的素斋,他也只好委
曲点了。
苫瓜大师的怪脾气,是人人都知道的。
古松居士却叹了口气,道:“看来你这老道果然没有说
花满楼道:“道长说什么?”
木道人笑道:“我说你一定知道我们在这里,就算我们,动也不动,你还是会知道。”
古松居士叹道6但我却还是想不出,他怎么会知道的?”
木道人道:“我也想不出,只不过我有个你比不上的好处。”
古松居上道:“什么好处?”
木道人微笑道:“想不出的事,我就从来也不去想”
古松居士也笑了,道:所以我常说你若不喝酒,定能,活到三百岁。”
木道人道:“若是没酒喝,我为什么要活到三百岁?”
禅房里竹帘低垂,隔着竹帘,已可嗅到一阵阵无法形容的香气,足以引起任何人的食欲
来。
古松居士叹道:“苦瓜大帅素席,果然是天下无双。”
木道人笑道:“他自己常说,他做的素菜就算菩萨闻到,都会心动的。”
古松居士道我们还等什么?”
他们掀起竹帘走进去,忽然怔住。莱不但已摆上了桌,而且已有个人坐在那里,开怀大
吃。
这不速之客居然没有等他们,居然既没有熏香,也没有,沐浴。事实上这人的身上不但
全是泥,而且全身都是汗臭。苦瓜大师居然没有赶他出去.居然还在替他夹菜,好像生怕他
吃得还不够快。
木道人叹口气道:“这和尚偏心。”
古松居士道:“他请的是我们,却让别人先来吃了。”
木道人道:“他一定要我们去蕉香沐浴,这人却好像刚从泥里打过滚出来的”
苦瓜大师大笑,道:“和尚的确偏心,做也只不过对他,个人偏心而已,你们生气也没
有用。”
木道人道:“你为什么耍对他偏心?”
苦瓜大帅进/因为遇见了这个人连我也没法子了”
木道人也笑了,道:“我不怪你,上次这人偷喝了我两坛,五十年陈的女儿红,我也只
有看着他干瞪眼!
花满楼苦笑道:“遇见了这个人,只怕连菩萨都没法子。”
这个人当然就是陆小凤。,一盆素火腿一盆锅贴豆腐,都巳碟子底朝了天,陆小凤才总
算停下来,向这三个人笑了笑,道:“你们尽管骂你们的,我吃我的,你们骂个痛快,我也
正好吃个痛快。”
木道人人笑,道:“别人上你的当,我不上。”他也坐下来,霎眼间三块素鸭子已下了
肚。
花满楼在陆小凤旁边坐下来一立刻皱起了眉,道:“你平时本来不太臭的,今天闻起来
怎么变得像是条刚从烂泥里捞出来的狗”
陆小凤道:“因为我已经有十大没洗澡了。”
花满楼吃惊道:“几天?”
陆小凤道:“十天。”
花满楼皱眉道:“这些天你在干什么?”
陆小凤道:“我很忙。”
花满楼道:“忙什么?”
陆小凤道:“忙着还债赔债。”
花满楼道:“你欠了谁的赌债?”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除了司空摘星那混蛋,还有准?”
花湖楼道:“你怎么会输给他的。”
陆小凤笑道:“上次我跟他比赛翻跟头,赢得他一塌糊涂,这次他居然找上了我,要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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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传奇之绣花大盗 2
陆小凤道:“你从哪点可以辨出,那个人绝不是她?”
江重威道:“我……我当然可以看比来,莫忘记我认得她时,她还是个孩子。”
陆小凤道:“但你们却已有多年不见了对不对?”
