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1 / 1)

恩重如山 刘醒龙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会拿回去的。没想到它一直搁在这里。”张英才听完了说:“这叫有得必有失!”舅舅说:“你真聪明,我就是要你明白这个道理。”张英才坐在桌子前不说话。舅舅说:“我累了,先睡,你想好了就喊醒我。明天回去,还不知道你舅妈怎么跟我吵。”躺下后又补充:“这次转正要两步棋一步走,明天就随我下山,一边到师范报到,一边办手续。别人都是九月份入的学,晚了赶不上考试,拿不到学分就麻烦了。”

一觉醒来,天已亮了,屋里不见张英才。舅舅开门一看,张英才独自靠在旗杆上出神。屋内他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天上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学校依然在升国旗,张英才要余校长让他亲手升一回国旗,他在笛声中一把一把地拉动绳子,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了凤凰琴声。他忍不住回头一看,见舅舅和余校长在合作,弹奏着《国歌》。

张英才离开界岭小学时,大部分学生还未到校,这种天气余校长、邓有梅和孙四海都要到半路上去接学生,三人都为不能为他送行而感到不好意思。张英才将那副四百度的近视眼镜送给了孙四海。余校长将凤凰琴送给了张英才。应该,大家握手道别,各走各的路。张英才和舅舅下到半山腰时,遇见了邮递员。邮递员又给界岭小学送来了一麻袋信,还给了张英才一张汇票。看后,他对舅舅说:“是报社寄来的稿费,一百九十三元。”舅舅说:“真不少,比我一月工资还多。”他本想问问有没有姚燕寄给他的信,马上意识到问也是白问,又不能查,反正学校那些人会转给他的。舅舅忽然说:“今后你要努力呀!那时,我总想,到了你们这一代人百事都好办了,没想到难办的事还有那么多。”正走着,身后有人喊。是叶碧秋的父亲,他要进城找活干。叶碧秋的父亲告诉他俩,余校长在举行葬礼那天,和那些孩子还没上学的家长都谈了话,大部分人的思想通了,表态说,过了年一定让孩子到学校里来。张英才的舅舅走累了,想歇歇,就让叶碧秋的父亲先走了:

雪越下越大,几阵风劲劲地吹过,天空就乱舞起来。转眼之间,地上没白的地方就白了,先前白了的地方变得浮肿起来。张英才望着雪景,不免说了句:“瑞雪兆丰年。”舅舅说:“别浪漫了,快走吧,不然就下不了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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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作家(1)

媳妇说:“懒鬼。起来胀饭了。”边说边掀被窝。孙仲望在被窝里翻动一下,不满地说:“哪有这样的媳妇,没有哪一天让男人睡个安稳觉。”媳妇说:“我把饭做得好好的,请你起来吃,你想必还有意见?”孙仲望说:“跟你说了好几次,叫你早饭做晚点。吃那早干什么?反正田里地里的活儿还没出来,无非是玩,不如多睡会儿。”媳妇说:“你这么爱唱戏,怎么就忘了戏文里说,好人睡得病,病人睡得死。”孙仲望说:“你是咒我病死了好去找野男人唦。”

媳妇立刻扑上来,要撕他的嘴:“你非得说清楚,哪个是我的野男人,说不出来,你就要还我的清白。”孙仲望躲了几次没躲开,脸上被媳妇抓了一爪,他火了,抡起拳头正要揍下去,有人在堂屋里走动,并叫:“孙仲望!”孙仲望随口一应:“是华文贤吗,就来了。”又压低嗓门说:“再闹就不客气你了。”

孙仲望系着裤带走出房门,请华文贤坐。华文贤说:“过去总说城里人爱睡懒觉,如今乡里人也学会了。”又说:“也难怪如今计划生育工作这么难做,种两亩田花不了一个月,其余时间不抹牌、不和女人睡觉,又能做什么呢?”孙仲望接上说:“所以,如今的女人特别能生孩子。”华文贤说:“也特别想生孩子,免得无事做,自己把自己养娇养懒了。”

媳妇递了一条热毛巾给孙仲望。孙仲望接住,用手指顶住毛巾,伸进嘴里,将牙齿擦了两下,又扯出来,将脸擦了两把,复将毛巾递回去。华文贤说:“你怎么不用牙膏牙刷?”孙仲望说:“牙膏涎乎乎的,用不惯,一到嘴里我就恶心。”华文贤说:“那就光用牙刷嘛。我就是这样。再蘸点盐,很好用。”孙仲望说:“还是用毛巾好,牙刷毛刺刺的,一弄满嘴血。”

忽然,孙仲望的媳妇在厨房里叫:“华文贤,你吃饭没有,没吃多添双筷子。”华文贤说:“多谢,我吃了。”“我那媳妇,洋不洋,土不土的,学城里人,每天按时开饭。真是烦死个人,一点自由也没有。”孙仲望说:“这早,你找我有事?”华文贤说:“有事还找你干吗,不就忙去了?没有事干才想找你玩玩!”

二人说一阵闲话,孙仲望就开始吃早饭了。一碗饭吃了半碗,华文贤说:“要不,我俩牵头,和别人搭伙搞个业余剧团怎么样?”没等孙仲望开口,媳妇抢先说:“你想搞个剧团,怕是先得回去问你媳妇答应不。那年在宣传队演‘郭建光’时,为了那个‘阿庆嫂’,你可让媳妇整苦了,现在就忘了怕?”华文贤说:“那年主要是领导要整我,光她一个人行?现在不同以往,领导对这种事不那么认真了。”孙仲望的媳妇说:“所以你又想过那种风流日子。”

一旁的孙仲望这时嚼到一粒砂子了,咔嚓一声很响。他扑地一下,将一口饭吐到媳妇的脸上:“那你想过什么日子?连饭里的砂子也淘不干净。”媳妇捂着脸,哭着跑进厨房:“你别挑我的刺儿,我知道,一说剧团的事你就花了心。那年你领‘沙奶奶’去刮胎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这么一闹,华文贤觉得没意思了,就起身告辞。华文贤一走,孙仲望就吼媳妇给他再添一碗饭来。连吼三声不见人应,他到厨房一看,屋里没人,后门是开着的。望了望地上的脚印,孙仲望知道媳妇肯定又是跑回娘家诉苦去了。他也懒得去找,又回到房里,倒在床上睡开了。

正睡时,华文贤又来了。

华文贤不等孙仲望起床就说:“这回是真有事找你,我俩一起写个戏怎么样?”孙仲望说:“你莫心血来潮,戏是大耳朵百姓都能写的?”华文贤说:“修张家河水库时,你当宣传员,不是老说要写个戏吗?”华文贤说:“我刚才到文化站那里去转了一圈,文化站门口贴着一张告示,县剧团收购戏剧剧本呢!”孙仲望不信:“又不是牲畜家禽,怎么能收购呢?”华文贤就要他去看看。

西河镇不大,稍走一会儿就到了镇文化站门前。果然有一张告示贴在墙上,说是为了响应省委书记将黄梅戏请回老家来的号召,经过认真研究,县文化局、县戏剧工作室和县黄梅戏剧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