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洞里乾坤
谭药师停下脚步道:“什么事?”
娟儿道:“你有把握么?”
谭药师摇摇头道:“老夫已经说过了,你爷爷毒伤太重,老夫没有医好的把握,生与死是五十对五十的机会。”
娟儿肃容说道:“谭二爷,我一向很敬重你,想不到你这扬名天下的神医,竟然是一个无恶不作的人物。”
谭药师接道:“姑娘言重了,令祖如若不是单独吞下那百佛图,怎会有今日之事?”
俞白凤淡淡一笑,道:“小兄心中明白,我如早交出那百佛图,只怕小兄尸骨已寒多时。”
谭药师道:“俞兄心中应该明白,兄弟如真想杀你,那也不用等到今日了。”
缓缓伸手去,左手托起俞白风的左腕,右手按在俞白风的脉搏之上。”
俞白风笑道:“那是因为你找不着百佛图之故,生恐杀我之后,那百佛图亦随我的死亡,永不再现江湖。”
谭药师冷笑一声,道:“不论咱们仇恨多深,但我现在是替你医伤的大夫,我在把脉之时,最好不要说话。”
俞白风望了谭药师一眼,果然不再多言。
谭药师闭了双目,沉思良久,拿开按在俞白风脉上的右手,道:“可以疗治,不过,要大费手脚才成。”
俞白风淡淡一笑,道:“你可是觉着我毒发身死,还不够疼苦,要我多受点罪,是么?”
谭药师道:“你如害怕,那就没有法子了。”
俞白风冷冷说道:“你说吧,要如何疗治我的毒伤?”
谭药师道:“你奇毒已侵人内腑,不论内功如何先进高强的人,也无法助你带出奇毒,因此必得内服除毒之药,外用陈年老醋逼毒。不过,先要兄弟施用金钟过穴之法,刺你几处穴道才成。”
娟儿突然接口说道:“你这等举动,可是很有把握么?”
谭药师道:“如是没有把握,也不敢如此夸口了。”
娟儿缓缓说道:“我爷爷身上之毒,是你亲手所下,用的什么毒你心中了如指掌,对症下药就是,怎的还要如此麻烦?”
谭药师冷笑一声,道:“不错,毒是我亲手所下,不过,但相隔时间甚久,纵有对症之药,也无法除尽他内腑之毒。”
俞白风摇摇手,道:“娟儿,你不要多言,爷爷的事,爷爷自有主意。”
目光转注到谭药师的脸上,道:“谭兄弟,你看怎么疗治,悉凭尊便就是。”
谭药师道:“我先用金针刺你几处穴道,然后,再让你服用药物,不过,你服药之后,要把那百佛图拿给我瞧看一下。”
俞白凤点点头,道:“好吧,你知道几时才能治好我的伤势?”
谭药师道:“总要两三天左右,那时,你就和常人无异了。”
俞白风道:“你准备几时动手?”
谭药师道:“自然是愈早愈好,多延迟一刻时光,你就多一分危险。”
李寒秋心中暗暗忖道:“那百佛图,他明明已经烧去,怎的还能给那谭药师瞧看?”
但闻谭药师说道:“如此在下就分派他们去准备应用之物了。”
娟儿道:“在我爷爷的伤势未好之前,你不能离开此室一步。”
谭药师冷笑一声,道:“你要限制老夫的行动么?”
娟儿道:“不错,你老奸巨猾,不可信任。”
谭药师道:“老夫下毒之能,能使人无法察觉,留老夫在此,你们不怕么?”
娟儿道:“只要我们发觉中了毒,我们三人即将合手对你迫攻,而且在我们相处之日中,你最好不要存下毒之心须知我们将处处对你留心,只要发觉到一点可疑,我们都将追根究底,找出原因。”
谭药师淡淡一笑,默然不语。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以药师之才,本来不会被我们诱入室来,只因你贪念太强,所以,虽然明知进入室中,难免遭困,也竟然情不自禁地走了进来。但你既然来了,那等于上了贼船,娟姑娘已经说过,在这里,我们不准备和你讲武林规矩,一个不对,我们就三个一齐上,除非药师相信能够独力胜得我们三人,最好不要冒险。”
谭药师神色平静,淡淡一笑,道:“诸位的话,我都已经听到了。”
李寒秋冷厉的说道:“很好,希望能够自行约束。”
谭药师突然高声说道:“哪一位在?”