江重戚沉下了脸,冷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还认为我会帮着她说谎?”陆小
凤叹息了一声,他实在己无法再问下去。
江轻霞冷冷道:“只要我们自己问心无愧,无论他怎么想都没关系”
江重威点点了头.江轻霞巳扶起他的臂道:“我们走”陆小凤只有垂下头,让他们走过
去。灯火昏暗,地是用青石板铺的。江轻霞脚上芽着双青布鞋子,跟她的紫衫看来很不相
称。她本是个很讲究穿着的女人。
陆小凤突然又道:“等一等”
汇轻霞本不想睬他的,但忽然发现他的眼睛一直盯住她的脚上,才冷笑着道:“你的话
还没有说完?”
江轻霞退“奇怪什么?”
陆小凤的眼睛还是盯在她脚上,缓缓道:“你的青布鞋子里,怎么会有条红边露出
来?”江轻霞的脸色又变了,不由自主,想将一双脚藏起来。
陆小凤淡谈道:“你的道袍还不够长,藏不住一双脚的你本不该在青布鞋里还穿着双红
鞋子!红鞋子!江重威的脸色似也变了。
江轻霞突然冷笑,道:“你好毒的眼睛!冷笑声中,她已出手,竟想用两根兰花般的纤
纤玉指,去挖陆小凤的眼睛。她的出手快而准。
陆小凤叹道:“你最多只能咬咬耳朵.不该挖我眼睛的!他说了十六个字,江轻霞已攻
出了十一招。好快的招式,好快的出手江轻霞本就是江湖中有名最可怕的四个女人之一她们
是四大美入、也是四条母老虎,江湖中已不知有多少人伤在她们的爪下。
女人们的出手,本就大多数比男人更快,更狠因为她们的力气毕竞比不上男人,也不愿
跟男人们死缠烂斗,所以她们往往一出手,就要了男人的命,只可惜陆小凤并不是别的男人
他竟比江轻霞更快。江轻霞攻出十一招,他连手都没有抬,就轻轻松松的避开了。看来他并
不想还手,可是他假如还手一击、江轻霞就未必能避得开。
江轻霞咬了咬牙,突然轻叱道:“看暗器,陆小凤立刻后退了七八尺,江轻霞并没有暗
器发出来,可是她的人却已凌空翻身.倒飞了出去。就在这时,陆小凤突又出手,闪电般抓
住了她的鞋子。只抓下了她的鞋子,并没有抓住她的人。她的青布鞋里面,果然还有双红鞋
子绣花的红缎鞋。她的人却已消失在黑暗里,霎眼就看不见了。
陆小凤并没有追。薛冰当然更不会追,她已怔住。
江重威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面如死灰,忽然道:“她巳走了?”
陆小凤道:“她走了”江重威握紧双拳,眼角不停的跳动,使得他那双漆黑空洞的眼睛
看来更说不出的诡异可怕
陆小凤道:“那绣花大盗穿的也是红鞋子?”江重威的神色更痛苦,迟疑着,终勉强点
了点头。
陆小凤道:“我本来也只不过有个模糊的印象而已,你一说,才提醒了我”就在尖针的
光芒已闪到他眼前时,他才看见了那双红鞋子。红得就像是血。
薛冰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你的眼睛真毒,我就没看出她鞋子里有条红边。”
陆小凤道:“我也没有看出来!薛冰怔住。
陆小凤道:“我只不过觉得她鞋子的颜色跟衣服不配,而且大大了些,就像是临时套上
去的”,薛冰道所以你就故意试她试?”陆小凤点点头。
薛冰又不禁叹了口气,道:“跟你这种人在一起,实在危险得很。”
陆小凤笑了笑,道:“孙中却一定个会这么样想,他一定认为你比我更危险。”
薛冰冷笑道:“我本该连地两条腿也一起砍断的。”
陆小凤道:“他又来找过你?”
薛冰道:“他敢?”
陆小凤道:“但他那只手,又怎会到了你桌上的牛肉碟子。”
薛冰也怔了怔,道:“什么手?”
陆小凤道:“你没有看见那只手?”
薛冰道:“没有”,陆小凤苦笑道难道那只手是自己爬到碟子里去的?”他又猜不出这
是怎么回事了。
薛冰道:“我也有件事想不通,司空摘星既然要我将东西送来,为什么自己又将你带
来?”
