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沈永安听?得高禹这样说,哼了一声:“你以为谁都有学医的天分?那连字都不认识的是不是也能学医?能看得懂医书吗?有教无类,那不过?是幻想罢了。”
高禹和?刘神威都没搭理?他,即使他们内心深处也觉得沈永安说的话有那么一点道理?。
高禹磨牙,嘟囔道:“真想打他一顿……”
不过?,还是先?把这些个人情绪放一边,高禹努力的让自己离得徐清麦更近一点,想要?听?得更清楚。
堂上,徐清麦正在不疾不徐的讲述何为异位妊娠以及体内大出血的救治方式,顺便把之前自己给人做阑尾手术的过?程也给讲了一遍。这一次,底下的人都听?得挺认真,时不时还会提出自己的疑问。
徐清麦有种感觉——昨天就像是毕业时的论文答辩,她身为学生?忽然提出一个石破天惊的论点,然后被老师们纷纷挑刺并?质疑,觉得她异想天开。而今日,更像是以往参加过?的医学讲座,业内有牛人做出了新的技术与理?论,在台上进行分享,底下的人认真听?着。
质疑当然还是有,而且不少。但最起码,他们已经在开始正儿八经的讨论医学以及可行性?,而不是像昨日一样扣帽子和?互相攻讦。
徐清麦在讲的时候,往往由一个知?识能够引起另一个知?识,她能够解释的就会解释,解释不清的便会直接说不知?道。
在场的都是有功底有经验的名医,自然能够分辨她的深浅——这些知?识串联起来的是一个庞大的医学体系,这个体系在某些地方和?现在他们所?学的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但更多的地方却截然不同。这让他们暗暗心惊,这样的东西,靠她一个人编是绝对?编不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个知?识体系是确实存在的。
这又带来了新的问题。
某一方面,这也让在场很多名医觉得不太舒服,这种不舒服大概在于很多原本自己熟知?的甚至被奉为真理?的东西一下子被推倒了,大部分普通人的本能反应就是抗拒,然后努力寻找它的破绽,并?且否定它的意义。
“照许娘子所?说,所?谓的外科手术就是哪儿有问题了就割哪儿。”有名医只觉得不可思议,“胆内有结石就把胆割掉,阑尾出现问题就把阑尾割掉,岂非治标不治本?”
这和?现在杏林中人的追求是完全不一样的。
徐子望嗤的一声,“何止是治标不治本,大夫简直就成了屠夫!非大医所?为!”
他这话虽然说得糙,但却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
手里拿着手术刀给人开膛剖腹,这和?他们心目中大夫的形象距离太远了。
大家议论纷纷,还有人不服气?的道:“以胆石症为例,饮食不节、情志失调、外邪入侵导致胆汁疏泄不畅,这才是本。不治已病治未病,用汤方调理?,去根才是正道。”
“不错,在下也同意兄台的看法。”
“一割了事,是舍本逐末之举。”
一小半人此刻坚决站在了徐清麦所?宣传的外科的对?立面。他们觉得还是采用传统医学,辩证治疗才是更高明的手段。另外的人虽然没有发表意见,但是能看得出来他们对?此是有些赞同的。
徐清麦不禁感慨。
这场论道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即使在后世,这也依然是几?乎每一个医学讲座,甚至是医生?们私下聚会时都会提到的终极问题。
那就是,治标还是治本?
这简直是国内医学界的永恒话题。
徐清麦在刚开始工作的时候也曾经被各种言论裹挟,但现在她却有了自己的看法。
她并?没有着急开口,而是一边安静的喝茶一边听?着大家的讨论。过?了会儿,忽然有人意识到,在话题中心最应该发言的人却消失了,于是他停下来看向徐清麦。
就像是连锁反应一样,场中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又都投向了她。
徐清麦拿着茶杯:“……”
忽然觉得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有人开口问道:“徐大夫认为治标重要?还是治本重要??”
徐清麦放下茶杯,笑了一下:“其实这个问题,当时我?老师也曾经感叹过?。”
她说的当然不是希波克拉底,而是当时她普外科的主任。
“有一天,他也曾发出过?这样的感慨,似乎外科医生?只知?道切切切……”尤其是他们普外,“切胆囊、切阑尾、切脓包,各种切。
“而且,切了胆囊后,虽然不会再有胆囊结石,但可能会有胆管结石。切了阑尾之后,自然不会有阑尾炎,但可能还会出现盲肠炎。”徐清麦淡淡道,毫不讳言外科的问题。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的确是治标不治本。”
有人狡黠的立刻追问:“那徐大夫也觉得,其实外科之道与疡医并?无不同?”