但见一个药童,行了过来,举步入室。
李寒秋快速绝伦扫出一剑,寒芒过处,削去了那药童头上一片长发。
那药童骇然向后退出两步。
李寒秋目光转到谭药师脸上,道:“药师以后招呼属下,最好先给他们说明白,不要擅自进入室中,免得作剑下之鬼。”
谭药师不理李寒秋,却望着那药童说道:“你要他们准备一大铁锅和二十斤陈年老醋。”
那药童应了一声,躬身而退。
谭药师缓缓把右手探入怀中。
目光转动,只见那李寒秋、娟儿、雷飞,六道眼神一直盯住在他右手之上,个个动气戒备,只要自己稍有异样举动,三人即将一齐攻上,心中亦是惊骇,暗道:“这三人对我一点也不放松,那倒是桩麻烦的事了。”当下轻咳了一声,道:“老夫取金针。”缓缓拿出右手。
娟儿凝目望去,果见那谭药师由怀中取出一个皮夹子,上面插着六枚金针。
谭药师右手从皮夹上拔出一枚金针,道:“俞兄小心了。”
右手一沉,金针落下,迅快异常地刺人了俞白风“天地”穴中。
但见谭药师双手连挥,六枚金针连续出手,分别刺入了“成中”、“神藏”、“神封”、“未廊”等六处穴道之中。他认穴奇准,下针快速,分毫不差。
娟儿眼看爷爷身上,连续刺入六枚金针,心中大是难过,忍不住道:“你把六枚金针,刺入我爷爷穴道之中,他不是很痛么?”
谭药师道:“如是他有痛苦之感,瞧瞧你爷爷脸上神情。”
娟儿凝目望去,果见她爷爷一片平静,毫无痛苦之情。
谭药师轻轻咳了一声,道:“俞兄,闭上眼休息一下,精神放轻松一些。”言罢,自己先闭上双目。
李寒秋、娟儿和雪飞却是神情紧张,望着俞白风。
俞白风豪气干云,微微一笑,闭上双目。
大约过了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谭药师才睁开双目,右手伸缩,迅快地拔下俞白风穴道上的金针,插回皮夹上,放入怀中,顺手又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丹药,道:“俞兄,服下这两粒丹丸。”
俞白风伸手接过,投入口中。
谭药师道:“你运气调息,顿饭工夫之后,就可以讲话了。”
俞白风依言运气调息。
顿饭工夫之后,谭药师低声问道:“俞兄有何感觉?”俞白风道:“似乎好了甚多。”
谭药师道:“那证明兄弟没有骗你了,现在,可以取出百佛图给兄弟瞧瞧了。”
娟儿知那百佛图已为爷爷烧去,谭药师要看百佛图,爷爷自然是无法交出,当下说道:“你急什么?医好我爷爷的毒伤,再给百佛图不迟。”
谭药师道:“老夫有些怀疑,那百佛图是否真在此地,老夫必要先瞧过之后,才能放心。”
李寒秋心中忖道:“这人果然是老谋深算,难以对付。”
俞白风道:“好吧!”右手伸入怀中,准备取图。
雷飞暗暗赞道:“俞老前辈果是经验老到,装作甚像。”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慢着。”
谭药师皱眉头,道:“什么事?”
雷飞道:“俞老前辈伤势未好之前,不能让你看图。”
谭药师道:“为什么?咱们有约在先,你们岂能不守信约。”
雷飞缓缓说道:“药师再仔细想想看,我们答应了没有?”
谭药师道:“答应了。”
雷飞道:“没有,就在下记忆,药师提过,但那俞老前辈并没有答应。”
谭药师仔细想了想,那俞白风真没有答应过,不禁一皱眉头,道:“他虽然没有正式答应,但语气之间,却已有允意。”
雷飞道:“那是药师的想法,咱们的想法,就不同了。”
谭药师道:“你们的想法如何?”