陆小凤叹道:“这种人做的事,本就没行人能想得通的.你最好连想都不要想。”
江重威黯然道:“我更想不通,轻霞怎么会做这种事?”
陆小凤道:“你也不必想了”
江重威道:“为什么?”
陆小凤笑了笑,道:“因为她本就没有做这种事。”
江重威也怔住:“她没有?那绣花人盗不是她?”陆小凤道:“绝不是,她武功虽然不
弱但却还休想能在几招间刺瞎常漫天和华一帆这种高手的眼睛。”
江重威道:“你看得出她不是在故意隐藏自己的武功?”
陆小凤道:“我看得出”
江重成长长吐出口气,道:所以你才让她走”陆小凤并没有否认.假如他能抓住一个人
的鞋子,他就能抓住这个人的脚。无论说的脚被抓住,都是再也走不了的。
江重戚沉吟着,又皱眉道:“她若跟这件并没有关系,为什么要走?”
陆小凤道:“因为她也有个不愿让人知道的秘密!”
江重威道:“什么秘密?”
陆小凤道:“红鞋子的秘密!
江重威慢慢的点了点头,道:“那绣花大盗也穿着双红鞋子,莫非跟她是同一个组织的
人?”
陆小凤道:“很可能是的,也很可能不是/他自己也知道这实在是句废话,但是他只能
这么说。“那绣花大盗是个武功极高,扮成个大胡子,却穿着双红鞋子的女人。”这就是他
们现在唯一知道的事,但他们却并不能确定,更没法子证明。
江重威的神色更悲伤,凄然道:“她本是个很单纯,很善良的女核于,本可以做一个男
人理想中的好妻子.难道现在竞真的变了?”
陆小凤忽然道:“你已有多久没见过她?”
江重威道:“并不久,每年我过生日时,她都会去看我”
陆小凤道:“你的生日是哪天?”
江重威道:“五月十四”
陆小凤道:“劫案是哪天发生的?”
江重威道:“六月十一。”陆小凤不说话了。江重威仿佛想说什么,又忍住,只是长长
叹息了,声,垂着头,摸索着走了出去。
薛冰看着他孤独的影子消失在黑暗中,也不禁长长叹息/我想他现在心里一定难受得
很”
陆小凤点点头,
薛冰道:“江轻霞五月十四还去看过他,不到一个月,王府中就出了劫案,”
陆小凤道:“也许这只不过是巧合”
薛冰道:“但王府的宝库警备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那绣花大盗是怎么进入
的?”
陆小凤道:“你说呢?”
薛冰眼睛里闪着光,道:“我想也许是有个人先到王府里去替她看好了地势,又想法子
替她将宝库的钥匙打了个模
陆小凤道:“你说的这个人,当然就是江轻霞”
薛冰并不否认,叹息着道:“只有她才能接近江重威,只有江重威身上才有那宝库的钥
匙”
陆小凤道:“你是说她偷偷的将钥匙打了个模型,然后才同样打造了一把,交给了那绣
花大盗!”
薛冰道:“不错。”
陆小凤道:“那绣花大盗就拿着这把钥匙,开了宝库的门,所以才能进得去。”
薛冰道:“我想一定是这样子的”
陆小凤道:“这想法也不能算太不合理,只可惜你忘了两件事”
薛冰道:“什么事?”
陆小凤道:“那宝库的门前,日夜都有人守卫,一个长着大胡子的人,怎么能当着那些
守卫面前开门走进去?难道他会隐身法?薛冰说不出话了。
陆小凤道:“何况,那天江重威进入的时候,宝库的门还是从外面锁住的,那绣花大盗
开门进去了之后,又怎么能再出来锁上门?”
薛冰的脸又红了,我这想法既既然不通,你说她是怎么进么的?”
陆小凤道:“我想她一定有个很特别的法子,也许跟江轻霞根本就没有关系”
薛冰冷冷道:“只可惜你根本就不知道那特别的法子,究竟是什么法子?”