徐清麦跟随孙思邈学医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开始了解原来从周朝的时候开始,《周礼》就已经将医分为了好几类:食医、疾医、疡医、兽医……疡医专管治疗各种脓疡、溃疡、金创、骨折等?,的确属于外科。关键是,疡医的地位要?比食医和?疾医都要?低,它的品级是下,而后两者的品级都是中。
这人就是在给她挖坑。
徐清麦反问他:“那你是觉得华佗不过疡医而已?”
那人顿时语塞。
任谁做到华佗这样的地步,都只会被视为神医,而不会拿什么疡医的身份去套他。
徐清麦不理?他的小心机,继续说道:“治标还是治本,端看诸位觉得医学是什么?标又是什么?本又是什么?”
她环视一下四周,淡淡道:“对?我?来说,本,就是缓解病患的痛苦,是将他们从鬼门关前拉回来,可以继续自己的生?活,就如同昨日顾三娘子。
“胆囊结石虽然切除了胆囊,后续还有可能变成胆管结石。但最起码,外科手术可以为病人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三年、五年甚至是十年、几?十年,他可以健康的活下去,有充裕的时间再去追寻如何治本。
“对?我?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我?知?道有一句话叫上医治未病,中医治将病,下医治已病。或许我?这辈子的成就永远只能停留在下医的水平,但,那又如何呢?”
如果从疾病本身的原理?出发,她的内科带教老师同样也感慨过?,翻遍整本内科教科书,能被完全治愈的只有一个大叶肺炎,而外科好歹能够把病灶先?给切了。
为了治本,后世的人类甚至已经追溯到了分子、细胞等?基因层面,却依然对?许多疾病束手无策。
她早就认知?到,医学并?不是万能的。而她行走于此,只能永远谦卑。
真诚永远都是必杀技。
徐清麦说完后,场中鸦雀无声。
大家看向她的眼睛,坦率清透,写满了“我?真的不想当什么神医,我?只想要?治病救人……”
这时候,许仕粱嗤了一声,站起来,嘲讽道:“怎的?一个个都认为自己是神医了不成?谁能现在当着我?的面说,每一次给人治病都是治好了本?
“又有谁觉得自己成了上医?”
他转向孙思邈:“恐怕就连孙仙长都不会如此狂妄,认为自己有上医之能。”
孙思邈平和?的点头:“确实如许公?所?言。”
上医治未病,有时候他的确能察觉到对?方的某种风险,会提醒其改变其生?活方式和?某种习性?,但是却不可能一眼看穿所?有人在未来会患的病症。
他又不是神仙。
在场那几?位表达得很激烈的几?名医都有些讪讪然。他们日常给人治病,其实也就是发热了就给人降热,有淤血了就给人散瘀活血,肝气?郁滞了就给人疏肝解郁。而且,往往是并?不确定有没有效果,只能一边用药一边观察。并?且,也并?不能百分百保证后续还会不会复发。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的确没有资格说出刚才那番看不起外科术的话。
徐清麦则惊讶于许仕粱会为自己说话。要?知?道在此之前,他的表现一直都很冷淡。
孙思邈趁许仕粱与其他几?人论道的时候,小声对?她道:“许公?曾经有妹妹,是因为难产大出血而死。”
徐清麦默然,原来如此。
论道的双方停了下来,许仕粱显然获得了胜利,让其他人哑口无言。
钱浏阳则是笑眯眯的对?徐清麦拱手:“徐大夫医者仁心,心思纯粹,老朽反而不及也。难怪,孙道长与你能成为忘年之交。”
姚菩提也在一旁含笑的点头表示认同。
徐清麦忙道不敢。
有钱浏阳、孙思邈等?一锤定音,地位最高资历最老的几?位大佬表示了自己的善意后,剩下的人便也不说什么了,即使是心中还有什么意见也只能憋着。
场上继续恢复了学术讨论的友好氛围。
然后,很快这些名医们就发现了其实要?当一名合格的外科医生?并?不是一开始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的事情,她首先?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要?对?疾病有充分的认知?,还要?会诊断,然后在这个的基础上再去学习人体结构并?且熟练自己的外科技艺。
要?学的东西反倒更多。
有人阴暗的嘀咕:“难怪她如此大方,很多东西根本学不来。”
这时候他就听?得大家都在热烈的讨论关于公?开手术的事情。起因是钱浏阳透露了一下徐清麦之前提过?可以做公?开手术,然后大家都来了兴趣,表示可以找来合适的病人。
“昨日那个患有胆石症的,就可以去问问嘛。”
“实在不行,徐大夫可否为我?等?展示金针拨障术?”
他其实更想学的是这个手术,据说非常快速,而且看上去并?不难。
大家七嘴八舌。
徐清麦刚想要?颔首答应下来,在一旁的许仕粱又阴阳怪气?的开口了:“我?看你们是一个个忘记了规矩,怎么,自家的东西捂得严严实实的,但是让人家把东西拿出来,却又如此理?直气?壮?”
