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在门的弟子,我仍是你的师叔,你已报了师仇,我也送了性命,我的意旨,你岂可抗命!?再说,你练伤心之箭,可以除好诛邪,行侠仗义,杀掉那些诸如天下第七那干大逆不义之徒!”
王小石垂下了头。
他忽然感到后悔。
——为啥要报仇?
——何必苦苦报仇?
——眼前这人,真的是该死吗?
——这个师叔、真的是该杀吗?
他很迷茫。
元十三限苦笑道:“别三心两意了,这是门正直的武功,总该传下去的,我只是误人歧途,遇人陷害,错练了它。我把‘忍辱神功’心诀,已传给了无梦女。你找到她,就可以合练这旷古绝今的箭法了…”
玉小石见他一口气已缓不过来了,忙道:“是。”
元十三限这才见一丝喜容,隐现在满脸披血间,更为可怖。
忽然,他像又记起什么似的,急道:“……还有‘山字经’,‘伤心神箭’必须……必须还要配合‘忍辱神功’以及……‘山……字……经’寸可以…成事……但……山……山……山一一”
他说到第三声“山”字之际,突然断了气。
这时,那只曾啄瞎了元十三限两只眼的斑鸠“乖乖”,这才敢飞回王小石的肩上。
这时际,细雪下得更密了。
远处的古都城堞,已几乎望不见。
箫声却转而悲切。
王小石凝神,终于看见风吹雪影中,在枯枝上,遥遥坐着一个女子。
女子稚艳的神容里流露着恨。
还有怨。
她是望着元十三限的骸尸****的,仿佛在为这天地间曾叱咤风云的一代雄豪如此凄寂死去,而奉着挽歌悲曲。
一一她就是无梦女吗?
(一个年轻女子,怎会没有梦了呢?)
(自己呢?自己以前初踏足京师时的大梦呢?)
(——那段曾经温柔的梦呢?)
这一瞬间,王小石宛觉自己已过了百年,已梦了百年。
百年如一箭。
且带着少许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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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潮流是反出来的
这部书是“说英雄,谁是英雄”的第三部,共分6篇章92回51万字。除了第一篇是在八九年初时写(那时母亲还生龙活虎地在台过年),其他的大都在一九九一年写的(从妈妈重病我返马侍疾至她仙逝到我回归大马时已近她逝世一周年忌辰),由于有很多时候都是在旅驿中的心情下撰写,所以写来很有点不容易,很有些大转折,很有纪念性。
但终于还是写完了。
完成了。
这一年,毕竟是我生命中颇重要的一年,与我共度的人都知道为什么、是什么。
一九八八年时曾答应弟妹们,每年至少写完一个整体的小说(非武侠的和中短篇的和未写完的一概还不算在内)。总算做到。一九八八年写完《刀丛里的诗》,近40万字。一九八九年完成《少年冷血》4辑16册(港版)。一九九零年写好了《少年追命》8本16集。一九九一年除了写成这《惊艳一枪》50万字之外,大概还可以交出《少年铁手》同样4辑8本,仍不算少产,只能算偶然间偷一点点的懒,在浮生里常有一段的闲。
故意要在这潮流将逝之际,特别“怀旧”一次:写几乎全男班、大打斗的武侠小说。除了第一篇和最后一篇是“回到正题”以及重新使“主角挂帅”之外,其他反而让两大超级高手(但本不是本故事系列里的主要人物)和他们的派系在一荒山大决战。这有意离题,也是蓄意剪接。当然跟发表连载的要求有应然关系,但跟我有心破格求新也有必然脉络。当然我知道这并不讨好。如果我只要写讨好的,我是不必独持温派武侠之义,再说,要讨好我能做的事多得很,甚至不一定从事写作。
个人当然没有能力反潮流。不过潮流都是反出来的。就算改“反”为“玩”出来的,也无不可,艺术创作本就是作者与读者的共同游戏。创作上“反潮流”是注入新力的一种方法,而“迎合潮流”却是另一种生存方法。总是要先求生存,再求创新。迄今有志于写武侠小说的恐怕都逃不离这悲凉讽喻,人都说需要英雄的时代是个悲哀的时代,却不知需要英雄而总是没有英雄出现的时候才是真正最可悲的时候。对于创新潮流的斗士们,其理与英雄同。
可不是吗?
是此,《惊艳一枪》,写的反而好像是《伤心一箭》,接下去的《伤心小箭》,所写何事,却且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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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于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中旬:保健杂志题字并约稿/日本来电/战友拟办“温瑞安作品巡回展”/推出新马版《碎梦刀》《大阵仗》/《活水》文化双周刊发表新诗作。
校于一九九一年十二月廿二冬节至圣诞:与弟妹等逛尖东/廿七日自马捎来意外喜讯。
修订于二零零四年八月:收到泰文版我的武侠小说“说英雄,谁是英雄”系列,反应热烈,捷报频传。
重校于二零零六年四月中:静飞闻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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