雷飞道:“咱们的想法是先完全疗治好俞老前辈毒伤之后,再谈百佛图的事情。”
谭药师道:“你们此刻就可以说了不算,以后如何能叫老夫相信?”
雷飞道:“一诺千金,出口之言,岂有不认之理。但咱们没答应,你总不能硬要我们承认吧?”
谭药师沉思了一阵,道:“诸位别忘了,俞白风的毒伤还未全好。”
雷飞道:“药师也别忘了,你此刻还处在我们四人围困之中,人在矮檐下,还是低头一些的好。”
李寒秋道:“药师已经说出那疗伤之法,你纵然撒手不管,咱们还记得很清楚。”
娟儿道:“你在我爷爷身上下了毒,使他受了数年折磨之苦,难道我爷爷这些苦白受了么?”
谭药师冷哼一声,望着俞白风道:“俞兄,你怎么说?”
俞白风道:“百佛图现在为兄身上,但我没有答应你,自然不能交给你了。”
谭药师略一沉吟,淡然一笑,道:“好吧,现在咱们重新谈过,要说得清清楚楚。”
俞白风道:“谭兄弟有何高见?”
谭药师道:“我把你毒伤医好之后,你准备如何?”
俞白风道:“你虽无情,我不能无义,医好我毒伤之后,放你安全离此。”
谭药师道:“百佛图呢?”
俞白风道:“送给你。”
谭药师道:“这次说得很清楚了。”
俞白风点点头,道:“不过,错开这次之后,咱们日后再见,那是又当别论了。”
谭药师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俞兄心中一股不平之气,必欲倾出而后快。”
俞白风缓缓说道;“如是把咱们处境倒置,不知谭兄弟有何感觉?”
谭药师沉吟一阵,道:“兄弟相信,如是把你们处境倒置,兄弟巳经尸寒多时了。”
俞白凤道:“此言何意?”
谭药师道:“因为俞兄绝不会让兄弟活得如此之久。”
俞白风道:“这等说来,小兄的气度,不如兄弟甚多了。”
谭药师道:“那在看从哪一方面看了,俞兄的铡直、义烈,纵然情非得已,也未必肯在兄弟身上下手,但一旦下了手,绝不会允许兄弟活过这久时间。”
俞白风道:“这么说来,谭兄弟对小兄很仁慈了?”
谭药师道:“如是小弟心中全无兄弟之义,俞兄怎能活到今天?”
雷飞冷冷说道:“在下的看法,只怕药师为的是那百佛图,并非是全为了兄弟的情义。”
谭药师缓缓说道:“我们兄弟相交了数十年,用不着别人来挑拨离间。”
俞白风淡淡一笑,也不多言。
雷飞着那俞白风并未出言反驳,也就未再多言。
室中突然间静寂下来,静得可闻呼吸之声。
突然间,一阵步履之声,划破了沉寂,一个药童手捧一个大木盘,行到了室门口处。
李寒秋望着那药童暗暗忖道:“谭药师已在这石室中布下了奇毒,这药童却能来在自如,不为毒害。”
原来,他虑谋深远。已想到一旦那俞白风毒伤疗好之后,必得设法离开此地。
只听那药童欠身说道:“饭菜已然准备,可要吃饭么?”
谭药师道:“你送进来吧!”
那药童送入饭菜,放下木盘而去。
饭菜摆好,却是无人食用。
其实雷飞和李寒秋等早已感觉到饥肠辘辘,食欲大动,但想到谭药师为人的阴险,这饭菜之中,可能有毒时,都不敢轻易食用。
谭药师目光转动,扫掠了几人一眼,道:“诸位可是怕饭菜之中有毒么?”
雷飞道:“不错,咱们不像药师,言不由衷。心中想什么,就说什么了。”
谭药师缓缓说道:“老夫如若说这饭菜之中无毒,只怕诸位也不敢相信了。”
举起筷子,在每盘菜肴之中,挟了一筷,送入口中。
俞白风道:“我看这些饭菜之中无毒,你们放心食用吧!”