陆小凤道:“所以我一定要自己去试试”
薛冰道:“试什么?”
陆小凤道:“试试看我是不是也有法子能进去”
薛冰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他道:“你又喝醉了?”
陆小凤道:“你若没有喝醉,就一定是疯了一个清醒正常的人,是绝不会想到要去做这
种事的!”
陆小凤道:“哦?”
薛冰道:“你知不知道王府中有多少卫士?”
陆小凤道:“八百以上”
薛冰道:你知不知道每个卫士身上,都带着威力极强的诸葛神弩,无论谁只要,被发现
都可以立刻被射成个刺猬”
陆小凤道:“我知道。
薛冰道:“你知不知道除了这些卫士外.王府中还有多少高手?”
陆小凤道:“高手如云”
薛冰道:“你知不知道小王爷本身,剑法已得到了白云城主的真传?”
陆小凤道:“据说王府中的第一高手就是他”
薛冰道:“你知不如道王府禁地,无论谁擅闯进去,都一律格杀勿论?”
陆小凤道:“我知道。”
薛冰道:“但你却还是要去闯一闯?”,陆小凤道不错”
薛冰道:你想死?”
陆小凤道:“不想。”
藤冰道:“你凭什么认为你闯进去后,还能活着出来?”
陆小凤道:“不凭什么”
薛冰咬着嘴唇,道:“你为什么要去冒这种险?难道就为了要证明江轻霞是清白的?”
陆小凤道:“我只不过想知道她跟这件事究竟有没有关系
薛冰道:“她的事你为什么如此关心?”
陆小凤道:因为我喜次她”
薛冰狠狠的瞪着他.突然跳起来,大声道:“好,你去死吧”
风更轻,寂寞的禅院更寂寞。陆小凤走出来,薛冰也跟着走出来:“我们现在是不是往
东南那边去?”
“我们?又是我们?”陆小凤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嘴里被人塞进了个酸橘子。
薛冰板着脸,冷冷道:“当然是我们,你难道想甩下我一,个人走?”
陆小凤实在很想,只可惜他也知道有种女人若是决心要,跟着你,你甩也甩不掉的:
“你跟着我去干什么?难道想陪我,去死?”
“不想。”薛冰又在咬着嘴唇:“我只不过想看看你死了后,是什么样子。”
街道有很多都是青石板铺成的,比枫叶还红的红锦树,灿烂如晚霞。
“这里就是北平城?”
“听说这里的吃最有名。”
”你吃过?”
“没有吃过,可是我听过,这里有几样东西最好吃。”
“你说来听听?
“大三元”的大银翅.文园的百花鸡,西园的鼎湖上素,南园的白灼螺片…
薛冰只说了三四样,就已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的口水已,经快流了出来。
陆小凤却淡淡道:“这些都算不了什么最好吃的东西,你也许连听都没有听过”
薛冰的眼睛亮了/你现在是不是就准备带我去吃?”
陆小凤道:“只要你乖乖的跟着我走,我保证你有好东西,吃!这地方他显然来过摆出
了副识途老马的样子。带着,薛冰三转两转,转人了一条很窄的巷子。巷子里很阴暗,地上
还留着的阴天雨后的泥泞,两旁有各式各样的店铺,门面,也都很窄小,进进出出的,好像
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人。
这种话却不敢问出来,到了这里,就好像到了番邦外国一样,别人说的话,她连一句都
听不懂。她实在有点怕陆小凤会把她一个人甩在这里。
就在这时,她已发觉有种无法形容的奇妙香气,随风传了过来。她从来也没有嗅过如此
鲜香的味道。看来陆小凤并没有唬她,这地方的确有好东西吃。
她忍不住问:“这是什么东西的味道?”
