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有个沙哑苍老的声音唤我于是挥手唤过侯在前厅的婢子告诉她我出去一刻就在门口。然后提了裙裾轻巧的一步跨过了门槛。
“老朽见您骨胳轻奇天庭饱满乃是……哟!”
笑着抬起了木屐我伸了手搀住痛的弯下腰揉脚的这名穿着长袍的算命先生连连道歉:“呀真对不起呢居然踩到先生了!”
“您这脚踩的老朽这把老骨头差点折了啊。”
斜了唇角我冷看着脸色涨红的老者压低了声音道:“我还留着分寸呢不像您那些小子手中的袖箭都要丢出来了回去教教他们吧长孙大人。”
方才还皱了脸低着头的老狐狸此时抬起头来狡诘一笑将手中竹竿挑了的油光亮写着“神算”的腌臜幌子晃了下远远站在巷子口的那些身影立刻将手从怀中拿了出来装作什么都没生的散开了。
“荀姑娘身子可大好了?”
“回大人的话承蒙惦念已经好了”我躬身一拜接着伸出了右手朗声道:“先生为我看个手相吧求失物。”
长孙狐狸谄笑着打下去我的手又咳了几声才开口:“姑娘尽管放心那事情老朽已经派了人去访着了只要那物件在着长安城周边八百里内露面都逃不过老朽的法眼。只是……”
轻笑一声我退后一步靠在了乐馆高大的围墙上用手指绕了鬓边的丝。
“大人有何吩咐直接说吧。”
“呵呵荀姑娘果然精明过人只是以后不要再叫老朽大人了随了这班小子叫句先生就成”他虚夸我一句后又干笑两声抖着手伸入了怀中摸出一张纸条小心的展开了放在手中凑到我面前:“您看看这个。”
我低了头先是闻见一股刺鼻的大蒜味道正凝神间那张纸上突的就印出了一串黑斑。长孙无忌立即将那纸从手中一丢飘摇间眼见着那黑色在白纸上越来越大跟着就起了青烟未及落地便烧成了一堆灰烬。
“这是何物?”我吃惊不小即使是用火媒点了这纸也不会烧这么快。
“哈如果是酒宴间使出来这般法术可以当作是助兴的段子吧……”老者收回了手在长袍上擦了擦:“这纸上沾过东西此物名为狐火是从旷野上死马骨中搜集的磷做成的奇物若是平时断不会燃着但只要有一丝湿热的气吹在上面便立即烧成一团。”
我立时醒悟——方才自己闻见了蒜味时忍不住的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去恰好吹在纸上。
“狐火本是东瀛巫女所持之物用这种无明之火依附山中神鬼之说骗取些许的钱财度日而已。因为过于危险平日都会存在注了油的铁盒中。但是老朽却从那夜火场中的废墟里寻到了封存这狐火的盒子。”
抽了口气我立时想起了那夜于火中所见的怪异之处——烧起来的树并非因热力而从树干处闷燃却是和山火中连着烤了几日的松柏一样树冠着成了火炬般的熊熊。
“老朽估摸着这火是这么烧起来的——那西院里种了许多松柏花草这点火的人就将狐火抹在了房屋的梁柱和树的枝条上。到了晚上有学馆内的人提了水桶给白日里晒了一天的花草浇水施肥水气被依然温热的土一蒸散在空中就点燃了狐火。而这枝条一烧起来火星四溅飘到梁柱间就点燃了整个学馆……”
“果然有人放火!”
被我抢了一句长孙狐狸似乎也被那日的浓烟呛到扶了墙一阵闷咳许久才撑起身子嘶声喘着弯回了胳膊自己垂了垂背:“老了离开这么些年居然就不习惯这长安城的干燥了。”
由着他咳喘我伸出手帮他拍了拍背:“他们是谁为何要火烧学馆?”
“是谁尚不好说但是目的为的就是取您那友人的性命。”
虽然对这答案已经有了觉悟我听见长孙狐狸说出这句的时候心中还是一惊——这火果然就是冲着璃光去的若不是那日他晚归……
结果不堪设想。
“长孙先生璃光大人现在……”
老狐狸眯起眼睛用小指伸到稀疏的间搔了搔头:“鹏那小子家底殷实在洛阳又有处宅子我让他带了璃光先去洛阳暂住一月……啊姑娘放心老朽已经差了人相护况且对方一招不成必定不会马上再紧追不放……”
沉吟一下我抬手扶住了长孙无忌的手臂:“您为何告诉我这些事情是想要在下代为追查吗?”
“看来姑娘已经将老朽视为急功近利之人了见您身子刚好便随意指使吧?”苦了脸摇着头老狐狸长吁短叹了一番:“老朽知道姑娘心思缜密非但不是要您出面而是恐您耐不住疑虑去自己追查反而惊动了对方引火上身啊。”
明白了他是要继续观望风头怕我一时冲动警醒了对方才会特地上门相告。
“您放心吧荀子不是那种因为些许的疑惑就不顾全大局的女子”我拜了一拜转身提了裙裾向乐馆内走去:“先生所算的句句应验您真是不枉这‘神算’的招牌。”
“姑娘!”
我脚已经踏入乐馆的门槛了听他又唤我回头应道:“什么?”
老狐狸皱了眉在台阶下摊开一双枯瘦的手小心的陪着笑脸:“您、您的挂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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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闻录(上)
两肩担舆停在乐馆门口竹枝撑起的青纱笼上落了几枚槐花。
一身深紫宫装的姥挥着羽扇立在院中几名婢子正为她上下收拾着。执事站在门外细心的用驼毛的刷子掸着担舆内绣了梅花的蒲团。
“怎么单挑了这件?”口中衔着香茶饼的姥向我皱了下眉头:“不是给你准备下了入宫的袄裙了吗。”
低下头我拽了拽身上这件淡青的胡衫抱了箜篌鸣凤陪笑道:“这几日贪吃酥糖今日再试那件些衣裙就紧裹了所以才选了这件。”
哼了一声姥转身出了门早有执事挑了纱帘压低了担舆婢子们扶了姥坐入又为她整理好一身束带环佩后放下了帘子侯在一旁。我自己走向第二笼担舆执事赶过来为我也掀了帘子笼顶上落的槐花坠下来我伸手接了转身坐入其中时听见姥在前面嗔了句:“穿成这样估摸着别人都得当你是给我抱琴的婢子。”
执事挥手远远的歇在墙根下的挑夫便走了过来将肩头挽了扣的布系在担舆两旁的竹竿上一声吆喝便抬了起来。
因为是官舆受过专门训练的担夫个个精壮一路碎步小跑却行的又平又稳。我侧了脸看着青纱外人声鼎沸的街市将手中的槐花丢入口中一丝清甜。含了这白色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