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从这条路追寻下去的想法也是行不通了。
平静了一下,咽下了口中芬芳清幽的茶,我要过纸笔,写了地址,又解下了腰间的荷包,将里面剩下的几文小钱都倒了出来:“您果然是见多识广,我信您的眼光。好了,刚才订了别的东西花销了不少,这些算是给您店里跑腿的银子……请选六匣最好的沉水香,给南曲官伎乐馆的主管大人送过去,拿着这张纸找她讨要银子就成了。”
六匣上好的沉水香价值不菲,掌柜的连连称谢,亦步亦趋的又陪着我看看其他的香品。我看见多宝格中呈着的镂空薰香吊球,心中一动,便让掌柜的取下来几款让我挑拣。选来选去,我挑出了一枚核桃大小,镂刻着卷云流水,内芯香斗能随着动作转动的银吊球。
走出了香料铺子,我握着这精巧的银球,感觉手心的掌握中,铜香斗随着我的动作轻轻的晃动。展开手,只有米粒大的勾牵着两半的银球,纤细的水线环绕盘结,其上连着长长的银链。
我将银链绕在指尖上晃了几圈,又张手接住。
鹏公子很喜欢用薰香,我想将这个赠他。
乐音迸溅----一直沉默的夜羽,噌噌的鼓动出几句胡旋舞的句子,我想起来自己方才许了它去听乐的事情,于是苦笑了下,转身走向人声鼎沸的露天乐台。
这里是市井间乐舞的台子,经常有异域的新奇乐器和音律在此展示。此时,那位舞姬依然在表演,她穿着紧身的翠色的胡姬装,等身的一方丝巾披在头上半遮乌发,结了流苏的穗子垂落而下舞动翻卷,一挂金珠遮面,柔软的璎珞缠绕的腰身似是风摆垂柳。随着她的动作,台下的众人跟着赞叹鼓掌,而台上的舞姬便宛如这世上唯一的一线亮色,牵引着诸人的目光,翩然的随着音律舞动着,
一步一步的走入人群之中,我惊叹着这名舞姬的精湛舞技,只是,她的一举一动都让我感觉到说不出的熟悉,就像是……
美丽的女子是被乐声邀约而来的仙子,忘我的跳着让人目眩神迷的舞蹈。
我愣了约有一刻的时间---那里跳着胡旋舞的哪里是什么胡姬,明明就是月染!
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我知道她又是私自跑出来玩的,不禁有些担忧,但这担忧也只是一会儿----仰望着天女一般的月染,看着她快乐的旋转着,像是一只自由鸟儿在空中飞翔,渐渐的就会忘记了一切困扰,心完全的跟随着她的动作而跳动。直到月染忽然停了下来,看着我这边,开心的伸出了双手。
这时候我才发觉身旁已经被众人让开了一片空地。环顾四周,我才明白---西市中走动的多是高鼻深目的外族人,而穿着如我这般的反而成了异类。
有人喊了一句什么,随即四周一片回应。而我除了汉话什么都听不懂,只隐约的觉得是附和之意。正不知所措,站在高高的台上的月染摘了遮面的珠帘,向着坐在台下的乐师们一挥手,方还嘈杂的乐声马上停了,而人声也随即止歇。
再次向我伸出双手的绝色女子大声的呼唤:“荀子,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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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入云
“荀子,上来。”
艳丽的宛如花儿般的绝色舞姬在高台上向我伸出双手。此时她半跪俯身于前,一身绫罗锦带低垂,丝巾绕了香肩缠落在臂上,眉眼间笑意荡漾。
这似曾相识的神情……曾几何时,也有人这样笑着半跪下来,似是要将我抱拥一般伸出手臂。
站在台下的我怔怔的仰视着她,什么都没想的便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放进她的掌心。月染眯了眼,握紧了我的手拉向自己站的高台。
“荀子,请你也……”
被她拽了一步,我才明白月染是邀我上台,而那个搭建成莲座的舞台也只有一尺宽,也就是说,月染要我如她这般独自在众人面前献技。想到此处,后知后觉的我顿时脸上一阵发烧,下意识的就想要挣开,却惊觉自己的手腕被她紧紧的拉着,力道大的无法挣脱。月染向围着此处的看客们挥手,顿时四周一片掌声,更有会说汉话的人连连的叫好。
他们说的是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清楚----呆滞的站着,我的另一只握着扇柄的手心里都是汗水。
“可是,可是我……”
“大家都等着聆听呢,不要退却了,”舔着嘴唇的美女娇笑着拽了我不放:“此处就是西市有名的艺场,多少外族的艺人从本土千里入长安,只为能在此处一展风姿,就连宫中的歌姬舞姬们私下里都会来此献技……早就看出你羞于展露,今天,我可是非要荀子你……”
“啊。不、不成……”我哪曾遇到过如此被众人瞩目的场面,一时窘迫的连推诿的话都说不出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像回到了端午在太极宫中望着湖中巨大海兽石雕,或者是在掖庭宫精巧却仿佛永无尽头地回廊中的那天。
这种无力的感觉让我地胸口一直存着隐约的怒意。.,.我知道让我无法开释地。是明明已经追回了夜羽,重拾乐师的身份的自己。可胆怯的心情却令我此刻如暴露于盛夏烈日中的碎冰,几乎就要融逝于众人地目光中。
为什么,为什么我依然无法走在阳光之下!
“真是,这手都是冰凉的。别紧张。我初次献技的时候,腿抖的都站不稳呢。”
月染?
回过神的时候,额角上被轻柔的碰触着----美艳的舞姬牵了丝巾,沾着我额角渗出的汗水。从她口中说出的话都有着宽慰地意思,像是一缕清泉,瞬间的就渗入心底。
“我知道这里比不上乐馆的清雅,有些不习惯吧?”月染地神情与我最信任的那一位是如此相似,一瞬间地,我甚至因为她眉眼那触手可及地温存而有些恍惚。
仿佛在面前的。就是我一直希望跟随地……
“荀子用什么乐器?”
“可是月染,在下……”
美艳的舞姬巧笑着捏住了我的鼻尖:“妹妹,选一个。”
“月染姐……琵琶吧。”
“那就用琵琶了。”月染回头吩咐后如一尾轻羽从台上跃下。劈手便夺了我手中的扇子,而一旁乐台上的乐师马上将自己的乐器献了出来。我伸出双手接了。镶嵌着螺钿的一面彩漆琵琶和牛角的拨子就这样交到了我怀里。
“去吧。我要听,”将我推上高台前。月染攀着我的肩膀小声说:“要多少年之后,这些人还都能记得咱们在此献技。所以,即使是有一天……也会有人记得咱们。”
喧哗中,一直缄默的夜羽忽然洒出串苍凉的音色,我没听清月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