娟儿、雷飞和李寒秋小心翼翼地检那谭药师食用的菜肴,吃了一点,吃了一个半饱,就不再食用。
谭药师道:“诸位如此多疑那只好饿着肚子了。”自己手不停筷的大口食用。
雷飞道:“咱们上过了一次当,哪能不小心一些。”
谭药师匆匆食过,招呼药童,取走餐具,目光转到俞白风的脸上,道:“咱们可以去了。”
俞白凤一愕,道:“到哪里去?”
谭药师道:“我已要人在另一处石室中,替你准备了陈醋铁锅,到那里去清除身上的余毒。”
俞白凤道:“只有我们两人同去么?”
谭药师道:“这石室之外,我已布下奇毒,如若他们不怕,不妨同行。”
娟儿冷冷说道:“谭药师,但你在未出石室之前,仍然是受制于我们。”
谭药师突然仰天打个哈哈道:“三位可是觉得一定能够胜我谭某人么?”
李寒秋抽出长剑,冷冷说道:“不信你就试试着。”
俞白风轻轻咳了一声,道:“谭兄弟,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谭药师道:“你说吧!”
俞白风道:“小兄同意疗毒,不过,先得把他们送离此地。”
谭药师道:“他们三人去后,你不怕我杀害你么?”
娟儿尖声叫道:“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陪爷爷。”
俞白风冷冷地看了娟儿一眼道:“你如不听我的话,以后,就别叫我爷爷。”
娟儿呆了一呆,不敢再言。
俞白风接道:“谭兄弟虽然在外布下奇毒,他们无法离开石室,他们也不会放你离开,对峙下去,终非了局。”
谭药师道:“俞兄如果不作拚死一击,助他们三人一臂,兄弟难道真怕他们三人不成?”
原来,他心中惮忌之人,竟然是身中毒的俞白风。
俞白风道:“我不出手,你也非他们之敌……”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身上,道:“这位李世兄是七绝魔剑的传人。再说,小兄已把武功分别传授他们三人。虽然时间很短,他们未必能够习得熟练,但他们是身具深厚武功之人,不难施展出手,你能自信胜过他们么?再说……”突然住口不言。
谭药师道:“再说什么?”
俞白风道:“好吧,告诉你娟儿已习过那百佛图上的武功。”
谭药师道:“我不信娟儿能看懂。”
俞白风道:“有我在旁边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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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上代恩怨
谭药师沉吟了一阵道:“看来你和解之意很诚。”
俞白风道:“咱们多年兄弟,就算有难解恩怨,在咱们这一代最好结算,不用牵扯到下一代了。”
谭药师沉吟不语。
俞白风接道:“谭兄弟,咱们都一把年纪了,仙道无凭,还能活多久,就算你主盟武林,天下雌伏,又能威风几年?咱们兄弟就算互有不满,也不用闹得非要你死我活不可。”
谭药师道;“俞兄这话,为何不肯早说上几年呢?”
俞白风道:“我们都还活着,现在说犹未晚。”
谭药师又沉吟了一阵,道:“我想问你几件事,你如能据实而言,我就放他们离开。”
俞白风道:“好,你问吧!”
谭药师道:“娟儿的母亲,是不是你亲手把她杀死的?”
俞白风摇摇头,道:“不是。”
谭药师道:“那是何人干的?”
突然之间,情势大变,李寒秋、雷飞和娟儿都听得呆在当地。
其中尤娟儿,更是心情激动,莫名所以,望着俞白风,道:“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谭药师缓缓说道:“这件事放在老夫心中十几年了,我一直未说给别人听过,今日情势,老夫不得不说个明白了。”
娟儿道:“你和爷爷是朋友,怎么一下子扯到我故去的母亲身上?”
谭药师冷冷说道:“你爷爷既然没有告诉过你,你最好在旁边用心地听着。”
娟儿怔了一怔,果然不再多言。
这时,不但李寒秋和娟儿心中疑窦重重,就是那见多识广的雷飞,也是满脸困惑,不明所以。
原来,雷飞暗中察看那俞白凤的脸色,只见他神情沉重,若似有难言之隐。
显然,谭药师的话,并非是无的放矢。
但闻谭药师冷冷说道:“你怎么不回答呢?”
