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血池地狱的那天起我就以为自己做好了面对这一切的准备。但是累积的回忆比我想象地还要黑暗万倍沉痛到我一直无法正视每次都必须封闭自己的内心才可以面对。
将自己当作利刃的我。尽力不动心尽力不哭泣尽力遗忘每一次自己做过的事情犯下的重罪。毫无感情地送必死的人们上路……
却挣脱不了内心的魔障。
我看地到已经离世却被怨恨悲伤缠绕。停留在这阳间的亡魂这件事只对璃光坦白过。在他的面前。我剥开了自己的伤想用鲜血淋漓的自己断绝他意图亲近的念头。可每一次他都会忍耐下我的决绝更加心疼这样无可救药的我甚至夹在我和太子中间保护着我用借口掩饰地以杀人为业的事实。一路看文学网
璃光……耀眼到能融化我因为长久停滞在黑暗中身上凝结的霜雪的温柔男子用隐忍却毫不动摇的坚持一次又一次地试图给我温存。书.书.网
璃光。
我……好想……我好想见您……可是……我很害怕我害怕即使是无心也随时能将人伤到有性命危险的自己……
黯然神伤这样想着我地眼眶中就储满了酸胀的沉重。“您也别太伤心了”追随在我身边的女人擦着眼泪劝慰我又从怀中摸了半天取出一个包裹交到我手中:“这些是我这半年攒下的是归还您的剩下的部分我……”
隔着绸子我摸到袋子里是盘成了串的钱掂着重量估算不足换回一匣子苏荷香但这已经是她的全部了。我没有打开又将它放回了女人怀里微笑:“我这边正忙乱着就劳烦您先替我收着等我手头吃紧再找您要吧。”
说着话就已经到了我的院子旁边隔着院门就听见里面的水声----执事们正用网子在池底捞掉下去的东西。姥居然也在她搬了卧榻坐在门边目不斜瞬的注视浑浊不堪的湖水。
回身向千恩万谢的乐伎拜别我提起裙裾刚要迈步身后的女人突然呀了一声。
“您的腿!”
我低下头看见自己木屐之上裸露在外的皮肤留着明显的淤青。提起裙裾我觉这淤青看上去诡异非常从我这个角度乍看上去像是被什么咬过的牙印。因为经常见到这种小伤我也就没在意抬起头来却见她面色青的吓人瞪着眼睛。
“这、这是什么呀!您这是……代师范您腿上的这是什么啊!”
不明所以的再度提起裙裾我微抬起腿立时被看到的东西惊呆了----就在我脚踝的地方淤青明显的形成了两环细小的手印连指缝、关节和手掌都清清楚楚。
男人们突然大声喊了起来我愣愣的背向他们站着夜羽毫无预兆的惊喝了一声我突然就猜到了他们从池子中除了能找到我的金饰之外还可能捞出的东西是什么。
犹豫只用了斯须我立时转身跑了进去此刻姥已经从卧榻上站了起来我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的双腿自己脚上的木屐带子出干燥的声音崩开摔在一旁生生的将她又拽的坐了回去。
姥全身都在颤抖身子僵直到险些倾倒。她挣了几下想要冲过去一脚踹在我腰上用力之大痛到我皱眉索性她立时明白过来扶着我的肩膀坐了回去呼吸却喘的乱成一团。
“大人这湖里居然沉着个小孩的骷……”
“知道了”我转头厉声何止:“这种东西会吓坏大家快丢出去……不先找个背荫的地方安置下之后立刻去请凶肆的人来殓了。”
抓着我肩膀的手不断的在用力我感觉肩头的皮肤已经被姥的指甲刺破了。抬手握住她颤抖的双手姥的掌心凝冷的就像是死去的尸。
我扬起头见她还望着那个方向立刻起身用自己的身子将那本不该被从池中取出的东西隔开。执事们不敢怠慢赶忙将那东西带出去当他们从我身后走过的时候被我按在原处的女人喉咙中一阵压抑的呜咽。
索性这不祥的声音被更尖利的一声惊叫盖了过去----还站在门口的那个乐伎看清了他们拿着的是什么惊慌失措之下捂着脸退后最终摔倒在竹道下。
转身我踢开了还吊在脚上的另一只木屐甩过去飞出的木屐啪的一声打女人身旁的竹子上震下来一片飘摇的竹叶将她的尖叫堵回了口中。
“您这样成何体统还不快起来!”叱责着她我向也愣住的执事们示意让他们快些离开又放缓了语气道:“乐馆的湖地势低洼从外面会随着雨水涨进来什么也不奇怪即使淘井挖地三尺都能撅出些什么来。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您这样叫嚷的让其他姑娘们听见还以为挖出金山了。”
因为我最后的话语里带了嬉笑的意思乐伎虽然惊魂未定却也挤出了笑脸讪讪的拜了后逃也似的走了。
姥与我对视良久我看着她眼底烧灼到血脉都会为之枯竭的烈焰慢慢熄灭最后终于被往常那高贵冷傲的紫色替代回复了平静。
“您知道?”
我退后一步跪倒叩:“是的是兰……是天香夫人告诉在下的。”
“天香?”姥的眉头凝结许久才舒缓开她苦笑一声轻声说:“不是活人不让死人安生是死人不肯放过活人啊……”
“姥……”
“求您……谢谢。”
高贵的女人哽咽着吐出的一个“求”字将我心中翻涌而出的哀伤弥漫成一片灰暗的冷雾我起身轻声回答:“是明白了请交给在下吧您放心……之后在下依然会忘却一切当没有任何事情生过。”
“什么都没生过。”她说原本持重悠扬的声音苍老的如同老妪。书.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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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吻
姥病倒了。
此时我才发觉自己在伎乐们眼中的地位与姥有多么遥远的距离----无论我如何禁止谈论那日的情况,掩饰曾经发生的一切,从湖水中捞出婴儿骨骸的事情还是以最快的速度不胫而走,和之前我跌入水中、伶儿被不明不白的刺瞎一只眼睛的事情混杂在一起,成为了令全乐馆毛骨悚然的鬼怪异闻。
我在院落中守着,第三天,所有的花饰都被执事从湖中捞出来了。
然后在这院落中的整片湖水将都被引出泻掉,之后会被卸入沙石填平,上面垒砌出山石。
这是姥自己的意思,她坚持填平这处湖水,却不肯将自己的住处搬出这院子。我跪在门口,听着她细微的喘息着说出这个决定时,能看见一缕阳光扫在她紧紧抓着卧榻的手上崩出的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