合起来在这儿欺负一位年轻娘子呢?
堂上有人轻咳不止。
许仕粱理?也不理?,看向徐清麦,正色道:“徐大夫若是做公?开手术让在下旁观,在下愿意奉上许家收藏的医书一卷。”
徐清麦本想要?说不用了,但话到嘴边立刻反应过?来,许仕粱这是在给她撑腰说话呢。而且这个情况和?自己教学生?又是不一样的,学生?会叫她老师,付了束脩。且,就算是后世的医学研讨会,发布了新论文与新技术的医生?们,同样是有巨大收获的,或是金钱或是名气?,实际一点的话就是评职称。
虽然她想要?提倡大家不要?敝帚自珍,但是若是让大家太过?无私的做白工显然也不利于后续的可持续发展。
她隐秘的看了一眼孙思邈,孙思邈对?她暗暗点点头。
徐清麦放下心来,含笑对?许仕粱道:“那就多谢许公?。”
这是一个面冷心善的人。
姚菩提也跟上:“在下也想与徐大夫探讨一下金针术。”
有了他们的开头,堂上的名医们自然也都领会了意思,纷纷开口。一些真正的技术隐秘自然要?保留着,但是一些医书以及一些遇到过?的有趣医案与经验还是可以分享的。
只有一小部分人岿然不动?,这里面就包括了东海徐氏的徐子望。
徐清麦心中猜测,或许他们不会再来参加后续的活动?了。有些可惜,但也不是很遗憾。
很快就有人去联系昨日那位胆石症的患者,没想到他还真答应了。
“这位本来就是姑苏城中的混不吝,胆子大得很,”去联系的那位姑苏名医笑道,“他昨日吃了药但还还是觉得疼痛,一听?说可以一劳永逸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事实上,那位病患很激动?:“那我?岂不是可以名留青史?就像是华佗一样。”
历史上第一个割胆的人,想想都觉得很厉害。
名医很想要?吐槽,华佗是大夫而你是患者,就算是名留青史那留的应该也是徐大夫的名。不过?,他及时的咽回来了。
“我?要?去!”病患骂骂咧咧的大喊,“再这样痛下去我?都不想活了,割了就割了。”
手术患者就此到位。
至于地方,他们觉得惠风园中的一处小楼就很合适,宽敞而且明亮。
陆家家主听?得管事来报,来了兴趣:“要?做摘胆手术?有意思。行,答应下来吧。”
管事有些犹豫:“可是……”
陆家家主知?道他要?说什么,不以为意的道:“有什么关系,等?事情结束后直接推倒重建就好了。”
管事这才恭谨的退下。
不过?,摘胆手术也不是想做就能继续做的,徐清麦还需要?确认病患的状态,还要?让他禁水禁食,因此这一场公?开手术最终被确定在了三天后。
这三天里,她给大家演示了金针拨障术,又去看了顾三娘子,她整个人还是很虚弱,恹恹的躺在床上,毕竟流失了那么多血呢。
不过?,徐清麦已经收到了系统给的200个积分,这代表顾三娘子已经从危险中脱离出来,只需要?好好的调理?身体就好。顾家底蕴深厚,药材无数,而且又有孙思邈开的汤方,因此徐清麦倒是不担心她的后续恢复。
同时,有女神医要?做摘胆手术的事情也在姑苏医界内慢慢的传开了。
侯远道与自己的小舅子这几?天都蹲守在酒坊中,因为那两?位姓李与姓张的外地名医似乎就是住在酒坊的附近,每日都会去酒坊喝酒,有时候还会有其他人的加入。
比如今天,就又多了几?位。
侯远道竖起耳朵来听?他们的讨论。
“李兄真要?去看那徐娘子的摘胆手术?”
“自然,机会难得,正好可以看看徐大夫拿出来的那幅五脏图是否真实。怎的,张兄不去?,这可是几?百年难得一遇的场面,说不得这场手术到时候就青史留名了。”
“不去,任她再说得如何动?听?,现场也必然是血糊糊的,我?见不得那种场面。徐朗徐子望虽然话说得直接了些,有些冒犯,但却有点道理?。如此行医,和?屠夫有何区别?”
“这等?神奇的手段,岂能简单用屠夫来形容?就如徐大夫所?言,华佗难道是屠夫?”
“王兄别急,是在下失言。其实主要?还是我?觉得咱们浸淫医术多年,难不成还能转换门庭不成?没那必要?。”
“确实,所?以我?也不打算去。”
“哈哈,说得也是。不过?,我?也打算去。”
“听?闻今日一大早,徐子望就离开了姑苏?那想来他还是没改主意。”
“当真?”
“恐怕他是舍不得徐家的那些祖传医书罢?”