俞白风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已经替她报了仇。”
谭药师道:“那是说,你已然知道是什么人杀了她啦!”
俞白风道:“不错。”
谭药师道:“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俞白风道:“这是我们俞家的事,和兄弟无关。”
娟儿突然接道:“爷爷为什么不说,难道我娘之死,还有什么隐秘不成?”
俞白风面色惨白,叹道:“娟儿,这都是我们俞家的事,和旁人无关。”
他这几句话,更触动了娟儿心中之疑,忍不住说道:“爷爷,你好像有着难言的苦衷?”
俞白风道:“唉!我早该告诉你的……”
娟儿接道:“但爷爷一直没有告诉过我。”
俞白风道:“那是因为我不愿让你的心灵上受到创痛,所以,三思之后,觉得还是不告诉你的好。”
娟儿道:“你不敢说是么?”
俞白风道:“娟儿,这是你对爷爷说的话么?”
一向对待俞白风温顺的娟儿,突然间变得十分倔强,冷冷说道:“爷爷不说明白,我心中对你……”
突然住口,掩面轻啼起来。
谭药师突然纵声大笑,回音震荡,响彻耳际。
娟儿一腔怒火,化作悲啼,听得谭药师大笑,心情更是激动,纵身而起,大喝一声,直身那谭药师劈出一掌。
谭药师右手一挥,挡开娟儿一击,道:“你不敢问你爷爷,却把一腔怒火,发在老夫身上?”
娟儿道:“你知道我母亲怎么死的么?”
谭药师道:“老夫自然知道。”
娟儿道:“可不可以告诉我?”
谭药师道:“便因老夫所知不多,只知她死得很惨,至于详细情形,那要问你爷爷了。”
雷飞突然接口说道:“俞老前辈,这是你们家务事,在下局外人,本来不该插口多言,但目下情形,已陷混乱,老前辈又为何不肯说明内情呢?”
俞白风道:“唉!这个,老夫平生未说过一句谎言,要说,必须得据实而言了。”
雷飞道:“老前辈应该据实说出才好,目下情形,对老前辈而言,实已不便再作隐瞒了。”
俞白风道:“好吧!”目光一掠雷飞和李寒秋,道:“你们小心谭药师,不要突起发难,或是借我们心神旁顾之际,冲出室去。”
雷飞、李寒秋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同时移动身子,分布呼应的防守之势。
俞白风目光转到娟儿身上,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不愿上一代的创痕,伤到你。我要你过得快快乐乐,才把此事瞒起来,未告诉你。只是爷爷一生中不善说谎,谭药师又深知我的性格,才这般用话逼我,以致引起了你的怀疑。”
娟儿拭去脸上的泪痕,道:“我知道,爷爷请把真正内情说出来吧,我相信爷爷的话。”
俞白风道:“你母亲死在你爹爹手中。”
这句话又是大出娟儿意料之外,惊异犹似多过悲伤,呆了良久,道:“爹爹为什么要杀死母亲呢?”
俞白风脸色沉重地说道:“因为你母亲太美了,美貌贾祸,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娟儿道:“这就是爹爹的不对了,母亲天生美丽,岂是她之错,爹爹为何杀她?”
俞白风道:“孩子,你母亲天生丽质,再加上她喜爱的在江湖走动,因此,江湖对她布满了陷阱,风言风语,传入了你爹爹的耳中,他又如何能够忍爱呢?”娟儿似是有些明白,但似是又有些不了解,陷入了沉思之中。
俞白风待娟儿想过了一阵,接道:“你爹爹在极大的忍耐之后,终于爆发了,那是个无月之夜,你母亲和你爹爹,一番口角之后,造成了冲动,终至动手相搏,我无法说出你爹爹是有心还是无意,激斗中杀死了你的母亲。”
娟儿啊了一声,道:“爹爹好狠的心啊!”
俞白风接道:“我对他们两人争吵的事,早已司空见惯,是以他们争吵时,我并未过问。后来,我觉得不对,赶往察看,为时已晚。”
娟儿道:“爷爷赶去时,我娘已经气绝了么?”
俞白风道:“还有一口气在。”
娟儿道:“我那狠心的爹爹呢?”
