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梦境与现实
凡事都有偶然的凑巧,结果却又如宿命的必然。——沈从文
于弛坐上车,展炀的SUV启动得极平缓,于弛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眼底的意外毫不掩饰地流露。
展炀扭头看他一眼,于弛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视线,下意识地回避。
“太慢了?”不知道为什么,展炀这会儿就想逗逗他。
“……”于弛翻了个白眼,“刚好,谢谢展司机体谅我这个患有综合性心脏病的老年人。”
展炀头疼似的挤了挤眼,“你这个口才没去当脱口秀演员真亏了。”
“送到门口就行,谢谢。”于弛没有接他的话,直接跳跃。
“不客气,以后这种事情也许会很多,于队长可以一次性说完谢谢,省得每次都要说。”
“???”于弛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什么意思?”
“听不出来?你汉语十级怎么过的?”展炀挑了挑眉。
于弛狐疑地看着展炀,“你是太闲了?我不缺司机。”
后一句从于弛嘴里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听得展炀差点儿喷血,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于弛。
展炀晃眼的SUV很快就停在了于弛的低调奢华的民宅前,于弛从车上下来,先撸了把狗,然后对展炀说,“你注意安全。”
“嗯,明天见。”展炀的声音在月色下极其柔和。
于弛转身去开门,房间的布置有种欧式的感觉,干净整洁,完全想不到这样的布置是一套缺少女主人的房子。
一楼大厅摆放了一个白色与浅绿色交叉的沙发,沙发对面是电视机,旁边有一个复古的木架,放置花瓶装饰,另一边是厨房、阳台和厕所,整个布局很明亮,白天采光好,似乎有某种生机与希望,这也就是为什么于弛喜欢这套房子的原因。
他在阴沟里呼吸太久,需要新鲜的空气来恢复元气。二楼有卧室,办公房和书房,原木色的地板,格调柔软舒适。
于弛拖着疲惫地身体爬上楼梯,一头栽在床上,眼皮沉重地合上了。
再次睁眼时,四周是二十年前的场景,父亲拉着一个男孩站在对面,嘴巴一开一闭在说着什么,但是无论于弛怎么努力也听不见父亲在说什么,也看不见白色光芒笼罩下的男孩的模样。
他只记得男孩的眼神很让人难忘,那种深如潭水的眼神,本不该在这种年纪出现的。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证据的。”
男孩的嘴巴一开一闭,这句话让于弛印象深刻。
二十年前的场景支离破碎,换回了那天在案发现场的场景,那个人目光深沉,平静的声线灌入耳中:“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证据的……”
现场重叠后又破碎,于弛从梦中惊醒,扶着脑袋坐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这段。
他总觉得展炀有种熟悉感,而这种熟悉感却让于弛一直归结于好感,然而因为一句话,于弛不得不去搜寻自己支离破碎的记忆,从中找出这个人,多次的搜寻无果后因为一句话让他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起身下楼,一楼大厅的挂钟显示是凌晨三点,于弛被梦惊得睡不着,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爸。”于弛的声音有些沙哑。
“兔崽子干啥呢大晚上不睡觉?”
于弛不用想象脑海里就已经蹦出来于廷那张被电话铃声吵醒的狂躁脸。
“我想问你个事儿,二十年前的。”
“……”于廷沉默了,顿时清醒,从床上坐起来,一双精明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光,声音低沉下来,“二十年前?”
“嗯。”于弛总觉得父亲知道些什么自己已经忘却朦胧记忆,“你带回来的男孩。”
“……”于廷深吸一口气,似乎在酝酿措辞,他似乎没有想到于弛还记得这件事,“于弛,有些事情……”
“我知道了。”于弛羽睫微闪,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话,低沉的声音打断于廷,挂断了。
周围又恢复沉静。
于弛有种预感,关于展炀的那段模糊的记忆似乎蕴含着巨大的危险,于廷瞒着他,似乎不想让他卷进去,但他也知道,他不可能置身事外,因为他与展炀,注定交集……
东方升起了鱼肚白,于弛被一道刺耳的喇叭声吵醒,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睡在沙发上,刚直起身腰上就传来一阵剧痛,这酸爽,简直无法比喻。
听见敲门声,于弛狂躁地撸了撸头发,扶着腰起身,顶着拉风的鸡窝头去开门。
一张清爽英俊的面孔映入眼帘,于弛清醒了,下意识整理一下翘到天上的几根头发“你怎么来了?”