“这倒是没问题,我?既不看你的公?开手术,你也别来眼馋我?的东西。呵呵,东海徐氏向来如此,这次徐子望能来其实都让我?有些讶异了。”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最后从去还是不去,又转为了对?内科外科的争论。
“不说别的,这内科外科的划分倒是很不错,清晰明了。”
“在下并?不这么认为,这样划分完全是抬举了外科术!”
“但用疡医也的确已经不合时宜……”
这样的争论也听?得在旁边偷听?的侯远道大开眼界。
他羞愧于自己对?于医学的浅薄理?解,有心想要?上去与这些人结识一番,但又自惭形秽。同时,他又震惊于竟然有人打算摘除患者的胆子。
这真的是大夫可以做到的吗?这就是那所?谓的“外科”?
侯远道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回到家后,他的小舅子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也是个混不吝,骂骂咧咧:“我?姐姐怎么就嫁给了你这个怂包!你去那园子外面守着不就行了,若是真抹不开面子,便老老实实的放下,天天长吁短叹的,想去又不敢,还老扯着我?一天到晚的在那酒坊里蹲着。”
他都嫌烦。
侯远道若是平时被他这样骂早就跳脚了,非得好好教训他一场不可,但这次他却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半晌之后,他才抬起头,咬牙道:“行,那明日我?就去外边守着!”
他不甘心一辈子就当一个只知?低头混日子,面对?街坊邻居们的疾病束手无策的草头医。
……
江宁县。
申时一到,手工皂工坊就响起了铛铛铛的清脆钟声。这是为了提醒大家准时下工——尤其是那几?个善堂的孩子,如果错过?时辰可能就赶不上城门关闭的时间,那就要?露宿野外了。因此,周自衡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座小铜钟交给赵阿眉。
赵阿眉为它制定了几?个特定的响声机制,比如响三声是上工,一般只在早上与用完午膳后;而响六声是下工,只在下午申时。还有其他比如两?短一长,两?长一短,也分别代表了不同的意思。
实行了大半个月之后,工坊里所?有的人都已经对?此非常熟稔。听?到这个钟声后,原本还在干活的人都停了下来,有的开始收拾东西,有的则打算把手头上的事情先?做完。
黄娘子和?冯婶子说说笑笑。
赵阿眉守在门口,检查每个人的褡裢和?袖袋,防止有人偷带手工皂出去——之前已经有这样的例子,为此赵阿眉不得不辞退了三个人,甚至还报了官。因为她们偷拿得实在是太多了。
这样雷厉风行的整治过?两?次之后,这些从东山渡小镇上招过?来的杂役妇人们终于知?道了规矩,整个作坊内的运作也终于变得平稳起来。
“赵管事辛苦了。”黄娘子对?赵阿眉道。
赵阿眉对?她笑了笑:“明日见。”
她对?黄娘子的印象还不错,力气?大不偷懒,虽然看着健壮,甚至有些粗蛮,但其实为人处世很有经验,做事很有一套。说起来,最近她好像和?冯婶子处得不错。
黄娘子出来后,慢慢的走到了镇上,回到了自己的家。
家中早有人在等?候,是一位带着幞头的有着精明相的老者,穿着绸衣,其讲究的衣着和?黄家破旧朴素的环境显然很不搭。
“管事。”黄娘子见到他后,恭敬的喊道。
那老者问:“今日如何?”
黄娘子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我?已经与那冯婶子搭上了线,我?看得出来她正在犹豫,不过?相信她很快就会想通的。”
她向老者汇报今日的动?向。
今日下午,整个搅拌房里又只剩下她与冯婶子,
按照之前的计划,黄娘子继续向冯婶子提起外面的手工皂有多么的受欢迎,又有多少的赚钱。
不过?,这一次冯婶子似乎是冷静了下来,没有接她的话。甚至在她又有意的挑起话题时,沉下了脸,然后凑近她道:“说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黄娘子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主动?的挑明。
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似笑非笑的看向冯婶子,低声道:“我?能干什么?冯婶子,我?只是替你觉得可惜啊!你想想,你有手工皂的秘方,若是能够到外面去,这大好的荣华富贵可就归你了!”
“你是谁派来的人?”冯婶子似乎不为所?动?,探究的看向她,“应该是有人看着这里这么赚钱,心动?了?你难道不怕我?现在喊赵管事过?来吗?”
她作势要?往门外走,打算喊人。
“你若是想要?喊人恐怕早就喊了。”黄娘子却无所?谓,快速道,“而且,即使是你向赵管事汇报了,又能怎么样?我?又没干什么,你也没有证据,最后无非就是被逐出作坊去,但赵管事真能相信你没有向我?透露什么吗?她本来可就对?齐玉更亲近!”
冯婶子停了下来。
黄娘子的话戳到了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