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猛地一下就搞到他的头上,恐怕影响不好。”郎税务知道方支书当干部的年数,资格老,他并不怕他,但又不愿得罪他,所以勉强答应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工夫,会计溜到外面的代销店,买了两瓶麦乳精和两瓶罐头,提回来悄悄地交给方支书的媳妇。方支书吩咐他陪郎税务去文小素家收税,他们人走后,他才知道会计送礼慰问的事。他对媳妇说:“别人的东西一两一寸也不能要,就会计的东西可以留下,他不会私人出钱,他会找老狼帮忙报销的。”说完就开始吃稀钣,并顺便问了一下两个儿子的功课。他们像约定了,齐声说自己头昏影响学习。媳妇说:“你们是瞄住了两瓶麦乳精。没你们的份。一瓶给你奶奶,一瓶给你爸爸。”方支书说:“就给他们一瓶吧,我这胃,再好的东西吃下去也是吸收不了,白浪费。”
吃过饭,方支书就猫进房里,翻开笔记本,准备明天党员大会上的报告。他一边梳理着村里发生的、必须在会上点名的好事和坏事,一边盘算,如何将郎税务要村长的那笔茶叶税款弄到村里会计的帐上,那样修水闸的钱就不用另打主意了。
快到中午时,小林听说方支书被蛇咬了,带着两斤猪肉来看他。正巧方支书的媳妇出门挑水去了,她也不作声,操起菜刀砧板将肉切碎了,放进锅里,又舀了几瓢水,再往灶门里塞了几块柴,这才进房里和方支书打招呼说话。说着说着,方支书一愣,问:“咿,哪来的肉香?”喊媳妇不见人应,喊母亲,母亲也出门去了。回头见小林在悄悄地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说:“你想将生米做成熟饭也没有用,她回来了我就让她退钱给你。”小林继续笑,说:“我还没吃早饭,我是做给自己吃的,仅仅借你的锅碗瓢盆用一用。”方支书听了也笑起来,“你怎么也变成女泼皮了,那好,肉没吃完不准回去。”小林大胆地说:“只要你不怕大嫂吃醋,我就不走。”方支书无奈地说:“好好,我怕你。等下回你家有事时,再还礼也行。”
吃中饭时,方支书一家都很高兴,方支书破例在家人面前和小林谈村长贩茶叶的事。小林想也不想就来了主意,说我们可以动员村长将赚的钱捐一半出来,这样村长就可以不交税、村里就可以将水闸修好,还可以维护村长和支部的名声。方支书忍不住当面夸小林年轻聪明,这话让媳妇突然不高兴起来,推说头昏,端着碗坐到灶后的小凳上去了。
党员大会前,村里发生了两件出乎意料的事。
第一件事是,会计头上缠着白纱布垂头丧气地来找方支书,说是和郎税务一起去文小素家收茶叶税,被文小素一顿唾沫加上一阵乱棍撵出来,文小素说他自己种几棵茶叶舍不得喝,拿去卖几个钱,却要交税,谁来收,他也不会交的。这时郎税务口齿不干净,说了几个脏字眼。文小素就借题发挥说你当干部的敢骂人咱当百姓的就敢打人。说着那棍子就当空直下,会计见势不妙忙上前去拦,忙乱中,棍子在他的额头上开了一朵花。
没办法,方支书只好丢下准备半截的讲话稿。第一步他并不是去处理文小素,而是安抚郎税务,要他别将这事交给上面处理,他负责村党支部能够将此事处理得十分妥当,还讲出道理让郎税务信服,他说这事只能冷处理,若热热闹闹地宣扬出去,那不是等于告诉其他人怎么抗税么?郎税务心里也不愿将自己收税时挨打的事张扬出去,所以双方一拍即合。第二步当然是找文小素,但方支书并不急于上门,他布置了一个欲擒故纵的阵势,一段时间内让村里所有干部都不得和文小素谈抗税的事,文小素上门找他,他也拒不接见。却叫会计的媳妇一日早中晚三遍,在广播里读报纸上别的地方将抗税人抓进牢里去的文章,直把文小素弄得像被浑水呛晕了的胖头鱼,一天到晚不知所措,捆着被窝等着公安局的人来捉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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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支书(2)
第二件事是,方支书和村长几乎闹崩了。村长是前年选举选上的,方支书则当了近二十年的支书,根基深得很,他不开口的事,村长翻跟头下命令也没人动手动脚跟他去干。村长为此吵着要党政分家,乡长来帮他俩作了分工,村长管企业,支书管农业。村里早就没有企业了,乡里的意思是叫村长作点开拓性工作,因为他年轻。结果,他除了申请到一枚家贸公司的公章外,什么也没干成。但不知怎么地,村民们普遍对村长的印象很好,总认为村长比方支书的能力强,只是方支书不肯放权,村长英雄无用武之地,村里集体才越搞越穷。村长甚至在支部大会上公开说,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家都搞不富,还能领导大家致富么?方支书听了直生闷气,说不出话来。这时候小林站出来了,小林说,村长你这话很有点“***”的味道,你这不是在煽动人夺权吧,你当村长在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真有本事还能遮得住?你要是三年内能办起个不亏本的企业,我想方支书会主动让贤的。方支书更是对小林另眼相看了。
村长贩完茶叶回家后,方支书让会计送信要他马上到水闸那里去一趟,他在那儿等着。村长慢悠悠地走到水闸那儿。方支书递了一支“游泳”过来,村长没接,反而掏出一包“阿诗玛”递过去。方支书问:“这大方,抽这好的烟,发了财啵?”村长并不顾忌,说:“吃了一点夜草。”方支书点上一支“阿诗玛”,深深吸了一口,隔了好久才有游丝一样的一丁点烟从嘴里漾出来。方支书说别人是抽烟,他是吃烟,抽下去还要冒出来,吃下去的就返不回了。
蹲在水闸上,看脚下几百亩畈田,风光美极了。油菜花灿烂得没有节制,抓一把吹来的风也可以拧出半两油香。麦子尚未成熟,便迫不及待地在穗子上舞动祝福的腰肢。早稻秧苗长成了一块块绿方玉,浮游在黄金的浪涛之上。这是五月的傍晚,带子一样的一条清水贴着长堤,悠悠荡荡地淌着。
村长说:“有么事?这急。”方支书打了一个迂回,指着畈田说:“咱村这畈田真是菩萨赐的,别处干得越历害,咱们越是大丰收。”村长说:“就是怕发大水。”方支书说:“是呀。我这一阵老觉得今年可能要发大水。从搞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