“呦,于队昨晚干什么了?”展炀戏谑的目光游走在于弛的腰上。
“……”于弛眉头不悦地拧起,放展炀进门,“睡沙发上了。”
话说自己为什么要解释???
“你还没说来干嘛呢。”于弛倒了杯水,正要喝呢就被展炀顺手带走了“……”
展炀抬起提着早餐的手递给于弛,于弛明显怔了一下,嘴角噙上一抹笑意,“谢谢。”
“我来接你啊。”展炀朝墙上的挂钟扬扬下巴,“快吃饭,吃完上班。”
“哦。”于弛又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后拿过展炀带的早餐,“你吃过了?”
“嗯。”展炀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优雅地交叠着腿,含笑看着于弛。
早餐是一杯小米粥加三个三鲜龙虾包,于弛脸上闪现一丝暖意,拿起包子一个不剩地吃完了,展炀依旧含笑看着于弛,眼底似乎若有若无的带有一丝柔和。
于弛拿起小米粥,含糊不清地对展炀说,“我上去换衣服。”
“嗯。”
结果因为刚吃饱饭,又好一会儿没动,刚刚扭一下腰又牵动了酸痛感,于弛表情都扭曲了。
“你行吗?”展炀笑了,“不然我公主抱你上去?”
“滚。”于弛翻了个白眼,揉着腰上楼了。
于弛换上淡蓝色的制服下楼,结实的胸膛在衬衫下若隐若现,嘴角还沾着匆忙留下的小米粒,展炀嘴角上扬,起身挡在于弛身前,伸手抿掉于弛嘴角的小米粒,眉眼含笑。
于弛耳根莫名一热,扒开展炀,“走吧。”
展炀看着于弛落荒而逃的样子,心情甚是愉悦,两只手插在裤袋里跟了上去。
拉风的SUV开进警局,从家里坐一路到局里,于弛的腰又开始疼了,下车弯腰时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老、老大?”莫小庄目瞪口呆地看着于弛扶着腰从车上下来,接着看见展炀嘴角含笑,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闭嘴了。
于弛一脸菜色,“想什么呢!”
这群孩子脑子里都是什么颜色的粪水?
赵局拿着资料从局长办公室走过来,看见展炀后非常开心地迎上来,于弛不理解这是什么迷惑操作,看看赵局,又看看展炀。
“哈哈,本来打算把资料给于弛看呢,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来了,那正好,介绍一下,展炀是上面派下来的一级警督,另外还熟知犯罪心理学,辅助监督办案的。”
于弛惊诧的目光对上展炀沉静的眸子,他眯了眯眼,似乎想让展炀给他一个解释。
为什么一个酒吧老板转眼变成了市一级警督?还是被派下来辅助办案的?
于弛周身的气息低了下来,坐在警务室里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于弛皮笑肉不笑地点头示意一下,赵局把手里的资料塞进于弛手里,拍了拍展炀的背便走了。
“怎么回事?嗯?”于弛挑了挑眉。
“就是这么一回事。”展炀耸了耸肩。
“……”
韩旭拿着报告交给于弛,打破尴尬的沉默,“昨天的血样检测出来了,不属于死者,属于另一个人,叫刘军,根据描述判断是工头,还有手机号,通话记录恢复了,最近林松常联系的只有刘军一人。这是结果,抓人不?”
于弛面沉如水,吐出来一个坚定的字:“抓。”
***
刘军的家庭住址在上东小区,位于潞豫市东边的郊区,警车陆陆续续地到达郊区附近的空地上。
韩旭和柳梅带着人兵分两路包抄刘军所住的那栋民居楼,于弛展炀打头阵,拿着枪分别站在门的两侧,接到于弛投来的目光,展炀轻轻点点头。
这一系列动作无缝衔接,似乎排练过很多遍,又或是在脑海里浮现过很多遍后的现实,于弛莫名其妙,之后抬手敲了敲门。
很长时间没有动静后,于弛狐疑地与展炀对视一眼,还没等他反应,展炀便举枪破门而入,身后的警队跟着鱼贯而入。
房间凌乱不堪,但是衣柜和日用品都空了,展炀和于弛对视一眼,“跑了。”
于弛爆发出寒霜般的低沉气息,对韩旭说,“封锁全市,下通缉令,所有市出口都严格把关,不能让他跑了。”
“没问题。”韩旭像打了鸡血一样转身跑了。
于弛看了看展炀,“你跟我去交通大队调监控去。”