陆小凤悠然道:“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你吃过后就知道。”
巷底有家很小的店铺.门口摆着个大炉子,炉子上炖着一火锅东西.香气就是从锅里发
出来的。里面的地方却很脏,墙壁桌椅,都已被油烟熏得发黑,连招牌上的字都巳被熏得无
法辨认。可是这种香气却实在人诱人。他们刚坐下店里的伙计已从锅里勺了两大碗像肉羹一
样的东西给他们。
这地方好像并不卖别的。肉羹还在冒着热气,不但香,颜色也很好看。
陆小凤递了个汤匙给她,道:“赶快乘热吃一冷味道就差了!
薛冰吃了两口.味道果然鲜美,又忍不住问道:“这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做的,除了肉之
外好像还加了很多别的”
陆小凤道:“你觉得好不好吃?”
薛冰道:“好吃”
陆小凤道:“既然好吃,你就多吃,少问”他吃完了一碗,又添了一碗,忽然向那伙计
做了个很奇怪的手势。那伙计本来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这种土头土脑的外乡佬,他一向看不
顺眼。
可是看到陆小凤的这个手势后,他的态度立刻变了,立刻赔笑道:“大佬有舍吩咐?”
陆小凤道:“我系来!人毡”
伙计道:“一边个?”
陆小凤道:“蛇王。”
伙计的脸色又变了变“你’L有亿缀事?”
陆小凤道:“我娃陆晤该你去通知乙声,乙就知了!
伙计迟疑着终于点点头道:“你等阵”
薛冰吃惊的看着他们,等伙计走出厂后门的,扇窄门才忍不住问道你们叽叽咕咕的,在
讲什么?”
陆小凤道:“我请他去替我找一个人。
薛冰道:“到这种地方来找人?找谁?”
陆小凤道蛇王”
薛冰道:“蛇王?蛇王又是何许人也?”
陆小凤没有回答这句话却反问道:“你刚才走过这条街,看见了些什么?”
薛冰道:“这不是条街,只不过是条又脏又小的巷子。”
陆小凤道:“这是条街,而且说不定就是本城最有名的一条街。
陆小凤道:“你知不知道这条街上有些什么?”
薛冰道:“有些乱七八糟,又脏又破的小铺子还有些乱七八糟,奇形怪状的人”
陆小凤道:“你看不看得出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薛冰道:“我连看都懒得看他们”
陆小凤道:“你应该看看的”
薛冰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那些人里面.至少有十个官府正在追捕的逃犯,二十个手脚最快的小
偷,三十个专门替别人在暗巷中打架杀人的打手若是得罪了他们你无论想在这城里干什么都
休想办得到”,薛冰道:“我明白了原来这条衡是条黑街”,陆小凤道:“蛇王就是这条街
上的王,也是那些人的老大只要有他,句话,那些人随时都可以替你去卖命。”
薛冰道:“你绝不会想找那些人去替你打架吧?”
陆小凤笑了笑,道:“若是要打架.我已有了你这么样个好帮手,还用得着去找别人!
薛冰道:“那么.你来找这蛇王干什么?”
陆小凤道:“我想要他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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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传奇之绣花大盗 3
陆小凤实在弄不懂“难道他真的巳将黄布包袱偷偷交给了别人?我为什么没有看见?”
既然没有看见,就只有再盯着阿土。
到了山腰间,阿卜忽然停下米,从后面的麻袋里,拿出了个黄布包袱,看了看,又放回
去,喃喃的笑着道:“幸好东西还没有被那些偷羊贼摸去,否则我脑袋只怕就得搬家了!