俞白风道:“他执剑站在一侧,望着你母亲出神。”
娟儿道:“他为什么不动手抢救呢?”
俞白风道:“一则,你母亲伤得太重,抢救也未必有效。再者,你爹爹失手伤了他心中最喜爱的人,也有些茫然失措。”
娟儿道:“我母亲可对你说过遗言?”
俞白风道:“说了一句,不过并来说得完整,但爷爷已知道她的意思了。”
娟儿道:“可以说给娟儿听听么?”
俞白风道:“她说她错了,心中并不恨你爹爹。”
娟儿骤然垂下头去,道:“我相信爷爷的话。”
谭药师冷冷说道:“第二天我刚好赶到,你母亲虽已气绝尸寒,但她双目不闭,心中似是充满着悲忿。”
娟儿一怔,道:“爷爷,这话当真么?”
俞白风道:“你母亲说完两句话,就气绝而逝,但睁目未闭,也是实情。我当时也被此事气怒,恨你爹爹下手太毒,打了你爹爹一记,急怒间出手,打得你爹爹翻了两个跟斗,栽到门外。”
雷飞和李寒秋听他们一下子谈到家务事上,自是无法插口,只有听的份儿。
娟儿拭一下睑上的泪痕,强忍着内心中的悲痛、激动,尽量使语气平和地说道:“以后呢?”
俞白风道:“你爹爹被我一耳光打落了两颗大牙,爬起来奔到你母亲身侧,看她已气绝而逝,也不禁流下泪来。”
娟儿道:“那是说爹爹和母亲还有情意了?”
俞白风苦笑一下,道:“你母亲太美了,当你爹爹决心娶你娘时,我就觉着你爹爹有些不配。她明艳照人,有如当空皓月,只是你爹爹当时对你娘迷恋极深,就算爷爷我从中阻拦,也未必能有用,只能郑重警告你爹爹,如若定要娶你母亲,以后必得要对她迁就才成。当时,你爹爹用情正痴,想也未想就答应了爷爷,想不到,他们婚后不足三年,你还不足两岁,就闹出了惨局。”
娟儿道:“爷爷,为人子女,本不该多问父母之过,但此刻情势不同,娟儿很想知晓内情。”
俞白凤道:“爷爷既然说给你听了,也希望能说一个明白,你心中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吧!”
娟儿道:“爹爹和母亲为什么闹出这一番自相残杀的悲剧呢?”
俞白风长长叹息一声,沉吟不语。
娟儿接道:“听爷爷之言,我爹爹对母亲爱护极深,如非忍无可忍,爹爹绝不会拔剑相向了?”
俞白风叹道:“孩子,个中的详细情形,爷爷确也不太清楚,不过,总不外你母亲太过美艳,又经常外出不归,引起的纠纷争执。”
娟儿沉吟了一阵,道:“母亲经常外出,娟儿由何人带大呢?”
俞白风道:“你母亲未死之前,都由你爹爹照顾,但你爹爹在你母亲死后一月,也自绝而亡,以后,你都由爷爷照顾了。”
娟儿道:“爹爹为何自绝呢?”
谭药师冷冷接道:“因为他发觉错杀了你的母亲,悔恨交集,寻死以求解脱。”
娟儿目光转到俞白风的脸上,道:“这话当真么?”
俞白风道:“就爷爷所知,并非如此。”
娟儿道:“那原因何在呢?”
俞白风道:“葬了你母亲之后,你爹爹就有些神智失常,在忧郁和哀伤中,过了一个月左右,终于自绝而死。”
谭药师道:“娟儿,你相信你爷爷的话么?”
娟儿道:“我相信。”
谭药师道:“哼!他明明在骗你,你怎能轻易相信呢?看来你很聪明,颇有你娘的遗风,想不到竟如此容易受骗。”
俞白风似是有意地纵容药师从中挑拨,也不出言阻止。
果然,娟儿为谭药师言词所惑,忍不住问道:“那我爹为何自绝而死呢?”
谭药师冷冷说道:“你母亲死后的第二天,我就赶到,唉!说起来,不无遗恨之处,如是老夫早到四个时辰,你母亲伤势虽重,但也不至于非死不可了。”
娟儿心中暗道;“奇怪呀!这谭药师对我母亲遗憾甚深,似对我母亲之死,特别关切,不知为了何故?”