这黄布包袱以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如此重要?陆小凤当然看不见,也猜不出。
不管怎么样,东西总算还在阿土手里,而且,这东西既然如此重要,他说不定会当面交
给公孙大娘的。陆小凤受的这些罪,看来总算还不冤。
最冤的是,阿土竞又从原路下山了。他当然不会是特地上山去吃顿羊肉的。难道他已发
觉后面有人跟踪,故意要让跟踪他的人受点罪?也不会。他并没有很紧张的样子,假如他发
现有人跟踪,也绝个会再从原路下来。
陆小凤更相信自己绝不会被人发现的,就算他再饿,两天,行动时也绝不会发中任何声
音米。
近来已有很多人都认为,他的轻功已可列入天下前五人之内。
一个人若是负有秘密的重要任务,无论后面有没有人跟踪,行功时都会故意弄些玄虚
的。一定是这原因,陆小凤对自己这解释,也觉得很满意。下山后阿土的行动果然就正常得
多,又走了半个时辰左右他就进了城,在城里也兜了两个圈子,走进个菜馆,又从后门走
出,忽然转入条巷子巷子里只有一个门。是一家大户后花园的角门。
他居然好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不敲门就扬长而入,而且对园子里的路径也很熟,三转
两转,穿过片花林,走过条小桥,来到面临荷塘的一座小楼。楼上亮着灯光。陆小凤这才发
现,现在竞已又是黄昏后。
黄昏后,夕阳已薄。小楼上灯光辉煌,却听不见人声连个应门的童子也没有。阿土也没
有敲门,就登楼而上楼上间雅室中,不见人影,却摆着一桌很精致的酒菜。
“看来他口福真不错,果然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好东西吃。”
虽然没有人,桌上却又摆着八副杯筷,阿土坐卜来,拿起筷子,夹了块醉鸡,自己又摇
摇头,放下来,从后面的麻袋里,取出那黄布包袱,放在桌子上,喃喃道:“想不到这次又
是我到得最早,”他显然是在等人,等的是什么人?其中是不是有公孙大娘?
小楼对面,有棵浓荫如盖的大银杏树,正对着楼上的窗
陆小凤从树后壁虎般滑了上去,找了个校叶最浓密之处躲了起来。天色更暗,就算有人
到窗口来张望,也绝不会发,现他,现在阿土总算已到了地头,总不会再玩什么花样了。
陆小凤刚刚想喘口气,养养神,突听衣挟带风之声响,起…,条人影飞燕般从树梢掠过
“细胸巧翻云”已掠入了小,楼。
“好漂亮的身法,好俊的轻功。”陆小凤立刻又瞪大了眼,睛,但却已知道这人并个是
公孙大娘、这人的轻功虽高.比,起公孙大娘来,却还差些,比起他来,当然也还差些。
只不过这人也是个女人,年纪巳近四十,可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眉梢眼角的风情
比少女更迷人。她身上穿,着件深紫色的紧身衣,手里也提着个黄布包袱。
刚才她凌空翻身时,陆小凤巳发现她脚上穿着的也正是,双红鞋子。
现在她已坐下来,向阿土嫣然一笑,道:“又是你来得最早
阿土叹了口气,道:男人总是吃亏些,总是要等女人,的。”
这句话陆小凤倒也深有同感。他发现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阿土果然是个很不好对付
的人,而且身份也绝不低。,这紫衣女客轻功极高,风度极好。可是长着一身疥疮,在巷口
要饭的阿土,却居然可以跟她平起平坐。难道他也是位武,林高手?
陆小凤本来认为自己对江湖中的人事已很熟,现在才发,觉,武林高手中,他不认得的
还是很多,至少这两人他就连,见都没见过。风中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笑声.人还未到.笑
声已到。
紫衣女客道:“老七来了。”
句话没说完,屋子里已多了一个人,当然也是个女,人。是个梳,衣少女,手里也提着
个黄布包袱。
她先向阿土笑了笑,又向紫衣女客笑着说“二娘你们来得早”
紫衣女客叹了口气,道:“年纪大的人总是难免要吃亏些,总是要等小姑娘的。”
红衣少女银铃般笑道:“你几时吃别人的亏?你不占别人的便宜,别人已经谢天谢地
了。”
紫衣女客看着她,又叹了口气,道:“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好笑的,为什么总是一
天到晚笑个不停?”
阿土悠然道:“因为她自己觉得自己笑起来很好看,还有两个很好看的酒涡,若是不笑
别人岂非看不见了。”
红衣少女瞪了他,眼,却又笑了,而且,笑就笑个不停。陆小凤现在才知道这紫衣女客
叫二娘。二娘?莫非是公孙二娘?公孙二娘既然已来了公孙大娘想必迟早也总会来的。陆小
凤总算觉得开心了些,无论受了什么罪,总算已有了代价。何况,这红衣少女的笑声,也实
在能令人听了觉得愉快。只可些陆小凤也不认得她。
她还在吃吃的笑着,又道:“我跟你们打赌,你猜这次又是谁来得最晚?”
二娘道:“当然是老三,她洗个脸都要洗半个时辰,就算火烧到她眉毛,她也本会着急
的。”
红衣少女拍手笑道:“对了,这次,定又是她。”
突听楼梯下有个人道:“错了这次一定不是她。”
说话的声畜很温柔,很缓慢一个人慢慢的从楼下走了上来。她现在走得虽慢,但陆小风
却居然没有看见她是怎么走进小楼的。
红衣少女看见她,仿佛很惊,但立刻就又笑道:“想不到这次居然出了奇迹,三娘居然
没有迟到。”
:三娘不但说话声音温柔,态度也很温柔,笑得更温柔慢慢的走上来,慢慢的坐下.慢
慢的将手里,个黄布包袱放在桌上,才轻轻的叹了口气,道:“这次我不但没有迟到,而且
比你们来得都早。”
红衣少女道:“真的?”
三娘道:“我昨天晚上就来了.就睡在楼下,本想第一个,上来等你们的,让你们大吃
一惊。”
红衣少女笑道:“那你为什么还是直等到现在才上来?”
三娘叹道:“因为我有很多事要做!
红衣少女道:“什么事?”
三娘道:“我又要梳头,又要洗脸,又要穿衣服.又要穿鞋子。”听到这里,连树上的
陆小凤也忍不住要笑。
红衣少女更已笑得弯了腰喘着气道这些倒真是了个不起的大事”
二娘也忍不住笑道:“我说过,她洗个脸都得洗上半个时辰的。”
阿土忽然道:“我只奇怪,点”
红衣少女抢着问道:“哪,点?”
阿士道:“她每天除了梳头洗脸、穿衣穿鞋外,哪里还有空去做别的事?”
红衣少女拼命忍住笑,正色道:“这问题倒实在严重得很,将来她若嫁了人,也许连生
孩子的空都没有,岂非误了大事?”一句话没说完,她的人几乎已笑得滚到地上去了。
三娘也不生气,还是慢慢的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很多空生孩子的,将来你至少会
生七八十个孩子。”
红衣少女笑道:“我就算一年生一个,也生不了这么多。”
三娘道:“若是一窝一窝的生.岂非就可以生得出了?”
红衣少女道:“只有猪才会一窝一窝的生小猪,我又不是猪…。”这句话没说完,她已
发觉这简直等于自己在骂自己。
二娘又忍不住“噗磁”一笑,道:“原来你不是猪呀,这倒真的要赶快声明才行,免得
别人弄错了。”
红衣少女撅起了嘴,道:“好呀,现在四姐和六姐都还没,有来所以你们就乘机欺负
我。”
三娘道:“她们来了又怎么样?”
红衣少女道:“她们至少总会帮着我说话的,你们两个加,起来,也说不过她们半
个。”
阵风收过,窗外已又有三个人燕子般飞了过来一个,人微笑着道:“至少有一点我是绝
不会弄错的,我知道她绝不,是小猪。”
红衣少女又拍手笑道:“你们听见了没有,我就知道四姐,是个好人。”
三娘却还是要问“她不是小猪是什么?”
四姐道:她只个过是个小母鸡而已”
红衣少女又怔住“我是个小母鸡?”
四姐道:“若不是小母鸡,怎么会一天到晚‘格格、格格’的笑个不停?”