但闻谭药师接道:“老夫虽有妙手回春的医道,但却无法使死人重生。”
他似是有所警觉,抬起目光,望了娟儿一眼,接道:“至于你爹爹的死,完全是衡疚所致。”
娟儿接道:“我爹爹自绝死亡之时,老前辈是否还在山上?”
谭药师道:“当时老夫不在。”
娟儿道:“你既然不在,何以知晓我爹爹是惭疚过深而死?”
谭药师道:“老夫在江湖上听闻所得。”
娟儿道:“听闻什么?”
谭药师道:“你母亲才慧过人,极得武林同道敬重情形之下,你爹爹就为人所轻贱了。”
娟儿道:“我母亲既为人所敬重,我爹爹应该代她高兴才是,为何要杀了我母亲呢?”
谭药师道:“你爹娘行经之处,光辉尽为你母亲掩遮,你爹爹心中自然是忌妒她了。”
娟儿柳眉耸动,脸上神色变化不定。显然,娟儿已为谭药师言词所动。
雷飞只瞧得心中大为奇怪,暗道:“谭药师明明在挑拨他们祖孙的情感,不知何故,俞白风却不肯出言反驳,娟姑娘在心情激动之下,最易为流言所乘,默不作辩,实非善策啊!”
想到焦急之处,不觉抬头望了俞白风一眼。只见他端然正坐,若似已胸有成竹。
娟儿沉吟了良久,才缓缓说道:“药师认识我母亲么?”
谭药师道:“她是老夫义女,岂有不识之理。”
娟儿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雷飞突然插口说道:“在下有一言请教药师。”
谭药师回顾了雷飞一眼,道:“什么事?”
雷飞道:“自然和娟姑娘的事有关了。”
谭药师道:“这是人家的家务事,阁下局外人,最好不要多管。”
雷飞道:“但你谭药师也不姓俞啊!为何插口于别人家务事中?”
谭药师道:“老夫有些不同。”
雷飞道:“哪里不同了?”
谭药师道:“此事经过,老夫一直是目睹之人,何况那田秀珍又是老夫义女。”
雷飞闻得那田秀珍的名字,几乎要失声而叫,但他终于忍了下去。
谭药师似是自知失言,说出了田秀珍的名字,再看那雷飞并无特殊表示,才放下心中一块石头。
只听娟儿说道:“老前辈,那田秀珍可是我母亲的姓名么?”
谭药师咳了两声,道:“怎么了,你爷爷没有告诉过你?”
娟儿道:“没有,爷爷连我爹爹的名字地没有告诉过我。”
雷飞又插口说道:“药师收那田秀珍为义女,是她婚前呢?还是婚后?”
谭药师怔了一怔,道:“她婚前就和老夫相识,认她作为义女,却是在她婚后。”
雷飞道:“你认义女一事,俞老前辈也在场了?”
俞白风道:“老夫在场。”
雷飞目光又转到谭药师的脸上,道:“她已是出阁之人,药师怎会认人家的媳妇作为义女呢?”
谭药师道:“认她作为义女一事,并非是出自老夫的心意。”
娟儿道:“这么说来,是我母亲要认你作为义父了?”
谭药师摇摇头,道:“那也不是。”
娟儿道:“那是什么人?”
谭药师望望俞白风道:“是你爷爷的主意。”
娟儿目光转到俞白风的脸上,道:“爷爷,这话当真么?”
俞白风点点头,道:“不错,是爷爷的主意。”
娟儿一皱眉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简直把我听晕头了。”
俞白风满脸痛苦之色,道:“爷爷……爷爷……”
娟儿道:“爷爷,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呢?”
俞白风道:“这个,这个……”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前辈,在下如若猜得不错,老前辈实有难言苦衷。”
俞白风道:“老夫不忍出口。”
雷飞道:“如若老前辈不说,令孙女内心之中,必然有着重重怀疑,对你的误会,只怕是很难再行谅解了。”
俞白风叹息一声,道:“我问心无愧,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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