红衣少女笑不出了。陆小凤也笑不出了,最后来的这三个人中,他居然认得两个。其中
一个当然是江轻霞,他并不意外,可是他做梦也想不到,她们的“四姐”居然就是欧阳情。
那位曾经被他气得半死的名妓欧阳情,那位只爱钞,不爱俏的姐儿欧阳情。
看见欧阳情居然会和江轻霞一起出现.看见她的轻功居,然也不在江轻霞之下,看来倒
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欧阳情,和江轻霞显然都是这组织的首脑。桌上有八副杯筷,这组织
中显然有八位首脑.现在已到了七位。
那紫衣女客是老二洗脸也得洗半个时辰的是三娘,四,姐是欧阳,被剃光,竟是住出了
家的尼姑,那一天到晚笑个不停的小母
鸡是七娘。大娘呢?公孙大娘为什么还没有露面。这个满身,癞子的阿十,跟她们又有
什么关系?又算是老几?
七个人都已坐了下来,面前都摆着个黄布包袱,只有首,席上还空着,显然是为公孙大
娘留着的。阿土忽然道:“你们,姐妹六个,这次带回来的都是些什么?可不可以先拿出来
让我看看。”
红衣少女她着道:“当然可以,三姐既然来的最早,我们就该先看看她带回来的是什
么?”
三娘既不反对,也没有拒绝,只是慢吞吞的伸出手,去解包袱上的结。她的包袱上打了
三个结,她解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才解开第一个结。
二娘叹了口气,苦笑道:“你们受得了我可受不了还是先看我的吧。”
陆小凤已振起了精神,张大了眼睛。这些种秘的黄布包袱里究竟是什么东两?他早已忍
不住想看了。他实在比谁都急,幸好这位二娘的动作倒不慢,很快的就将包袱打开,包袱里
是七八十本大大小小的存折
二娘道:“今年我的收成不好,又休息了三个多月.所以只在各地的钱庄存进了一百八
十八两银子但明年我却有把握可以弄到多一倍。”
她一年之内,就有一百八十多万两银子的进帐,还说收成不好。陆小凤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实在想不通这位二娘是干什么的。据他所知,就算黑道上势力最大的几股巨寇,收入也绝
没有她一半多。他也想不出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做强盗收入更好的生意。
三娘轻轻叹了气,道:“既然只有一百八十多万两.今年我们的开销就得省一点了。”
二娘道:“你呢?今年你的收成怎么样?”
三娘笑了笑。道:“我的收成还算不错,最近不要鼻子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不要鼻子的意思,就是不要脸。这句话陆小凤是懂得,的,可是.不要脸的人有多少和
她的收成有什么关系?这点,陆小凤就不懂了。好在三娘总算已将包袱上的三个结解开。
里面还有层油布。
她再解开这层油布,里面又有层红缎子。红缎子里包着,的,赫然竟是七八十个大大小
小不同的鼻子的人的鼻子陆,小风几乎又要,跋从树卜跌下来。这个又温柔,又斯文,连走
路都生怕踩死蚂蚁的女人,难道竞能亲手割下七八十个人,的鼻子?
三娘柔声道:“他们既然不要鼻子,我就索性把他们的鼻
子割下来”红衣少女梢手笑道:“这倒真是好法子!
三娘道:可是明年我就不用这种法子了”
红衣少女道:“明年你准备用什么法子?”
二娘道:“明年我准备别舌头”
红众少女道:“割舌头?为什么要割舌头?”
二娘又轻轻的咀了口气,慢慢的说道:“因为最近找又发现这世上的人,话说得大多了
红衣少女伸了伸舌头,银铃般笑道:“我若不认得你,打死我,我也不相信你是个这么
心狠手辣的人。”
三娘淡淡道:“我不会打死你的,我最多也只不过割下你的舌头来!
红衣少女闭上了嘴,伸出来的
标题 <<旧雨楼·古龙《楚留香系列·绣花大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